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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园田居(其三)
此诗是晋末宋初大诗人陶渊明创作的组诗《归园田居》五首的第三首。这首诗十分细腻、生动地描写了诗人对农田劳动生活的体验。作品既因运用典故而使诗句的含蕴更为深远,又不因运用典故而使诗句失去真淳的情意,风格清淡而又不失典雅,洋溢着诗人心情的愉快和对归隐的自豪。
南吕 · 一枝花 · 咏喜雨
用尽我为国为民心,祈下些值金值玉雨,数年空盼望,一旦遂沾濡,唤省焦枯,喜万象春如故,恨流民尚在途,留不住都弃业抛家,当不的也离乡背土。 [梁州]恨不得把野草翻腾做菽粟,澄河沙都变化做金珠。直使千门万户家豪富,我也不枉了受天禄。眼觑着灾伤教我没是处,只落得雪满头颅。 [尾声]青天多谢相扶助,赤子从今罢叹吁。只愿得三日霖霪不停住,便下当街上似五湖,都渰了九衢,犹自洗不尽从前受过的苦。
小雅 · 宾之初筵
《小雅·宾之初筵》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此诗通过描写宴饮的场面,讽刺了酒后失仪、失言、失德的种种醉态,提出反对滥饮的主张。全诗五章,每章十四句。第一章描写初筵射礼;第二章描写百礼既至;第三章写饮酒渐多,由序而乱;第四章写酒后狂态;第五章以劝诫作结。诗中修辞丰富多彩,对醉态的描写十分精彩,用“屡舞仙仙”“屡舞僛僛”“屡舞傞傞”写初醉、甚醉、极醉之态,活画出一幅醉客图。
鹧鸪天 · 建康上元作
《鹧鸪天·建康上元作》是南宋词人赵鼎创作的一首词。词的上阕写作者被贬南京凄凉之地感叹时光的易遗,下阕写作者回忆昔日京都的繁华往事之悲。全词通过今昔对比,抒发了作者对故国的怀念和亡国的悲哀,情感沉郁、感人至深。
霜天晓角 · 桂花
《霜天晓角·桂花》是宋朝词人谢懋的作品。这是一首咏桂花的咏物词。但在词中,作者借物寓怀,陈义甚高。上片,写桂花的形象与高洁的气质。下片抒情。过片处“胜绝,君听说”。承上片趣旨,极度赞美桂花的绝佳。“试看仙衣犹带,金庭露、玉阶月。”相传月中有一棵桂树,诗人常用月光皎洁,桂枝飘香,形容秋夜景致。金庭、玉阶,都是天宫的庭院。这里用“玉阶月”结束全篇。
好事近 · 湓口放船归
《好事近·湓口放船归》是宋代爱国诗人陆放翁五十四岁时创作于东归江行途中的一首词。上阕首二句,点明了作者自己从湓口坐船而来,次两句,就描绘了放翁欣赏到的薄暮中散花洲两岸的美丽风景。到了下阕,作者的心情转变了,变得低回沉郁起来。
鹊踏枝 · 一曲尊前开画扇
一曲尊前开画扇。暂近还遥,不语仍低面。直至情多缘少见,千金不直双回眄。 苦恨行云容易散。过尽佳期,争向年芳晚。百种寻思千万遍,愁肠不似情难断。
楚归晋知罃
本文出自《左传·成公三年》。楚共王对知罃的句句逼问,知罃都巧妙回答。楚共王因此感叹“晋未可与争”,以隆重的礼仪送知罃归晋。知罃的对答也表现了他忠君爱国、对楚不卑不亢,精神难能可贵。
减字木兰花
《减字木兰花·烛花摇影》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词作。这首词写一个女子午夜梦醒时的思念。摇曳的烛光衬托出她梦醒后的孤独、凄凉和心潮起伏。她的思念就像那“冷透疏衾”的寒意一样,无法驱除,直往人心里钻。“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写得好,女子独守孤灯、遥望天际的形象活现纸上,她的思念也释放到了天上银河,好像整个宇宙天地间都弥漫了她的相思,意境悠远,自然细腻的情感也极具感染力。
左传 · 僖公 · 僖公二十六年
【经】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未,公会莒子、卫宁速盟于向。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酅,不及。夏,齐人伐我北鄙。卫人伐齐。公子遂如楚乞师。秋,楚人灭夔,以夔子归。冬,楚人伐宋,围婚。公以楚师伐齐,取谷。公至自伐齐。 【传】二十六年春,王正月,公会莒兹ぶ宁庄子盟于向,寻洮之盟也。齐师侵我西鄙,讨是二盟也。夏,齐孝公伐我北鄙。卫人伐齐,洮之盟故也。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 齐侯未入竟,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大师职之。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 东门襄仲、臧文仲如楚乞师,臧孙见子玉而道之伐齐、宋,以其不臣也。 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楚人让之,对曰:「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窜于夔。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秋,楚成得臣、斗宜申帅师灭夔,以夔子归。 宋以其善于晋侯也,叛楚即晋。冬,楚令尹子玉、司马子西帅师伐宋,围缗。 公以楚师伐齐,取谷。凡师能左右之曰以。置桓公子雍于谷,易牙奉之以为鲁援。楚申公叔侯戍之。桓公之子七人,为七大夫于楚。
清明呈馆中诸公
《清明呈馆中诸公》是明代高启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诗中描写了清明时节南京城内外无限的春意以及客居外乡的游子们思念家乡的情景,表现了诗人美好的心情和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的思想感情。全诗上联写景,下联写情,似断实连,且立意新巧,对仗工稳。
西游记 · 第六十九回 · 心主夜间修药物 君王筵上论妖邪
话表孙大圣同近侍宦官,到于皇宫内院,直至寝宫门外立定。将三条金线与宦官拿入里面,吩咐:“教内宫妃后,或近侍太监,先系在圣躬左手腕下,按寸、关、尺三部上,却将线头从窗儿穿出与我。”真个那宦官依此言,请国王坐在龙床,按寸、关、尺,以金线一头系了,一头理出窗外。 行者接了线头,以自己右手大指先托着食指,看了寸脉;次将中指按大指,看了关脉;又将大指托定无名指,看了尺脉;调停自家呼吸,分定四气、五郁、七表、八里、九候、浮中沉,沉中浮,辨明了虚实之端;又教解下左手,依前系在右手腕下部位。行者即以左手指,一一从头诊视毕,却将身抖了一抖,把金线收上身来。厉声高呼道:“陛下左手寸脉强而紧,关脉涩而缓,尺脉芤且沉;右手寸脉浮而滑,关脉迟而结,尺脉数而牢。夫左寸强而紧者,中虚心痛也;关涩而缓者,汗出肌麻也;尺芤而沉者,小便赤而大便带血也。右手寸脉浮而滑者,内结经闭也;关迟而结者,宿食留饮也;尺数而牢者,烦满虚寒相持也。诊此贵恙:是一个惊恐忧思,号为‘双鸟失群’之证。”那国王在内闻言,满心欢喜。打起精神,高声应道:“指下明白!指下明白!果是此疾!请出外面用药来也。” 大圣却才缓步出宫。早有在旁听见的太监,已先对众报知。须臾,行者出来,唐僧即问如何。行者道:“诊了脉,如今对证制药哩。”众官上前道:“神僧长老,适才说‘双鸟失群’之证,何也?”行者笑道:“有雌雄二鸟,原在一处同飞,忽被暴风骤雨惊散,雌不能见雄,雄不能见雌,雌乃想雄,雄亦想雌:这不是‘双鸟失群’也?”众官闻说,齐声喝采道:“真是神僧!真是神医!”称赞不已。当有太医官问道:“病势已看出矣,但不知用何药治之?”行者道:“不必执方,见药就要。”医官道:“经云:‘药有八百八味,人有四百四病。’病不在一人之身,药岂有全用之理!如何见药就要?”行者道:“古人云:‘药不执方,合宜而用。’故此全征药品,而随便加减也。”那医官不复再言。即出朝门之外,差本衙当值之人,遍晓满城生熟药铺,即将药品,每味各办三斤,送与行者。行者道:“此间不是制药处,可将诸药之数并制药一应器皿,都送入会同馆,交与我师弟二人收下。”医官听命,即将八百八味每味三斤及药碾、药磨、药罗、药乳并乳钵、乳槌之类都送至馆中,一一交付收讫。 行者往殿上请师父同至馆中制药。那长老正自起身,忽见内宫传旨,教阁下留住法师,同宿文华殿。待明朝服药之后,病痊酬谢,倒换关文送行。三藏大惊道:“徒弟啊,此意是留我做当头哩。若医得好,欢喜起送;若医不好,我命休矣。你须仔细上心,精虔制度也!”行者笑道:“师父放心,在此受用。老孙自有医国之手。” 好大圣,别了三藏,辞了众臣,径至馆中。八戒迎着笑道:“师兄,我知道你了。”行者道:“你知甚么?”八戒道:“知你取经之事不果,欲作生涯无本,今日见此处富庶,设法要开药铺哩。”行者喝道:“莫胡说!医好国王,得意处辞朝走路,开甚么药铺!”八戒道:“终不然,这八百八味药,每味三斤,共计二千四百二十四斤,只医一人,能用多少?不知多少年代方吃得了哩!”行者道:“那里用得许多?他那太医院官都是些愚盲之辈,所以取这许多药品,教他没处捉摸,不知我用的是那几味,难识我神妙之方也。” 正说处,只见两个馆使,当面跪下道:“请神僧老爷进晚斋。”行者道:“早间那般待我,如今却跪而请之,何也?”馆使叩头道:“老爷来时,下官有眼无珠,不识尊颜。今闻老爷大展三折之肱,治我一国之主,若主上病愈,老爷江山有分,我辈皆臣子也,礼当拜请。”行者见说,欣然登堂上坐。八戒、沙僧分坐左右。摆上斋来。沙僧便问道:“师兄,师父在那里哩?”行者笑道:“师父被国王留住作当头哩。只待医好了病,方才酬谢送行。”沙僧又问:“可有些受用么?”行者道:“国王岂无受用!我来时,他已有三个阁老陪侍左右,请入文华殿去也。”八戒道:“这等说,还是师父大哩。他倒有阁老陪侍,我们只得两个馆使奉承。且莫管他,让老猪吃顿饱饭也。”兄弟们遂自在受用一番。 天色已晚。行者叫馆使:“收了家火,多办些油蜡,我等到夜静时,方好制药。”馆使果送若干油蜡,各命散讫。 至半夜,天街人静,万籁无声。八戒道:“哥哥,制何药?赶早干事。我瞌睡了。”行者道:“你将大黄取一两来,碾为细末。”沙僧乃道:“大黄味苦,性寒,无毒,其性沉而不浮,其用走而不守,夺诸郁而无壅滞,定祸乱而致太平,名之曰‘将军’。此行药耳。但恐久病虚弱,不可用此。”行者笑道:“贤弟不知。此药利痰顺气,荡肚中凝滞之寒热。你莫管我。你去取一两巴豆,去壳去膜,捶去油毒,碾为细末来。”八戒道:“巴豆味辛,性热,有毒;削坚积,荡肺腑之沉寒;通闭塞,利水谷之道路;乃斩关夺门之将,不可轻用。”行者道:“贤弟,你也不知。此药破结宣肠,能理心膨水胀。快制来。我还有佐使之味辅之也。”他二人即时将二药碾细道:“师兄,还用那几十味?”行者道:“不用了。”八戒道:“八百八味,每味三斤,只用此二两,诚为起夺人了。”行者将一个花磁盏子,道:“贤弟莫讲,你拿这个盏儿,将锅脐灰刮半盏过来。”八戒道:“要怎的?”行者道:“药内要用。”沙僧道:“小弟不曾见药内用锅灰。”行者道:“锅灰名为‘百草霜’,能调百病,你不知道。”那呆子真个刮了半盏,又碾细了。行者又将盏子,递与他道:“你再去把我们的马尿等半盏来。”八戒道:“要他怎的?”行者道:“要丸药。”沙僧又笑道:“哥哥,这事不是耍子。马尿腥臊,如何入得药品?我只见醋糊为丸,陈米糊为丸,炼蜜为丸,或只是清水为丸,那曾见马尿为丸?那东西腥腥臊臊,脾虚的人,一闻就吐;再服巴豆、大黄,弄得人上吐下泻,可是耍子?”行者道:“你不知就里。我那马,不是凡马。他本是西海龙身。若得他肯去便溺,凭你何疾,服之即愈。但急不可得耳。”八戒闻言,真个去到马边。那马斜伏地下睡哩。呆子一顿脚踢起,衬在肚下,等了半会,全不见撒尿。他跑将来,对行者说:“哥啊,且莫去医皇帝,且快去医医马来。那亡人干结了,莫想尿得出一点儿!”行者笑道:“我和你去。”沙僧道:“我也去看看。” 三人都到马边,那马跳将起来,口吐人言,厉声高叫道:“师兄,你岂不知?我本是西海飞龙,因为犯了天条,观音菩萨救了我,将我锯了角,退了鳞,变作马,驮师父往西天取经,将功折罪。我若过水撒尿,水中游鱼,食了成龙;过山撒尿,山中草头得味,变作灵芝,仙僮采去长寿;我怎肯在此尘俗之处轻抛却也?”行者道:“兄弟谨言。此间乃西方国王,非尘俗也,亦非轻抛弃也。常言道:‘众毛攒裘。’要与本国之王治病哩。医得好时,大家光辉。不然,恐俱不得善离此地也。”那马才叫声:“等着。”你看他往前扑了一扑,往后蹲了一蹲,咬得那满口牙支支的响,仅努出几点儿,将身立起。八戒道:“这个亡人!就是金汁子,再撒些儿也罢!”那行者见有少半盏,道:“够了,够了!拿去罢。”沙僧方才欢喜。 三人回至厅上,把前项药饵搅和一处,搓了三个大丸子。行者道:“兄弟,忒大了。”八戒道:“只有核桃大。若论我吃,还不够一口哩!”遂此收在一个小盒儿里。兄弟们连衣睡下,一夜无词。 早是天晓。却说那国王耽病设朝,请唐僧见了,即命众官快往会同馆参拜神僧孙长老取药去。 多官随至馆中,对行者拜伏于地道:“我王特命臣等拜领妙剂。”行者叫八戒取盒儿,揭开盖子,递与多官。多官启问:“此药何名?好见王回话。”行者道:“此名‘乌金丹’。”八戒二人,暗中作笑道:“锅灰拌的,怎么不是乌金!”多官又问道:“用何引子?”行者道:“药引儿两般都下得。有一般易取者,乃六物煎汤送下。”多官问:“是何六物?”行者道: “半空飞的老鸦屁,紧水负的鲤鱼尿,王母娘娘搽脸粉,老君炉里炼丹灰,玉皇戴破的头巾要三块,还要五根困龙须:六物煎汤送此药,你王忧病等时除。”多官闻言道:“此物乃世间所无者。请问那一般引子是何?”行者道:“用无根水送下。”众官笑道:“这个易取。”行者道:“怎见得易取?”多官道:“我这里人家俗论:若用无根水,将一个碗盏,到井边,或河下,舀了水,急转步,更不落地,亦不回头,到家与病人吃药,便是。”行者道:“井中河内之水,俱是有根的。我这无根水,非此之论,乃是天上落下者,不沾地就吃,才叫做‘无根水’。”多官又道:“这也容易。等到天阴下雨时,再吃药便罢了。”遂拜谢了行者,将药持回献上。 国王大喜,即命近侍接上来。看了道:“此是甚么丸子?”多官道:“神僧说是‘乌金丹’,用无根水送下。”国王便教宫人取无根水。众官道:“神僧说,无根水不是井河中者,乃是天上落下不沾地的才是。”国王即唤当驾官传旨,教请法官求雨。众官遵依出榜不题。 却说行者在会同馆厅上,叫猪八戒道:“适间允他天落之水,才可用药,此时急忙,怎么得个雨水?我看这王,倒也是个大贤大德之君,我与你助他些儿雨下药,如何?”八戒道:“怎么样助?”行者道:“你在我左边立下,做个辅星。”又叫沙僧,“你在我右边立下,做个弼宿。等老孙助他些无根水儿。”好大圣,步了罡袂,念声咒语。早见那正东上,一朵乌云,渐近于头顶上。叫道:“大圣,东海龙王敖广来见。”行者道:“无事不敢捻烦,请你来助些无根水与国王下药。”龙王道:“大圣呼唤时,不曾说用水,小龙只身来了,不曾带得雨器,亦未有风云雷电,怎生降雨?”行者道:“如今用不着风云雷电,亦不须多雨,只要些须引药之水便了。”龙王道:“既如此,待我打两个喷涕,吐些涎津溢,与他吃药罢。”行者大喜道:“最好,最好!不必迟疑,趁早行事。” 那老龙在空中,渐渐低下乌云,直至皇宫之上,隐身潜象,一口津唾,遂化作甘霖。那满朝官齐声喝采道:“我主万千之喜!天公降下甘雨来也!”国王即传旨,教:“取器皿盛着。不拘宫内外及官大小,都要等贮仙水,拯救寡人。” 你看那文武多官并三宫六院妃嫔与三千彩女,八百娇娥,一个个擎杯托盏,举碗持盘,等接甘雨。那老龙在半空,运化津涎,不离了王宫前后。将有一个时辰,龙王辞了大圣回海。众臣将杯盂碗盏收来,也有等着一点两点者,也有等着三点五点者,也有一点不曾等着者,共合一处,约有三盏之多,总献至御案。真个是异香满袭金銮殿,佳味熏飘天子庭! 那国王辞了法师,将着“乌金丹”并甘雨至宫中,先吞了一丸,吃了一盏甘雨;再吞了一丸,又饮了一盏甘雨;三次,三丸俱吞了,三盏甘雨俱送下。不多时,腹中作响,如辘轳之声不绝;即取净桶,连行了三五次;服了些米饮,倒在龙床之上。有两个妃子,将净桶捡看,说不尽那秽污痰涎,内有糯米饭块一团。妃子近龙床前来报:“病根都行下来也!”国王闻此言,甚喜,又进一次米饭。少顷,渐觉心胸宽泰,气血调和,就精神抖擞,脚力强健。下了龙床,穿上朝服,即登宝殿,见了唐僧,辄倒身下拜。那长老忙忙还礼。拜毕,以御手搀着,便教阁下:“快具简帖,帖上写朕‘再拜顿首’字样,差官奉请法师高徒三位。一壁厢大开东阁,光禄寺排宴酬谢。”多官领旨,具简的具简,排宴的排宴,正是国家有倒山之力,霎时俱完。 却说八戒见官投简,喜不自胜道:“哥啊,果是好妙药!今来酬谢,乃兄长之功。”沙僧道:“二哥说那里话!常言道:‘一人有福,带挈一屋。’我们在此合药,俱是有功之人。只管受用去,再休多话。”咦!你看他弟兄们俱欢欢喜喜,径入朝来。 众官接引,上了东阁,早见唐僧、国王、阁老,已都在那里安排筵宴哩。这行者与八戒、沙僧,对师父唱了个喏,随后众官都至。只见那上面有四张素桌面,都是吃一看十的筵席;前面有一张荤桌面,也是吃一看十的珍馐。左右有四五百张单桌面,真个排得齐整: 古云:珍馐百味,美禄千钟。琼膏酥酪,锦缕肥红。宝妆花彩艳,果品味香浓。斗糖龙缠列狮仙,饼锭拖炉摆凤侣。荤有猪羊鸡鹅鱼鸭般般肉,素有蔬肴笋芽木耳并蘑菇。几样香汤饼,数次透酥糖。滑软黄粱饭,清新菇米糊。色色粉汤香又辣,般般添换美还甜。君臣举盏方安席,名分品级慢传壶。那国王御手擎杯,先与唐僧安坐。三藏道:“贫僧不会饮酒。”国王道:“素酒。法师饮此一杯,何如?”三藏道:“酒乃僧家第戒。”国王甚不过意道:“法师戒饮,却以何物为敬?”三藏道:“顽徒三众代饮罢。”国王却才欢喜,转金卮,递与行者。行者接了酒,对众礼毕,吃了一杯。国王见他吃得爽利,又奉一杯。行者不辞,又吃了。国王笑道:“吃个三宝钟儿。”行者不辞,又吃了。国王又叫斟上,“吃个四季杯儿。” 八戒在旁,见酒不到他,忍得他咽唾;又见那国王苦劝行者,他就叫将起来道:“陛下,吃的药也亏了我,那药里有马……”这行者听说,恐怕呆子走了消息,却将手中酒递与八戒。八戒接着就吃,却不言语。国王问道:“神僧说药里有马,是甚么马?”行者接过口来道:“我这兄弟,是这般口敞。但有个经验的好方儿,他就要说与人。陛下早间吃药,内有马兜铃。”国王问众官道:“马兜铃是何品味?能医何证?”时有太医院官在旁道:“主公:兜铃味苦寒无毒,定喘消痰大有功。通气最能除血蛊,补虚宁嗽又宽中。”国王笑道:“用得当,用得当!猪长老再饮一杯。”呆子亦不言语,却也吃了个三宝钟。国王又递了沙僧酒,也吃了三杯,却俱叙坐。 饮宴多时,国王又擎大爵,奉与行者。行者道:“陛下请坐。老孙依巡痛饮,决不敢推辞。”国王道:“神僧恩重如山,寡人酬谢不尽。好歹进此一巨觥,朕有话说。”行者道:“有甚话说了,老孙好饮。”国王道:“寡人有数载忧疑病,被神僧一贴灵丹打通,所以就好了。”行者笑道:“昨日老孙看了陛下,已知是忧疑之疾,但不知忧惊何事?”国王道:“古人云:‘家丑不可外谈。’奈神僧是朕恩主,惟不笑,方可告之。”行者道:“怎敢笑话,请说无妨。” 国王道:“神僧东来,不知经过几个邦国?”行者道:“经有五六处。”又问:“他国之后,不知是何称呼。”行者道:“国王之后,都称为正宫、东宫、西宫。”国王道:“寡人不是这等称呼:将正宫称为金圣宫,东宫称为玉圣宫,西宫称为银圣宫。现今只有银、玉二后在宫。”行者道:“金圣宫因何不在宫中?”国王滴泪道:“不在已三年矣。”行者道:“向那厢去了?”国王道:“三年前,正值端阳之节,朕与嫔后都在御花园海榴亭下解粽插艾,饮菖蒲雄黄酒,看斗龙舟。忽然一阵风至,半空中现出一个妖精,自称赛太岁,说他在麒麟山獬豸洞居住,洞中少个夫人,访得我金圣宫生得貌美姿娇,要做个夫人,教朕快早送出。如若三声不献出来,就要先吃寡人,后吃众臣,将满城黎民,尽皆吃绝。那时节,朕却忧国忧民,无奈,将金圣宫推出海榴亭外,被那妖响一声摄将去了。寡人为此着了惊恐,把那粽子凝滞在内;况又昼夜忧思不息,所以成此苦疾三年。今得神僧灵丹服后,行了数次,尽是那三年前积滞之物,所以这会体健身轻,精神如旧。今日之命,皆是神僧所赐,岂但如泰山之重而已乎!” 行者闻得此言,满心喜悦,将那巨觥之酒,两口吞之,笑问国王曰:“陛下原来是这等惊忧!今遇老孙,幸而获愈。但不知可要金圣宫回国?”那国王滴泪道:“朕切切思思,无昼无夜,但只是没一个能获得妖精的。岂有不要他回国之理!”行者道:“我老孙与你去伏妖邪,那时何如?”国王跪下道:“若救得朕后,朕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将一国江山,尽付神僧,让你为帝。”八戒在旁,见出此言,行此礼,忍不住呵呵大笑道:“这皇帝失了体统!怎么为老婆就不要江山,跪着和尚?”行者急上前,将国王搀起道:“陛下,那妖精自得金圣宫去后,这一向可曾再来?”国王道:“他前年五月节摄了金圣宫,至十月间来,要取两个宫娥,是说伏侍娘娘,朕即献出两个。至旧年三月间,又来要两个宫娥;七月间,又要去两个;今年二月里,又要去两个;不知到几时又要来也。”行者道:“似他这等频来,你们可怕他么?”国王道:“寡人见他来得多遭,一则惧怕,二来又恐有伤害之意,旧年四月内,是朕命工起了一座避妖楼,但闻风响,知是他来,即与二后、九嫔,入楼躲避。”行者道:“陛下不弃,可携老孙去看那避妖楼一番,何如?”那国王即将左手携着行者出席。众官亦皆起身。猪八戒道:“哥哥,你不达理!这般御酒不吃,摇席破坐的,且去看甚么哩?”国王闻说,情知八戒是为嘴,即命当驾官抬两张素桌面,看酒在避妖楼外伺候。呆子却才不嚷,同师父、沙僧笑道:“翻席去也。” 一行文武官引导,那国王并行者相搀,穿过皇宫到了御花园内,更不见楼台殿阁。行者道:“避妖楼何在?”说不了,只见两个太监,拿两根红漆扛子,往那空地上掬起一块四方石板。国王道:“此间便是。这底下有三丈多深,成的九间朝殿。内有四个大缸,缸内满注清油,点着灯火,昼夜不息。寡人听得风响,就入里边躲避,外面着人盖上石板。”行者笑道:“那妖精还是不害你;若要害你,这里如何躲得?”正说间,只见那正南上,呼呼的,吹得风响,播土扬尘。唬得那多官齐声报怨道:“这和尚盐酱口,讲起甚么妖精,妖精就来了!”慌得那国王丢了行者,即钻入地穴。唐僧也就跟入。众官亦躲个干净。 八戒、沙僧也都要躲,被行者左右手扯住他两个道:“兄弟们,不要怕得。我和你认他一认,看是个甚么妖精。”八戒道:“可是扯淡!认他怎的?众官躲了,师父藏了,国王避了,我们不去了罢,炫的是那家世!”那呆子左挣右挣,挣不得脱手,被行者拿定多时,只见那半空里闪出一个妖精。你看他怎生模样: 九尺长身多恶狞,一双环眼闪金灯。两轮查耳如撑扇,四个钢牙似插钉。鬓绕红毛眉竖焰,鼻垂糟准孔开明。髭髯几缕朱砂线,颧骨满面青。两臂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把枪擎。豹皮裙子腰间系,赤脚蓬头若鬼形。行者见了道:“沙僧,你可认得他?”沙僧道:“我又不曾与他相识,那里认得!”又问:“八戒,你可认得他?”八戒道:“我又不曾与他会茶会酒,又不是宾朋邻里,我怎么认得他!”行者道:“他却像东岳天齐手下把门的那个醮面金睛鬼。”八戒道:“不是,不是!”行者道:“你怎知他不是?”八戒道:我岂不知,鬼乃阴灵也,一日至晚,交申酉戌亥时方出。今日还在巳时,那里有鬼敢出来?就是鬼,也不会驾云。纵会弄风,也只是一阵旋风耳,有这等狂风?或者他就是赛太岁也。”行者笑道:“好呆子,倒也有些论头!既如此说,你两个护持在此,等老孙去问他个名号,好与国王救取金圣宫来朝。”八戒道:“你去自去,切莫供出我们来。”行者昂然不答,急纵祥光,跳将上去。咦!正是:安邦先却君王病,守道须除爱恶心。 毕竟不知此去,到于空中,胜败如何,怎么擒得妖怪,救得金圣宫,且听下回分解。
玉楼春 · 大石
《玉楼春·桃溪不作从容住》是北宋词人周邦彦的词作。这首词是描写仙凡恋爱的。开头点出桃溪,引用刘、阮遇仙之典故自怜缘浅。轻写一笔,委婉动人,“秋藕”句重顿一笔。而“桃溪”、“秋藕”一暗一明,分点春秋,暗寓昔今不同。“当时”、“今日”,对比强烈情深意切。而“赤栏桥”、“黄叶路”又是一暗一明,分点春秋。“人如”、“情似”的结尾句,工整合情。全词句句含情,字字含情,前后照应,累累如贯珠。
送胡邦衡之新州贬所二首
宋高宗绍兴八年戊午(公元1138年),受到高宗信任的奸相秦桧派遣王伦使金乞和,翰林学士承旨孙近因附和秦桧而得参知政事(副相)之职。胡铨(字邦衡)时任枢密院编修官,坚决反对和议,上《戊午上高宗封事》书,请求宋高宗斩秦桧、王伦、孙近三人头以平民愤。秦桧竟以“狂妄凶悖,鼓众劫持”的罪名,将胡铨除名,编管昭州(今广西平乐县),后来迫于公论,才不得不让胡铨做官。绍兴十二年(公元1142年),因有谏官弹劾胡铨,秦桧又把胡铨除名,送新州(今广东新兴县)编管,当时“士大夫畏罪箝舌,莫敢与立谈,独王卢溪廷珪诗而送之”(岳珂《桯史·卷十二·王卢溪送胡忠简》)。由此可见王庭珪的这两首诗是在奸臣当道的严峻形势下写的,充分显示出他忠愤填膺、胆识过人的勇气和不畏权奸、赞颂忠臣的节操。 第一首,主要是写绍兴八年胡铨上书遭贬南州事,譬喻寄意,爱憎鲜明。 首联喻写胡铨所上《戊午上高宗封事》引起秦桧等当道权奸的惊慌防范和嫉恨。“囊封”,用皂囊(黑色丝织品作的口袋)封缄的密奏,指“封事”书;“九重关”,喻指深达九重的君门,即朝廷;“清都”,神话中所说天帝的居所(见于《列子·周穆王》),此喻皇宫;“虎豹”,此喻把持“清都”重重关门的奸臣和爪牙,实指秦桧之流卖国贼;“闲”,防,御,喻写秦桧之流因胡铨上书而惊惧戒备的心态。 颔联侧写胡铨上书引起朝廷百官的震动和内愧。“百辟”,诸侯,“辟”谓君也,“诸侯各君其国,故云百辟。”(王先谦《孔传参正》)这里实指朝廷大臣;“动容”,变了脸色,此写震惊之态;“愧朝班”,为尸位素餐于朝列之中而羞愧不安,形容胡铨奏书具有强烈的震撼力和感召力。 颈联转写上书带给胡铨的大幸与不幸。上句赞美胡铨忠愤直言的声名,高于北斗众星之上,崇仰、敬慕之情溢于言表;下句极写胡铨忠愤直言的后果,竟然贬落到南疆瘴疠之乡,不平、同情之意含蕴其间。两句对比,反差极大,作者对胡铨之高风亮节的倾情推誉,对权奸之迫害忠良的满腔义愤,由此喷薄而出。 尾联以贾生比胡铨,预示胡铨必将很快召回朝廷的前景。“贾生”,谓汉文帝时名臣贾谊,他为了汉室的长治久安,上疏直言,请求制法度,兴礼乐,遭到绛、灌等大臣的嫉恨,被贬为长沙王太傅,后来又为汉文帝召回。作者特用“不待”、“行(行将)召”相应,表明当时是非“公议”已经分明、奸臣当道不会久长的信念,寄寓秦桧之流难以扼杀“公议”、胡铨必将重返朝廷的深意。 第二首,着重写绍兴十二年秦桧再贬胡铨到新州事,极赞胡铨,痛斥秦桧。 首联运用比喻,凸现胡铨上书独撑危局是其被贬新州的原因。“大厦”“倾危”,比喻国势之危殆;“一木支”与“独力拄”相应,“元非”与“欲将”反接,极写胡铨明知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仍要尽力而为的爱国精神。 颔联承应前联,直刺秦桧是造成大厦将倾的祸首,赞扬胡铨是支撑天下危局的奇男。“痴儿”句,仅用黄庭坚《登快阁》中“痴儿了却公家事”语意,并将黄作中用来自喻的“痴儿”变为对于秦桧的蔑称。据岳珂《桯史》载,王庭珪在秦桧死后复作诗寓意曰:“我曾道汝不了事,唤作痴儿果是痴。”因此可知此句的“痴儿”确指秦桧。秦桧身为宰相,卖国求和,不能了却国家大厦将倾的危局,实是导致国家危亡的罪魁,作者对其深恶痛绝之意于此毕现。截然相反的是,胡铨独力上书,不顾个人安危,坚请斩秦桧头,以挽危局,这才是铁骨铮铮的天下奇杰,作者对其仰慕崇敬之情无以复加。 颈联呼应第一首诗,再次凸现当年胡铨上书的威力及其源于一贯的忠义。“当日”,是指绍兴八年上书之时,而这首送行诗写于绍兴十二年,故云;“奸谀皆胆落”,概括秦桧及其附和者王伦、孙近等奸臣得知胡铨上书中要斩他们头时的丑态。“平生忠义”,是说胡铨上书之忠心耿耿、仗义敢言,并非一时冲动,而是从来如此;“只心知”,是说只有胡铨之心认定这一点,言外之意是说胡铨除了坚持一贯的忠义之心而外是不考虑秦桧之流的疯狂报复的。作者对“奸谀”之痛恨和鄙视,对胡铨之崇敬和理解,于此又更进一层。 尾联点题,表达“送胡邦衡之新州贬所”之际作者给以衷心的慰勉和祝福。上句“端(真的)能饱吃新州饭”,是从黄庭坚《跋子瞻和陶诗》中“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句意点化而来,暗含着希望胡铨能像苏子瞻一样心怀豁达、不以迁谪为意的内蕴。下句“在处江山足护持”,遥应第一首诗结句,是说即使所在之处的新州是瘴疠之地,江山神祇都能保护你平安,终会还朝。瞩望劝勉,情真意切。 这两首诗,实为一体,前后呼应,一气而下,同时又各有侧重,并不相犯,情由事发,概括始末。最动人处,在于作者以其爱憎强烈之笔,写其钦忠愤奸之情,令人千载而下读之,犹觉英风飒飒,回肠荡气。杨万里《卢溪文集序》说:“绍兴八年故资政殿学士胡公以言事忤时相黜,又四年谪岭表,卢溪先生以诗送其行,有‘痴儿不了公家事’之句,小人飞语告之,时相怒,除名,流夜郎,时先生年七十矣,于是先生诗名一日满天下。”胡铨以上书请斩秦桧而“名高北斗星辰上”,王庭珪以两诗送行痛斥秦桧而“诗名一日满天下”,这确实是历史作出的公正评价和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