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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赋
余以为形之可见,非色之美;音之可闻,非声之善。昔黄帝登仙于荆山之上,振《咸池》于南岳之冈,鬼神其幽,而夔、牙不闻其章;女娃耀荣于东海之滨,而翩翻于西山之旁,林石之陨从,而瑶台不照其光。是以微妙无形,寂寞无听,然后乃可以睹窈窕而淑清。故白日丽光,则季后不步其容;钟鼓阊铪,则延子不扬其声。 夫清虚寥廓,则神物来集;飘飖恍忽,则洞幽贯冥;冰心玉质,则激洁思存;恬淡无欲,则泰志适情。伊虑之遒好兮,又焉处而靡逞?寒风迈于黍谷兮,诲子而游 。申孺悲而母归兮,吴鸿哀而象生。兹感激以达神,岂浩瀁而弗营?志不凯而神正,心不荡而自诚。固秉一而内修,堪奥止之匪倾。惟清朝而夕晏兮,指蒙汜以永宁。 是时羲和既颓,玄夜始扃;望舒整辔,素风来征。轻帷连飏,华茵肃清。彭蚌微吟,蝼蛄徐鸣。望南山之崔巍兮,顾北林之葱菁。太阴潜乎后兮,明月耀乎前庭。乃申展而缺寐兮,忽一悟而自惊。驾长灵以遂寂兮,将有歙乎所之。意流荡而改虑兮,心震动而有思。若有来而可接兮,若有去而不辞。心恍忽而失度,情散越而靡治。岂觉察而明真兮,诚云梦其如兹。惊奇声之异造兮,鉴殊色之在斯。开丹桂之琴瑟兮,聆崇陵之参差。始徐唱而微响兮,情悄慧以蜲虵。遂招云以致气兮,乃振动而大骇。声飂飂以洋洋,若登昆仑而临四海;超遥茫渺,不能究其所在。 心瀁瀁而无所终薄兮,思悠悠而未半。邓林殪于泽兮,钦邳悲于瑶岸。徘徊夷由兮,猎靡广衍;游平圃以长望兮,乘修水之华旗。长飔肃以永至兮,涤平衢之大夷。循路旷以径通兮,辟闺闼而洞闱。羡要眇之飘游兮,倚东风以扬晖。沐洧渊以淑密兮,体清洁而靡讥。厌白玉以为面兮,披丹霞以为衣。袭九英之曜精兮,佩瑶光以发辉。服儵煜以缤纷兮,綷众采以相绥。色熠熠以流烂兮,纷杂错以葳蕤。象朝云之一合兮,似变化之相依。麾常仪使先好兮,命河女以胥归。步容与而特进兮,盼两楹而升墀。振瑶溪而鸣玉兮,播陵阳之婓婓。蹈消漺之危迹兮,蹑离散之轻微。释安朝之朱履兮,践席假而集帷。敷斯来之在室兮,乃飘忽之所晞。馨香发而牙扬兮,媚颜灼以显姿。清言窍其如兰兮,辞婉婉而靡违。托精灵之运会兮,浮日月之余晖。假淳气之精微兮,幸备嬿以自私。愿申爱于今夕兮,尚有访乎是非! 被芬芳之夕畅兮,将暂往而永归。观悦怿而未静兮,言未究而心悲。嗟云霓之可凭兮,翻挥翼而俱飞。弃中堂之局促兮,遗户牗之不处。帷幕张而靡御兮,几筵设而莫拊。载云舆之奄霭兮,乘夏后之两龙。折丹木以蔽阳兮,竦芝盖之三重。翩翼翼以左右兮,纷悠悠以容容。瞻朝霞之相承兮,似美人之怀忧。采色杂以成文兮,忽离散而不留。若将言之未发兮,又气变而飘浮。若垂髦而失鬋兮,饰未集而形消。目流盼而自别兮,心欲来而貌辽。纷绮靡而未尽兮,先列宿之规矩。时傥莽而阴曀兮,忽不识乎旧宇。迈黄妖之崇台兮,雷师奋而下雨。内英哲与长年兮,笞离伦与膺贾。摧魍魉而折鬼神兮,直径登乎秘期。历四方而纵怀兮,谁云顾乎或疑。超高跃而疾骛兮,至北极而放之!援间维以相示兮,临寒门而长辞。既不以万物累心兮,岂一女子之足思!
水浒传 · 第九回 ·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鹧鸪天》: 千古高风聚义亭,英雄豪杰尽堪惊。智深不救林冲死,柴进焉能擅大名。人猛烈,马狰狞,相逢较艺论专精。展开缚虎屠龙手,来战移山跨海人。 话说当时薛霸双手举起棍来,望林冲脑袋上便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薛霸的棍恰举起来,只见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那条铁禅杖飞将来,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去九霄云外。跳出一个胖大和尚来,喝道:“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两个公人看那和尚时,穿一领皂布直裰,跨一口戒刀,提起禅杖,轮起来打两个公人。林冲方才闪开眼看时,认得是鲁鲁智深。林冲连忙叫道:“师兄,不可下手!我有话说。”智深听得,收住禅杖。两个公人呆了半晌,动掸不得。林冲道:“非干他两个事,尽是高太尉使陆虞候分付他两个公人,要害我性命。他两个怎不依他。你若打杀他两个,也是冤屈。” 智深扯出戒刀,把索子都割断了,便扶起林冲,叫:“兄弟,俺自从和你买刀那日相别之后,洒家忧得你苦。自从你受官司,俺又无处去救你。打听的你断配沧州,洒家在开封府前又寻不见,却听得人说监在使臣房内。又见酒保来请两个公人,说道:‘店里一位官人寻说话。’以此洒家疑心,放你不下,恐这厮们路上害你。俺特地跟将来,见这两个撮鸟带你入店里去,洒家也在那店里歇。夜间听得那厮两个做神做鬼,把滚汤赚了你脚。那时俺便要杀这两个撮鸟,却被客店里人多,恐妨救了。洒家见这厮们不怀好心,越放你不下。你五更里出门时,洒家先投奔这林子里来等杀这厮两个撮鸟,他倒来这里害你,正好杀这厮两个。”林冲劝道:“既然师兄救了我,你休害他两个性命。”鲁智深喝道:“你这两个撮鸟,洒家不看兄弟面时,把你这两个都剁做肉酱!且看兄弟面皮,饶你两个性命。”就那里插了戒刀,喝到“你这两个撮鸟,快搀兄弟,都跟洒家来!”提了禅杖先走。两个公人那里敢回话,只叫:“林教头救俺两个!”依前背上包裹,提了水火棍,扶着林冲,又替他拕了包裹,一同跟出林子来。行得三四里路程,见一座小小酒店在村口。四个人入来坐下。看那店时,但见: 前临驿路,后接溪村。数株槐柳绿阴浓,几处葵榴红影乱。门外森森麻麦,窗前猗猗荷花。轻轻酒旆舞薰风,短短芦帘遮酷日。壁边瓦瓮,白泠泠满贮村醪;架上磁瓶,香喷喷新开社酝。白发田翁亲涤器,红颜村女笑当垆。 当下深、冲、超、霸四人在村酒店中坐下,唤酒保买五七斤肉,打两角酒来吃,回些面米打饼。酒保一面整治,把酒来筛。两个公人道:“不敢拜问师父,在那个寺里住持?”智深笑道:“你两个撮鸟,问俺住处做甚么?莫不去教高俅做甚么奈何洒家?别人怕他,俺不怕他。洒家若撞着那厮,教他吃三百禅杖。”两个公人那里敢再开口,吃了些酒肉,收拾了行李,还了酒钱,出离了村店。林冲问道:“师兄,今投那里去?”鲁智深道:“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洒家放你不下,直送兄弟到沧州。”两个公人听了道:“苦也!却是坏了我们的勾当,转去时怎回话!”且只得随顺他一处行路。 正在途中,被鲁智深要行便行,要歇便歇,那里敢扭他。好便骂,不好便打。两个公人不敢高声,更怕和尚发作。行了两程,讨了一辆车子,林冲上车将息,三个跟着车子行着。两个公人怀着鬼胎,各自要保性命,只得小心随顺着行。鲁智深一路买酒买肉将息林冲,那两个公人也吃。遇着客店,早歇晚行,都是那两个公人打火做饭,谁敢不依他。二人暗商量:“我们被这和尚监押定了,明日回去,高太尉必然奈何俺。”薛霸道:“我听得大相国寺菜园廨宇里新来了一个僧人,唤做鲁智深,想来必是他。回去实说,俺要在野猪林结果他,被这和尚救了,一路护送到沧州,因此下手不得。舍着还了他十两金子,着陆谦自去寻这和尚便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上干净。”董超道:“也说的是。”两个暗商量了不题。 话休絮繁,被智深监押不离,行了十七八日,近沧州只有七十来里路程,一路去都有人家,再无僻静处了。鲁智深打听得实了,就松林里少歇。智深对林冲道:“兄弟,此去沧州不远了,前路都有人家,别无僻静去处。洒家已打听实了。俺如今和你分手,异日再得相见。”林冲道:“师兄回去,泰山处可说知。防护之恩,不死当以厚报。”鲁智深又取出一二十两银子与林冲,把三二两与两个公人道:“你两个撮鸟,本是路上砍了你两个头,兄弟面上饶你两个鸟命。如今没多路了,休生歹心。”两个道:“再怎敢,皆是太尉差遣。”接了银子,却待分手。鲁智深看着两个公人道:“你两个撮鸟的头,硬似这松树么?”二人答道:“小人头是父母皮肉包着些骨头。”智深轮起禅杖,把松树只一下,打的树有二寸深痕,齐齐折了。喝一声道:“你两个撮鸟,但有歹心,教你头也似这树一般。”摆着手,拖了禅杖,叫声:“兄弟保重!”自回去了。 董超、薛霸都吐出舌头来,半晌缩不入去。林冲道:“上下,俺们自去罢。”两个公人道:“好个莽和尚,一下打折了一株树!”林冲道:“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起来。”二人只把头来摇,方才得知是实。三人当下离了松林,行到晌午,早望见官道上一座酒店。但见: 古道孤村,路傍酒店。杨柳岸晓垂锦旆,杏花村风拂青帘。刘伶仰卧画床前,李白醉眠描壁上。闻香驻马,果然隔壁醉三家;知味停舟,真乃透瓶香十里。社酝壮农夫之胆,村醪助野叟之容。神仙玉佩曾留下,卿相金貂也当来。 三个人入酒店里来,林冲让两个公人上首坐了。董、薛二人半日方才得自在。那酒店里满厨桌酒肉,店里有三五个筛酒的酒保,都手忙脚乱,搬东搬西。林冲与两个公人坐了半个时辰,酒保并不来问。林冲等得不耐烦,把桌子敲着说道:“你这店主人好欺客,见我是个犯人,便不来采着,我须不白吃你的。是甚道理?”主人说道:“你这人原来不知我的好意。”林冲道:“不卖酒肉与我,有甚好意?”店主人道:“你不知,俺这村中有个大财主,姓柴名进,此间称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嫡派子孙,自陈桥让位有德,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谁敢欺负他。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三五十个养在家中。常常嘱付我们:‘酒店里如有流配来的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我如今卖酒肉与你,吃得面皮红了,他道你自有盘缠,便不助你。我是好意。”林冲听了,对两个公人道:“我在东京教军时,常常听得军中人传说柴大官人名字,却原来在这里。我们何不同去投奔他?”董超、薛霸寻思道:“既然如此,有甚亏了我们处。”就便收拾包裹,和林冲问道:“酒店主人,柴大官人庄在何处?我等正要寻他。”店主人道:“只在前面,约过三二里路,大石桥边,转弯抹角那个大庄院便是。”林冲等谢了店主人,三个出门,果然三二里见座大石桥。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那座庄院。四下一周遭一条阔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转湾来到庄前看时,好个大庄院。但见: 门迎黄道,山接青龙。万株桃绽武陵溪,千树花开金谷苑。聚贤堂上,四时有不谢奇花;百卉厅前,八节赛长春佳景。堂悬敕额金牌,家有誓书铁券。朱甍碧瓦,掩映着九级高堂;画栋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仗义疏财欺卓茂,招贤纳士胜田文。 三个人来到庄上,见条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都在那里乘凉。三个人来到桥边,与庄客施礼罢。林冲说道:“相烦大哥报与大官人知道,京师有个犯人迭配牢城姓林的求见。”庄客齐道:“你没福,若是大官人在家时,有酒食钱财与你。今早出猎去了。”林冲道:“不知几时回来?”庄客道:“说不定,敢怕投东庄去歇也不见得。许你不得。”林冲道:“如此是我没福,不得相遇。我们去罢。”别了众庄客,和两个公人再回旧路,肚里好生愁闷。行了半里多路,只见远远的从林子深处一簇人马来。但见: 人人俊丽,个个英雄。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粉青毡笠,似倒翻荷叶高擎;绛色红缨,如烂熳莲花乱插。飞鱼袋内,高插着描金雀画细轻弓;狮子壶中,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正箭。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穿云俊鹘顿绒绦,脱帽锦雕寻护指。摽枪风利,就鞍边微露寒光;画鼓团,向鞍上时闻响震。辔边拴系,都缘是天外飞禽;马上擎抬,莫不是山中走兽。好似晋王临紫塞,浑如汉武到长杨。 那簇人马飞奔庄上来,中间捧着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龙云肩袍,腰系一条铃珑嵌宝玉绦环,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引领从人,都到庄上来。林冲看了,寻思道:“敢是柴大官人么?”又不敢问他,只自肚里踌躇。只见那马上年少的官人纵马前来,问道:“这位带枷的是甚人?”林冲慌忙躬身答道:“小人是东京禁军教头姓林名冲,为因恶了高太尉,寻事发下开封府问罪,断遣刺配此沧州。闻得前面酒店里说,这里有个招贤纳士好汉柴大官人,因此特来相投,不遇官人,当以实诉。”那官人滚鞍下马,飞近前来,说道:“柴进有失迎迓。”就草地上便拜。林冲连忙答礼。那官人携住林冲的手,同行到庄上来。那庄客们看见,大开了庄门。柴进直请到厅前,两个叙礼罢。柴进说道:“小可久闻教头大名,不期今日来踏贱地,足称平生渴仰之愿。”林冲答道:“微贱林冲,闻大人贵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不想今日因得罪犯,流配来此,得识尊颜,宿生万幸!”柴进再三谦让,林冲坐了客席,董超、薛霸也一带坐了。跟柴进的伴当各自牵了马去,后院歇息,不在话下。柴进便唤庄客,叫将酒来。不移时,只见数个庄客托出一盘肉,一盘饼,温一壶酒;又一个盘子,托出一斗白米,米上放着十贯钱,都一发将出来。柴进见了道:“村夫不知高下,教头到此,如何恁地轻意!快将进去,先把果盒酒来,随即杀羊,然后相待。快去整治!”林冲起身谢道:“大官人不必多赐,只此十分勾了,感谢不当。”柴进道:“休如此说。难得教头到此,岂可轻慢。”庄客不敢违命,先捧出果盒酒来。柴进起身,一面手执三杯。林冲谢了柴进,饮酒罢;两个公人一同饮了。柴进说:“教头请里面少坐。”柴进随即解了弓袋、箭壶,就请两个公人一同饮酒。柴进当下坐了主席,林冲坐了客席,两个公人在林冲肩下,叙说些闲话,江湖上的勾当。 不觉红日西沉,安排得酒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抬在各人面前。柴进亲自举杯,把了三巡,坐下叫道:“且将汤来吃。”吃得一道汤,五七杯酒,只见庄客来报道:“教师来也。”柴进道:“就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亦可。快抬一张桌来。”林冲起身看时,只见那个教师入来,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脯子,来到后堂。林冲寻思道:“庄客称他做教师,必是大官人的师父。”急急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那人全不采着,也不还礼。林冲不敢抬头。柴进指着林冲对洪教头道:“这位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的便是。就请相见。”林冲听了,看着洪教头便拜。那洪教头说道:“休拜,起来。”却不躬身答礼。柴进看了,心中好不快意。林冲拜了两拜,起身让洪教头坐。洪教头亦不相让,便去上首便坐。柴进看了,又不喜欢。林冲只得肩下坐了,两个公人亦各坐了。 洪教头便问道:“大官人,今日何故厚礼管待配军?”柴进道:“这位非比其他的,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师父如何轻慢。”洪教头道:“大官人只因好习枪棒上头,往往流配军人都来倚草附木,皆道我是枪棒教师,来投庄上,诱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如何忒认真。”林冲听了,并不做声。柴进说道:“凡人不可易相,休小觑他。”洪教头怪这柴进说“休小觑他”,便跳起身来道:“我不信他。他敢和我使一棒看,我便道他是真教头。”柴进大笑道:“也好,也好。林武师你心下如何?”林冲道:“小人却是不敢。”洪教头心中忖量道:“那人必是不会,心中先怯了。”因此越来惹林冲使棒。柴进一来要看林冲本事,二者要林冲赢他,灭那厮嘴。柴进道:“且把酒来吃着,待月上来也罢。 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却早月上来了,照见厅堂里面如同白日。柴进起身道:“二位教头较量一棒。”林冲自肚里寻思道:“这洪教头必是柴大官人师父,不争我一棒打翻了他,须不好看。”柴进见林冲踌躇,便道:“此位洪教头也到此不多时,此间又无对手;林武师休得要推辞,小可也正要看二位教头的本事。”柴进说这话,原来只怕林冲碍柴进的面皮,不肯使出本事来。林冲见柴进说开就里,方才放心。只见洪教头先起身道:“来,来,来!和你使一棒看。”一齐都哄出堂后空地上。庄客拿一束杆棒来,放在地下。洪教头先脱了衣裳,拽扎起裙子,掣条棒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柴进道:“林武师,请较量一棒。”林冲道:“大官人休要笑话。”就地也拿了一条棒起来道:“师父请教。”洪教头看了,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他。林冲拿着棒,使出山东大擂,打将入来。洪教头把棒就地下鞭了一棒,来抢林冲。两个教师就明月地上交手,真个好看。怎见是山东大擂?但见: 山东大擂,河北夹枪。大擂棒是鳅鱼穴内喷来,夹枪棒是巨蟒窠中拔出。大擂棒似连根拔怪树,夹枪棒如遍地卷枯藤。两条海内抢珠龙,一对岩前争食虎。 两个教头在月明地上交手,使了四五合棒,只见林冲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一声:“少歇!”柴进道:“教头如何不使本事?”林冲道:“小人输了。”柴进道:“未见二位较量,怎便是输了?”林冲道:“小人只多这具枷,因此权当输了。”柴进道“是小可一时失了计较。”大笑着道:“这个容易。”便叫庄客取十两银来,当时将至。柴进对押解两个公人道:“小可大胆,相烦二位下顾,权把林教头枷开了。明日牢城营内但有事物,都在小可身上。白银十两相送。”董超、薛霸见了柴进人物轩昂,不敢违他,落得做人情,又得了十两银子,亦不怕他走了。薛霸随即把林冲护身枷开了。柴进大喜道:“今番两位教师再试一棒。” 洪教头见他却才棒法怯了,肚里平欺他做,提起棒却待要使。柴进叫道:“且住。”叫庄客取出一锭银来,重二十五两,无一时至面前。柴进乃言:“二位教头比试,非比其他,这锭银子权为利物。若是赢的,便将此银子去。”柴进心中只要林冲把出本事来,故意将银子丢在地下。洪教头深怪林冲来,又要争这个大银子,又怕输了锐气,把棒来尽心使个旗鼓,吐个门户,唤做把火烧天势。林冲想道:“柴大官人心里只要我赢他。”也横着棒,使个门户,吐个势,唤做拨草寻蛇势。洪教头喝一声:“来,来,来!”便使棒盖将入来。林冲望后一退,洪教头赶入一步,提起棒又复一棒下来。林冲看他步已乱了,被林冲把棒从地下一跳,洪教头措手不及,就那一跳里和身一转,那棒直扫着洪教头臁儿骨上,撇了棒,扑地倒了。柴进大喜,叫快将酒来把盏。众人一齐大笑。洪教头那里挣扎起来?众庄客一头笑着扶了。洪教头羞颜满面,自投庄外去了。 柴进携住林冲的手,再入后堂饮酒,叫将利物来送还教师。林冲那里肯受,推托不过,只得收了。柴进留在庄上一连住了几日,每日好酒好食管待。又住了五七日,两个公人催促要行。柴进又置席面相待送行,又写两封书,分付林冲道:“沧州大尹也与柴进好,牢城管营、差拨亦与柴进交厚,可将这两封书去下,必然看觑教头。”再将二十五两一锭大银送与林冲,又将银五两赍发两个公人。吃了一夜酒。次日天明,吃了早饭,叫庄客挑了三个的行李,林冲依旧带上枷,辞了柴进便行。柴进送出庄门作别,分付道:“待几日小可自使人送冬衣来与教头。”林冲谢道:“如何报谢大官人。”两个公人相谢了,三人取路投沧州来。 午牌时候,已到沧州城里。虽是个小去处,亦有六街三市。径到州衙里下了公文,当厅引林冲参见了州官大尹。当下收了林冲,押了回文,一面帖下判送牢城营内来。两个公人自领了回文,相辞了回东京去,不在话下。只说林冲送到牢城营内来。看那牢城营时,但见: 门高墙壮,地阔池深。天王堂畔,两行垂柳绿如烟;点视厅前,一簇乔松青泼黛。来往的,尽是咬钉嚼铁汉;出入的,无非降龙缚虎人。埋藏聂政、荆轲士,深隐专诸、豫让徒。 沧州牢城营内收管林冲,发在单身房里,听候点视。却有那一般的罪人,都来看觑他,对林冲说道:“此间管营、差拨十分害人,只是要诈人钱物。若有人情钱物送与他时,便觑的你好。若是无钱,将你撇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若得了人情,入门便不打你一百杀威棒,只说有病把来寄下。若不得人情时,这一百棒打得七死八活。”林冲道:“众兄长如此指教,且如要使钱,把多少与他?”众人道:“若要使得好时,管营把五两银子与他,差拨也得五两银子送他,十分好了。”正说之间,只见差拨过来,问道:“那个是新来配军?”林冲见问,向前答应道:“小人便是。”那差拨不见他把钱出来,变了面皮,指着林冲骂道:“你这个贼配军,见我如何不下拜,却来唱喏?你这厮可知在东京做出事来,见我还是大剌剌的。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你这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少间叫你便见功效。”林冲只骂的一佛出世,那里敢抬头应答。众人见骂,各自散了。 林冲等他发作过了,去取五两银子,陪着笑脸告道:“差拨哥哥,些小薄礼,休嫌小微。”差拨看了道:“你教我送与管营和俺的都在里面?”林冲道:“只是送与差拨哥哥的。另有十两银子,就烦差拨哥哥送与管营。”差拨见了,看着林冲笑道:“林教头,我也闻你的好名字,端的是个好男子,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虽然目下暂时受苦,久后必然发迹。据你的大名,这表人物,必不是等闲之人,久后必做大官。”林冲笑道:“皆赖差拨照顾。”差拨道:“你只管放心。”又取出柴大官人的书礼,说道:“相烦老哥将这两封书下一下。”差拨道:“既有柴大官人的书,烦恼做甚!这一封书值一锭金子。我一面与你下书,少间管营来点你,要打一百杀威棒时,你便只说你一路患病未曾痊可。我自来与你支吾,要瞒生人的眼目。”林冲道:“多谢指教。”差拨拿了银子并书,离了单身房自去了。林冲叹口气道:“有钱可以通神,此语不差。端的有这般的苦处。”原来差拨落了五两银子,只将五两银子并书来见管营,备说:“林冲是个好汉,柴大官人有书相荐在此呈上。已是高太尉陷害,配他到此,又无十分大事。”管营道:“况是柴大官人有书,必须要看顾他。”便教唤林冲来见。 且说林冲正在单身房里闷坐,只见牌头叫道:“管营在厅上叫唤新到罪人林冲来点视。”林冲听得呼唤,来到厅前。管营道:“你是新到犯人,太祖武德皇帝留下旧制,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沙威棒。左右,与我驮起来。”林冲告道:“小人于路感冒风寒,未曾痊可。告寄打。”差拨道:“这人见今有病,乞赐怜恕。”管营道:“果是这人症候在身,权且寄下,待病痊可却打。”差拨道:“见今天王堂看守的多时满了,可叫林冲替换他。”就厅上押了贴文,差拨领了林冲,单身房里取了行李,来天王堂交替.差拨道:“林教头,我十分周全你。教看天王堂时,这是营中第一样省气力的勾当,早晚只烧香扫地便了。你看别的囚徒,从早起直做到晚,尚不饶他。还有一等无人情的,拨他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林冲道:“谢得照顾。”又取三二两银子与差拨道:“烦望哥哥一发周全,开了项上枷亦好。”差拨接了银子,便道:“都在我身上。”连忙去禀了管营,就将枷也开了。林冲自此在天王堂内安排宿食处,每日只是烧香扫地,不觉光阴早过了四五十日。那管营、差拨得了贿赂,日久情熟,由他自在,亦不来拘管他。柴大官人又使人来送冬衣并人事与他。那满营内囚徒,亦得林冲救济。 话不絮繁。时遇冬深将近,忽一日,林冲巳牌时分,偶出营前闲走。正行之间,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林教头,如何却在这里?”林冲回头过来看时,见了那人,有分教:林冲火烟堆里,争些断送了余生;风雪途中,几被伤残性命。直使宛子城中屯甲马,梁山泊上列旌旗。毕竟林冲见了的是甚人,且听下回分解。
唐多令 · 其六 · 丙申中秋
明月满河洲。星河带月流。料素娥、独倚琼楼。竟是何年何药误,魂梦冷、不禁秋。 少日梦龙头。知君犹梦不。算虚名、不了闲愁。便有鹄袍三万辈,应不是、旧京游。
北高峰顶观海云
北高峰为湖山第一高处,绝顶环眺,目及数里。左顾澄湖,匣开妆镜,金饼晶荧;右俯江波,绳引银河,玉虬屈曲,前后城郭室庐,郊原村落,眇若片纸画图。鳞次黑白点点耳。雄哉,目中之观哉!时间日晷将西,海云东起,恍见霄雾溟蒙,朝烟霏拂,泄泄萦纡,英英层迭,横截半空,混合无际,四野晚山,浮浮冥漠矣。即此去地千尺、离俗数里,便觉足蹑天风,着眼处不知家隔何地。矧吾生过客原无罣碍,何为受彼世缘束缚,不作尘外遐想。
水调歌头 · 登多景楼
寒眼乱空阔,客意不胜秋。强呼斗酒,发兴特上最高楼。舒卷江山图画,应答龙鱼悲啸,不暇愿诗愁。风露巧欺客,分冷入衣裘。 忽醒然,成感慨,望神州。可怜报国无路,空白一分头。都把平生意气,只做如今憔悴,岁晚若为谋。此意仗江月,分付与沙鸥。
踏莎行 · 郴州旅舍
此词大约作于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春三月作者初抵郴州之时。词人因党争遭贬,远徙郴州(今属湖南),精神上倍感痛苦。词写客次旅舍的感慨:上阕写谪居中寂寞凄冷的环境;下阕由叙实开始,写远方友人殷勤致意、安慰。全词以委婉曲折的笔法,抒写了失意人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对现实政治的不满。
仙吕 · 醉中天 · 咏大蝴蝶
这首曲乃戏谑之作,极其夸张,曲中所咏之蝴蝶大得异常,有如庄子笔下的“其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一般,而且采花之时三百座名园的花朵可一采而空,可谓吓人。这只蝴蝶显然是虚构和想象之物,且有深广的寓意。不管是讥讽权贵,抑或是调侃关汉卿,都暗蕴曲家牢骚之气,而这种风格正是元代戏谑体小令的典型。
洪范传
五行,天所以命万物者也,故“初一曰五行”。五事,人所以继天道而成性者也,故“次二曰敬用五事”。五事,人君所以修其心、治其身者也,修其心,治其身,而后可以为政于天下,故“次三曰农用八政”。为政必协之岁、月、日、星辰、曆数之纪,故“次四曰协用五纪”。既协之岁、月、日、星辰、曆数之纪,当立之以天下之中,故“次五曰建用皇极”。中者,所以立本,而未足以趣时,趣时则中不中无常也,唯所施之宜而已矣,故“次六曰用三德”。有皇极以立本,有三德以趣时,而人君之能事具矣。虽然,天下之故犹不能无疑也。疑则如之何?谋之人以尽其智,谋之鬼神以尽其神,而不专用己也,故“次七曰明用稽疑”。虽不专用己而参之于人物、鬼神,然而反身不诚不善,则明不足以尽人物,幽不足以尽鬼神,则其在我者不可以不思。在我者,其得失微而难知,莫若质诸天物之显而易见,且可以为戒也,故“次八曰念用庶证”。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得其序,则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失其序,则六极之所集,故“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敬者何?君子所以直内也,言五事之本在人心而已。农者何?厚也,言君子之道施于有政,取诸此以厚彼而已。有本以保常而后可立也,故皇极曰建。有变以趣时,而后可治也,故三德曰,向者,慕而欲其至也;威者,畏而欲其亡也。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何也?五行也者,成变化而行鬼神,往来乎天地之间而不穷者也,是故谓之行。天一生水,其于物为精,精者,一之所生也。地二生火,其于物为神,神者,有精而后从之者也。天三生木,其于物为魂,魂从神者也。地四生金,其于物为魄,魄者,有魂而后从之者也。天五生土,其于物为意,精神魂魄具而后有意。自天一至于天五,五行之生数也。以奇生者成而耦,以耦生者成而奇,其成之者皆五。五者,天数之中也,盖中者所以成物也。道立于两,成于三,变于五,而天地之数具。其为十也,耦之而已。盖五行之为物,其时,其位,其材,其气,其性,其形,其事,其情,其色,其声,其臭,其味,皆各有耦,推而散之,无所不通。一柔一刚,一晦一明,故有正有邪,有美有恶,有丑有好,有凶有吉,性命之理、道德之意皆在是矣。耦之中又有耦焉,而万物之变遂至于无穷。其相生也,所以相继也;其相克也,所以相治也。语器也以相治,故序六府以相克;语时也以相继,故序盛德所在以相生。《洪范》语道与命,故其序与语器与时者异也。道者,万物莫不由之者也。命者,万物莫不听之者也。器者,道之散,时者,命之运。由于道,听于命而不知者,百姓也;由于道,听于命而知之者,君子也。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听,唯天下之至神为能与于此。夫火之于水,妻道也;其于土,母道也。故神从志,无志则从意。志致一之谓精,唯天下之至精,为能合天下之至神。精与神一而不离,则变化之所为在我而已。是故能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听也。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何也?北方阴极而生寒,寒生水,南方阳极而生热,热生火,故水润而火炎,水下而火上。东方阳动以散而生风,风生木。木者,阳中也,故能变,能变,故曲直。西方阴止以收而生燥,燥生金。金者,阴中也,故能化,能化,故从革。中央阴阳交而生湿,湿生土。土者,阴阳冲气之所生也,故发之而为稼,敛之而为穑。曰者,所以命其物。爰者,言于之稼穑而已。润者,性也。炎者,气也。上下者,位也。曲直者,形也。从革者,材也。稼穑者,人事也。冬,物之性复,复者,性之所,故于水言其性。夏,物之气交,交者,气之时,故于火言其气。阳极上,阴极下,而后各得其位,故于水火言其位。春,物之形着,故于木言其形。秋,物之材成,故于金言其材。中央,人之位也,故于土言人事。水言润,则火,土溽,木敷,金敛,皆可知也。火言炎,则水洌,土,木温,金凊,皆可知也。水言下,火言上,则木左,金右,土中央,皆可知也。推类而反之,则曰后,曰前,曰西,曰东,曰北,曰南,皆可知也。木言曲直,则土圜,金方,火锐,水准,皆可知也。金言从革,则木变,土化,水因,火革,皆可知也。土言稼穑,则水之井洫,火之爨冶,木、金之为械器,皆可知也。所谓木变者何?灼之而为火,烂之而为土,此之谓变。所谓土化者何?能能润,能敷能敛,此之谓化。所谓水因者何?因甘而甘,因苦而苦,因苍而苍,因白而白,此之谓因。所谓火革者何?革生以为熟,革柔以为刚,革刚以为柔,此之谓革。金亦能化,而命之曰从革者何?可以圜,可以平,可以锐,可以曲直,然非火革之,则不能自化也,是故命之曰从革也。夫金,阴精之纯也,是其所以不能自化也。盖天地之用五行也,水施之,火化之,木生之,金成之,土和之。施生以柔,化成以刚,故木挠而水弱,金坚而火悍,悍坚而济以和,万物之所成也,奈何终于挠弱而欲以收成物之功哉? “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何也?寒生水,水生咸,故润下作咸。热生火,火生苦,故炎上作苦。风生木,木生酸,故曲直作酸。燥生金,金生辛,故从革作辛。湿生土,土生甘,故稼穑作甘。生物者,气也;成之者,味也。以奇生则成而耦,以耦生则成而奇。寒之气坚,故其味可用以绥;热之气,故其味可用以坚。风之气散,故其味可用以收;燥之气收,故其味可用以散。土者,冲气之所生也,冲气则无所不和,故其味可用以绥而已。气坚则壮,故苦可以养气,脉则和,故咸可以养脉;骨收则强,故酸可以养骨;筋散则不挛,故辛可以养筋;肉缓则不壅,故甘可以养肉。坚之而后可以,收之而后可以散;欲缓则用甘,不欲则弗用也。古之养生治疾者,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能已人之疾者,盖寡矣。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何也?恭则貌钦,故作肃;从则言顺,故作;明则善视,故作哲;聪则善听,故作谋;睿则思无所不通,故作圣。五事以思为主,而貌最其所后也,而其次之如此,何也?此言修身之序也。恭其貌,顺其言,然后可以学而至于哲。既哲矣,然后能听而成其谋。能谋矣,然后可以思而至于圣。思者,事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思所以作圣也。既圣矣,则虽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可也。 “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何也?食货,人之所以相生养也,故一曰食,二曰货。有相生养之道,则不可不致孝于鬼神,而着不忘其所自,故三曰祀。有所以相生养之道,而知不忘其所自,然后能保其居,故四曰司空。司空所以居民,民保其居,然后可教,故五曰司徒。司徒以教民,教之不率,然后俟之以刑戮,故六曰司寇。自食货至于司寇,而治内者具矣,故七曰宾,八曰师。宾所以接外治,师所以接外乱也。自食货至于宾师,莫不有官以治之,而独曰司空、司徒、司寇者,言官则以知物之有官,言物则以知官之有物也。 “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数”,何也?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上考之星辰,下考之曆数,然后岁月日时不失其政,故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数。曆者,数也;数者,一二三四是也,五纪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非特曆而已。先王之举事也,莫不有时;其制物也,莫不有数。有时,故莫敢废;有数,故莫敢逾。盖尧舜所以同律度量衡,协时月正日,而天下治者,取诸此而已。 “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何也?皇,君也;极,中也。言君建其有中,则万物得其所,故能集五福以敷锡其庶民也。 “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何也?言庶民以君为中,君保中,则民与之也。 “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何也?言君中则民人中也。庶民无淫朋,人无比德者,惟君为中而已。盖君有过行偏政,则庶民有淫朋,人有比德矣。“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何也?言民之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其所猷、所为、所守之当否。所猷、所为、所守不协于极,亦不罹于咎,君则容受之,而康汝颜色而诱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虽未可以锡之福,然亦可教者也,故当受之而不当谴怒也。《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康而色之谓也。其曰我所好者德,则是协于极,则非但康汝颜色以受之,又当锡之福以劝焉。如此,则人惟君之中矣。不言“攸好德,则锡之福”,而言“曰予攸好德,则锡之福”,何也?谓之皇极,则不为已甚也。攸好德,然后锡之福,则获福者寡矣,是为已甚,而非所以劝也。曰予攸好德,则锡之福,则是苟革面以从吾之攸好者,吾不深探其心,而皆锡之福也。此之谓皇极之道也。 “无虐茕独,而畏高明”,何也?言苟曰好德,则虽茕独,必进宠之而不虐;苟曰不好德,则虽高明,必罪废之而不畏也。盖茕独也者,众之所违而虐之者也;高明也者,众之所比而畏之者也。人君蔽于众,而不知自用其福威,则不期虐茕独,而茕独实见虐矣,不期畏高明,而高明实见畏矣。茕独见虐而莫劝其作德,则为善者不长;高明见畏而莫惩其作伪,则为恶者不消。善不长,恶不消,人人离德作伪,则大乱之道也。然则虐茕独而宽朋党之多,畏高明而忽卑晦之贱,最人君之大戒也。 “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何也?言有能者,使在职而羞其材,有为者,使在位而羞其德,则邦昌也。人君孰不欲有能者羞其材,有为者羞其德,然旷千数百年而未有一人致此,盖聪不明而无以通天下之志,诚不至而无以通天下之德,则智以难知,而为愚者所诎,贤以寡助,而为不肖者所困,虽欲羞其行,不可得也。通天下之志在穷理,同天下之德在尽性。穷理矣,故知所谓咎而弗受,知所谓德而锡之福;尽性矣,故能不虐茕独以为仁,不畏高明以为义。如是,则愚者可诱而为智也,虽不可诱而为智,必不使之诎智者矣;不肖者可革而为贤也,虽不可革而为贤,必不使之困贤者矣。夫然后有能、有为者得羞其行,而邦赖之以昌也。 “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何也?言凡正人之道,既富之然后善。虽然,徒富之亦不能善也,必先治其家,使人有好于汝家,然后人从汝而善也。汝弗能使有好于汝家,则人无所视效,而放僻邪侈亦无不为也。盖人君能自治,然后可以治人;能治人,然后人为之用;人为之用,然后可以为政于天下。为政于天下者,在乎富之、善之,而善之,必自吾家人始。所谓自治者,“惟皇作极”是也;所谓治人者,“弗协于极,弗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无虐茕独,而畏高明”是也;所谓人为之用者,“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是也;所谓为政于天下者,“凡厥正人”是也。既曰能治人,则人固已善矣,又曰富之然后善,何也?所谓治人者,教化以善之也;所谓富之然后善者,政以善之也。徒教化不能使人善,故继之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徒政亦不能使人善,故卒之曰“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也。“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何也?既言治家不善不足以正人也,又言用人不善不足以正身,言崇长不好德之人而锡之福,亦用咎作汝而已矣。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何也?言君所以虚其心,平其意,唯义所在,以会归其有中者。其说以为人君以中道布言,是以为彝、是以为训者,于天其训而已。夫天之为物也,可谓无作好,无作恶,无偏无党,无反无侧,会其有极,归其有极矣。荡荡者,言乎其大;平平者,言乎其治。大而治,终于正直,而王道成矣。无偏者,言乎其所居;无党者,言乎其所与。以所居者无偏,故能所与者无党,故曰“无偏无党”;以所与者无党,故能所居者无偏,故曰“无党无偏”。偏不已,乃至于侧;陂不已,乃至于反。始曰“无偏无陂”者,率义以治心,不可以有偏陂也;卒曰“无反无侧”者,及其成德也,以中庸应物,则要之使无反侧而已。路,大道也;正直,中德也。始曰“义”,中曰“道”、曰“路”,卒曰“正直”,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之谓也。孔子以为“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今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者,何也?好恶者,性也,天命之谓性。作者,人为也,人为则与性反矣。《书》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命有德,讨有罪,皆天也,则好恶者岂可以人为哉?所谓示之以好恶者性而已矣。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何也?言凡厥庶民,以中道布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者,其说以为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当顺而比之,以效其所为,而不可逆。盖君能顺天而效之,则民亦顺君而效之也。二帝、三王之诰命,未尝不称天者,所谓“于帝其训”也,此人之所以化其上也。及至后世,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而欲人之弗叛也,不亦难乎? “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何也?直而不正者有矣,以正正直,乃所谓正也;曲而不直者有矣,以直正曲,乃所谓直也。正直也者,变通以趣时,而未离刚柔之中者也。刚克也者,刚胜柔者也;柔克也者,柔胜刚者也。 “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何也?燮者,和孰上之所为者也;友者,右助上之所为者也;强者,弗柔从上之所为者也;弗友者,弗右助上之所为者也。君君臣臣,适各当分,所谓正直也。若承之者,所谓柔克也;若威之者,所谓刚克也。盖先王用此三德,于一颦一笑,未尝或失,况以大施于庆赏刑威之际哉!故能为之其未有也,治之其未乱也。 “沉潜刚克,高明柔克”,何也?言人君之用刚克也,沉潜之于内;其用柔克也,发见之于外。其用柔克也,抗之以高明;其用刚克也,养之以卑晦。沉潜之于内,所以制奸慝;发见之于外,所以昭忠善。抗之以高明,则虽柔过而不废;养之以卑晦,则虽刚过而不折。《易》曰:“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吉凶之生,岂在夫大哉?盖或一颦一笑之间而已。《洪范》之言三德,与《舜典》、《皋陶谟》所序不同,何也?《舜典》所序以教胄子,而《皋陶谟》所序以知人臣,故皆先柔而后刚;《洪范》所序,则人君也,故独先刚而后柔。至于正直,则《舜典》、《洪范》皆在刚柔之先,而《皋陶谟》乃独在刚柔之中者,教人、治人,宜皆以正直为先,至于序德之品,则正直者中德也,固宜在柔刚之中也。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何也?执常以事君者,臣道也;执权以御臣者,君道也。三德者,君道也。作福,柔克之事也;作威,刚克之事也。以其侔于神天也,是故谓之福。作福以怀之,作祸以威之,言作福则知威之为祸,言作威则知福之为怀也。皇极者,君与臣民共由之者也。三德者,君之所独任而臣民不得僭焉者也。有其权,必有礼以章其别,故惟辟玉食也。礼所以定其位,权所以固其政,下僭礼则上失位,下侵权则上失政,上失位则亦失政矣。上失位失政,人所以乱也。故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也。侧颇僻者,臣有作福、作威之效也;僭忒者,臣有玉食之效也。民侧颇僻也易,而其僭忒也难。民僭忒,则人可知也;人侧颇僻,则民可知也。其曰“庶民有淫朋,人有比德”,亦若此而已矣。于淫朋曰庶民,于僭忒曰民而已,何也?僭忒者,民或有焉,而非众之所能也。天子、皇、王、辟,皆君也,或曰天子,或曰皇,或曰王,或曰辟,何也?皇极于帝其训者,所以继天而顺之,故称天子;建有极者道,故称皇;好恶者德,故称王;福威者政,故称辟。道所以成德,德所以立政,故言政于三德而称辟也。建有极者道,故称皇,则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何也?吾所建者道,而民所知者德而已矣。 “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何也?言有所择,有所建,则立卜筮人,卜筮凡七,而其为卜者五,则其为筮者二可知也。先卜而后筮,则筮之为正悔亦可知也。衍者,吉之谓也;忒者,凶之谓也。吉言衍,则凶之为耗可知也;凶言忒,则吉之为当亦可知也。此言之法也,盖自始造书,则固如此矣。福之所以为福者,于文从,则衍之谓也;祸所以为祸者,于文从呙,呙则忒之谓也。盖忒也、当也,言乎其位;衍也、耗也,言乎其数。夫物有吉凶,以其位与数而已。六五得位矣,其为九四所难者,数不足故也;九四得数矣,其为六五所制者,位不当故也。数衍而位当者吉,数耗而位忒者凶,此天地之道、阴阳之义,君子小人之所以相为消长,中国夷狄之所以相为强弱。《易》曰:“人谋鬼谋,百姓与能。”盖圣人君子以察存亡,以御治乱,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为百姓之所与者,盖寡矣。 “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何也?卜筮者,质诸鬼神,其从与违为难知,故其占也,从众而已也。 “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民,谋及卜筮”,何也?言人君有大疑,则当谋之于己,己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卿士,又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庶民,又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鬼神。鬼神,尤人君之所钦也,然而谋之反在乎卿士、庶民之后者,吾之所疑而谋者,人事也,必先尽之人,然后及鬼神焉,固其理也。圣人以鬼神为难知,而卜筮如此其可信者,《易》曰:“成天下之者,莫大乎蓍龟。”唯其诚之不至而已矣,用其至诚,则鬼神其有不应而龟筮其有不告乎?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何也?将有作也,心从之,而人神之所弗异,则有余庆矣,故谓之大同,而子孙其逢吉也。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何也?吾之所谋者疑也,可以作,可以无作,然后谓之疑。疑而从者众,则作而吉也。“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何也?尊者从,卑者逆,故逆者虽众,以作内,犹吉也。 “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何也?所以谋之心谋之人者尽矣,然犹不免于疑,则谋及于龟筮,故龟筮之所共违,不可以有作也。 “庶征,曰雨,曰,曰燠,曰寒,曰风,曰时”者,何也?曰雨,曰,曰燠,曰寒,曰风者,自“肃时雨若”以下是也;曰时者,自“王省惟岁”以下是也。“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何也?阴阳和,则万物尽其性、极其材。言庶草者,以为物之尤微而莫养,又不知自养也,而犹蕃庑,则万物得其性,皆可知也。“一极备凶,一极无凶”,何也?雨极备则为常雨,极备则为常,风极备则为常风,燠极无则为常寒,寒极无则为常燠,此饥馑疾疠之所由作也,故曰凶。“曰休征:曰肃时雨若,曰时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征:曰狂恒雨若,曰僭恒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何也?言人君之有五事,犹天之有五物也。天之有五物,一极备凶,一极无亦凶,其施之小大缓急无常,其所以成物者,要之适而已。人之有五事,一极备凶,一极无亦凶,施之小大缓急亦无常,其所以成民者,亦要之适而已。故雨、、燠、寒、风者,五事之证也。降而万物悦者,肃也,故若时雨然;升而万物理者,也,故若时然;哲者,阳也,故若时燠然;谋者,阴也,故若时寒然;睿其思,心无所不通,以济四事之善者,圣也,故若时风然。狂则荡,故常雨若;僭则亢,故常若;豫则解缓,故常燠若;急则缩栗,故常寒若;冥其思,心无所不入,以济四事之恶者,蒙,故常风若也。 孔子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君子之于人也,固常思齐其贤,而以其不肖为戒,况天者固人君之所当法象也,则质诸彼以验此,固其宜也。然则世之言灾异者,非乎?曰:人君固辅相天地以理万物者也,天地万物不得其常,则恐惧修省,固亦其宜也。今或以为天有是变,必由我有是罪以致之;或以为灾异自天事耳,何豫于我,我知修人事而已。盖由前之说,则蔽而葸;由后之说,则固而怠。不蔽不葸,不固不怠者,亦以天变为已惧,不曰天之有某变,必以我为某事而至也,亦以天下之正理考吾之失而已矣,此亦“念用庶证”之意也。 “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何也?言自王至于师尹,犹岁、月、日三者相系属也。岁、月、日有常而不可变,所总大者亦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亦不可以僭多。自王至于师尹,三者亦相系属,有常而不可变,所总大者亦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亦不可以僭多。故岁、月、日者,王及卿士、师尹之证也。“岁、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何也?既以岁、月、日三者之时为王及卿士、师尹之证也,而王及卿士、师尹之职,亦皆协之岁、月、日时之纪焉,故岁有会,月有要,日有成。大者省其大而略,小者治其小而详,其小大、详略得其序,则功用兴,而分职治矣,故百谷用成,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小大、详略失其序,则功用无所程,分职无所考,故百谷用不成,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也。“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何也?言星之好不一,犹庶民之欲不同。星之好不一,待月而后得其所好,而月不能违也,庶民之欲不同,待卿士而后得其所欲,而卿士亦不能违也,故星者,庶民之证也。“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何也?言岁之所以为岁,以日月之有行,而岁无为也,犹王之所以为王,亦以卿士、师尹之有行,而王无为也。春秋者,阴阳之中;冬夏者,阴阳之正。阴阳各致其正,而后岁成。有冬、有夏者,言岁之成也。“月之从星,则以风雨”,何也?言月之好恶不自用而从星,则风雨作而岁功成,犹卿士之好恶不自用而从民,则治教政令行而王事立矣。《书》曰:“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夫民也,天之所不能违也,而况于王乎,况于卿士乎? “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何也?人之始生也,莫不有寿之道焉,得其常性则寿矣,故一曰寿。少长而有为也,莫不有富之道焉,得其常产则富矣,故二曰富。得其常性,又得其常产,而继之以毋扰,则康宁矣,故三曰康宁也。夫人君使人得其常性,又得其常产,而继之以毋扰,则人好德矣,故四曰攸好德。好德则能以令终,故五曰考终命。“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何也?不考终命谓之凶,早死谓之短,中绝谓之折。祸莫大于凶、短、折,疾次之,忧次之,贫又次之,故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凶者,考终命之反也;短折者,寿之反也;疾忧者,康宁之反也;贫者,富之反也。此四极者,使人畏而欲其亡,故先言人之所尤畏者,而以犹愈者次之。夫君人者,使人失其常性,又失其常产,而继之以扰,则人不好德矣,故五曰恶,六曰弱。恶者,小人之刚也;弱者,小人之柔也。九畴曰初,曰次,而五行、五事、八政、五纪、三德、五福、六极,特以一二数之,何也?九畴以五行为初,而水之于五行,貌之于五事,食之于八政,岁之于五纪,正直之于三德,寿、凶短折之于五福、六极,不可以为初故也。或曰:“箕子之所次,自五行至于庶证,而今独曰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得其序,则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于庶证,各爽其序,则六极之所集,何也?”曰:人君之于五行也,以五事修其性,以八政用其材,以五纪协其数,以皇极建其常,以三德治其变,以稽疑考其难知,以庶证证其失得,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得其序,则五行固已得其序矣。或曰:“世之不好德而能以令终,与好德而不得其死者众矣。今曰好德则能以令终,何也?”曰:孔子以为“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君子之于吉凶、祸福,道其常而已,幸而免与不幸而及焉,盖不道也。或曰:“孔子以为富与贵人之所欲,贫与贱人之所恶,而福极不言贵贱,何也?”曰:五福者,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可使慕而欲其至;六极者,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可使畏而欲其亡;若夫贵贱,则有常分矣。使自公侯至于庶人,皆慕贵,欲其至,而不欲贱之在己,则陵犯篡夺之行日起,而上下莫安其命矣。《诗》曰:“肃肃宵征,抱衾与,实命不犹。”盖王者之世,使贱者安其贱如此。夫岂使知贵之为可慕而欲其至,贱之为可畏而欲其亡乎?
渔歌子
《渔歌子·楚山青》是五代十国时期词人李珣创作的一首词。此词咏调名本意,写渔夫的生涯与心怀,以归隐垂钓的乐趣表现对官场的厌弃与鄙视。上片写楚湘山水,下片渔夫的生活情趣。全词勾画了一幅清新宜人的山水图,描绘出洒脱飘逸的隐逸生活,表现自己旷迭脱俗的人生态度,语言清新流利,文笔洒脱豪放,洋溢着一种“清胜”之美。
史记 · 七十列传 · 龟策列传
《龟策列传》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史记·龟策列传》是专记卜筮活动的类传。「龟策」是指龟甲和蓍草,古人用它来占卜吉凶。《礼记·曲礼上》曰:「龟为卜,策为筮」。说明古时卜用龟甲,筮用蓍草。《太史公自序》曰:「三王不同龟,四夷各异卜,然各以决吉凶。略窥其要,作《龟策列传》」。它指明了写作此篇的动机与缘由。
望洞庭
《望洞庭》是唐代文学家刘禹锡所作的一首七绝。此诗描写了秋夜月光下洞庭湖的优美景色。首句描写湖水与素月交相辉映的景象,第二句描绘无风时湖面平静的情状,第三、四句集中描写湖中的君山。全诗极富有浪漫色彩的奇思壮采,通过对洞庭湖高旷清超的描写,充分表现出诗人的奇思异采,表达了诗人对洞庭湖的喜爱和赞美之情。
世说新语 · 简傲第二十四
简傲,指高傲,也就是傲慢失礼,是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表现出来的性格特点。本篇跟上一篇一样,主要也是描写名士风流。 士族阶层享受着各种特权,总是自命不凡,轻视别人。为了维护门阀等级制度,他们常用的一个法宝就是以尊贵骄人。拿王氏一族来说,这是名门望族,其子弟在人前就骄纵得不得了。例如第16、17 则记王子猷兄弟到别人的私家花园去观赏,仍傲视主人,不理会人家,不讲礼貌;第11、13 则记王子猷对顶头上司也是不爱答理,玩世不恭,对所掌管的事务一问三不知。他们的行为有时近于胡作非为,不近人情。例如第6 则记王平子将赴任,名流都来相送,这时他却上树掏鸟窝,“旁若无人”。 其他一些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名士风度,也是不讲礼貌,举止轻浮。例如第9、10 则记“谢万在兄前,欲起索便器”,还在官署大厅上直指岳父说:“人言君侯痴,君侯信自痴”。十足显示出一种暴发户的心态。 但是也有做视权贵的名士,第3 则所记的嵇康就是。嵇康是曹魏宗室的女婿,官拜中散大夫,拒绝跟司马氏合作,对司马氏的心腹钟会不以礼相待,且冷语讥讽。这种筒做,实际是对司马氏的反抗,表现的是不屈从于权贵的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