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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记 · 第二本 · 第三折
[夫人排桌子上云]红娘去请张生,如何不见来?[红见夫人云]张生着红娘先行,随后便来也。[末上见夫人施礼科][夫人云]前日若非先生,焉得有今日;我一家之命,皆先生所活也。聊备小酌,非为报礼,勿嫌轻意[末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贼之败,皆夫人之福。万一杜将军不至,我辈皆无免死之术。此皆往事,不必挂齿。[夫人云]将酒来,先生满饮此杯。[末云]“长者赐,少者不敢辞。”[末做饮酒科][末把夫人酒了][夫人云]先生请坐![末云]小子侍立座下,尚然越礼,焉敢与夫人对坐。[夫人云]道不得个“恭敬不如从命”。[末谢了,坐][夫人云]红娘,去唤小姐来,与先生行礼者![红朝鬼门道唤云]老夫人后堂待客,请小姐出来哩![旦应云]我身子不些不停当,来不得。[红云]你道请谁哩?[旦云]请谁?[红云]请张生哩?[旦云]若请张生,扶病也索走一遭。[红发科了][旦上]免除崔氏全家祸,尽在张生半纸书。 [双调][五供养]若不是张解元识人多,别一个怎退干戈。排着酒果,列着笙歌。篆烟微,花香细,散满东风帘幕。救了咱全家祸,殷勤呵正礼,钦敬呵当合。 [新水令]恰才向碧纱窗下画了双蛾,拂拭了罗衣上粉香浮涴,只将指尖儿轻轻的贴了钿窝。若不是惊觉人呵,犹压着绣衾卧。 [红云]觑俺姐姐这个脸儿吹弹得破,张生有福也呵![旦唱] [幺篇]没查没利谎偻儸,你道我宜梳妆的脸儿吹弹得破。[红云]俺姐姐天生的一个夫人的样儿。[旦唱]你那里休聒,不当信口开合。知他命福是如何?我做一个夫人也做得过。 [红云]往常两个都害,今日早则喜也![旦唱] [乔木查]我相思为他,他相思为我,从今后两下里相思都较可。酬贺间礼当酬贺,俺母亲也好心多。 [红云]敢着小姐和张生结亲呵,怎生不做大筵席,会亲戚朋友,安排小酌为何?[旦云]红娘,你不知夫人意。 [搅筝琶]他怕我是赔钱货,两当一便成合。据着他举将除贼,也消得家缘过活。费了甚一股那,便待要结丝萝;休波,省人情的奶奶忒虑过,恐怕张罗。 [末云]小子更衣咱。[做撞见旦科][旦唱] [庆宣和]门儿外,帘儿前,将小脚那。我恰待目转秋波,谁想那识空便的灵心儿早破。唬得我倒躲,倒躲。 [末见旦科][夫人云]小姐近前拜了哥哥者![末背云]呀,声息不好了也![旦云]呀,俺娘变了卦也![红云]这相思又索害也。[旦唱] [雁儿落]荆棘剌怎动那!死没腾无回豁!措支剌不对答!软兀剌难存坐! [得胜令]谁承望这即即世世老婆婆,着莺莺做妹妹拜哥哥。白茫茫溢起蓝桥水,不邓邓点着袄庙火。碧澄澄清波,扑剌剌将比目鱼分破;急攘攘因何,疙瘩地把双眉锁纳合。 [夫人云]红娘看热酒,小姐与哥哥把盏者![旦唱] [甜水令]我这里粉颈低垂,蛾眉频蹙,芳心无那,俺可甚“相见话偏多”?星眼朦胧,檀口嗟咨,攧窨不过,这席面儿畅好是乌合。 [旦把酒科][夫人央科][末云]小生量窄。[旦云]红娘接了台盏者! [折桂令]他其实咽不下玉液金波。谁承望月底西厢,变做了梦里南柯。泪眼偷淹,酩子里搵湿香罗。他那里恨倦开软瘫做一垛;我这里手难抬称不起肩窝。病染沈疴,断然难活。则被你送了人呵,当甚么喽啰。 [夫人云]再把一盏者![红递盏了][旦唱] [月上海棠]一杯闷酒尊前过,低首无言自摧挫。不甚醉颜酡,却早嫌玻璃盏大。从因我,酒上心来较可。[红背与旦云]姐姐,这烦恼怎生是了![旦唱] [幺篇]而今烦恼犹闲可,久后思量怎奈何?有意诉衷肠,争奈母亲侧坐,成抛躲,咫尺间发如间阔。 [夫人云]红娘送小姐卧房里去者![旦辞末出科][旦云]俺娘好口不应心也呵! [乔牌儿]老夫人转关儿没定夺,哑谜儿怎猜破;黑阁落甜话儿将人和,请将来着人不快活。 [江水儿]佳人自来多命薄,秀才每从来懦。闷杀没头鹅,撇下陪钱货;不争你不成亲呵,下场头那答儿发付我! [殿前欢]恰才个笑呵呵,都做了江州司马泪痕多。若不是一封书将半万贼兵破,俺一家怎得存活。他不想结姻缘想甚么?到如今难着莫。老夫人谎到天来大;当日成也是您个母亲,今日败也是您个萧何。 [离亭宴带歇指煞]从今后玉容寂寞梨花朵,胭脂浅淡樱桃颗,这相思何时是可?昏邓邓黑海来深,白茫茫陆地来厚,碧悠悠青天来阔;太行山般高仰望,东洋海般深思渴。毒害的恁么。俺娘呵,将颤巍巍双头花蕊搓,香馥馥同心缕带割,长搀搀连理琼枝挫。白头娘不负荷,青春女成担阁,将俺那锦片也似前程蹬脱。俺娘把甜句儿落空了他,虚名儿误赚了我。[下] [末云]小生醉也,告退。夫人根前,欲一言以尽意,未知可否?前者贼寇相迫,夫人所言,能退贼者,以莺莺妻之。小生挺身而出,作书与杜将军,庶几得免夫人之祸。今日命小生赴宴,将谓有喜庆之期;不知夫人何见,以兄妹之礼相待?小生非图哺啜而来,此事果若不谐,小生即当告退。[夫人云]先生纵有活我之恩,奈小姐先相国在日,曾许下老身侄儿郑恒。即日有书赴京唤去了,未见来。如若此子至,其事将如之何?莫若以金帛相酬,先生拣豪门贵宅之女,别为之求,先生台意若何?[末云]既然夫人不与,小生何慕金帛之色?却不道“书中有女颜如玉”?则今日便索告辞。[夫人云]你且住者,今日有酒也。红娘扶哥哥去书房中歇息,到明日咱别有话说。[下][红扶末科][末念]有分只熬萧寺夜,无缘难遇洞房春。[红云]张生,少吃一盏却不好![末云]我吃甚么来![末跪红科]小生为小姐,昼夜忘餐废寝,魂劳梦断,常忽忽如有所失。自寺中一见,隔墙酬和,迎风待月,受无限之苦楚。甫能得成就婚姻,夫人变了卦,使小生智竭思穷,此事几时是了!小娘子怎生可怜小生,将此意申与小姐,知小生之心。就小娘子前解下腰间之带,寻个自尽。[末念]可怜刺股悬梁志,险作离乡背井魂。[红云]街上好贱柴,烧你个傻角。你休慌,妾当与君谋之。[末云]计将安在?小生当筑坛拜将。[红云]妾见先生有囊琴一张,必善于此。俺小姐深慕于琴。今夕妾与小姐同至花园内烧夜香,但听咳嗽为令,先生动操;看小姐听得时说甚么言语,却将先生之言达知。若有话说,明日妾来回报,这早晚怕夫人寻我,回去也。[下]
周颂 · 时迈
《周颂·时迈》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是《诗经·周颂》的第八篇。这是周武王克商后,巡视四方,祭祀山川的乐歌。诗中歌咏苍天佑助周王征服四方,周王敬祭山川百神,主张文治,以此来巩固帝王之业,反映了周人神化先祖,天人合一的观念。全诗一章(或分为二章),共十五句。“宣威”“布德”四字概括了此诗主旨。整首诗短小而精深,层次井然而有序,遣词古朴而优美。
淮南子.泰族训
故不言而信,不施而仁,不怒而威,是以天心动化者也。施而仁,言而信,怒而威,是以精诚感之者也。施而不仁,言而不信,怒而不威,是以外貌为之者也。故有道以统之,法虽少,足以化矣;无道以行之,法虽众,足以乱矣。
水浒传 · 第七十六回 · 吴加亮布四斗五方旗 宋公明排九宫八卦阵
诗曰: 廊庙徽猷岂不周,山林却有过人谋。 凤无六翮难高举,虎入深山得自由。 四斗五方排阵势,九宫八卦运兵筹。 陷兵损将军容失,犬马从知是寇仇。 话说枢密使童贯,受了天子统军大元帅之职,径到枢密院中,便发调兵符验,要拨东京管下八路军州,各起军一万,就差本处兵马都监统率;又于京师御林军内选点二万,守护中军。枢密院下一应事务,尽委副枢密使掌管。御营中选两员良将为左羽、右翼。号令已定,不旬日之间诸事完备。一应接续军粮,并是高太尉差人趱运。那八路军马? 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许州兵马都监李明、邓州兵马都监王义、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 御营中选到左羽、右翼良将二员为中军,那二人? 御前飞龙大将酆美、御前飞虎大将毕胜 童贯掌握中军为主帅,号令大小三军齐备,武库拨降军器,选定吉日出师。高太尉、杨太尉设筵饯行。朝廷着仰中书省一面赏军。且说童贯已令众将次日先驱军马出城,然后拜辞天子,飞身上马,出这新曹门外,五里短亭,只见高、杨二太尉为首,率领众官先在那里等候。童贯下马,高太尉执盏擎杯,与童贯道:“枢密相公此行,与朝廷必建大功,早奏凯歌。此寇潜伏水洼,不可轻进,只须先截四边粮草,坚固寨栅,诱此贼下山。先差的当的人打听消息,贼情动静,然后可以进兵。那时一个个生擒活捉,庶不负朝廷委用。望乞枢密相公裁之。”童贯道:“重蒙教诲,刻骨铭心,不敢有忘。”各饮罢酒。杨太尉也来执锺,与童贯道:“枢相素读兵书,深知韬略,剿擒此寇,易如反掌。争奈此贼潜伏水泊,地利未便。枢相到彼,必有良策。”童贯道:“下官到彼,见机而作,自有法度。”高、杨二太尉一齐进酒,贺道:“都门之外,悬望凯旋。”相别之后,各自上马。 不说高、杨二太尉并众官回京。有各衙门合属官员送路的,不知其数,或回,或送半路途回京,皆不必说。大小三军一齐进发,人人要斗,个个欲争。一行人马各随队伍,甚是严整。前军四队,先锋总领行军;后军四队,合后将军监督;左右八路军马,羽翼旗牌催督;童贯镇握中军,总统马步羽林军二万,都是御营选拣的人。童贯执鞭指点军兵进发。怎见得军容整肃?但见: 兵分九队,旗列五方。绿沉枪,点钢枪,鸦角枪,布遍野光芒;青龙刀,偃月刀,雁翎刀,生满天杀气。雀画弓,铁胎弓,宝雕弓,对插飞鱼袋内;射虎箭,狼牙箭,柳叶箭,齐攒狮子壶中。车弩,漆抹弩,脚登弩,排满前军;开山斧,偃月斧,宣花斧,紧随中队。竹节鞭,虎眼鞭,水磨鞭,齐悬在肘上;流星锤,鸡心锤,飞抓锤,各带在身边。方天戟豹尾翩翻,丈八矛珠缠错落。龙文剑掣一汪秋水,虎头牌画几缕春云。先锋猛勇,领拔山开路之精兵;元帅英雄,统喝水断桥之壮士。左统军振举威风,有斩将夺旗之手段;右统军恢弘胆略,怀安邦济世之才能。碧油幢下,东厅枢密总中军;宝纛旗边,护驾亲军为羽翼。震天鼙鼓摇山岳,映日旌旗避鬼神。 当日童贯离了东京,军马上路,正是枪刀流水急,人马撮风行。兵行五十里屯住。次日又起行,迤逦前进。不一二日已到济州界分,太守张叔夜出城迎接,大军屯住城外。只见童贯引轻骑入城,至州衙前下马。张叔夜邀请至堂上,拜罢,起居已了,侍立在面前。童枢密道:“水洼草贼,杀害良民,邀劫商旅,造恶非止一端。往往剿捕,盖为不得其人, 致容滋蔓。吾今统率大军十万,战将百员,刻日要扫清山寨,擒拿众贼,以安兆民。”张叔夜答道:“枢相在上:此寇潜伏水泊,虽然是山林狂寇,中间多有智谋勇烈之士。枢相勿以怒气自激,引军长驱;必用良谋,可成功绩。”童贯听了大怒,骂道:“都似你这等畏惧懦弱匹夫,畏刀避剑,贪生怕死,误了国家大事,以致养成贼势。吾今到此,有何惧哉!”张叔夜那里敢再言语,且备酒食供送。童枢密随即出城,次日驱领大军,近梁山泊下寨。 且说宋江等已有细作人探知多日了。宋江与吴用已自铁桶般商量下计策,只等大军到来。告示诸将,各要遵依,毋得差错。 再说童枢密调拨军兵,点差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为正先锋,郑州都监陈翥为副先锋,陈州都监吴秉彝为正合后,许州都监李明为副合后,唐州都监韩天麟、邓州都监王义二人为左哨,洳州都监马万里、嵩州都监周信二人为右哨,龙虎二将酆美、毕胜为中军羽翼。童贯为元帅,统领大军,全身披挂,亲自监督。战鼓三通,诸军尽起。行不过十里之外,尘土起处,早有敌军哨路,来的渐近。鸾铃响处,约有三十余骑哨马,都戴青包巾,各穿绿战袄,马上尽系着红缨,每边拴挂数十个铜铃,后插一把雉尾,都是钏银细杆长枪,轻弓短箭。为头的战将是谁?怎生打扮?但见: 枪横鸦角,刀插蛇皮。销金的巾帻佛头青,挑绣的战袍鹦哥绿。腰系绒绦真紫色,足穿气袴软香皮。雕鞍后对悬锦袋,内藏打将的石子;战马边紧挂铜铃,后插招风的雉尾。骠骑将军没羽箭,张清哨路最当先。 马上来的将军,号旗上写的分明:“巡哨都头领没羽箭张清。”左有龚旺,右有丁得孙。直哨到童贯军前,相离不远,只隔百十步,勒马便回。前军先锋二将不得军令,不敢乱动,报至中军主帅。童贯亲到军前,观犹未尽,张清又哨将来。童贯欲待遣人追战,左右说道:“此人鞍后锦袋中都是石子,去不放空,不可追赶。”张清连哨了三遭,不见童贯进兵,返回。行不到五里,只见山背后锣声响动,早转出五百步军来。当先四个步军头领,乃是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直奔前来。但见: 人人虎体,个个彪形。当先两座恶星神,随后二员真杀曜。李逵手持双斧,樊瑞腰掣龙泉。项充牌画玉爪狻猊,李衮牌描金睛獬豸。五百人绛衣赤袄,一部从红旆朱缨。青山中走出一群魔,绿林内迸开三昧火。 那五百步军就山坡下一字儿摆开,两边团牌齐齐扎住。童贯领军在前见了,便将玉麈尾一招,大队军马冲击前去。李逵、樊瑞引步军分开两路,都倒提着蛮牌,踅过山脚便走。童贯大军赶出山嘴,只见一派平川旷野之地,就把军马列成阵势。遥望李逵、樊瑞,度岭穿林,都不见了。童贯中军立起攒木将台,令拨法官二员上去,左招右展,一起一伏,摆作四门斗底阵。阵势才完,只听得山后炮响,就后山飞出一彪军马来。前面先锋摆布已定,只等敌军到来相战。童贯令左右拢住战马,自上将台看时,只见山东一路军马涌出来,前一队军马红旗,第二队杂采旗,第三队青旗,第四队又是杂采旗;只见山西一路人马也涌来,前一队人马是杂采旗,第二队白旗,第三队是杂采旗,第四队皂旗。旗背后尽是黄旗。大队军将,急先涌来,占住中央,里面列成阵势。远观未实,近睹分明。正南上这队人马,尽都是火焰红旗,红甲红袍,朱缨赤马。前面一把引军红旗,上面金销南斗六星,下绣朱雀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红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结束?但见: 盔顶朱缨飘一颗,猩猩袍上花千朵。 狮蛮带束紫玉团,狻猊甲露黄金锁。 狼牙木棍铁钉排,龙驹遍体胭脂抹。 红旗招展半天霞,正按南方丙丁火。 号旗上写的分明:“先锋大将霹雳火秦明”。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圣水将单廷珪,右边是神火将魏定国。三员大将手搦兵器,都骑赤马,立于阵前。东壁一队人马尽是青旗,青甲青袍,青缨青马。前面一把引军青旗,上面金销东斗四星,下绣青龙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青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蓝靛包巾光满目,翡翠征袍花一簇。 铠甲穿连兽吐环,宝刀闪烁龙吞玉。 青遍体粉团花,战袄护身鹦鹉绿。 碧云旗动远山明,正按东方甲乙木。 号旗上写得分明:“左军大将大刀关胜”。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丑郡马宣赞,右手是井木犴郝思文。三员大将手搦兵器,都骑青马,立于阵前。西壁一队人马尽是白旗,白甲白袍,白缨白马。前面一把引军白旗,上面金销西斗五星,下绣白虎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白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结束?但见: 漠漠寒云护太阴,梨花万朵叠层琛。 素色罗袍光闪闪,烂银铠甲冷森森。 赛霜骏马骑狮子,出白长枪搦绿沉。 一簇旗幡飘雪练,正按西方庚辛金。 号旗上写的分明:“右军大将豹子头林冲”。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镇三山黄信,右手是病尉迟孙立。三员大将手搦兵器,都骑白马,立于阵前。后面一簇人马尽是皂旗,黑甲黑袍,黑缨黑马。前面一把引军黑旗,上面金销北斗七星,下绣玄武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黑旗中涌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堂堂卷地乌云起,铁骑强弓势莫比。 皂罗袍穿龙虎躯,乌油甲挂豺狼体。 鞭似乌龙搦两条,马如泼墨行千里。 七星旗动玄武摇,正按北方壬癸水。 号旗上写得分明:“合后大将双鞭呼延灼”。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百胜将韩滔,右手是天目将彭玘。三员大将手持兵器,都骑黑马,立于阵前。东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青旗红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上面金销巽卦,下绣飞龙。那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生结束?但见: 擐甲披袍出战场,手中拈着两条枪。 雕弓鸾凤壶中插,宝剑沙鱼鞘内藏。 束雾衣飘黄锦带,腾空马顿紫丝缰。 青旗红焰龙蛇动,独据东南守巽方。 号旗上写得分明:“虎军大将双枪将董平”。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摩云金翅欧鹏,右手是火眼狻猊邓飞。手扶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西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红旗白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上面金销坤卦,下绣飞熊。那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当先涌出英雄将,赳赳威风添气象。 鱼鳞铁甲紧遮身,凤翅金盔拴护项。 冲波战马似龙形,开山大斧如弓样。 红旗白甲火光飞,正据西南坤位上。 号旗上写得分明:“骠骑大将急先锋索超”。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锦毛虎燕顺,右手是铁笛仙马麟。三员大将手持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东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皂旗青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上面金销艮卦,下绣飞豹。那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生结束?但见: 虎坐雕鞍胆气昂,弯弓插箭鬼神慌。 朱缨银盖遮刀面,绒缕金铃贴马旁。 盔顶穰花红错落,甲穿柳叶翠遮藏。 皂旗青甲烟云内,东北天山守艮方。 号旗上写得分明:“骠骑大将九纹龙史进”。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跳涧虎陈达,右手是白花蛇杨春。三员大将手持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西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白旗黑甲。前面一把引军旗,上面金销乾卦,下绣飞虎。那把旗招展动处,捧出一员大将,怎生打扮?但见: 雕鞍玉勒马嘶风,介胄棱层黑雾蒙。 豹尾壶中银镞箭,飞鱼袋内铁胎弓。 甲边翠缕穿双凤,刀面金花嵌小龙。 一簇白旗飘黑甲,天门西北是乾宫。 号旗上写得分明:“骠骑大将青面兽杨志”。左右两员副将,左手是锦豹子杨林,右手是小霸王周通。三员大将手持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八方摆布的铁桶相似,阵门里马军随马队,步军随步队,各持钢刀大斧,阔剑长枪,旗幡齐整,队伍威严。去那八阵中央,只见团团一遭都是杏黄旗,间着六十四面长脚旗,上面金销六十四卦,亦分四门。南门都是马军。正南上黄旗影里,捧出两员上将,一般结束。怎生披挂?但见: 熟铜锣间花腔鼓,簇簇攒攒分队伍。 戗金铠甲赭黄袍,剪绒战袄葵花舞。 垓心两骑马如龙,阵内一双人似虎。 周围绕定杏黄旗,正按中央戊己土。 那两员首将都骑黄马,上首是美髯公朱仝,下手是插翅虎雷横。一遭人马尽都是黄旗,黄袍铜甲,黄马黄缨。中央阵四门,东门是金眼彪施恩,西门是白面郎君郑天寿,南门是云里金刚宋万,北门是病大虫薛永。那黄旗中间,立着那面“替天行道”杏黄旗。旗杆上拴着四条绒绳,四个长壮军士晃定。中间马上有那一个守旗的壮士,怎生模样?但见: 冠簪鱼尾圈金线,甲皱龙鳞护锦衣。 凛凛身躯长一丈,中军守定杏黄旗。 这个守旗的壮士便是险道神郁保四。那簇黄旗后,便是一丛炮架,立着那个炮手轰天雷凌振,引着副手二十余人,围绕着炮架。架子后,一带都摆着挠钩套索,准备捉将的器械。挠钩手后,又是一遭杂采旗幡,团团便是七重围子手,四面立着二十八面绣旗,上面销金二十八宿星辰,中间立着一面堆绒绣就、真珠圈边、脚缀金铃、顶插雉尾、鹅黄帅字旗。那一个守旗的壮士怎生模样?但见: 铠甲斜拴海兽皮,绛罗巾帻插花枝。 茜红袍袄香绵甲,定守中军帅字旗。 这个守旗的壮士便是没面目焦挺。去那帅字旗边,设立两个护旗的将士,都骑战马,一般结束。但见: 一个战袍披锦绮,一个铠甲绣狻猊。一个稳把骅骝跨,一个能将骏马骑。一个钢枪威气重,一个利剑雪光飞。一个紧护中军帐,一个常依宝纛旗。 这两个守护帅旗的壮士,一个是毛头星孔明,一个是独火星孔亮。马前马后,排着二十四个把狼牙棍的铁甲军士。后面两把领战绣旗,两边排着二十四枝方天画戟。左手十二枝画戟丛中,捧着一员骁将,怎生打扮?但见: 踞鞍立马天风里,铠甲辉煌光焰起。 麒麟束带称狼腰,獬豸吞胸当虎体。 冠上明珠嵌晓星,鞘中宝剑藏秋水。 方天画戟雪霜寒,风动金钱豹子尾。 绣旗上写得分明:“小温候吕方”。那右手十二枝画戟丛中,也捧着一员骁将,怎生打扮?但见: 三叉宝冠珠灿烂,两条雉尾锦斓斑。 柿红战袄遮银镜,柳绿征裙压绣鞍。 束带双跨鱼獭尾,护心甲挂下连环。 手持画杆方天戟,飘动金钱五色幡。 绣旗上写得分明:“赛仁贵郭盛”。两员将各持画戟,立马两边。画戟中间一簇钢叉,两员步军骁将,一般结束。但见: 虎皮磕脑豹皮裩,衬甲衣笼细织金。手内钢叉光闪闪,腰间利剑冷森森。冲剑窟,入刀林。弟兄端的有胸襟。两只盖地包天胆,一对诛龙斩虎人。 一个是两头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蝎解宝。弟兄两个各执着三股莲花叉,引着一行步战军士,守护着中军。随后两匹锦鞍马上,两员文士,掌管定赏功罚罪的人。左手那一个怎生打扮?但见: 乌纱唐帽通犀带,素白罗襕干皂靴。 慷慨胸中藏秀气,纵横笔下走龙蛇。 这个乃是梁山泊掌文案的秀士圣手书生萧让。右手那一个怎生打扮?但见: 绿纱巾插玉螳螂,香皂罗衫紫带长。 为吏敢欺萧相国,声名寰海把名扬。 这个乃是梁山泊掌吏事的豪杰铁面孔目裴宣。这两个马后,摆着紫衣持节的人二十四个,当路将二十四把麻扎刀。那刀林中立着两个锦衣三串行刑刽子,怎生结束?但见: 一个皮主腰干红簇就,一个罗踢串彩色装成。一个双环扑兽戗金明,一个头巾畔花枝掩映。一个白纱衫遮笼锦体,一个皂秃袖半露鸦青。一个将漏尘斩鬼法刀擎,一个把水火棍手中提定。 上首是铁臂膊蔡福,下手是一枝花蔡庆。弟兄两个立于阵前,左右都是擎刀手。背后两边摆着二十四枝金枪银枪,每边设立一员大将领队。左边十二枝金枪队里,马上一员骁将,手执金枪,侧坐战马。怎生打扮?但见: 锦鞍骏马紫丝缰,金翠花枝压鬓傍。 雀画弓悬一弯月,龙泉剑挂九秋霜。 绣袍巧制鹦哥绿,战服轻裁柳叶黄。 顶上缨花红灿烂,手执金丝铁杆枪。 这员骁将乃是梁山泊金枪手徐宁。右手十二枝银枪队里,马上一员骁将,手执银枪,也侧坐骏马。怎生披挂?但见: 蜀锦鞍鞯宝镫光,五明骏马玉玎珰。 虎筋弦扣雕弓硬,燕尾梢攒羽箭长。 绿锦袍明金孔雀,红鞓带束紫鸳鸯。 参差半露黄金甲,手执银丝铁杆枪。 这员骁将乃是梁山泊小李广花荣。两势下都是风流威猛二将。金枪手,银枪手,各带皂罗巾,鬓边都插翠叶金花。左手十二个金枪手穿绿,右手十二个银枪手穿紫。背后又是锦衣对对,花帽双双,绯袍簇簇,绣袄攒攒。两壁厢碧幢翠幕,朱幡皂盖,黄钺白旄,青萍紫电,两行二十四把钺斧,二十四对鞭挝。中间一字儿三把销金伞盖,三匹绣鞍骏马。正中马前立着两个英雄。左手那个壮士,端的是仪容济楚,世上无双。有《西江月》为证: 头巾侧一根雉尾,束腰下四颗铜铃。黄罗衫子晃金明,飘带绣裙相称。兜小袜麻鞋嫩白,压腿絣护膝深青。旗标令字号神行,百十里登时取应。 这个便是梁山泊能行快走的头领神行太保戴宗,手持鹅黄令字绣旗,专管大军中往来飞报军情、调兵遣将一应事务。右手那个对立的壮士,打扮得出众超群,人中罕有。也有《西江月》为证: 褐衲袄满身锦簇,青包巾遍体金销。鬓边一朵翠花娇,鸂鶒玉环光耀。红串绣裙裹肚,白裆素练围腰。落生弩子棒头挑,百万军中偏俏。 这个便是梁山泊风流子弟,能干机密的头领浪子燕青。背着强弩,插着利箭,手提着齐眉杆棒,专一护持中军。远望着中军,去那右边销金青罗伞盖底下,绣鞍马上坐着那个道德高人,有名羽士。怎生打扮?有《西江月》为证: 如意冠玉簪翠笔,绛绡衣鹤舞金霞。火神朱履映桃花,环佩玎珰斜挂。背上雌雄宝剑,匣中微喷光华。青罗伞盖拥高牙,紫骝马雕鞍稳跨。 这个便是梁山泊呼风唤雨,役使鬼神,行法真师入云龙公孙胜。马上背着两口宝剑,手中按定紫丝缰。去那左边销金青罗伞盖底下,锦鞍马上坐着那个足智多谋全胜军师。怎生打扮?有《西江月》为证: 白道服皂罗沿襈,紫丝绦碧玉钩环。手中羽扇动天关头上纶巾微岸。贴里暗穿银甲,垓心稳坐雕鞍。一双铜链挂腰间,文武双全师范。 这个便是梁山泊能通韬略,善用兵机,有道军师智多星吴学究。马上手擎羽扇,腰悬两条铜链。去那正中销金大红罗伞盖底下,那照夜玉狮子金鞍马上,坐着那个有仁有义统军大元帅。怎生打扮?但见: 凤翅盔高攒金宝,浑金甲密砌龙鳞。锦征袍花朵簇阳春,锟吾剑腰悬光喷。绣腿絣绒圈翡翠,玉玲珑带束麒麟。真珠伞盖展红云,第一位天罡临阵。 这个正是梁山泊主,济州郓城县人氏,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全身结束,自仗锟吾宝剑,坐骑金鞍白马,立于阵前监战,掌握中军。马后大戟长戈,锦鞍骏马,整整齐齐三五十员牙将,都骑战马,手执枪刀,全副弓箭。马后又设二十四枝画角,全部军鼓大乐。阵后又设两队游兵,伏于两侧,以为护持。中军羽翼,左是没遮拦穆弘,引兄弟小遮拦穆春,管领马步军一千五百人;右是赤发鬼刘唐,引着九尾鱼陶宗旺,管领马步军一千五百人,伏在两胁。后阵又是一队阴兵,簇拥着马上三个女头领,中间是一丈青扈三娘,左边是母大虫顾大嫂,右边是母夜叉孙二娘。押阵后是他三个丈夫,中间矮脚虎王英,左是小尉迟孙新,右是菜园子张青。总管马步军兵二千。那座阵势,非同小可。怎见得好阵?但见: 明分八卦,暗合九宫。占天地之机关,夺风云之气象。前后列龟蛇之状,左右分龙虎之形。出奇正之甲兵,按阴阳之造化。丙丁前进,如万条烈火烧山;壬癸后随,似一片乌云覆地。左势下盘旋青气,右手下贯串白光。金霞遍满中央,黄道全依戊己。东西有序,南北多方。四维有二十八宿之分,周回有六十四卦之变。先锋猛勇,合后英雄。左统军皆夺旗斩将之徒,右统军尽举鼎拔山之辈。盘盘曲曲,乱中队伍变长蛇;整整齐齐,静里威仪如伏虎。马军则一冲一突,步卒是或后或前。人人果敢,争前出阵夺头功;个个才能,掠阵监军擒大将。休夸八阵成功,谩说六韬取胜。孔明施妙计,李靖播神机。 枢密使童贯在阵中将台上,定睛看了梁山泊兵马,无移时摆成这个九宫八卦阵势,军马豪杰,将士英雄,惊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落,不住声道:“可知但来此间收捕的官军便大败而回,原来如此利害!”看了半晌,只听得宋江军中催战的锣鼓不住声发擂。童贯且下将台,骑上战马,再出前军,来诸将中问道:“那个敢厮杀的出去打话?”先锋队里转过一员猛将,挺身跃马而出,就马上欠身禀童贯道:“小将愿往,乞取钧旨。”看乃是郑州都监陈翥,白袍银甲,青马绛缨,使一口大杆刀,见充副先锋之职。童贯便教军中金鼓旗下发三通擂,将台上把红旗招展兵马。陈翥从门旗下飞马出阵,两军一齐呐喊。陈翥兜住马,横着刀,厉声大叫:“无端草寇,背逆狂徒,天兵到此,尚不投降,直待骨肉为泥,悔之何及!”宋江正南阵中,先锋头领虎将秦明,飞马出阵,更不打话,舞起狼牙棍直取陈翥。两马相交,兵器并举,一个使棍的当头便打,一个使刀的劈面砍来。四条臂膊交加,八只马蹄撩乱。二将来来往往,翻翻复复,斗了二十余合。秦明卖个破绽,放陈翥赶将入来,一刀却砍个空。秦明趁势手起棍落,把陈翥连盔带顶,正中天灵。陈翥翻身死于马下。秦明的两员副将单廷圭、魏定国,飞马直冲出阵来,先抢了那匹好马,接应秦明去了。东南方门旗里,虎将双枪将董平见秦明得了头功,在马上寻思:“大军已踏动锐气,不就这里抢将过去,捉了童贯,更待何时!”大叫一声,如阵前起了霹雳,两手持两条枪,把马一拍,直撞过阵来。童贯见了,勒回马望中军便走。西南方门旗里,骠骑将急先锋索超也叫道:“不就这里捉了童贯,更待何时!”手轮大斧杀过阵来。中央秦明见了两边冲杀过去,也招动本队红旗军马,一齐抢入阵中,来捉童贯。正是:从前作过事,没幸一齐来。直使数只皂雕追紫燕,一群猛虎啖羊羔。毕竟枢使童贯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西游记 · 第七十二回 · 盘丝洞七情迷本 濯垢泉八戒忘形
话表三藏别了朱紫国王,整顿鞍马西进。行彀多少山原,历尽无穷水道,不觉的秋去冬残,又值春光明媚。师徒们正在路踏青玩景,忽见一座庵林,三藏滚鞍下马,站立大道之旁。行者问道:“师父,这条路平坦无邪,因何不走?”八戒道:“师兄好不通情!师父在马上坐得困了,也让他下来关关风是。”三藏道:“不是关风,我看那里是个人家,意欲自去化些斋吃。”行者笑道:“你看师父说的是那里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三藏道:“不是这等说。平日间一望无边无际,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八戒道:“师父没主张。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儿苦,你况是个父辈,我等俱是弟子。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等我老猪去。”三藏道:“徒弟啊,今日天气晴明,与那风雨之时不同。那时节,汝等必定远去,此个人家,等我去,有斋无斋,可以就回走路。”沙僧在旁笑道:“师兄,不必多讲,师父的心性如此,不必违拗。若恼了他,就化将斋来,他也不吃。”八戒依言,即取出钵盂,与他换了衣帽。拽开步,直至那庄前观看,却也好座住场,但见—— 石桥高耸,古树森齐。石桥高耸,潺潺流水接长溪;古树森齐,聒聒幽禽鸣远岱。桥那边有数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又有那一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窗前忽见四佳人,都在那里刺凤描鸾做针线。 长老见那人家没个男儿,只有四个女子,不敢进去,将身立定,闪在乔林之下,只见那女子,一个个—— 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娇脸红霞衬,朱唇绛脂匀。 蛾眉横月小,蝉鬓迭云新。若到花间立,游蜂错认真。 少停有半个时辰,一发静悄悄,鸡犬无声。自家思虑道:“我若没本事化顿斋饭,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为师的化不出斋来,为徒的怎能去拜佛。”长老没计奈何,也带了几分不是,趋步上桥,又走了几步,只见那茅屋里面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个女子在那里踢气球哩。你看那三个女子,比那四个又生得不同,但见那—— 飘扬翠袖,摇拽缃裙。飘扬翠袖,低笼着玉笋纤纤;摇拽缃裙,半露出金莲窄窄。形容体势十分全,动静脚跟千样翙。拿头过论有高低,张泛送来真又楷。转身踢个出墙花,退步翻成大过海。轻接一团泥,单枪急对拐。明珠上佛头,实捏来尖涘。窄砖偏会拿,卧鱼将脚扌歪。平腰折膝蹲,扭顶翘跟翙。扳凳能喧泛,披肩甚脱洒。绞裆任往来,锁项随摇摆。踢的是黄河水倒流,金鱼滩上买。那个错认是头儿,这个转身就打拐。端然捧上臁,周正尖来捽。提跟惨草鞋,倒插回头采。退步泛肩妆,钩儿只一歹。版篓下来长,便把夺门揣。踢到美心时,佳人齐喝采。一个个汗流粉腻透罗裳,兴懒情疏方叫海。 言不尽,又有诗为证,诗曰: 蹴荬当场三月天,仙风吹下素婵娟。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染蛾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笋,缃裙斜拽露金莲。几回踢罢娇无力,云鬓蓬松宝髻偏。 三藏看得时辰久了,只得走上桥头,应声高叫道:“女菩萨,贫僧这里随缘布施些儿斋吃。”那些女子听见,一个个喜喜欢欢抛了针线,撇了气球,都笑笑吟吟的接出门来道:“长老,失迎了,今到荒庄,决不敢拦路斋僧,请里面坐。”三藏闻言,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注意斋僧,男子岂不虔心向佛?”长老向前问讯了,相随众女入茅屋。过木香亭看处,呀!原来那里边没甚房廊,只见那—— 峦头高耸,地脉遥长。峦头高耸接云烟,地脉遥长通海岳。门近石桥,九曲九湾流水顾;园栽桃李,千株千颗斗秾华。藤薜挂悬三五树,芝兰香散万千花。远观洞府欺蓬岛,近睹山林压太华。正是妖仙寻隐处,更无邻舍独成家。 有一女子上前,把石头门推开两扇,请唐僧里面坐。那长老只得进去,忽抬头看时,铺设的都是石桌、石凳,冷气阴阴。长老心惊,暗自思忖道:“这去处少吉多凶,断然不善。”众女子喜笑吟吟都道:“长老请坐。”长老没奈何,只得坐了,少时间,打个冷禁。众女子问道:“长老是何宝山?化什么缘?还是修桥补路,建寺礼塔,还是造佛印经?请缘簿出来看看。”长老道:“我不是化缘的和尚。”女子道:“既不化缘,到此何干?”长老道:“我是东土大唐差去西天大雷音求经者。适过宝方,腹间饥馁,特造檀府,募化一斋,贫僧就行也。”众女子道:“好,好,好!常言道,远来的和尚好看经。妹妹们!不可怠慢,快办斋来。” 此时有三个女子陪着,言来语去,论说些因缘。那四个到厨中撩衣敛袖,炊火刷锅。你道他安排的是些什么东西?原来是人油炒炼,人肉煎熬,熬得黑糊充作面筋样子,剜的人脑煎作豆腐块片。两盘儿捧到石桌上放下,对长老道:“请了,仓卒间,不曾备得好斋,且将就吃些充腹,后面还有添换来也。”那长老闻了一闻,见那腥膻,不敢开口,欠身合掌道:“女菩萨,贫僧是胎里素。”众女子笑道:“长老,此是素的。”长老道:“阿弥陀佛!若象这等素的啊,我和尚吃了,莫想见得世尊,取得经卷。”众女子道:“长老,你出家人,切莫拣人布施。”长老道:“怎敢,怎敢!我和尚奉大唐旨意,一路西来,微生不损,见苦就救,遇谷粒手拈入口,逢丝缕联缀遮身,怎敢拣主布施!”众女子笑道:“长老虽不拣人布施,却只有些上门怪人。莫嫌粗淡,吃些儿罢。”长老道:“实是不敢吃,恐破了戒,望菩萨养生不若放生,放我和尚出去罢。”那长老挣着要走,那女子拦住门,怎么肯放,俱道:“上门的买卖,倒不好做!放了屁儿,却使手掩,你往那里去?”他一个个都会些武艺,手脚又活,把长老扯住,顺手牵羊,扑的掼倒在地。众人按住,将绳子捆了,悬梁高吊,这吊有个名色,叫做“仙人指路”。原来是一只手向前,牵丝吊起;一只手拦腰捆住,将绳吊起,两只脚向后一条绳吊起。三条绳把长老吊在梁上,却是脊背朝上,肚皮朝下。那长老忍着疼,噙着泪,心中暗恨道:“我和尚这等命苦!只说是好人家化顿斋吃,岂知道落了火坑!徒弟啊!速来救我,还得见面,但迟两个时辰,我命休矣!”那长老虽然苦恼,却还留心看着那些女子。那些女子把他吊得停当,便去脱剥衣服。长老心惊,暗自忖道:“这一脱了衣服,是要打我的情了,或者夹生儿吃我的情也有哩。”原来那女子们只解了上身罗衫,露出肚腹,各显神通:一个个腰眼中冒出丝绳,有鸭蛋粗细,骨都都的,迸玉飞银,时下把庄门瞒了不题。 却说那行者、八戒、沙僧,都在大道之旁。他二人都放马看担,惟行者是个顽皮,他且跳树攀枝,摘叶寻果,忽回头,只见一片光亮,慌得跳下树来,吆喝道:“不好,不好!师父造化低了!”行者用手指道:“你看那庄院如何?”八戒沙僧共目视之,那一片如雪又亮如雪,似银又光似银。八戒道:“罢了,罢了!师父遇着妖精了!我们快去救他也!”行者道:“贤弟莫嚷,你都不见怎的,等老孙去来。”沙僧道:“哥哥仔细。”行者道:“我自有处。”好大圣,束一束虎皮裙,掣出金箍棒,拽开脚,两三步跑到前边,看见那丝绳缠了有千百层厚,穿穿道道,却似经纬之势,用手按了一按,有些粘软沾人。行者更不知是什么东西,他即举棒道:“这一棒,莫说是几千层,就有几万层,也打断了!”正欲打,又停住手道:“若是硬的便可打断,这个软的,只好打匾罢了。假如惊了他,缠住老孙,反为不美。等我且问他一问再打。”你道他问谁?即捻一个诀,念一个咒,拘得个土地老儿在庙里似推磨的一般乱转。土地婆儿道:“老儿,你转怎的?好道是羊儿风发了!”土地道:“你不知,你不知!有一个齐天大圣来了,我不曾接他,他那里拘我哩。”婆儿道:“你去见他便了,却如何在这里打转?”土地道:“若去见他,他那棍子好不重,他管你好歹就打哩!”婆儿道:“他见你这等老了,那里就打你?”土地道:“他一生好吃没钱酒,偏打老年人。”两口儿讲一会,没奈何只得走出去,战兢兢的跪在路旁叫道:“大圣,当境土地叩头。”行者道:“你且起来,不要假忙,我且不打你,寄下在那里。我问你,此间是甚地方?”土地道:“大圣从那厢来?”行者道:“我自东土往西来的。”土地道:“大圣东来,可曾在那山岭上?”行者道:“正在那山岭上,我们行李马匹还都歇在那岭上不是!”土地道:“那岭叫做盘丝岭,岭下有洞叫做盘丝洞,洞里有七个妖精。”行者道:“是男怪女怪?”土地道:“是女怪。”行者道:“他有多大神通?”土地道:“小神力薄威短,不知他有多大手段,只知那正南上,离此有三里之遥,有一座濯垢泉,乃天生的热水,原是上方七仙姑的浴池。自妖精到此居住,占了他的濯垢泉,仙姑更不曾与他争竞,平白地就让与他了。我见天仙不惹妖魔怪,必定精灵有大能。”行者道:“占了此泉何干?”土地道:“这怪占了浴池,一日三遭,出来洗澡。如今巳时已过,午时将来哑。”行者听言道:“土地,你且回去,等我自家拿他罢。”那土地老儿磕了一个头,战兢兢的,回本庙去了。 这大圣独显神通,摇身一变,变作个麻苍蝇儿,钉在路旁草梢上等待。须臾间,只听得呼呼吸吸之声,犹如蚕食叶,却似海生潮。只好有半盏茶时,丝绳皆尽,依然现出庄村,还象当初模样。又听得呀的一声,柴扉响处,里边笑语喧哗,走出七个女子。行者在暗中细看,见他一个个携手相搀,挨肩执袂,有说有笑的,走过桥来,果是标致。但见—— 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柳眉横远岫,檀口破樱唇。钗头翘翡翠,金莲闪绛裙。却似嫦娥临下界,仙子落凡尘。 行者笑道:“怪不得我师父要来化斋,原来是这一般好处。这七个美人儿,假若留住我师父,要吃也不彀一顿吃,要用也不彀两日用,要动手轮流一摆布就是死了。且等我去听他一听,看他怎的算计。”好大圣,嘤的一声,飞在那前面走的女子云髻上钉住。才过桥来,后边的走向前来呼道:“姐姐,我们洗了澡,来蒸那胖和尚吃去。”行者暗笑道:“这怪物好没算计!煮还省些柴,怎么转要蒸了吃!”那些女子采花斗草向南来,不多时,到了浴池。但见一座门墙,十分壮丽,遍地野花香艳艳,满旁兰蕙密森森。后面一个女子,走上前,唿哨的一声,把两扇门儿推开,那中间果有一塘热水。这水—— 自开辟以来,太阳星原贞有十,后被羿善开弓,射落九乌坠地,止存金乌一星,乃太阳之真火也。天地有九处汤泉,俱是众乌所化。那九阳泉,乃香冷泉、伴山泉、温泉、东合泉、潢山泉、孝安泉、广汾泉、汤泉,此泉乃濯垢泉。 有诗为证,诗曰: 一气无冬夏,三秋永注春。炎波如鼎沸,热浪似汤新。 分溜滋禾稼,停流荡俗尘。涓涓珠泪泛,滚滚玉团津。 润滑原非酿,清平还自温。瑞祥本地秀,造化乃天真。 佳人洗处冰肌滑,涤荡尘烦玉体新。 那浴池约有五丈余阔,十丈多长,内有四尺深浅,但见水清彻底。底下水一似滚珠泛玉,骨都都冒将上来,四面有六七个孔窍通流。流去二三里之遥,淌到田里,还是温水。池上又有三间亭子,亭子中近后壁放着一张八只脚的板凳。两山头放着两个描金彩漆的衣架。行者暗中喜嘤嘤的,一翅飞在那衣架头上钉住。那些女子见水又清又热,便要洗浴,即一齐脱了衣服,搭在衣架上。一齐下去,被行者看见—— 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 肘膊赛凝胭,香肩欺粉贴。肚皮软又绵,脊背光还洁。 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穴。 那女子都跳下水去,一个个跃浪翻波,负水顽耍。行者道:“我若打他啊,只消把这棍子往池中一搅,就叫做滚汤泼老鼠,一窝儿都是死。可怜,可怜!打便打死他,只是低了老孙的名头。常言道,男不与女斗,我这般一个汉子,打杀这几个丫头,着实不济。不要打他,只送他一个绝后计,教他动不得身,出不得水,多少是好。”好大圣,捏着诀,念个咒,摇身一变,变作一个饿老鹰,但见: 毛犹霜雪,眼若明星。妖狐见处魂皆丧,狡兔逢时胆尽惊。钢爪锋芒快,雄姿猛气横。会使老拳供口腹,不辞亲手逐飞腾。万里寒空随上下,穿云检物任他行。 呼的一翅,飞向前,轮开利爪,把他那衣架上搭的七套衣服,尽情雕去,径转岭头,现出本相来见八戒、沙僧道:“你看。”那呆子迎着对沙僧笑道:“师父原来是典当铺里拿了去的。”沙僧道:“怎见得?”八戒道:“你不见师兄把他些衣服都抢将来也?”行者放下道:“此是妖精穿的衣服。”八戒道:“怎么就有这许多?”行者道:“七套。”八戒道:“如何这般剥得容易,又剥得干净?”行者道:“那曾用剥。原来此处唤做盘丝岭,那庄村唤做盘丝洞。洞中有七个女怪,把我师父拿住,吊在洞里,都向濯垢泉去洗浴。那泉却是天地产成的一塘子热水。他都算计着洗了澡要把师父蒸吃。是我跟到那里,见他脱了衣服下水,我要打他,恐怕污了棍子,又怕低了名头,是以不曾动棍,只变做一个饿老鹰,雕了他的衣服。他都忍辱含羞,不敢出头,蹲在水中哩。我等快去解下师父走路罢。”八戒笑道:“师兄,你凡干事,只要留根。既见妖精,如何不打杀他,却就去解师父!他如今纵然藏羞不出,到晚间必定出来。他家里还有旧衣服,穿上一套,来赶我们。纵然不赶,他久住在此,我们取了经,还从那条路回去。常言道,宁少路边钱,莫少路边拳。那时节,他拦住了吵闹,却不是个仇人也?”行者道:“凭你如何主张?”八戒道:“依我,先打杀了妖精,再去解放师父,此乃斩草除根之计。”行者道:“我是不打他。你要打,你去打他。” 八戒抖擞精神,欢天喜地举着钉钯,拽开步,径直跑到那里。忽的推开门看时,只见那七个女子,蹲在水里,口中乱骂那鹰哩,道:“这个匾毛畜生!猫嚼头的亡人!把我们衣服都雕去了,教我们怎的动手!”八戒忍不住笑道:“女菩萨,在这里洗澡哩,也携带我和尚洗洗何如?”那怪见了作怒道:“你这和尚,十分无礼!我们是在家的女流,你是个出家的男子。古书云:七年男女不同席,你好和我们同塘洗澡?”八戒道:“天气炎热,没奈何,将就容我洗洗儿罢。那里调什么书担儿,同席不同席!”呆子不容说,丢了钉钯,脱了皂锦直裰,扑的跳下水来,那怪心中烦恼,一齐上前要打。不知八戒水势极熟,到水里摇身一变,变做一个鲇鱼精。那怪就都摸鱼,赶上拿他不住。东边摸,忽的又渍了西去;西边摸,忽的又渍了东去;滑傣蜱的,只在那腿裆里乱钻。原来那水有搀胸之深,水上盘了一会,又盘在水底,都盘倒了,喘嘘嘘的,精神倦怠。 八戒却才跳将上来,现了本相,穿了直裰,执着钉钯喝道:“我是那个?你把我当鲇鱼精哩!”那怪见了,心惊胆战对八戒道:“你先来是个和尚,到水里变作鲇鱼,及拿你不住,却又这般打扮,你端的是从何到此?是必留名。”八戒道:“这伙泼怪当真的不认得我!我是东土大唐取经的唐长老之徒弟,乃天蓬元帅悟能八戒是也。你把我师父吊在洞里,算计要蒸他受用!我的师父又好蒸吃?快早伸过头来,各筑一钯,教你断根!”那些妖闻此言,魂飞魄散,就在水中跪拜道:“望老爷方便方便!我等有眼无珠,误捉了你师父,虽然吊在那里,不曾敢加刑受苦。望慈悲饶了我的性命,情愿贴些盘费,送你师父往西天去也。”八戒摇头道:“莫说这话!俗语说得好,曾着卖糖君子哄,到今不信口甜人。是便筑一钯,各人走路!”呆子一味粗夯,显手段,那有怜香惜玉之心,举着钯,不分好歹,赶上前乱筑。那怪慌了手脚,那里顾什么羞耻,只是性命要紧,随用手侮着羞处,跳出水来,都跑在亭子里站立,作出法来:脐孔中骨都都冒出丝绳,瞒天搭了个大丝篷,把八戒罩在当中。那呆子忽抬头,不见天日,即抽身往外便走,那里举得脚步!原来放了绊脚索,满地都是丝绳,动动脚,跌个禋踵:左边去,一个面磕地;右边去,一个倒栽葱;急转身,又跌了个嘴躭地;忙爬起,又跌了个竖蜻蜓。也不知跌了多少跟头,把个呆子跌得身麻脚软,头晕眼花,爬也爬不动,只睡在地下呻吟。那怪物却将他困住,也不打他,也不伤他,一个个跳出门来,将丝篷遮住天光,各回本洞。 到了石桥上站下,念动真言,霎时间把丝篷收了,赤条条的,跑入洞里,侮着那话,从唐僧面前笑嘻嘻的跑过去。走入石房,取几件旧衣穿了,径至后门口立定叫:“孩儿们何在?”原来那妖精一个有一个儿子,却不是他养的,都是他结拜的干儿子。有名唤做蜜、蚂、蠦、班、蜢、蜡、蜻。蜜是蜜蜂,蚂是蚂蜂,蠦是蠦蜂,班是班毛,蜢是牛蜢,蜡是抹蜡,蜻是蜻蜓。原来那妖精幔天结网,掳住这七般虫蛭,却要吃他。古云禽有禽言,兽有兽语,当时这些虫哀告饶命,愿拜为母,遂此春采百花供怪物,夏寻诸卉孝妖精。忽闻一声呼唤,都到面前问:“母亲有何使令?”众怪道:“儿啊,早间我们错惹了唐朝来的和尚,才然被他徒弟拦在池里,出了多少丑,几乎丧了性命!汝等努力,快出门前去退他一退。如得胜后,可到你舅舅家来会我。”那些怪既得逃生,往他师兄处,孽嘴生灾不题。你看这些虫蛭,一个个摩拳擦掌,出来迎敌。 却说八戒跌得昏头昏脑,猛抬头见丝篷丝索俱无,他才一步一探爬将起来,忍着疼找回原路,见了行者,用手扯住道:“哥哥,我的头可肿、脸可青么?”行者道:“你怎的来?”八戒道:“我被那厮将丝绳罩住,放了绊脚索,不知跌了多少跟头,跌得我腰拖背折,寸步难移。却才丝篷索子俱空,方得了性命回来也。”沙僧见了道:“罢了,罢了!你闯下祸来也!那怪一定往洞里去伤害师父、我等快去救他!”行者闻言急拽步便走,八戒牵着马急急来到庄前,但见那石桥上有七个小妖儿挡住道:“慢来,慢来!吾等在此!”行者看了道:“好笑!干净都是些小人儿!长的也只有二尺五六寸,不满三尺;重的也只有八九斤,不满十斤。”喝道:“你是谁?”那怪道:“我乃七仙姑的儿子。你把我母亲欺辱了,还敢无知,打上我门!不要走!仔细!”好怪物!一个个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乱打将来。八戒见了生嗔,本是跌恼了的性子,又见那伙虫蛭小巧,就发狠举钯来筑。 那些怪见呆子凶猛,一个个现了本象,飞将起去,叫声:“变!”须臾间,一个变十个,十个变百个,百个变千个,千个变万个,个个都变成无穷之数。只见—— 满天飞抹蜡,遍地舞蜻蜓。蜜蚂追头额,蠦蜂扎眼睛。 班毛前后咬,牛蜢上下叮。扑面漫漫黑,阉阉神鬼惊。 八戒慌了道:“哥啊,只说经好取,西方路上,虫儿也欺负人哩!”行者道:“兄弟,不要怕,快上前打!”八戒道:“扑头扑脸,浑身上下,都叮有十数层厚,却怎么打?”行者道:“没事,没事!我自有手段!”沙僧道:“哥啊,有甚手段,快使出来罢!一会子光头上都叮肿了!”好大圣,拔了一把毫毛,嚼得粉碎,喷将出去,即变做些黄、麻、<鸟戎>、白、雕、鱼、鹞。八戒道:“师兄,又打什么市语,黄啊、麻啊哩?”行者道:“你不知,黄是黄鹰,麻是麻鹰,<鸟戎>是<鸟戎>鹰,白是白鹰,雕是雕鹰,鱼是鱼鹰,鹞是鹞鹰。那妖精的儿子是七样虫,我的毫毛是七样鹰。”鹰最能旺虫,一嘴一个,爪打翅敲。须臾,打得罄尽,满空无迹,地积尺余。 三兄弟方才闯过桥去,径入洞里,只见老师父吊在那里哼哼的哭哩。八戒近前道:“师父,你是要来这里吊了耍子,不知作成我跌了多少跟头哩!”沙僧道:“且解下师父再说。”行者即将绳索挑断放下唐僧,都问道:“妖精那里去了?”唐僧道:“那七个怪都赤条条的往后边叫儿子去了。”行者道:“兄弟们,跟我来寻去。”三人各持兵器,往后园里寻处,不见踪迹。都到那桃李树上寻遍不见。八戒道:“去了,去了!”沙僧道:“不必寻他,等我扶师父去也。”弟兄们复来前面请唐僧上马道:“师父,下次化斋,还让我们去。”唐僧道:“徒弟呵,以后就是饿死,也再不自专了。”八戒道:“你们扶师父走着,等老猪一顿钯筑倒他这房子,教他来时没处安身。”行者笑道:“筑还费力,不若寻些柴来,与他个断根罢。”好呆子,寻了些朽松破竹,干柳枯藤,点上一把火,烘烘的都烧得干净。师徒却才放心前来。咦!毕竟这去,不知那怪的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苏幕遮(送张删定赴召)
驿尘飞,天意紧。香雪芝封,犹带吴泥润。昨夜宝_开玉镜。一点西风,便觉寒秋近。 白苹洲,红蓼径。风露凄清,快促黄金镫。叠叠重重听好信。掷了碧油幢,更掷双堂印。
齐天乐 · 送童瓮天兵后归杭
《齐天乐·赠童瓮天兵后归杭》是宋末词人詹玉的作品。此词通过游乐来表现对故国的怀念。上片先回忆杭州的京都生活和游乐情事,再描绘西湖的如画风光与浓郁诗意;下片转写人事,慨叹时局变换,相聚短暂,流露出一种怅惘之情和家国之恨。全词熔依依惜别之情和故国之思、兴亡之叹于一炉,浑然天成。
记梦
关于这首诗,惠洪《冷斋夜话》说:“王平甫(平甫,诗人之字)熙宁癸丑岁直宿崇文院,梦有邀之至海上。见海水中宫殿甚盛,其中作乐、笙箫鼓吹之妓甚众,题其名曰:‘灵芝宫’。邀之者欲俱往,有人在宫侧,隔水谓曰:‘时未至,且令去,他日当迎之。’至此,恍惚梦觉,时禁中已鸣钟。平甫颇自负不凡,为诗记之。”说的便是此诗的写作经过。 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诗人平素喜好神仙,因而梦中方能经历如此海上仙境。好仙而入仙境,这使诗人“颇自负不凡”,而出之以诗章了。 这首小诗的前三句便记梦中之境。顷,百亩。万顷,形容海上波涛浩淼。诗人直宿崇文院中。深夜,沉沉入梦。恍恍惚惚,觉有人邀其到海上,便飘飘然随其人凌万顷波涛而去。途中,海风呼啸,挟带起两岸木叶,纷纷朝人脸上飞来。顷刻之间,已来到了金光灿烂、宏伟华丽的水宫跟前。诗人立定,但见眼前楼阁鳞次栉比,里面又隐隐传出笙箫鼓吹之声。于是诗人凝眸细察,发现了宫殿的绣金横匾上,大书着“灵芝宫”三个字。诗人是文人雅士,每见书画诗文,必玩赏再三,所以他兴味盎然地走近前去,抬头细细观赏,见那“灵芝宫”三字,不知哪位名家挥毫写就,笔走龙蛇,神采飞动,不似人间手笔。 末句转笔写梦醒。长乐,汉宫名,此处代指宋宫。正在诗人驻足观赏、流连忘返时,突然听得一阵钟声,于是“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发现自己原不曾离开崇文院一步。定神看那窗外,晨曦微明,才醒悟过来,方才是长乐宫晨钟将他从仙乡唤回。 思想梦境,离奇瑰丽,诗人怕稍纵即逝,仙景一忘,事后难以回想,所以赶忙就案头取过纸笔,“作诗火急追亡逋”,将梦中的仙境赋写下来,想等到天大亮时,拿去向同僚诗友夸示夸示。这个浪漫离奇之梦,这首浪漫神奇之诗,引动了文人雅士们的浓厚兴趣,于是其事其诗,不仅为《冷斋夜话》所收录,其他宋人笔记如彭乘的《墨客挥犀》、赵令畤的《侯鲭录》等亦有记载,而魏泰的《东轩笔录》则据“时未至,且令去,他日当迎之”之语又加敷演,说四年后作者去世,果真去了“灵芝宫”等等,则纯属无稽之谈了。
战国策 · 乐毅报燕王书
本文选自《战国策·燕策》,题目是后人所加。主要叙述燕昭王时,大将乐毅率兵伐齐,先后占其七十余城。惠王即位后中了齐国的反间计,派骑劫去代替乐毅,乐毅害怕出现祸患而出奔赵国,燕国就战败了。惠王遣使谴责,乐毅便作书辩说。先缅怀先王对其知遇之恩,追述伐齐之功业,也表明自己对燕之耿耿忠心。极力颂扬先王之贤明,君臣之融洽,反衬惠王之昏庸。最后言自己奔赵正是为全先王之名和惠王之义,以古之君子为榜样。同时也对惠王提出了希望。全文无正面批驳,而从表明自己心迹入手,心平气和,情辞恳切。清浦起龙评:“无一语遮盖,一字粉饰,浑厚平直,昌明磊落,战国第一流人,第一等文。” 本文之序是史官的叙述,交代了乐毅为燕昭王破齐立下大功,后燕惠王误信齐国的反间计,夺乐毅兵权,乐毅不得已投奔赵国。齐乘机败燕军,收復失地,復兴齐国。燕惠王悔,派人去责怪乐毅不该离燕,并望他回国。为此,引出后部分乐毅的“报燕王书”,陈情述志,表明心迹。 乐毅针对燕惠王对他的责怪进行驳诉: 首先,言明自己奔赵的目的在于:“恐抵斧质之罪,以伤先王之明,而又害于足下之义”;并强调自己不能“顺左右之心”,暗示自己遭人构害。 其次,回述自己受先王(燕昭王)的知遇之恩,献策联合五国之力攻齐,成就燕国的大业,遂了先王报仇雪耻之愿。尽管如此,自己仍然是小心谨慎,以为只要“奉令承教”,就可以幸免于罪。 再次,以“贤明之君”、“蚤知之士”作比,颂扬先王的英明。他不仅成就大业,还能在遗训中教导后人,安排大臣,遵法循令,施惠于百姓。同时以伍子胥的悲剧为例,暗喻自己同伍子胥一样不明白两位君主度量之不同,可能遭受伍子胥一样的命运。 最后,再次袒露心迹:“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迹。”自己常受教于君子,决不会做有损燕国之事。 全文委婉曲致,动人心扉,表现了乐毅对燕昭王的一片赤忱,对燕惠王误信谗言的遗憾。深沉忧愤,忠心难抑,可谓是“自古忠臣多磨难”的剖心之语。
孟子 · 第八卷 · 离娄下 · 第十八节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闲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少年游 · 润州作,代人寄远
此词上阕写夫妻别离时间之久,诉说亲人不当别而别、当归而未归;下阕转写夜晚,着意刻画妻子对月思人的孤寂与惆怅。词用飞雪似杨花和杨花似雪这两个比喻贯穿上阕,结构精致,文思巧妙。全词情景交融,如一幅幽美的画卷,运用对比与类比手法,营造出一种幽深、缠绵的意境,新奇别致,感人肺腑。
天官冢宰第一
惟王建宫以捂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乃立天官冢宰,使帅其属而掌邦治,以佐王均邦国。治官之属: 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宰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宫正,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宫伯,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一人、史二人、胥二人、徒二十人。 膳夫,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疱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贾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内饔,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十人、徒百人。 外饔,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十人、徒百人。 亨人,下士四人、府一人、史二人、胥五人、徒五十人。甸师,下士二人、府一人、史二人、胥三十人、徒三百人。兽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渔人,中士四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胥三十人、徒三百人 鳖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徒十有六人。腊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徒二十人。 医师,上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徒二十人。 食医,中士二人。疾医,中士八人。 疡医,下士八人。兽医,下士四人。 酒正,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酒人,奄十人、女酒三十人、奚三百人。 浆人,奄五人、女浆十有五人、奚百有五十人。凌人,下士二人,府二人、史二人、胥八人、徒八十人。笾人,奄一人、女笾十人、奚二十人。 醢人,奄一人、女醢二十人、奚四十人。 醯人,奄二人、女醯二十人、奚四十人。 盐人,奄二人、女盐二十人、奚四十人。 幂人,奄一人、女幂十人、奚二十人。宫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掌舍,下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徒四十人。 幕人,下士一人、府二人、史二人、徒四十人。 掌次,下士四人、府四人、史二人、徒八十人。 大府,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下士八人、府四人、史八人、贾十有六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玉府,上士二人、中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工八人、贾八人、胥四人、徒四十有八人。 内府,中士二人、府一人、史二人、徒十人。 外府,中士二人、府一人、史二人、徒十人。 司会,中大夫二人、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府四人、史八人、胥五人、徒五十人。 司书,上士二人、中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徒八人。职内,上士二人、中士四人、府四人、史四人、徒二十人。 职岁,上士四人、中士八人、府四人、史八人、徒二十人。 职币,上士二人、中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贾四人、胥二人、徒二十人。 司裘,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徒四十人。掌皮,下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徒四十人。 内宰,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中士八人、府四人、史八人、胥信人、徒八十人。 内小臣,奄上士四人、史二人、徒八人。 阍人,王宫每门四人。囿游亦如之。 寺人,王之正内五人。内竖倍寺人之数。 九嫔、世妇、女御、女祝四人、奚八人、女史八人、奚十有六人。 典妇功,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工四人、贾四人、徒二十人。 典丝,下士二人、府二人、史二人、贾四人、徒十有二人。 典枲,下士二人、府二人、史二人、徒二十人。内司服,奄一人、女御三人、奚八人。缝人,奄二人、女御八人、女工八十人、奚三十人。染人,下士二人、府二人、史二人、徒二十人。 追师,下士二人、府一人、史二人、工二人、徒四人。 屦人,下士二人、府一人、史一人、工八人、徒四人。 夏采,下士四人、史一人、徒四人。 大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一曰治典,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国,以教官府,以扰万民。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国,以正百官,以均万民。五曰刑典,以诘邦国,以刑百官,以纠万民。六曰事典,以富邦国,以任百官,以生万民。以八法治官府:一曰官属,以举邦治。二曰官职,以辨邦治。三曰官联,以会官治。四曰官常,以听官治。五曰官成,以经邦治。六曰官法,以正邦治。七曰官刑,以纠邦治。八曰官计,以弊邦治。以八则治都鄙:一曰祭祀,以驭其神。二曰法则,以驭其官。三曰废置,以驭其吏。四曰禄位,以驭其士。五曰赋贡,以驭其用。六曰礼俗,以驭其民。七曰刑赏,以驭其威。八曰田役,以驭其众。以八柄诏王驭群臣: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三曰予,以驭其幸。四曰置,以驭其行。五曰生,以驭其福。六曰夺,以驭其贫。七曰废,以驭其罪。八曰诛,以驭其过,以八统诏王驭万民:一曰亲亲,二曰敬故,三曰进贤,四曰使能,五曰保庸,六曰尊贵,七曰达吏,八曰礼宾。以九职任万民:一曰三农,生九谷。二曰园圃,毓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四曰薮牧,养蕃鸟兽。五曰百工,饬化八材。六曰商贾,阜通货贿。七曰嫔妇,化治丝枲。八曰臣妾,聚敛疏材。九曰闲民,无常职,转移执事。以九赋敛财贿:一曰邦中之赋,二曰四郊之赋,三曰邦甸之赋,四曰家削之赋,五曰邦县之赋,六曰邦都之赋,七曰关市之赋,八曰山泽之赋,九曰币余之赋。以九式均节财用:一曰祭祀之式,二曰宾客之式,三曰丧荒之式,四曰羞服之式,五曰工事之式,六曰币帛之式,七曰刍秣之式,八日匪颁之式,九曰好用之式。以九贡致邦国之用:一曰祀贡,二曰嫔贡,三曰器贡,四曰币贡,五曰材贡,六曰货贡,七曰服贡,八曰斿贡,九曰物贡。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长,以贵得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薮,以富得民。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乃县治象之法于象魏,使万民观治象,挟日而敛之。置其辅。乃施典于邦国,而建其牧,立其监,设其参,傅其伍,陈其殷,置其辅。乃施则于都鄙,而建其长,立其两,设其伍,陈其殷。乃施法于官府,而建其正,立其贰,设其考,陈其殷,置其辅。凡治,以典待邦巩之治,以则待都鄙之治,以法待官府之治,以官成待万民之治,以礼待宾侩其疚。祀五帝,则掌百官之誓戒,与其具修。前期十日,帅执事而卜日。遂戒,及执事,眡涤濯,及纳享,赞王牲事。及祀之日,赞玉币爵之事。祀大神示,亦如之。享先王,亦如之,赞玉几、玉爵。大朝觐会同,赞玉币、玉献、玉几、玉爵。大丧,赞赠玉、含玉。作大事,则戒于百官,赞王命。王眡治朝,则赞听治;眡四方之听朝,亦如之。凡邦之小治,则冢宰听之。待四方之宾客之小治。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致事,而诏王废置。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 小宰之职,掌建邦之宫刑,以治王宫之政令。凡宫之纠禁,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则之贰,以逆邦国、都鄙、官府之治。执邦之九贡、九赋、九式之贰,以均财节邦用。以官府之六叙正群吏:一曰以叙正其位,二曰以叙进其治,三曰以叙作其事,四曰以叙制其食,五曰以叙受其会,六曰以叙听其情。以官府之六属举邦治:一曰天官,其属六十,掌邦治,大事则従其长,小事则专达。二曰地官,其属六十,掌邦教,大事则従其长,小事则专达。三曰春官,其属六十,掌邦礼,大事则従其长,小事则专达。四曰夏官,其属六十,掌邦政,大事则従其长,小事则专达。五曰秋官,其属六十,掌邦刑,大事则従其长,小事则专达。六曰冬官,其属六十,掌邦事,大事则従其长,小事则专达。以官府之六职辨邦治:一曰治职,以平邦国,以均万民,以节财用。二曰教职,以安邦国,以宁万民,以怀宾客。三曰礼职,以和邦国,以谐万民,以事鬼神。四曰政职,以服邦国,以正万民,以聚百物。五曰刑职,以诘邦国,以纠万民,以除盗贼。六曰事职,以富邦国,以养万民,以生百物。以官府之六联合邦治:一曰祭祀之联事,二曰宾客之联事,三曰丧荒之联事,四曰军旅之联事,五曰田役之联事,六曰敛弛之联事,凡小事皆有联。以官府之八成经邦治:一曰听政役以比居,二曰听师田以简稽,三曰听闾里以版图,四曰听称责以傅别,五曰听禄位以礼命,六曰听取予以书契,七曰听卖买以质剂,八曰听出入以要会。以听官府之六计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以法掌祭祀、朝觐、会同、宾客之戒具。军旅、田役、丧荒,亦如之。七事者,令百官府共其财用,治其施舍,听其治讼。凡祭祀,赞玉币爵之事,祼将之事。凡宾客,赞祼。凡受爵之事、凡受币之事、丧荒,受其含襚、币玉之事。月终,则以官府之叙,受群吏之要。赞冢宰受岁会。岁终,则令群吏致事。正岁,帅治官之属而观治象之法,徇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乃退,以宫刑宪禁于王宫,令于百官府曰:各修乃职,考乃法,待乃事,以听王命。其有不共,则国有大刑。 宰夫之职,掌治朝之法。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掌其禁令。叙群吏之治,以待宾客之令、诸臣之复、万民之逆。掌百官府之征令,辨其八职:一曰正,掌官法以治要。二曰师,掌官成以治凡。三曰司,掌官法以治目。四曰旅,掌官常以治数。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书以赞治。七曰胥,掌官叙以治叙。八曰徒,掌官令以征令。掌治法,以考百官府、群都、县、鄙之治,乘其财用之出入。凡失财用物辟名者,以官刑诏冢宰而诛之。其足用长财善物者,赏之。以式法掌祭祀之戒具,与其荐羞,従大宰而眂涤濯。凡礼事,赞小宰比官府之具。凡朝觐、会同、宾客,以牢礼之法,掌其牢礼、委积、膳献、饮食、客赐之飧牵,与其陈数。凡邦之吊事,掌其戒令,与其币器财用,凡所共者。大丧、小丧,掌小官之戒令,帅执事而治之。三公六卿之丧、与职丧,帅官有司而治之。凡诸大夫之丧,使其旅帅有司而治之。岁终,则令群吏正岁会。月终,则令正月要。旬终,则令正日成,而以考其治。治不以时举者,以告而诛之。正岁,则以法警戒群吏,令修宫中之职事,书其能者与其良者,而以告于上。 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纠禁,以时比宫中之官府、次舍之众寡,为之版以待。夕击柝而比之,国有故则令宿。其比,亦如之。辨外、内而时禁,稽其功绪,纠其德行,几其出入,均其稍食,去其淫怠,与其奇衮之民,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月终,则会其稍食。岁终,则会其行事,凡邦之大事,令于王宫之官府、次舍,无去守而听政令。春秋以木铎修火禁。凡邦之事,跸、宫中、庙中、则执烛。大丧,则授庐舍、辨其亲疏贵贱之居。 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掌其政令,行其秩叙,作其徒役之事,授八次、八舍之职事。若邦有大事作宫众,则令之。月终,则均秩。岁终,则均叙。以时颁其衣裘,掌其诛赏。膳夫掌王之食饮、膳羞,以养王及后、世子。凡王之馈,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王日一举,鼎十有二物,皆有俎,以乐侑食。膳夫授祭,品尝食,王乃食。卒食,以乐彻于造。王齐,日三举。大丧,则不举。大荒,则不举。大扎,则不举。天地有灾,则不举。邦有大故,则不举。王燕食,则奉膳,赞祭。凡王祭祀、宾客食,则彻王之胙俎。凡王之稍事,设荐脯醢。王燕饮酒,则为献主。掌后及世之膳羞,凡肉修之颁赐,皆掌之。凡祭祀之致福者,受而膳之。以挚见者,亦如之。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世子之膳不会。 庖人掌共六畜、六兽、六禽,辨其名物。凡其死生鲜薨之物,以共王之膳,与其荐羞之物,及后世子之膳羞。共祭祀之好羞,共丧纪之庶羞,宾客之禽献。凡令禽献,以法授之。其出入,亦如之。凡用禽献: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犊麛,膳膏腥;冬行鲜羽,膳膏膻。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膳禽不会。 内饔掌王及后、世子膳羞之割、烹、煎、和之事。辨体名肉物,辨百品味之物。王举,则陈其鼎俎,以牲体实之,选百羞、酱物、珍物,以俟馈。共后及世子之膳羞。辨腥、臊、膻、香之不可食者。牛夜鸣则庮,羊泠毛而毳膻,犬赤股而躁臊,乌廌色而沙鸣狸,豕盲眡而交睫腥,马黑脊而般臂蝼。凡宗庙之祭祀,掌割亨之事;凡燕饮食,亦如之。凡掌共羞、修、刑、膴、胖、骨、鱐,以待共膳。凡王之好赐肉修,则饔人共之。 外饔掌外祭祀之割亨。共其脯、修、刑、膴。陈其鼎俎实之牲体、鱼腊。凡宾客之飧饔、饔食之事,亦如之。邦飨耆老、孤子,则掌其割亨之事。飨士、庶子,亦如之。师役,则掌共其献赐脯肉之事。凡小丧纪,陈其鼎俎而实之。 亨人掌共鼎镬,以给水、火之齐。职外,内饔之爨亨煮,辨膳羞之物。祭祀,共大羹、鉶羹。宾客,亦如之。 甸师掌帅其属而耕耨王藉。以时入之,以共齐盛。祭祀,共萧茅、共野果、瓜之荐。丧事,代王受眚灾。王之同姓有罪,则死刑焉。帅其徒以薪蒸,役外,内饔之事。 兽人掌罟田兽,辨其名物。冬献狼,夏献麋,春秋献兽物。时田,则守罟。及弊田,令禽注于虞中。凡祭祀、丧纪、宾客,共其死兽、生兽。凡兽入于腊人,皮、毛、筋、角入于玉府。凡田兽者,掌其政令。 渔人掌以时渔为梁。春献王鲔,辨鱼物,为鲜薨,以共王膳羞。凡祭祀、宾客、丧纪,共其鱼之鲜薨。凡渔者,掌其政令。凡渔征入于玉府。 鳖人掌取互物,以时簎鱼、鳖、龟、蜃,凡狸物。春献鳖蜃,秋献龟鱼。祭祀,共 、赢、蚳,以授醢人。掌凡邦之簎事。 腊人,掌干肉。凡田兽之脯腊膴胖之事,凡祭祀,共豆脯,荐脯、膴、胖,凡腊物,宾客、丧纪,共脯腊凡干肉之事。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共医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疕疡者,造焉,则使医分而治之。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十全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为下。 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凡食齐眡春时,羹齐眡夏时,酱齐眡秋时,饮齐眡冬时。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凡会膳食之宜,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梁,雁宜麦,鱼宜蓏。凡君子之食恒放焉。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春时有瘠首疾,夏时有痒疥疾,秋时有疟寒疾,冬时有嗽上气疾。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以五气、五声、五声,眡其死生。两之以九窃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凡民之有疾病者,分而治之。死终,则各书其所以,而入于医师。 疡医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之祝,药、劀、杀之齐。凡疗疡,以五毒攻之。以五气养之,以五药疗之,以五味节之。凡药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苦养气,以甘养肉,以滑养窃。凡有疡者,受其药焉。 兽医掌疗兽病,疗兽疡。凡疗兽病,灌而行之,以节之,以动其气,观其所发而养之。凡疗兽疡,灌而劀之,以发其恶,然后药之,养之,食之。凡兽之有病者,有疡者,使疗之。死,则计其数以讲退之。 酒正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凡为公酒者,亦如之。辨五齐之名:一曰泛齐,二曰醴齐,三曰盎齐,四曰缇齐,五曰沈齐。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辨四饮之物:一曰清,二曰医,三曰浆,四曰酏。掌其厚薄之齐,以共王之四饮三酒之馔,及后、世子之饮与其酒。凡祭祀,以法共五齐三酒,以实八尊。大祭三贰,中祭再贰,小祭壹贰,皆有酌数。唯齐酒不贰,皆有器量。共宾客之礼酒,共后之致饮于宾客之礼医酏糟,皆使其士奉之。凡王之燕饮酒,共其计,酒正奉之。凡飨士、庶子,飨耆老、孤子,皆共其酒,无酌数。掌酒之赐颁,皆有法以行之。凡有秩酒者,以书契授之。酒正之出,日入其成,月入其要,小宰听之。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饮酒不会。以酒式诛赏。 酒人掌为五齐三酒。祭祀,则共奉之,以役世妇。共宾客之礼酒、饮酒而奉之。凡事,共酒而入于酒府。凡祭祀,共酒以往。宾客之陈酒,亦如之。 浆人掌共王之六饮,水、浆、醴、凉、医、酏,入于酒府。共宾客之稍礼,共夫人致饮于宾客之礼,清醴医酏糟,而奉之。凡饮共之。凌人掌冰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三其凌。春始治鉴。凡外内饔之膳羞,鉴焉。凡酒浆之酒醴,亦如之。祭祀,共冰鉴。宾客,共冰。大丧,共夷槃冰。夏颁冰,掌事,秋刷。 笾人掌四笾之实。朝事之笾,其实麷、蕡、白、黑、形盐、膴、鲍鱼、鱐。馈食之笾其实枣、、桃、乾{艹橑}、榛实。加笾之实,蓤、芡、脯。羞笾之实。糗、饵、粉、餈。凡祭祀,共其笾荐羞之实。丧事及宾客之事,共其荐笾羞笾。为王及后、世子共其内羞。凡笾事,掌之。醢人掌四豆之实。朝事之豆,其实韭菹、醓醢、昌本、麋臡,菁菹、鹿臡、茆菹、麇臡。馈食之豆,其实葵菹、蠃醢、脾析、 醢、蜃、蚳醢、豚拍、鱼醢。加豆之实,芹菹、兔醢、深蒲、酝醢、箈菹、雁醢、笋菹、鱼醢。羞豆之食,酏食、糁食。凡祭祀,共荐羞之豆实。宾客、丧纪,亦如之。为王及后,世子共其内羞。王举,则共醢六十瓮,以五齐、七醢、七菹、三臡实之。宾客之礼,共醢五十瓮。凡事,共醢。醯人掌共五齐、七菹,凡醯物。以共祭祀之齐菹,凡醯酱之物。宾客,亦如之。王举,则共齐菹醯物六十瓮,共后及世子之酱齐菹。宾客之礼,共醯五十瓮。凡事,共醯。 盐人掌盐之政令,以共百事之盐。祭祀,共其苦盐、散盐。宾客,共其形盐、散盐。王之膳羞,共饴盐。后及世子,亦如之。凡齐事,鬻盐,以待戒令。幂人掌共巾幂。祭礼,以疏布、巾幂八尊,以画布、巾幂、六彝,凡王巾皆黼。 宫人掌王之六寝之修,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恶臭,共王之沐浴。凡寝中之事,扫除、执烛、共炉炭,凡劳事。四方之舍事,亦如之。 掌舍掌王之会同之舍。设梐枑再重。设车宫辕门,为坛壝宫棘门,为帷宫,设旌门。无宫,则共人门。凡舍事,则掌之。 幕人掌帷、幕、幄、帟、绶之事。凡朝觐、会同、军旅、田役、祭祀,共其帷、幕、幄、帟、绶。大丧,共帷、幕、帟、绶。三公及卿、大夫之丧,共其帟。 掌次掌王次之法,以待张事。王大旅上帝,则张毡案,设皇邸。朝日、祀五帝,则张大次、小次,设重帟、重案。合诸侯,亦如之。师田,则张幕,设重帟、重案。诸侯朝觐、会同,则张大次、小次。师田,则张幕、设案。孤卿有邦事,则张幕、设案。凡丧,王则张帟三重,诸侯再重,孤卿、大夫不重。凡祭祀,张其旅幕,张尸次。射,则张耦次。掌凡邦之张事。大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以受其货贿之人,颁其货于受藏之府,颁其贿于受用之府。凡官府、都鄙之吏及执事者受财用焉。凡颁财,以式法授之。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祭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币馀之赋;以待赐予;凡邦国之贡,以待吊用;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凡式贡之余财,以共玩好之用。凡邦之赋用取具焉。岁终,则以货贿之入出会之。 玉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凡良货贿之藏,共王之服玉、佩玉、珠玉。王齐,则共食玉;大丧,共含玉、复衣裳、角枕、角柶。掌王之燕衣服,衽席床笫,凡亵器。若合诸侯,则共珠槃、玉敦。凡王之献,金玉、兵器、文织、良货贿之物,受而藏之。凡王之好赐,共其货贿。 内府掌受九贡、九赋、九功之货贿、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凡四方之币献之金、玉、齿、革、兵器,凡良货贿,入焉。凡适四方使者,共其所受之物而奉之。凡王及冢宰之好赐予,则共之。 外府掌邦布之入出,以共百物,而待邦之用。凡有法者,共王及后、世子之衣服之用。凡祭祀、宾客、丧纪、会同、军旅,共其财用之币赍,赐予之财用。凡邦之小用,皆受焉。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服不会。 司会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则之贰,以逆邦国都鄙官府之治。以九贡之法致邦国之财用,以九赋之法令田野之财用,以九功之法令民职之财用,以九式之法均节邦之财用。掌国之官府、郊野、县都之百物财用。凡在书契、版图者之贰,以逆群吏之治而听其会计。以参互考日成,以月要考月成,以岁会考岁成,以周知四国之治,以诏王及冢宰废置。 司书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则、九职、九正、九事邦中之版,土地之图,以周知入出百物。以叙其财,受其币,使入于职币。凡上之用财用,必考于司会。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以知民之财、器械之数,以知田野、夫家、六畜之数,以知山林、川泽之数,以逆群吏之征令。凡税敛,掌事者受法焉。及事成,则入要贰焉,凡邦治考焉。 职内掌邦之赋入,辨其财用之物而执其总。以贰官府、都鄙之财入之数,以逆邦国之赋用。凡受财者,受其贰令而书之。及会,以逆职岁与官府财用之出,而叙其财以待邦之移用。 职岁掌邦之赋出,以贰官府、都鄙之财出赐之数,以待会计而考之。凡官府、都鄙、群吏之出财用,受式法于职岁。凡上之赐予,以叙与职币授之。及会,以式法赞逆会。 职币掌式法,以敛官府、都鄙与凡用邦财者之币。振掌事者之余财,皆辨其物而奠其录,以书楬之,以诏上之小用赐予。岁终,则会其出。同邦之会事,以式法赞之。 司裘掌为大裘,以共王祀天之服。中秋,献良裘,王乃行羽物。季秋,献功裘,以待颁赐。王大射,则共虎侯、熊侯、豹侯,设其鹄。诸侯则共熊侯、豹侯。聊大夫则共麋侯。皆设其鹄。大丧,廞裘,饰皮车。凡邦之皮事,掌之。岁终,则会,唯王之裘与其皮事不会。 掌皮掌秋敛皮,冬敛革,春献之,遂以式法颁皮革于百工。共其毳毛为毡,以待邦事,岁终,则会其财赍。 内宰掌书版图之法,以治王内之政令。均其稍食,分其人民以居之。以阴礼教六宫,以阴礼教九嫔,以妇职之法教九御,使各有属,以作二事,正其服,禁其奇邪,展其功绪。大祭祀,后祼献,则赞,瑶爵亦如之。正后之服位,而诏其礼乐之仪,赞九嫔之礼事。凡宾客之祼献、瑶爵、皆赞,致后之宾客之礼。凡丧事,佐后使治外内命妇,正其服位。凡建国,佐后立市,设其次,置其叙,正其肆,陈其货贿,出其度量淳制,祭之以阴礼。中春,诏后帅外内、命妇始蚕于北郊,以为祭服。岁终,则会内人之稍食,稽其功事,佐后而受献功者,比其大小与其粗良而赏罚之,会内宫之财用。正岁,均其稍食,施其功事,宪禁令于王之北宫,而纠其守。上春,诏王后帅六宫之人而生穜稑之种而献之于王。 内小臣掌王后之命,正其服位。后出入,则前驱。若有祭祀、宾客、丧纪,则摈诏后之礼事,相九嫔之礼事,正内人之礼事,彻后之俎。后有好事于四方,则使往。有好令於卿大夫,则亦如之。掌王之阴事、阴令。 阍人掌守王宫之中门之禁。丧服、凶器不入宫,潜服、贼器不入宫,奇服、怪民不入宫。凡内人、公器、宾客,无帅则几其出入。以时启闭。凡外内命夫命妇出入,则为之辟。掌扫门庭。大祭祀、丧纪之事,设门燎,跸宫门、庙门。凡宾客亦如之。 寺人掌王之内人,及女宫之戒令。相道其出入之事而纠之。若有丧纪、宾客、祭祀之事,则帅女宫而致于有司,佐世妇治礼事,掌内人之禁令。凡内人吊临于外,则帅而往,立于其前而诏相之。 内竖掌内、外之通令,凡小事。若有祭祀、宾客、丧祀之事,则为内人跸。王后之丧,迁于宫中,则前跸。及葬,执亵器以従遣车。 九嫔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各帅其属而以时御叙于王所。凡祭祀,赞玉赍,选后荐,彻豆笾。若有宾客,则従后。大丧,帅叙哭者亦如之。 世妇掌祭祀。宾客、丧纪之事,帅女宫而澹攥为赍盛。及祭之日,莅陈女宫之具,凡内羞之物,掌吊临于卿大夫之丧。女御掌御叙于王之燕寝,以岁时献功事。凡祭祀,赞世妇。大丧,掌沐浴。后之丧,持习翣。従世妇而吊于卿大夫之丧。 女祝掌王后之内祭祀,凡内祷词之事。掌以时招、梗、禬、禳之事,以除疾殃。女史,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贰,以诏后治内政,逆内宫,书内令。凡后之事,以礼従。 典妇功掌妇式之法,以授嫔妇及内人女功之事赍。凡授嫔妇功,及秋献功,辨其苦良,比其小大而贾之物书而楬之。以共王及后之用,颁之于内府。 典丝掌丝入而辨其物,以其贾楬之。掌其藏与其出,以待兴功之时。颁丝于外内工,皆以物授之。凡上之赐予,亦如之。及献功,则受良功而藏之,辨其物而书其数,以待有司之政令,上之赐予。凡祭礼,共黼画组就之物。丧纪,共其丝纩组文之物。凡饰邦器者,受文织丝组焉。岁终,则各以其物会之。 典枲掌布缌、缕、纻之麻草之物,以待时颁功而授赍。及献功,受苦功,以其贾楬而藏之,以待时颁,颁衣服,授之。赐予,亦如之。岁终则各以其物会之。 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礻韦衣、揄狄、阙狄、鞠衣、展衣、缘衣、素纱。辨外内命妇之服,鞠衣、展衣、缘衣、素纱。凡祭祀、宾客,共后之衣服,及九嫔世妇。凡命妇,共其衣服,共丧衰,亦如之。后之丧,共其衣服,凡内具之物。 缝人掌王宫之缝线之事。以役女御,以缝王及后之衣服。丧,缝棺饰焉,衣翣柳之材。掌凡内之缝事。 染人掌染丝帛。凡染,春暴练,夏纁玄,秋染夏,冬献功。掌凡染事。 追师掌王后之首服。为副编次,追衡笄,为九嫔及外内命妇之首服,以待祭祀宾客。丧纪,共笄绖,亦如之。 屦人掌王及后之服屦。为赤舄、黑舄、赤繶、青句、素屦、葛履。辨外内命夫命妇之命屦、功屦、散屦。凡四时之祭祀,以宜服之。夏采掌大丧,以冕服复于大祖,以乘车建绥,复于四郊。
八声甘州
柳永出身士族家庭,从小接受儒家思想文化熏陶,有求仕用世之志。因其天性浪漫,极具音乐天赋,适逢北宋安定统一,城市繁华,开封歌楼妓馆林林总总,被流行歌曲吸引,乐与伶工、歌妓为伍。初入仕,竟因谱写俗曲歌词,遭致当权者挫辱,而不得伸其志。他于是浪迹天涯,用词抒写羁旅之志和怀才不遇的痛苦愤懑。《八声甘州》即此类词的代表作。被苏轼称赞其佳句为「不减唐人高处」。 此词抒写了作者漂泊江湖的愁思和仕途失意的悲慨。上阕描绘了雨后清秋的傍晚,关河冷落夕阳斜照的凄凉之景;下阕抒写词人久客他乡急切思念归家之情。全词语浅而情深,融写景、抒情为一体,通过描写羁旅行役之苦,表达了强烈的思归情绪,写出了封建社会知识分子怀才不遇的典型感受,从而成为传诵千古的名篇。
渔家傲 · 临水纵横回晚鞚
《渔家傲·临水纵横回晚鞚》是北宋文学家苏轼所创作的一首词。上片词人写自己从大自然中游览归来,再回到现实中形成的强烈反差;下片着重描绘壮行送别的激动场面和个人的抑鬱心态。全词叙述悲凉,表达词人内心的抑鬱之情。
归朝欢 · 送汪雯远计偕
此日与君重执手。藉草问君无恙否。腮边已有数茎髭,老亲发白娇儿幼。奚囊何所有。去来赢得诗千首。叹休文,征尘污面,更比旧时瘦。 荒原驴背秋霜厚。旅枕鸡鸣寒月透。人生岂愿久离家,饥驱不觉天涯走。中原方囗斗。虎争龙攫风雷骤。喜归来,柴桑小隐,松菊还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