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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七十列传 · 伍子胥列传
《伍子胥列传》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出自《史记卷六十六·伍子胥列传第六》。伍子胥,春秋末期的吴国大夫、军事家,名员,字子胥,楚国人。周景王二十三年(前522),因楚平王怀疑太子作乱,于是迁怒于伍子胥之父伍奢和兄长伍尚,将他们骗到郢都杀害,伍子胥只身逃往吴国。伍子胥到吴国后受到阖闾重用,发兵击败楚国,破楚首都郢;子胥掘楚王墓,鞭尸三百,报父兄之仇。
念奴娇 · 中秋对月
此词浮想殊奇,造语浪漫,其主旨全在上下两结拍,上结“欲跨彩云飞起”,有超俗之想,下结“莫负广寒沉醉”,又感伤显,大起大落中,将矛盾的心态淋漓吐出。
周易 · 恒卦
震上巽下,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 九二,悔亡。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九四,田无禽。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上六,振恒,凶。
左传 · 襄公 · 襄公十二年
【经】十有二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我东鄙,围台。季孙宿帅师救台,遂入郓。夏,晋侯使士鲂来聘。秋九月,吴子乘卒。冬,楚公子贞帅师侵宋。公如晋。 【传】十二年春,莒人伐我东鄙,围台。季武子救台,遂入郓,取其钟以为公盘。 夏,晋士鲂来聘,且拜师。 秋,吴子寿梦卒。临于周庙,礼也。凡诸侯之丧,异姓临于外,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是故鲁为诸姬,临于周庙。为邢、凡、蒋、茅、胙、祭临于周公之庙。 冬,楚子囊、秦庶长无地伐宋,师于扬梁,以报晋之取郑也。 灵王求后于齐。齐侯问对于晏桓子,桓子对曰:「先王之礼辞有之,天子求后于诸侯,诸侯对曰:『夫妇所生若而人。妾妇之子若而人。』无女而有姊妹及姑姊妹,则曰:『先守某公之遗女若而人。』」齐侯许昏,王使阴里逆之。 公如晋,朝,且拜士鲂之辱,礼也。 秦嬴归于楚。楚司马子庚聘于秦,为夫人宁,礼也。
幽梦影 · 卷三 · 五十二
古人四声俱备,如「六」「国」二字,皆入声也。今梨园演《苏秦剧》,必读「六」为溜,读「国」为鬼,从无读入声者。然考之《诗经》,如「良马六之」,「无衣六兮」之类,皆不与去声协,而协祝、告、燠。「国」字皆不与上声协,而协入、陌、质韵。则是古人似亦有入声,未必尽读「六」为溜,读「国」为鬼也。
少年游
《少年游·参差烟树灞陵桥》是北宋词人柳屯田的作品。此词上阕写离开长安时所见;下阕以抒情为主,写离别长安时置身舟中的感受。全词通过描写富有寓意和韵味的景物来表达悲愁与离愁、羁旅与感昔的双重惆怅,使人触景生情,见微知著。
慈姥矶
这是一首写思乡之情的诗。作者辞家出门,有友人送至矶下,时值傍晚,夕阳的馀辉洒在平静的江水上,作者和友人一同欣赏着这令人陶醉的山水画图,似乎暂时忘却了离乡的悲愁。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送他的友人就要乘舟回去了。他望着远去的船儿,但见滔滔江水,漫漫沙滩,和那峻峭的崖壁连接成一片,两岸的层峦叠嶂笼罩在沉沉暮霭之中。面对这无穷的大自然,客居异乡的游子眼睛湿润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了。他呆呆地望着友人远去的归舟,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 所以沈德潜《古诗源·卷十三》云:“己不能归,而望他舟之归,情事黯然。”这是最令人难堪的了。沈德潜《古诗源·卷十二》又云:“水部名句极多,然渐入近体。”像这首诗的五、六两句“野岸平沙合,连山远雾浮”就是传诵千古的名句。杜甫的《秋野五首·其四》中“远岸秋沙白,连山晚照红”即脱胎于此。“野岸平沙合”是近景,“连山远雾浮”是远景,写景状物,细微贴切,对仗工整,声韵合谐。特别是“合”字、“浮”字,用得极为精当,可谓形象传神。这也是何逊常用的句法,如《春夕早泊和刘咨议落日望水》诗云:“草光天际合,霞影水中浮。”而就整首诗的声律格调而论,已俨然唐律了。难怪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上》说:“五言律,阴铿、何逊、庾信、徐陵已开其体。”
代悲白头翁
《代悲白头翁》是唐代诗人刘希夷的作品。此诗虽是拟古乐府,但构思精妙,开拓了全新的意境。诗中多处运用对比手法,大量使用重叠语句,循环複沓,再者以四个问句引领,一唱三叹,韶华不再的无奈辛酸在反复追问咏叹中被层层浓重着色,具有强大的穿透力。此诗感伤情调极为浓郁,但并不颓废,风格清丽婉转,曲尽其妙,艺术性较高,历来传为名篇。
晏子春秋 · 内篇 · 谏下第二
景公藉重而狱多欲托晏子晏子谏第一 景公藉重而狱多,拘者满圄,怨者满朝。晏子谏,公不听。公谓晏子曰:“夫狱,国之重官也,愿托之夫子。” 晏子对曰:“君将使婴饬其功乎?则婴有壹妄能书,足以治之矣。君将使婴饬其意乎?夫民无欲残其家室之生,以奉暴上之僻者,则君使吏比而焚之而已矣。”景公不说,曰:“饬其功则使壹妄,饬其意则比焚,如是,夫子无所谓能治国乎?” 晏子曰:“婴闻与君异。今夫胡貉戎狄之蓄狗也,多者十有余,寡者五六,然不相害伤。今束鸡豚妄投之,其折骨决皮,可立得也。且夫上正其治,下审其论,则贵贱不相逾越。今君举千钟爵禄,而妄投之于左右,左右争之,甚于胡狗,而公不知也。寸之管无当,天下不能足之以粟。今齐国丈夫耕,女子织,夜以接日,不足以奉上,而君侧皆雕文刻镂之观。此无当之管也,而君终不知。五尺童子,操寸之烟,天下不能足以薪。今君之左右,皆操烟之徒,而君终不知。钟鼓成肆,干戚成舞,虽禹不能禁民之观。且夫饰民之欲,而严其听,禁其心,圣人所难也,而况夺其财而饥之,劳其力而疲之,常致其苦而严听其狱,痛诛其罪,非婴所知也。” 景公欲杀犯所爱之槐者晏子谏第二 景公有所爱槐,令吏谨守之,植木县之,下令曰:“犯槐者刑,伤之者死。”有不闻令,醉而犯之者,公闻之曰:“是先犯我令。”使吏拘之,且加罪焉。其女子往辞晏子之家,托曰:“负廓之民贱妾,请有道于相国,不胜其欲,愿得充数乎下陈。”晏子闻之,笑曰:“婴其淫于色乎?何为老而见奔?虽然,是必有故。”令内之。女子入门,晏子望见之,曰:“怪哉!有深忧。”进而问焉,曰:“所忧何也?”对曰:“君树槐县令,犯之者刑,伤之者死。妾父不仁,不闻令,醉而犯之,吏将加罪焉。妾闻之,明君莅国立政,不损禄,不益刑,又不以私恚害公法,不为禽兽伤人民,不为草木伤禽兽,不为野草伤禾苗。吾君欲以树木之故,杀妾父,孤妾身,此令行于民而法于国矣。虽然,妾闻之,勇士不以众彊凌孤独,明惠之君不拂是以行其所欲,此譬之犹自治鱼鳖者也,去其腥臊者而已。昧墨与人比居庾肆,而教人危坐。今君出令于民,苟可法于国,而善益于后世,则父死亦当矣,妾为之收亦宜矣。甚乎!今之令不然,以树木之故,罪法妾父,妾恐其伤察吏之法,而害明君之义也。邻国闻之,皆谓吾君爱树而贱人,其可乎?愿相国察妾言以裁犯禁者。” 晏子曰:“甚矣!吾将为子言之于君。”使人送之归。明日,早朝,而复于公曰:“婴闻之,穷民财力以供嗜欲谓之暴,崇玩好,威严拟乎君谓之逆,刑杀不辜谓之贼。此三者,守国之大殃。今君穷民财力,以羡馁食之具,繁钟鼓之乐,极宫室之观,行暴之大者;崇玩好,县爱槐之令,载过者驰,步过者趋,威严拟乎君,逆之明者也;犯槐者刑,伤槐者死,刑杀不称,贼民之深者。君享国,德行未见于众,而三辟着于国,婴恐其不可以莅国子民也。” 公曰:“微大夫教寡人,几有大罪以累社稷,今子大夫教之,社稷之福,寡人受命矣。” 晏子出,公令趣罢守槐之役,拔置县之木,废伤槐之法,出犯槐之囚。 景公逐得斩竹者囚之晏子谏第三 景公树竹,令吏谨守之。公出,过之,有斩竹者焉,公以车逐,得而拘之,将加罪焉。晏子入见,曰:“君亦闻吾先君丁公乎?”公曰:“何如?”晏子曰:“丁公伐曲沃,胜之,止其财,出其民。公日自莅之,有舆死人以出者,公怪之,令吏视之,则其中金与玉焉。吏请杀其人,收其金玉。公曰:‘以兵降城,以众图财,不仁。且吾闻之,人君者,宽惠慈众,不身传诛。’令舍之。”公曰:“善!”晏子退,公令出斩竹之囚。 景公以抟治之兵未成功将杀之晏子谏第四 景公令兵抟治,当腊冰月之间而寒,民多冻馁,而功不成。公怒曰:“为我杀兵二人。”晏子曰:“诺。”少间,晏子曰:“昔者先君庄公之伐于晋也,其役杀兵四人,今令而杀兵二人,是师杀之半也。”公曰:“诺!是寡人之过也。”令止之。 景公冬起大台之役晏子谏第五 晏子使于鲁,比其返也,景公使国人起大台之役,岁寒不已,冻馁之者乡有焉,国人望晏子。 晏子至,已复事,公延坐,饮酒乐,晏子曰:“君若赐臣,臣请歌之。”歌曰:“庶民之言曰:‘冻水洗我,若之何!太上靡散我,若之何!’”歌终,喟然叹而流涕。公就止之曰:“夫子曷为至此?殆为大台之役夫!寡人将速罢之。”晏子再拜。出而不言,遂如大台,执朴鞭其不务者,曰:“吾细人也,皆有盖庐,以避燥湿,君为壹台而不速成,何为?”国人皆曰:“晏子助天为虐。” 晏子归,未至,而君出令趣罢役,车驰而人趋。仲尼闻之,喟然叹曰:“古之善为人臣者,声名归之君,祸灾归之身,入则切磋其君之不善,出则高誉其君之德义,是以虽事惰君,能使垂衣裳,朝诸侯,不敢伐其功。当此道者,其晏子是耶!” 景公为长庲欲美之晏子谏第六 景公为长庲,将欲美之,有风雨作,公与晏子入坐饮酒,致堂上之乐。酒酣,晏子作歌曰:“穗乎不得获,秋风至兮殚零落,风雨之拂杀也,太上之靡弊也。”歌终,顾而流涕,张躬而舞。公就晏子而止之曰:“今日夫子为赐而诫于寡人,是寡人之罪。”遂废酒,罢役,不果成长庲。 景公为邹之长涂晏子谏第七 景公筑路寝之台,三年未息;又为长庲之役,二年未息;又为邹之长涂。晏子谏曰:“百姓之力勤矣!公不息乎?”公曰:“涂将成矣,请成而息之。”对曰:“明君不屈民财者,不得其利;不穷民力者,不得其乐。昔者楚灵王作顷宫,三年未息也;又为章华之台,五年又不息也;干溪之役,八年,百姓之力不足而自息也。灵王死于干溪,而民不与君归。今君不遵明君之义,而循灵王之迹,婴惧君有暴民之行,而不睹长庲之乐也,不若息之。”公曰:“善!非夫子者,寡人不知得罪于百姓深也。”于是令勿委坏,余财勿收,斩板而去之。 景公春夏游猎兴役晏子谏第八 景公春夏游猎,又起大台之役。晏子谏曰:“春夏起役,且游猎,夺民农时,国家空虚,不可。”景公曰:“吾闻相贤者国治,臣忠者主逸。吾年无几矣,欲遂吾所乐,卒吾所好,子其息矣。”晏子曰:“昔文王不敢盘于游田,故国昌而民安。楚灵王不废干溪之役,起章华之台,而民叛之。今君不革,将危社稷,而为诸侯笑。臣闻忠臣不避死,谏不违罪。君不听臣,臣将逝矣。”景公曰:“唯唯,将弛罢之。”未几,朝韦囧解役而归。 景公猎休坐地晏子席而谏第九 景公猎休,坐地而食,晏子后至,左右灭葭而席。公不说,曰:“寡人不席而坐地,二三子莫席,而子独搴草而坐之,何也?”晏子对曰:“臣闻介胄坐陈不席,狱讼不席,尸坐堂上不席,三者皆忧也。故不敢以忧侍坐。”公曰:“诺。”令人下席曰:“大夫皆席,寡人亦席矣。” 景公猎逢蛇虎以为不祥晏子谏第十 景公出猎,上山见虎,下泽见蛇。归,召晏子而问之曰:“今日寡人出猎,上山则见虎,下泽则见蛇,殆所谓不祥也?” 晏子对曰:“国有三不祥,是不与焉。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所谓不祥,乃若此者。今上山见虎,虎之室也;下泽见蛇,蛇之穴也。如虎之室,如蛇之穴,而见之,曷为不祥也!” 景公为台成又欲为钟晏子谏第十一 景公为台,台成,又欲为钟。晏子谏曰:“君国者不乐民之哀。君不胜欲,既筑台矣,今复为钟,是重敛于民,民必哀矣。夫敛民之哀,而以为乐,不祥,非所以君国者。”公乃止。 景公为泰吕成将以燕飨晏子谏第十二 景公为泰吕成,谓晏子曰:“吾欲与夫子燕。”对曰:“未祀先君而以燕,非礼也。”公曰:“何以礼为?”对曰:“夫礼者,民之纪,纪乱则民失,乱纪失民,危道也。”公曰:“善。”乃以祀焉。 景公为履而饰以金玉晏子谏第十三 景公为履,黄金之綦,饰以银,连以珠,良玉之絇,其长尺,冰月服之,以听朝。 晏子朝,公迎之,履重,仅能举足,问曰:“天寒乎?” 晏子曰:“君奚问天之寒也?古圣人制衣服也,冬轻而暖,夏轻而凊,今君之履,冰月服之,是重寒也,履重不节,是过任也,失生之情矣。故鲁工不知寒温之节,轻重之量,以害正生,其罪一也;作服不常,以笑诸侯,其罪二也;用财无功,以怨百姓,其罪三也。请拘而使吏度之。”公苦,请释之。 晏子曰:“不可。婴闻之,苦身为善者,其赏厚;苦身为非者,其罪重。”公不对。晏子出,令吏拘鲁工,令人送之境,使不得入。公撤履,不复服也。 景公欲以圣王之居服而致诸侯晏子谏第十四 景公问晏子曰:“吾欲服圣王之服,居圣王之室,如此,则诸侯其至乎?” 晏子对曰:“法其节俭则可,法其服,居其室,无益也。三王不同服而王,非以服致诸侯也,诚于爱民,果于行善,天下怀其德而归其义,若其衣服节俭而众说也。夫冠足以修敬,不务其饰;衣足以掩形御寒,不务其美。衣不务于隅眦之削,冠无觚羸之理,身服不杂彩,首服不镂刻。且古者尝有紩衣挛领而王天下者其义好生而恶杀,节上而羡下,天下不朝其服,而共归其义。古者尝有处橧巢窟穴而不恶,予而不取,天下不朝其室,而共归其仁。及三代作服,为益敬也,首服足以修敬,而不重也,身服足以行洁,而不害于动作。服之轻重便于身,用财之费顺于民。其不为橧巢者,以避风也;其不为窟穴者,以避湿也。是故明堂之制,下之润湿,不能及也;上之寒暑,不能入也。土事不文,木事不镂,示民知节也。及其衰也,衣服之侈过足以敬,宫室之美过避润湿,用力甚多,用财甚费,与民为雠。今君欲法圣王之服,不法其制,法其节俭也,则虽未成治,庶其有益也。今君穷台榭之高,极污池之深而不止,务于刻镂之巧,文章之观而不厌,则亦与民而雠矣。若臣之虑,恐国之危,而公不平也。公乃愿致诸侯,不亦难乎!公之言过矣。” 景公自矜冠裳游处之贵晏子谏第十五 景公为西曲潢,其深灭轨,高三仞,横木龙蛇,立木鸟兽。公衣黼黻之衣,素绣之裳,一衣而五彩具焉;带球玉而冠且,被发乱首,南面而立,傲然。晏子见,公曰:“昔仲父之霸何如?”晏子抑首而不对。公又曰:“昔管文仲之霸何如?”晏子对曰:“臣闻之,维翟人与龙蛇比,今君横木龙蛇,立木鸟兽,亦室一就矣,何暇在霸哉!且公伐宫室之美,矜衣服之丽,一衣而五彩具焉,带球玉而乱首被发,亦室一容矣,万乘之君,而壹心于邪,君之魂魄亡矣,以谁与图霸哉?”公下堂就晏子曰:“梁丘据、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是以窃袭此服,与据为笑,又使夫子及,寡人请改室易服而敬听命,其可乎?”晏子曰:“夫二子营君以邪,公安得知道哉!且伐木不自其根,则蘗又生也,公何不去二子者,毋使耳目淫焉。” 景公为巨冠长衣以听朝晏子谏第十六 景公为巨冠长衣以听朝,疾视矜立,日晏不罢。晏子进曰:“圣人之服中,侻而不驵,可以导众,其动作,侻顺而不逆,可以奉生,是以下皆法其服,而民争学其容。今君之服,驵华不可以导众民,疾视矜立,不可以奉生,日晏矣,君不若脱服就燕。”公曰:“寡人受命。”退朝,遂去衣冠、不复服。 景公朝居严下不言晏子谏第十七 晏子朝,复于景公曰:“朝居严乎?” 公曰:“严居朝,则曷害于治国家哉?” 晏子对曰:“朝居严则下无言,下无言则上无闻矣。下无言则吾谓之喑,上无闻则吾谓之聋。聋喑,非害国家而如何也!且合升斗之微以满仓廪,合疏缕之绨以成帏幕,大山之高,非一石也,累卑然后高,天下者,非用一士之言也,固有受而不用,恶有拒而不受者哉!” 景公登路寝台不终不悦晏子谏第十八 景公登路寝之台,不能终,而息乎陛,忿然而作色,不说,曰:“孰为高台,病人之甚也?” 晏子曰:“君欲节于身而勿高,使人高之而勿罪也。今高,从之以罪,卑亦从以罪,敢问使人如此可乎?古者之为宫室也,足以便生,不以为奢侈也,故节于身,谓于民。及夏之衰也,其王桀背弃德行,为璇室玉门。殷之衰也,其王纣作为顷宫灵台,卑狭者有罪,高大者有赏,是以身及焉。今君高亦有罪,卑亦有罪,甚于夏殷之王;民力殚乏矣,而不免于罪,婴恐国之流失,而公不得享也!” 公曰:“善!寡人自知诚费财劳民,以为无功,又从而怨之,是寡人之罪也!非夫子之教,岂得守社稷哉!”遂下,再拜,不果登台。 景公登路寝台望国而叹晏子谏第十九 景公与晏子登寝而望国,公愀然而叹曰:“使后嗣世世有此,岂不可哉!”晏子曰:“臣闻明君必务正其治,以事利民,然后子孙享之。诗云:‘武王岂不事,贻厥孙谋,以燕翼子。’今君处佚怠,逆政害民有日矣,而犹出若言,不亦甚乎!”公曰:“然则后世孰将把齐国?”对曰:“服牛死,夫妇哭,非骨肉之亲也,为其利之大也。欲知把齐国者,则其利之者邪?”公曰:“然,何以易?”对曰:“移之以善政。今公之牛马老于栏牢,不胜服也;车蠹于巨户,不胜乘也;衣裘襦裤,朽弊于藏,不胜衣也;醯醢腐,不胜,沽也;酒醴酸不胜饮也;府粟郁而不胜食;又厚藉敛于百姓,而不以分馁民。夫藏财而不用,凶也,财苟失守,下其报环至。其次昧财之失守,委而不以分人者,百姓必进自分也。故君人者与其请于人,不如请于己也。” 景公路寝台成逢于何愿合葬晏子谏而许第二十 景公成路寝之台,逢于何遭丧,遇晏子于途,再拜乎马前。晏子下车挹之,曰:“子何以命婴也?”对曰:“于何之母死,兆在路寝之台牖下,愿请命合骨。” 晏子曰:“嘻!难哉!虽然,婴将为子复之,适为不得,子将若何?”对曰:“夫君子则有以,如我者侪小人,吾将左手拥格,右手梱心,立饿枯槁而死,以告四方之士曰:‘于何不能葬其母者也。’” 晏子曰:“诺。”遂入见公,曰:“有逢于何者,母死,兆在路寝,当如之何?愿请合骨。”公作色不说,曰:“古之及今,子亦尝闻请葬人主之宫者乎?” 晏子对曰:“古之人君,其宫室节,不侵生民之居,台榭俭,不残死人之墓,故未尝闻诸请葬人主之宫者也。今君侈为宫室,夺人之居,广为台榭,残人之墓,是生者愁忧,不得安处,死者离易,不得合骨。丰乐侈游,兼傲生死,非人君之行也。遂欲满求,不顾细民,非存之道。且婴闻之,生者不得安,命之曰蓄忧;死者不得葬,命之曰蓄哀。蓄忧者怨,蓄哀者危,君不如许之。”公曰:“诺。” 晏子出,梁丘据曰:“自昔及今,未尝闻求葬公宫者也,若何许之?”公曰:“削人之居,残人之墓,凌人之丧,而禁其葬,是于生者无施,于死者无礼。诗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吾敢不许乎?”逢于何遂葬其母路寝之牖下,解衰去绖,布衣縢履,元冠茈武,踊而不哭。躄而不拜,已乃涕洟而去。 景公嬖妾死守之三日不敛晏子谏第二十一 景公之嬖妾婴子死,公守之,三日不食,肤着于席不去。左右以复,而君无听焉。 晏子入,复曰:“有术客与医俱言曰:‘闻婴子病死,愿请治之。’”公喜,遽起,曰:“病犹可为乎?” 晏子曰:“客之道也,以为良医也,请尝试之。君请屏,洁沐浴饮食,间病者之宫,彼亦将有鬼神之事焉。”公曰:“诺。”屏而沐浴。晏子令棺人入敛,已敛,而复曰:“医不能治病,已敛矣,不敢不以闻。”公作色不说,曰:“夫子以医命寡人,而不使视,将敛而不以闻,吾之为君,名而已矣。” 晏子曰:“君独不知死者之不可以生邪?婴闻之,君正臣从谓之顺,君僻臣从谓之逆。今君不道顺而行僻,从邪者迩,导害者远,谗谀萌通,而贤良废灭,是以谄谀繁于间,邪行交于国也。昔吾先君桓公用管仲而霸,嬖乎竖刁而灭,今君薄于贤人之礼,而厚嬖妾之哀。且古圣王畜私不伤行,敛死不失爱,送死不失哀。行伤则溺己,爱失则伤生,哀失则害性。是故圣王节之也。即毕敛,不留生事,棺椁衣衾,不以害生养,哭泣处哀,不以害生道。今朽尸以留生,广爱以伤行,修哀以害性,君之失矣。故诸侯之宾客惭入吾国,本朝之臣惭守其职,崇君之行,不可以导民,从君之欲,不可以持国。且婴闻之,朽而不敛,谓之僇尸,臭而不收,谓之陈胔。反明王之性,行百姓之诽,而内嬖妾于僇胔,此之为不可。” 公曰:“寡人不识,请因夫子而为之。” 晏子复曰:“国之士大夫,诸侯四邻宾客,皆在外,君其哭而节之。” 仲尼闻之曰:“星之昭昭,不若月之曀曀,小事之成,不若大事之废,君子之非,贤于小人之是也。其晏子之谓欤!” 景公欲厚葬梁丘据晏子谏第二十二 梁丘据死,景公召晏子而告之,曰:“据忠且爱我,我欲丰厚其葬,高大其垄。”晏子曰:“敢问据之忠与爱于君者,可得闻乎?”公曰:“吾有喜于玩好,有司未能我具也,则据以其所有共我,是以知其忠也;每有风雨,暮夜求必存,吾是以知其爱也。” 晏子曰:“婴对,则为罪,不对,则无以事君,敢不对乎!婴闻之,臣专其君,谓之不忠;子专其父,谓之不孝;妻专其夫,谓之嫉。事君之道,导亲于父兄,有礼于群臣,有惠于百姓,有信于诸侯,谓之忠;为子之道,以钟爱其兄弟,施行于诸父,慈惠于众子,诚信于朋友,谓之孝;为妻之道,使其众妾皆得欢欣于其夫,谓之不嫉。今四封之民,皆君之臣也,而维据尽力以爱君,何爱者之少邪?四封之货,皆君之有也,而维据也以其私财忠于君,何忠者之寡邪?据之防塞群臣,拥蔽君,无乃甚乎?”公曰:“善哉!微子,寡人不知据之至于是也。”遂罢为垄之役,废厚葬之命,令有司据法而责,群臣陈过而谏。故官无废法,臣无隐忠,而百姓大说。 景公欲以人礼葬走狗晏子谏第二十三 景公走狗死,公令外共之棺,内给之祭。晏子闻之,谏。 公曰:“亦细物也,特以与左右为笑耳。” 晏子曰:“君过矣!夫厚藉敛不以反民,弃货财而笑左右,傲细民之忧,而崇左右之笑,则国亦无望已。且夫孤老冻馁,而死狗有祭,鳏寡不恤,死狗有棺,行辟若此,百姓闻之,必怨吾君,诸侯闻之,必轻吾国。怨聚于百姓,而权轻于诸侯,而乃以为细物,君其图之。”公曰:“善。”趣庖治狗,以会朝属。 景公养勇士三人无君之义晏子谏第二十四 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事景公,以勇力搏虎闻。晏子过而趋,三子者不起。 晏子入见公曰:“臣闻明君之蓄勇力之士也,上有君臣之义,下有长率之伦,内可以禁暴,外可以威敌,上利其功,下服其勇,故尊其位,重其禄。今君之蓄勇力之士也,上无君臣之义,下无长率之伦,内不以禁暴,外不可威敌,此危国之器也,不若去之。” 公曰:“三子者,搏之恐不得,刺之恐不中也。” 晏子曰:“此皆力攻勍敌之人也,无长幼之礼。”因请公使人少馈之二桃,曰:“三子何不计功而食桃?” 公孙接仰天而叹曰:“晏子,智人也!夫使公之计吾功者,不受桃,是无勇也,士众而桃寡,何不计功而食桃矣。接一搏猏而再搏乳虎,若接之功,可以食桃而无与人同矣。”援桃而起。 田开疆曰:“吾仗兵而却三军者再,若开疆之功,亦可以食桃,而无与人同矣。”援桃而起。 古冶子曰:“吾尝从君济于河,鼋衔左骖以入砥柱之流。当是时也,冶少不能游,潜行逆流百步,顺流九里,得鼋而杀之,左操骖尾,右挈鼋头,鹤跃而出。津人皆曰:‘河伯也!’若冶视之,则大鼋之首。若冶之功,亦可以食桃而无与人同矣。二子何不反桃!”抽剑而起。 公孙接、田开疆曰:“吾勇不子若,功不子逮,取桃不让,是贪也;然而不死,无勇也。”皆反其桃,挈领而死。 古冶子曰:“二子死之,冶独生之,不仁;耻人以言,而夸其声,不义;恨乎所行,不死,无勇。虽然,二子同桃而节,冶专其桃而宜。”亦反其桃,挈领而死。 使者复曰:“已死矣。”公殓之以服,葬之以士礼焉。 景公登射思得勇力士与之图国晏子谏第二十五 景公登射,晏子修礼而侍。公曰:“选射之礼,寡人厌之矣!吾欲得天下勇士,与之图国。” 晏子对曰:“君子无礼,是庶人也;庶人无礼,是禽兽也。夫勇多则弑其君,力多则杀其长,然而不敢者,维礼之谓也。礼者,所以御民也,辔者,所以御马也,无礼而能治国家者,晏未之闻也。” 景公曰:“善。”乃饰射更席,以为上客,终日问礼。
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南楼令 · 送杭友
聚首不多时。烟波又别离。有黄金、应铸相思。折得梅花先寄我,山正在、里湖西。 风雪脆荷衣。休教鸥鹭知。鬓丝丝、犹混尘泥。何日束书归旧隐,只恐怕、种瓜迟。
室思
《室思》是汉末三国时期的诗人徐伟长创作的一组代言体的诗。这组诗写的是妻子对离家丈夫的思念。全诗分六章,就日常所见、所感、所思,从各个侧面反复细致地抒发了思妇的盼望、失望和期待之情。
德祐二年岁旦二首
《德祐二年岁旦二首》是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郑思肖在元兵南下,国家危亡之际写下的动人诗篇。宋恭帝德祐元年(公元1275年),作者正在苏州,元兵南下占领了那里,德祐二年正月初一(時恭帝还在临安),作者感念时事,写了这两首诗(同年临安沦陷,南宋灭亡)。 作者在这两首诗中抒写了国土沦陷后心中的痛楚、悲酸和未能为国尽责的惭恨,表现了对国家、民族的强烈责任感和坚贞不渝的民族气节。国土沦陷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一介文弱书生,何以报国?“读书成底事,报国是何人?”并非只是徒唤奈何之叹,也并不仅仅只是无力报国的惭愧和遗憾。他以他手中的笔,抒写他的情感、信念和气节,为未来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三国演义 · 第五十四回 · 吴国太佛寺看新郎 刘皇叔洞房续佳偶
却说孔明闻鲁肃到,与玄德出城迎接,接到公廨,相见毕。肃曰:“主公闻令侄弃世,特具薄礼,遣某前来致祭。周都督再三致意刘皇叔、诸葛先生。”玄德、孔明起身称谢,收了礼物,置酒相待。肃曰:“前者皇叔有言:‘公子不在,即还荆州。’今公子已去世,必然见还。不识几时可以交割?”玄德曰:“公且饮酒,有一个商议。”肃强饮数杯,又开言相问。玄德未及回答,孔明变色曰:“子敬好不通理,直须待人开口!自我高皇帝斩蛇起义,开基立业,传至于今;不幸奸雄并起,各据一方;少不得天道好还,复归正统。我主人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今皇上之叔,岂不可分茅裂土?况刘景升乃我主之兄也,弟承兄业,有何不顺?汝主乃钱塘小吏之子,素无功德于朝廷;今倚势力,占据六郡八十一州,尚自贪心不足,而欲并吞汉土。刘氏天下,我主姓刘倒无分,汝主姓孙反要强争?且赤壁之战,我主多负勤劳,众将并皆用命,岂独是汝东吴之力?若非我借东南风,周郎安能展半筹之功?江南一破,休说二乔置于铜雀宫,虽公等家小,亦不能保。适来我主人不即答应者,以子敬乃高明之士,不待细说。何公不察之甚也!”一席话,说得鲁子敬缄口无言;半晌乃曰:“孔明之言,怕不有理;争奈鲁肃身上甚是不便。”孔明曰:“有何不便处?”肃曰:“昔日皇叔当阳受难时,是肃引孔明渡江,见我主公;后来周公瑾要兴兵取荆州,又是肃挡住;至说待公子去世还荆州,又是肃担承:今却不应前言,教鲁肃如何回覆?我主与周公瑾必然见罪。肃死不恨,只恐惹恼东吴,兴动干戈,皇叔亦不能安坐荆州,空为天下耻笑耳。”孔明曰:“曹操统百万之众,动以天子为名,吾亦不以为意,岂惧周郎一小儿乎!若恐先生面上不好看,我劝主人立纸文书,暂借荆州为本;待我主别图得城池之时,便交付还东吴。此论如何?”肃曰:“孔明待夺得何处,还我荆州?”孔明曰:“中原急未可图;西川刘璋闇弱,我主将图之。若图得西川,那时便还。”肃无奈,只得听从。玄德亲笔写成文书一纸,押了字。保人诸葛孔明也押了字。孔明曰:“亮是皇叔这里人,难道自家作保?烦子敬先生也押个字,回见吴侯也好看。”肃曰:“某知皇叔乃仁义之人,必不相负。”遂押了字,收了文书。宴罢辞回。玄德与孔明,送到船边。孔明嘱曰:“子敬回见吴侯,善言伸意,休生妄想。若不准我文书,我翻了面皮,连八十一州都夺了。今只要两家和气,休教曹贼笑话。” 肃作别下船而回,先到柴桑郡见周瑜。瑜问曰:“子敬讨荆州如何?”肃曰:“有文书在此。”呈与周瑜,瑜顿足曰:“子敬中诸葛之谋也!名为借地,实是混赖。他说取了西川便还,知他几时取西川?假如十年不得西川,十年不还?这等文书,如何中用,你却与他做保!他若不还时,必须连累足下,主公见罪奈何?”肃闻言,呆了半晌,曰:“恐玄德不负我。”瑜曰:“子敬乃诚实人也。刘备枭雄之辈,诸葛亮奸猾之徒,恐不似先生心地。”肃曰:“若此,如之奈何?”瑜曰:“子敬是我恩人,想昔日指囷相赠之情,如何不救你?你且宽心住数日,待江北探细的回,别有区处。”鲁肃跼蹐不安。 过了数日,细作回报:“荆州城中扬起布幡做好事,城外别建新坟,军士各挂孝。”瑜惊问曰:“没了甚人?”细作曰:“刘玄德没了甘夫人,即日安排殡葬。瑜谓鲁肃曰:“吾计成矣:使刘备束手就缚,荆州反掌可得!”肃曰:“计将安出?”瑜曰:“刘备丧妻,必将续娶。主公有一妹,极其刚勇,侍婢数百,居常带刀,房中军器摆列遍满,虽男子不及。我今上书主公,教人去荆州为媒,说刘备来入赘。赚到南徐,妻子不能勾得,幽囚在狱中,却使人去讨荆州换刘备。等他交割了荆州城池,我别有主意。于子敬身上,须无事也。”鲁肃拜谢。 周瑜写了书呈,选快船送鲁肃投南徐见孙权,先说借荆州一事,呈上文书。权曰:“你却如此糊涂!这样文书,要他何用!”肃曰:“周都督有书呈在此,说用此计,可得荆州。”权看毕,点头暗喜,寻思谁人可去。猛然省曰:“非吕范不可。”遂召吕范至,谓曰:“近闻刘玄德丧妇。吾有一妹,欲招赘玄德为婿,永结姻亲,同心破曹,以扶汉室。非子衡不可为媒,望即往荆州一言。”范领命,即日收拾船只,带数个从人,望荆州来。却说玄德自没了甘夫人,昼夜烦恼。一日,正与孔明闲叙,人报东吴差吕范到来。孔明笑曰:“此乃周瑜之计,必为荆州之故。亮只在屏风后潜听。但有甚说话,主公都应承了。留来人在馆驿中安歇,别作商议。” 玄德教请吕范入。礼毕坐定,茶罢,玄德问曰:“子衡来,必有所谕?”范曰:“范近闻皇叔失偶,有一门好亲,故不避嫌,特来作媒。未知尊意若何?”玄德曰:“中年丧妻,大不幸也。骨肉未寒,安忍便议亲?”范曰:“人若无妻,如屋无梁,岂可中道而废人伦?吾主吴侯有一妹,美而贤,堪奉箕帚。若两家共结秦、晋之好,则曹贼不敢正视东南也。此事家国两便,请皇叔勿疑。但我国太吴夫人甚爱幼女,不肯远嫁,必求皇叔到东吴就婚。”玄德曰:“此事吴侯知否?”范曰:“不先禀吴侯,如何敢造次来说!”玄德曰:“吾年已半百,鬓发斑白;吴侯之妹,正当妙龄:恐非配偶。”范曰:“吴侯之妹,身虽女子,志胜男儿。常言:‘若非天下英雄,吾不事之。’今皇叔名闻四海,正所谓淑女配君子,岂以年齿上下相嫌乎!”玄德曰:“公且少留,来日回报。”是日设宴相待,留于馆舍。 至晚,与孔明商议。孔明曰:“来意亮已知道了。适间卜《易》,得一大吉大利之兆。主公便可应允。先教孙乾和吕范回见吴侯,面许已定,择日便去就亲。”玄德曰:“周瑜定计欲害刘备,岂可以身轻入危险之地?”孔明大笑曰:“周瑜虽能用计,岂能出诸葛亮之料乎!略用小谋,使周瑜半筹不展;吴侯之妹,又属主公;荆州万无一失。”玄德怀疑未决。 孔明竟教孙乾往江南说合亲事。孙乾领了言语,与吕范同到江南,来见孙权。权曰:“吾愿将小妹招赘玄德,并无异心。”孙乾拜谢,回荆州见玄德,言:“吴侯专候主公去结亲。”玄德怀疑不敢往。孔明曰:“吾已定下三条计策,非子龙不可行也。”遂唤赵云近前,附耳言曰:“汝保主公入吴,当领此三个锦囊。囊中有三条妙计,依次而行。”即将三个锦囊,与云贴肉收藏,孔明先使人往东吴纳了聘,一切完备。 时建安十四年冬十月。玄德与赵长、孙乾取快船十只,随行五百余人,离了荆州,前往南徐进发。荆州之事,皆听孔明裁处。玄德心中怏怏不安。到南徐州,船已傍岸,云曰:“军师分付三条妙计,依次而行。今已到此,当先开第一个锦囊来看。”于是开囊看了计策。便唤五百随行军士,一一分付如此如此,众军领命而去,又教玄德先往见乔国老,那乔国老乃二乔之父,居于南徐。玄德牵羊担酒,先往拜见,说吕范为媒、娶夫人之事。随行五百军士,俱披红挂彩,入南徐买办物件,传说玄德入赘东吴,城中人尽知其事。孙权知玄德已到,教吕范相待,且就馆舍安歇。 却说乔国老既见玄德,便入见吴国太贺喜。国太曰:“有何喜事?”乔国老曰:“令爱已许刘玄德为夫人,今玄德已到,何故相瞒?”国太惊曰:“老身不知此事!”便使人请吴侯问虚实,一面先使人于城中探听。人皆回报:“果有此事。女婿已在馆驿安歇,五百随行军士都在城中买猪羊果品,准备成亲。做媒的女家是吕范,男家是孙乾,俱在馆驿中相待。”国太吃了一惊。少顷,孙权入后堂见母亲。国太捶胸大哭。权曰:“母亲何故烦恼?”国太曰:“你直如此将我看承得如无物!我姐姐临危之时,分付你甚么话来!”孙权失惊曰:“母亲有话明说,何苦如此?”国太曰:“男大须婚,女大须嫁,古今常理。我为你母亲,事当禀命于我。你招刘玄德为婿,如何瞒我?女儿须是我的!”权吃了一惊,问曰:“那里得这话来?”国太曰:“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满城百姓,那一个不知?你倒瞒我!”乔国老曰:“老夫已知多日了,今特来贺喜。”权曰:“非也。此是周瑜之计,因要取荆州,故将此为名,赚刘备来拘囚在此,要他把荆州来换;若其不从,先斩刘备。此是计策,非实意也。”国太大怒,骂周瑜曰:“汝做六郡八十一州大都督,直恁无条计策去取荆州,却将我女儿为名,使美人计!杀了刘备,我女便是望门寡,明日再怎的说亲?须误了我女儿一世!你们好做作!”乔国老曰:“若用此计,便得荆州,也被天下人耻笑。此事如何行得!”说得孙权默然无语。 国太不住口的骂周瑜。乔国老劝曰:“事已如此,刘皇叔乃汉室宗亲,不如真个招他为婿,免得出丑。”权曰:“年纪恐不相当。”国老曰:“刘皇叔乃当世豪杰,若招得这个女婿,也不辱了令妹。”国太曰:“我不曾认得刘皇叔。明日约在甘露寺相见:如不中我意,任从你们行事;若中我的意,我自把女儿嫁他!”孙权乃大孝之人,见母亲如此言语,随即应承,出外唤吕范,分付来日甘露寺方丈设宴,国太要见刘备。吕范曰:“何不令贾华部领三百刀斧手,伏于两廊;若国太不喜时,一声号举,两边齐出,将他拿下。”权遂唤贾华,分付预先准备,只看国太举动。却说乔国老辞吴国太归,使人去报玄德,言:“来日吴侯、国太亲自要见,好生在意!”玄德与孙乾、赵云商议。云曰:“来日此会,多凶少吉,云自引五百军保护。”次日,吴国太、乔国老先在甘露寺方丈里坐定。孙权引一班谋士,随后都到,却教吕范来馆驿中请玄德。玄德内披细铠,外穿锦袍,从人背剑紧随,上马投甘露寺来。赵云全装惯带,引五百军随行。来到寺前下马,先见孙权。权观玄德仪表非凡,心中有畏惧之意。二人叙礼毕,遂入方丈见国太。国太见了玄德,大喜,谓乔国老曰:“真吾婿也!”国老曰:“玄德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兼仁德布于天下:国太得此佳婿,真可庆也!”玄德拜谢,共宴于方丈之中。少刻,子龙带剑而入,立于玄德之侧。国太问曰:“此是何人?”玄德答曰:“常山赵子龙也。”国太曰:“莫非当阳长坂抱阿斗者乎?”玄德曰:“然。”国太曰:“真将军也!”遂赐以酒。赵云谓玄德曰:“却才某于廊下巡视,见房内有刀斧手埋伏,必无好意。可告知国太。”玄德乃跪于国太席前,泣而告曰:“若杀刘备,就此请诛。”国太曰:“何出此言?”玄德曰:“廊下暗伏刀斧手,非杀备而何?”国太大怒,责骂孙权:“今日玄德既为我婿,即我之儿女也。何故伏刀斧手于廊下!”权推不知,唤吕范问之;范推贾华;国太唤贾华责骂,华默然无言。国太喝令斩之。玄德告曰:“若斩大将,于亲不利,备难久居膝下矣。”乔国老也相劝。国太方叱退贾华。刀斧手皆抱头鼠窜而去。 玄德更衣出殿前,见庭下有一石块。玄德拔从者所佩之剑,仰天祝曰:“若刘备能勾回荆州,成王霸之业,一剑挥石为两段。如死于此地,剑剁石不开。”言讫,手起剑落,火光迸溅,砍石为两段。孙权在后面看见,问曰:“玄德公如何恨此石?”玄德曰:“备年近五旬,不能为国家剿除贼党,心常自恨。今蒙国太招为女婿,此平生之际遇也。恰才问天买卦,如破曹兴汉,砍断此石。今果然如此。”权暗思:“刘备莫非用此言瞒我?”亦掣剑谓玄德曰:“吾亦问天买卦。若破得曹贼,亦断此石。”却暗暗祝告曰:“若再取得荆州,兴旺东吴,砍石为两半!”手起剑落,巨石亦开。至今有十字纹“恨石”尚存。后人观此胜迹,作诗赞曰:“宝剑落时山石断,金环响处火光生,两朝旺气皆天数。从此乾坤鼎足成。” 二人弃剑,相携入席。又饮数巡,孙乾目视玄德,玄德辞曰:“备不胜酒力,告退。”孙权送出寺前,二人并立,观江山之景。玄德曰:“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至今甘露寺牌上云:“天下第一江山”。后人有诗赞曰:“江山雨霁拥青螺,境界无忧乐最多。昔日英雄凝目处,岩崖依旧抵风波。” 二人共览之次,江风浩荡,洪波滚雪,白浪掀天。忽见波上一叶小舟,行于江面上,如行平地。玄德叹曰:“‘南人驾船,北人乘马’,信有之也。”孙权闻言自思曰:“刘备此言,戏我不惯乘马耳。”乃令左右牵过马来,飞身上马,驰骤下山,复加鞭上岭,笑谓玄德曰:“南人不能乘马乎?”玄德闻言,撩衣一跃,跃上马背,飞走下山,复驰骋而上。二人立马于山坡之上,扬鞭大笑。至今此处名为“驻马坡”。后人有诗曰:“驰骤龙驹气概多,二人并辔望山河。东吴西蜀成王霸,千古犹存驻马坡。”当日二人并辔而回。南徐之民,无不称贺。 玄德自回馆驿,与孙乾商议。乾曰:“主公只是哀求乔国老,早早毕姻,免生别事。”次日,玄德复至乔国老宅前下马。国老接入,礼毕,茶罢,玄德告曰:“江左之人,多有要害刘备者,恐不能久居。”国老曰:“玄德宽心。吾为公告国太,令作护持。”玄德拜谢自回。乔国老入见国太,言玄德恐人谋害,急急要回。国太大怒曰:“我的女婿,谁敢害他!”即时便教搬入书院暂住,择日毕姻。玄德自入告国太曰:“只恐赵云在外不便,军士无人约束。”国太教尽搬入府中安歇,休留在馆驿中,免得生事。玄德暗喜。 数日之内,大排筵会,孙夫人与玄德结亲。至晚客散,两行红炬,接引玄德入房。灯光之下,但见枪刀簇满;侍婢皆佩剑悬刀,立于两傍。諕得玄德魂不附体。正是:惊看侍女横刀立,疑是东吴设伏兵。 毕竟是何缘故,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