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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酺 · 无射商荷塘小隐
峭石帆收,归期差,林沼年销红碧。渔蓑樵笠畔,买佳邻翻盖,浣花新宅。地凿桃阴,天澄藻镜,聊与渔郎分席。沧波耕不碎,似蓝田初种,翠烟生璧。料情属新莲,梦惊春草,断桥相识。 平生江海客。秀怀抱、云锦当秋织。任岁晚、陶篱菊暗,逋冢梅荒,总输玉井尝甘液。忍弃红香叶。集楚裳、西风催著。正明月、秋无极。归隐何处,门外垂杨天窄。放船五湖夜色。
和徐都曹出新亭渚
《和徐都曹出新亭渚诗》是南北朝诗人谢脁的作品之一。李善的《文选》注说,这首诗谢脁本集原题作“和徐都曹勉昧旦出新渚”。徐勉,字修仁,是谢脁的朋友。昧旦:即黎明、拂晓,语出《诗经·郑风·女曰鸡鸣》:“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可见时辰约略后于鸡鸣之时(一说“昧旦”应该是在“鸡鸣”之前,天色将明而未明之时,盖昧旦之时仍然“明星有灿”)。新渚,即新亭渚。新亭为东吴时所建,在都城建康的郊外。这是一首纪游诗,原题扼要说明了此诗的创作缘起、具体时间和地点,为鉴赏提供了可靠依据。徐勉先成《昧旦出新亭渚》诗,谢脁此诗是和作。 这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天才蒙蒙放亮,诗人就已来到城外新亭渚边。当他停车小憩,回望郊外黎明曙光,不禁怦然心动,被一片迷离春色深深吸引住了。因而,发言为诗,一开始便充满了赞叹之情:“宛洛佳遨游,春色满皇州!”宛洛:指宛县和洛县。宛县是南阳郡治所在,汉时有“南都”之称。洛阳是东汉的都城。二地都是当时最繁华的都市,所以古人曾有“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古诗·青青陵上柏》)的诗句。皇州,指都城建康。昧旦出游,天色尚昏,是看不到“春色满皇州”景色的,所以,诗人说京城风光充满春色,春日胜景可与汉时繁华古都相媲美,是出于赞叹口吻,是一种心神向往。正是由于“宛洛佳遨游”的雅兴勃发和“春色满皇州”的神奇吸引,诗人才鸡鸣驱车、遨游郊外的。一语既出,闲情雅志,宛然可见。而在章法上,首联则是一种铺垫,暗中交代了出游的目的——娱情遣兴,没有目的的目的。所以,第二联一下子就跳跃到出游途中,大笔勾揽出一幅苍江曙色图。诗人停车东郊,迥望长江,但见东方熹微,黎明曙光在长江上面轻抹了一层苍茫之色。“回瞰”二字最传神。诗人蓦然回首,苍茫江色猛然摄入胸怀,传达出一种豁然通亮的意蕴。所以,苍江曙色便以其特有的整体形象横亘在诗人眼前,以浑厚的内蕴感染了诗人。浩浩长江,滚滚东流,象征着勃郁而永恒的生命,使画面充满了雄浑和苍茫的色调。 第三联转入京郊晨景描绘。“回瞰”也许本是偶然的举动,可一下子被吸引住,便索性停车留步,悉心观赏京郊风光了。这个时候,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洒满江面,远远看去,江水滔滔,波光粼粼,仿佛阳光在水面上泛动着;而青青原草,沐浴着火红的朝霞,在晨光春色中迎风招展,充满着勃勃生机,所以延颈远眺,宛如春日风光浮现在青草绿叶之上一样,煞是可爱。这一联绘景,清鲜明丽,细腻新颖,最富魅力。阳光只有亮感、温感,绝无“动”感,但诗人别具匠心,通过江水泛动的反射,写出“日华”的“动”感来;至于“风光”,本为虚景,不可确指,诗人却通过春草这一具体物象将其准确捕捉住,维妙维肖地显现出来。所以“动”、“浮”二字,措辞细腻传神,笔端流露了无限的赏爱之情。第四联写桃李成蹊,桑榆荫道,虽都有成语在先,但一经纳入诗人郊外游览的独特感受之中,便又觉新鲜可爱。第三联主要写山水自然景色,第四联则着重写农家田园风光。值得注意的是,二、三、四联虽都全力写景,但亦暗寓时间的变化。二联写苍江东流,尚处曙色微明之中;三联写“日华”、“风光”,则初旭东升,不言自明;至四联,已是“桑榆荫道周”,桑榆树影,布满大道,已是红日高照,春满大地了。时间的流程非常明显。这样写来,不但使三联景象各具特色,在细小微妙的差别中显现出独特的面貌来;而且,还暗写出诗人驻足郊外,移时入神的形象,表现了留连春光、热爱自然的情怀。 末联结篇,神韵全在“言归望绿畴”一句上。饱览春光,留连春色,诗人似乎仍不满足,归途遥遥之中,仍不时把目光投向绵延无际的绿畴,洒向一片春色。游览行将结束,而目光仍在延伸,心情仍在留连。游览的结束,意味着诗境的进一步开拓,展示着诗情的进一步深化。正是这种景与情、物与心的反向逆差,使全诗呈现出篇结而意不绝、言有尽而情无穷的风貌,思情邈远,韵味无穷。 此诗剪裁布景甚见功力。谢脁并不像徐勉《昧旦出新亭渚》那样,逐一描写京郊出游的全部过程,而是集中笔力,或大笔涂染,或精工刻划,状写出京郊从东方初白到旭日东升的春日风光,清新悦目,迥不尤人。即景遣兴小诗而采用此法,最适当不过。由此见出谢脁善于取景化境的深厚修养。在写景方面,诗人完全沉浸到京郊春光的良辰美景之中,通篇不着一字抒怀,却在在闪现着无限向往、无限留连之情。使人们在观赏诗美的同时,感受到诗人的那一颗热爱自然的灵秀之心。全诗篇幅短小,对仗工稳,声律考究,显示了“永明体”的鲜明特徵。
三塔基听落雁
秋风雁来,惟水草空阔处,择为栖止。湖上三塔基址,草丰沙阔,雁多群呼下集,作解阵息所。携舟夜坐,时听争栖竞啄,影乱湖烟,宿水眠云,声凄夜月,基畔呖呖嘹嘹,秋声满耳,听之黯然。不觉一夜西风,使山头树冷浮红。湖岸露寒生白矣!此听不悦人耳,惟幽赏者能共之。若彼听鸡声而起舞,听鹊声而感变者,是皆世上有心人也,我则无心。
水调歌头 · 题李季允侍郎鄂州吞云楼
轮奂半天上,胜概压南楼。筹边独坐,岂欲登览快双眸。浪说胸吞云梦,直把气吞残虏,西北望神州。百载一机会,人事恨悠悠。 骑黄鹤,赋鹦鹉,谩风流。岳王祠畔,杨柳烟锁古今愁。整顿乾坤手段,指授英雄方略,雅志若为酬。杯酒不在手,双鬓恐惊秋。
蓦山溪 · 其十一
竹篱茆舍,底是藏春处。玉蓓锁檀心,带黄昏、轻烟细雨。神清骨莹,端似雪堂仙,临岁晚,傲寒威,寂寞江村住。琼林阆苑,有信终归去。冷暖笑凡情,辨南枝、北枝几许。灵芳绝艳,知肯为谁容,东阁里,西湖畔,总与花为主。
水浒传 · 第九十二回 · 振军威小李广神箭 打盖郡智多星密筹
话说宋江统领军兵人马,分五队进发,来打盖州。盖州哨探军人,探听的实,飞报人城来。城中守将钮文忠,原是绿林中出身,江湖上打劫的金银财物,尽行资助田虎,同谋造反,占据宋朝州郡,因此官封枢密使之职。惯使一把三尖两刃刀,武艺出众。部下管领着猛将四员,名号四威将,协同镇守盖州。那四员? 猊威将方琼,貔威将安士荣,彪威将褚亨,态威将于玉麟。 这四威将手下,各有偏将四员,共偏将一十六员。乃是: 杨端,郭信,苏吉,张翔,方顺,沈安,卢元,王吉,石敬,秦升,莫真,盛本,赫仁,曹洪,石逊,桑英。 钮文忠同正偏将佐,统领着三万北兵,据守盖州。近闻陵川、高平失守,一面准备迎敌官军,一面甲文去威胜、晋宁两处,告急求救。当下闻报,即遣正将方琼,偏将杨端、郭信、苏吉、张翔,领兵五千,出城迎敌。临行,钮文忠道:“将军在意!我随后领兵接应。”方琼道:“不消枢密分付。那两处城池,非缘力不能敌,都中了他诡计。方某今日不杀他几个,誓不回城!” 当下各各披挂上马,领兵出东门,杀奔前来。宋兵前队迎着,摆开阵势,战鼓喧天。北阵里门旗开处,方琼出马当先,四员偏将簇拥在左右。那方琼头戴卷云冠,披挂龙鳞甲,身穿绿锦袍,腰系狮蛮带,足穿抹绿靴,左挂弓,右悬箭,跨一匹黄鬃马,燃一条浑铁枪,高叫道:“水洼草寇,怎敢用诡计赚我城池!”宋阵中孙立喝道:“助逆反贼!今天兵到来,尚不知死!”拍马直抢方琼。二将在征尘影里,杀气业中,斗过三十余合,方琼渐渐力怯。北军阵中张翔,见方琼斗不过防立,他便拈起弓,搭上箭,把马挨出阵前,向孙立飕的一箭。孙立早已看见,把马头一提,正射中马眼。那马直立起来。孙立跳在一边,拈着枪便来步斗。那马负痛,望北跑了十数步便倒。张翔见射不倒孙立,飞马提刀,又来助战。却得秦明接住厮杀。孙立欲归阵换马,被方琼一条枪不离左右的绞住,不能脱身。那边恼犯了神臂将花荣,骂道:“贼将怎敢放暗箭!教他认我一箭。”口里说着,手里的弓已开得满满地,觑定方琼较亲,飕的只一箭,正中方琼面门,翻身落马。孙立赶上,一枪结果。急回本阵,换马去了。张翔与秦明厮杀,秦明那条棍不离张翔的顶门上下。张翔只办得架隔遮拦。又见方琼落马,心中惧怯,渐渐输将下来。北阵里郭信,拍马拈枪,来助张翔。秦明力敌二将,全无惧怯。三匹马丁字儿摆开在阵前厮杀。花荣再取第二枝箭,搭上弦,望张翔后心,觑得亲切,弓开满月,箭发流星,飕的又一箭,喝声道:“认箭!”正中张翔后心,射个透明,那枝箭直透前胸而出。头盔倒挂,两脚蹬空,扑通的撞下马来。郭信见张翔中箭,卖个破绽,拨马望本阵便走。秦明紧紧赶去。此时孙立已换马出阵,同花荣、索超,招兵卷杀过来。北兵大乱。那边杨端、郭信、苏吉,抵当不住,望后急退。猛听的北兵后面,喊声大振。却是钮文忠恐方琼有失,令安士荣、于玉麟,各领五千军马,分两路合杀拢来。这里花荣等四将,急分兵抵敌。却被那杨端、郭信、苏吉,勒转兵马,回身杀来。当不得三面夹攻,花荣等四将夺力冲突,看看围在垓心。又听的东边喊杀连天,北军大乱。左是董平等七将,右是黄信等七将,两翼兵马,一齐冲杀过来。北兵大败,杀死者甚多。安士荣、于玉麟等,领兵急拥进城,闭了城门。宋兵追至城下。城上擂木炮石,打将下来。宋兵方退。 须臾,宋先锋等大兵都到,离城五里屯扎。宋江升帐,教萧让标写花荣头功。忽然起一阵怪风,飞土扬尘,从西过东,把旗帜都摇撼的歪邪。吴用道:“这阵风,今夜必主贼兵劫寨。可速准备。”宋江道:“这阵风真个不比寻常。”便令欧鹏、邓飞、燕顺、马麟,领三行兵,于寨左埋伏。王英、陈达、杨春、李忠,领三千兵,于寨右埋伏。鲁智深、武松、李逵、鲍旭、项充、李衮,领步兵五百,于寨中埋伏。炮响为号,一齐杀出。分拨已了,宋江与吴用秉烛谈兵。 且说钮文忠见折了二将,计点军士,折去二千余名。正在帐中纳闷,当有貔威将安士荣献计道:“恩相放心!宋江这夥,连赢了几阵,已是志骄气满,必无准备。今夜安某领一支兵去劫寨,可获全胜,以报今日之仇。”钮枢密道:“将军若去,我当亲自领兵接应。却令于、褚二将军坚守城池。”安士荣大喜道:“若得恩相亲征,必擒宋江。”计议已定,至二更时分,士荣同偏将沈安、卢元、玉吉、石敬,统领五千军马,人披软战,马摘鸾铃,出的城来,衔枚疾走。直至宋兵寨前,发声喊,一拥杀入寨来。只见寨门大开,寨中灯烛辉煌。安士荣情知中计,急退不迭。宋寨中一声炮响,左有燕顺等四将,右有王英等四将,一齐奔杀拢来。寨内李逵等六将,领蛮牌步兵,滚杀出寨来。北军大败,四散逃命。沈安被武松一戒刀砍死。王吉被王英杀死。宋兵把安士荣、卢元、石敬人马,围在垓心。看看危急。却得钮文忠同偏将曹洪、石逊领兵救应。混杀一场,各自收兵。 次日,钮文忠计点军士,折去千余。又折了沈安、王吉二将。石逊身带重伤,命在呼吸。正忧闷间,忽报威胜有使命,擎赍令旨到来。钮文忠连忙上马出北门迎接。使臣进城,宣读令旨,说:“近来司天监夜观天象,有罡星入犯晋地分野。务宜坚守城池,不得有误。”钮文忠诉说:“宋朝差宋江等兵马,前来厮杀。连破两个城池。宋兵已到这里。昨日厮杀,又折了正偏将佐五员。若得救兵早到,方保无虞。”使臣道:“在下离威胜时,尚未有这个消息。行至中路,始听的传说,宋朝遣兵到俺这里。”钮文忠设宴管待,馈送礼物。一面准备擂木炮石,强弓硬弩,火箭火器,坚守城池,以待救兵,不在话下。 再说燕顺、王英等众将,杀散劫寨贼兵,得胜回寨。次日,宋江传令,修治轒輼器械,准备攻城。令林冲、索超、宣赞、郝思文领兵一万,攻打东门;徐宁、秦明、韩滔、彭玘领兵一万,攻打南门;董平、杨志、单廷珪、魏定国领兵一万,攻打西门。却空着北门。恐有救兵到来,城内冲突,两路受敌。却令史进、朱仝、穆弘、马麟领兵五千,于城东北高冈下埋伏;黄信、孙立、欧鹏、邓飞领兵五千,于城西北密林里埋伏;倘贼人调遣救兵至,两路夹击。令花荣、王英、张青、孙新、李立,领马兵一千为游骑,往来四门探听;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刘唐、雷横,领步兵三百,与花荣等互相策应。分拨已定,众将遵令去了。宋江与卢俊议、吴用等正偏将佐,移扎营寨城东一里外。令李云、汤隆,督修云梯飞楼,推赴各营驾用。 却说林冲等四将,在东城建竖云梯飞楼,逼近城垣。令轻捷军士上飞楼,攀援欲上。下面呐喊助威。怎禁的城内火箭,如飞蝗般射出来。军士躲避不迭。无移时,那飞楼已被烧毁吻剌喇倾折下来。军士跌死了五六名,重伤者十数名。西南二处攻打,亦被火箭火炮伤损军士。为是一连六七日,攻打不下。 宋江见攻城不克,同卢俊义、吴用亲到南门城下,催督攻城。只见花荣等五将,领游骑从西哨探过东来。城楼上于玉麟同偏将杨端、郭信,监督军士守御。杨端望见花荣渐近城楼,便道:“前日被他一连伤了二将,今日与他报仇则个。”急拈起弓,搭上箭,望着花荣前心飕的一箭射来。花荣听的弓弦响,把身望后一倒,那枝箭却好射到,顺手只一绰,绰了那枝箭,咬在口里。起身把枪带在了事环上,左手拈弓,右手就取那枝箭,搭上弦,觑定杨端较亲,只一箭正中杨端咽喉,扑通的望后便倒。花荣大叫:“鼠辈怎敢放冷箭!教你一个个都死!”把右手去取箭,却待要再射时,只听的城楼上发声喊,那几个军士一齐都滚下楼去。于玉麟、郭信吓的面如土色,躲避不迭。花荣冷笑道:“今日认的神箭将军了!”宋江、卢俊义喝采不已。吴用道:“兄长,我等却好同花将军去看视城垣形势。”花荣等拥护着宋江、卢俊义、吴用,绕城周匝,看了一遍。 宋江、卢俊议、吴用回到寨中。吴用唤临川降将耿恭,问盖州城中路径。孙恭道:“钮文忠将旧州治做帅府,当城之中。城北有几个庙宇。空处却都是草场。”吴用听罢,对宋江计议。便唤时迁、石秀近前,密语道:“如此依计,往花荣军前,密传将令,相机行事。”再唤凌振、解珍、解宝,领二百名军士,携带轰天子母大小号炮,如此前去。教鲁智深、武松带领金鼓手三百名,刘唐、杨雄、郁保四、段景住,每人带领二百名军士,各备火把,往东南西北,依计而行。又令戴宗往东西南三营,密传号令。只看城中火起,迸力攻城。分拨已定,众头领遵令去了。 且说钮文忠日夜指望救兵,毫无消耗,十分忧闷。添拨军士,搬运木石,上城坚守。至夜黄昏时分,猛听的北门外喊声振天,鼓角齐鸣。钮文忠驰往北门,上城眺望时,喊声金鼓都息了,却不知何处兵马。正疑虑间,城南喊声又起,金鼓振天。钮文忠令于玉麟紧守北门,自己急驰至南城看时,喊声已息,金鼓也不鸣了。钮文忠眺望多时,唯听的宋军南营里隐隐更鼓之声,静悄悄地火光儿也没半点。徐徐下城,欲到帅府前点视,猛听的东门外连珠炮响,城西呐喊,擂鼓喧天价起。钮文忠东奔西逐,直闹到天明。宋兵又来攻城。至夜方退。是夜,二鼓时分,又听的鼓角喊声。钮文忠道:“这厮是疑兵之计,不要采他。俺这里只坚守城池,看他怎地!”忽报东门火光烛天,火把不计其数飞楼云梯,逼近城来。钮文忠闻报,驰往东城,同褚亨、石敬、秦升,督军士用火箭炮石,正在打射。猛可的一声火炮,响振山谷,把城楼也振动。城内军民,十分惊恐。如是的蒿恼了两夜。天明,又来攻城。军士时刻不得合眼。钮文忠也时刻在城巡视。忽望见西北上旌旗蔽日遮天,望东南而来。宋兵中十数骑哨马,飞也似投大寨去了。钮文忠料是救兵,遣于玉麟准备出城接应。 却说西北上那支军马,乃是晋宁守将田虎的兄弟三大王田彪,接了盖州救救文书,便遣部下猛将凤翔王远,领兵二万,前来救援。已过阳城,望盖州进发,离城尚有十余里,猛听的一声炮响,东西高冈下密林中,飞出两彪军来,却是史进、朱仝、穆弘、马麟、黄信、孙立、欧鹏、邓飞八员猛将,一万雄兵,卷杀过来。晋宁兵虽是二万,远来劳困,怎当得这里埋伏了十余日,养成精锐,两路夹攻。晋宁军大败,弃下金鼓旗枪,盔甲马匹无数。军士杀死大半。凤翔王远,脱逃性命,领了败残头目士卒,仍回晋宁去了。不题。 再说钮文忠见两军截住厮杀,急遣于玉麟领兵开北门杀出接应。那北门却是无兵攻打。于玉麟领兵出城,才过吊桥,正遇着花荣游骑,从西而来。北军大叫:“神箭将军来了!”慌的急退不迭,一拥乱抢进城去。于玉麟已是在南城吓破了胆,那里敢来交战,也跑进城去。花荣等冲过来,杀死二十余人,不去赶杀,让他进城。城中急急闭门。 那时石秀、时迁,穿了北军号衣,已浑入城。时迁、石秀,进的城门,趁闹哄里,溜进小巷。转过那条巷,却有一个神祠,版额上写道:“当境土地神祠。”时迁、石秀踅进祠来,见一个道人在东壁下向火。那道人看见两个军土进祠来,便道:“长官,外面消息如何?”军人道:“适才俺每被于将军点去厮杀,却撞着了那神箭将军,于将军也不敢与他交锋。俺每乱抢进城,却被俺趁闹,闪到这里。”便向身边,取出两块散碎银,递与道人,说:“你有藏下的酒,胡乱把两碗我每吃。其实寒冷。”那人笑将起来,道:“长官,你也不知!这几日军情紧急,神道的香火也一些没有,那讨半滴酒来!”便把银递还时迁。石秀推住他的手道:“这点儿你且收着,却再理会。我每连日守城辛苦,时刻不得合眼,今夜权在这里睡了,明早便去。”那道人摇着手道:“二位长官莫怪!钮将军军令严紧,少顷便来查看。我若留二位在此,都不能个干净。”时迁道:“恁般说,且再处。”石秀便挨在道人身边,也去向火。时迁张望前后无人,对石秀丢个眼色。石秀暗地取出佩刀。那道人只顾向火,被石秀从背后槅察的一刀,割下头来,便把祠门拴了。 此时已是酉牌时分,时迁转过神厨,后壁却有门户。户外小小一个天井,屋檐下堆积两堆儿乱草。时迁、石秀,搬将出来,遮盖了道人尸首。开了祠门,从后面天井中,爬上屋去。两个伏在脊下,仰看天边,明朗朗地现出数十个星来。时迁、石秀挨了一回,再溜下屋来,到祠外探看,并无一个人来往。两个再踅几步,左右张望。邻近虽有几家居民,都静悄悄地闭着门,隐隐有哭泣之声。时迁再踅向南去,转过一带土墙,却是偌大一块空地,上面有数十堆柴草。时迁暗想道:“这是草料场,如何无军人看守?”原来城中将士,只顾城上御敌,却无暇到此处点视。那看守军人听的宋军杀散救兵,料城中已不济事,各顾性命,预先藏匿去了。时迁、石秀复身到神祠里,取了火种,把道人尸首上乱草点着。却溜到草场内,两个分投去,一连上六七处。少顷,草场内烘烘火起,烈焰冲天。那神祠内也烧将起来。草场西侧一个居民,听的火起,打着火把出来探听。时迁抢过来,劈手夺了火把。石秀道:“待我每去报钮元帅。”居民见两个是军士,那敢与他别拗。时迁执着火把,同石秀一径望南跑去,口里嚷着报元帅。见居民房屋下得手的所在,又上两把火。却丢下火把,踅过一边。两个脱下北军号衣,躲在僻静处。 城中见四五路火起,一时鼎沸起来。钮文忠见草场火起,急领军士驰往救火。城外见城内火起,知是时迁、石秀内应,迸力攻打。宋江同吴用带领解珍、解宝,驰至城南。吴用道:“我前日见那边城垣稍低。”便令秦明等把飞楼逼近城垣。吴用对解珍、解宝道:“贼人丧胆,军士已罢。兄弟努力上城。”解珍带朴刀,上飞楼,攀女墙,一跃而上。随后解宝也奋跃上去。两个发声喊,抢下女墙,挥刀乱砍。城上军士,本是困顿惊恐,又见解珍、解宝十分凶猛,都乱窜滚下城去。褚亨见二人上城,挺枪来斗了十数合,被解宝一朴刀搠翻。解珍赶上,剁下头来。此时宋兵从飞楼攀援上城,已有百十余人。解珍、解宝当先,一齐抢杀下城,大叫道:“上前的剁做肉泥。”众人杀死石敬、秦升,砍翻把门军士,夺了城门,放下吊桥。徐宁等众将,领兵拥入。徐宁同韩滔领兵杀奔东门。安士荣抵敌不住,被徐宁戳死。夺门放林冲等众将入城。秦明同彭玘领兵抢夺西门,放董平等入城。莫真、赫仁、曹洪,被乱兵所杀。杀的尸横市井,血满街衢。 钮文忠见城门已都被夺了,只得上马,弃了城池,同于玉麟领二百余人,出北门便走。未及一里,黑暗里突出黑旋风李逵,花和尚鲁智深,一个猛将军,一个莽和尚,拦住去路。正是:天罗密布难移步,地网高张怎脱身!毕竟钮文忠、于玉麟性命如何?再听下回分解。
保俶塔看晓山
山翠绕湖,容态百逞,独春朝最佳。或雾截山腰,或霞横树梢,或淡烟隐隐,摇荡晴晖;或峦气浮浮,掩映曙色。峰含旭日,明媚高张;风散溪云,林皋爽朗。更见遥岑迥抹柔蓝,远岫忽生湿翠,变幻天呈,顷刻万状。奈此景时值酣梦,恐市门未易知也。
渔家傲 · 和程公辟赠别
《渔家傲·和程公辟赠别》是宋代词人张先的词作。此词上片点染饯别小宴的时地和景象,下片抒写惜别的情怀。全词充满民歌风味,语言明白流畅,词意回转如环,情致缠绵动人。旅途的艰险,友人的深情,临别时的帐惘交织在一起,又加上《渔家傲》词牌自身特殊的长短句式和声韵,令此词读起来荡气回肠,感人至深。
南山田中行
《南山田中行》是唐代诗人李贺的作品。此诗是依据南山秋景而作,写的是作者家乡的实况。诗人用富于变幻的笔触描绘了这样一幅秋夜田野图:它明丽而又斑驳,清新而又幽冷,使人爱恋,却又叫人忧伤,突出地显示了李贺诗歌的独特风格和意境。
八声甘州(题维扬摘星楼)
问苍天、苍天阒无言,浩歌摘星楼。这茫茫禹踪,南来第一,是古扬州。当日双龙未渡,风月一家秋。中分胡越后,横断江流。 □百年间春梦,笑槐柯蚁穴。多少王侯。谩平山堂里,棋局几边筹。是谁教;海干仙去,天地付浮沤。书生老,对琼花一笑,白发苍洲。
红楼梦 · 第五十一回 · 薛小妹新编怀古诗 胡庸医乱用虎狼药
众人闻得宝琴将素习所经过各省内的古迹为题,作了十首怀古绝句,内隐十物,皆说这自然新巧。都争着看时,只见写道是: 赤壁怀古其一 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 喧阗一炬悲风冷,无限英魂在内游。 交趾怀古其二 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钟山怀古其三 名利何曾伴汝身,无端被诏出凡尘。 牵连大抵难休绝,莫怨他人嘲笑频。 淮阴怀古其四 壮士须防恶犬欺,三齐位定盖棺时。 寄言世俗休轻鄙,一饭之恩死也知。 广陵怀古其五 蝉噪鸦栖转眼过,隋堤风景近如何。 只缘占得风流号,惹得纷纷口舌多。 桃叶渡怀古其六 衰草闲花映浅池,桃枝桃叶总分离。 六朝梁栋多如许,小照空悬壁上题。 青冢怀古其七 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 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 马嵬怀古其八 寂寞脂痕渍汗光,温柔一旦付东洋。 只因遗得风流迹,此日衣衾尚有香。 蒲东寺怀古其九 小红骨践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 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 梅花观怀古其十 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 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众人看了,都称奇道妙。宝钗先说道:“前八首都是史鉴上有据的,后二首却无考,我们也不大懂得,不如另作两首为是。”黛玉忙拦道:“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这两首虽于史鉴上无考,咱们虽不曾看这些外传,不知底里,难道咱们连两本戏也没有见过不成?那三岁孩子也知道,何况咱们?”探春便道:“这话正是了。”李纨又道:“况且他原是到过这个地方的。这两件事虽无考,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竟故意的弄出这古迹来以愚人。比如那年上京的时节,单是关夫子的坟,倒见了三四处。关夫子一生事业,皆是有据的,如何又有许多的坟?自然是后来人敬爱他生前为人,只怕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也是有的。及至看《广舆记》上,不止关夫子的坟多,自古来有些名望的人,坟就不少,无考的古迹更多。如今这两首虽无考,凡说书唱戏,甚至于求的签上皆有注批,老小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知皆说的。况且又并不是看了‘西厢’‘牡丹’的词曲,怕看了邪书。这竟无妨,只管留着。”宝钗听说,方罢了。大家猜了一回,皆不是。 冬日天短,不觉又是前头吃晚饭之时,一齐前来吃饭。因有人回王夫人说:“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进来说,他母亲病重了,想他女儿。他来求恩典,接袭人家去走走。”王夫人听了,便道:“人家母女一场,岂有不许他去的。”一面就叫了凤姐儿来,告诉了凤姐儿,命酌量去办理。 凤姐儿答应了,回至房中,便命周瑞家的去告诉袭人原故。又吩咐周瑞家的:“再将跟着出门的媳妇传一个,你两个人,再带两个小丫头子,跟了袭人去。外头派四个有年纪跟车的。要一辆大车,你们带着坐,要一辆小车,给丫头们坐。”周瑞家的答应了,才要去,凤姐儿又道:“那袭人是个省事的,你告诉他说我的话:叫他穿几件颜色好衣服,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也要拿好的。临走时,叫他先来我瞧瞧。”周瑞家的答应去了。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着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凤毛儿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众人都笑道:“奶奶惯会说这话。成年家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地里赔垫了多少东西,真真的赔的是说不出来,那里又和太太算去?偏这会子又说这小气话取笑儿。”凤姐儿笑道:“太太那里想的到这些?究竟这又不是正经事,再不照管,也是大家的体面。说不得我自己吃些亏,把众人打扮体统了,宁可我得个好名也罢了。一个一像‘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话我当家倒把人弄出个花子来。”众人听了,都叹说:“谁似奶奶这样圣明!在上体贴太太,在下又疼顾下人。”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又看包袱,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凤姐儿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 平儿走去拿了出来,一件是半旧大红猩猩毡的,一件是大红羽纱的。袭人道:“一件就当不起了。”平儿笑道:“你拿这猩猩毡的。把这件顺手拿将出来,叫人给邢大姑娘送去。昨儿那么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毡就是羽缎羽纱的,十来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好不齐整。就只他穿着那件旧毡斗篷,越发显的拱肩缩背,好不可怜见的。如今把这件给他罢。”凤姐儿笑道:“我的东西,他私自就要给人。我一个还花不够,再添上你提着,更好了!’众人笑道:“这都是奶奶素日孝敬太太,疼爱下人。若是奶奶素日是小气的,只以东西为事,不顾下人的,姑娘那里还敢这样了。”凤姐儿笑道:“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他还知三分罢了。”说着,又嘱咐袭人道:“你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可别使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又吩咐周瑞家的道:“你们自然也知道这里的规矩的,也不用我嘱咐了。”周瑞家的答应:“都知道。我们这去到那里,总叫他们的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两间内房的。”说着,跟了袭人出去,又吩咐预备灯笼,遂坐车往花自芳家来,不在话下。 这里凤姐又将怡红院的嬷嬷唤了两个来,吩咐道:“袭人只怕不来家,你们素日知道那大丫头们,那两个知好歹,派出来在宝玉屋里上夜。你们也好生照管着,别由着宝玉胡闹。”两个嬷嬷去了,一时来回说:“派了晴雯和麝月在屋里,我们四个人原是轮流着带管上夜的。”凤姐儿听了,点头道:“晚上催他早睡,早上催他早起。”老嬷嬷们答应了,自回园去。一时果有周瑞家的带了信回凤姐儿说:“袭人之母业已停床,不能回来。”凤姐儿回明了王夫人,一面着人往大观园去取他的铺盖妆奁。 宝玉看着晴雯麝月二人打点妥当,送去之后,晴雯麝月皆卸罢残妆,脱换过裙袄。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麝月笑道:“你今儿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儿。”晴雯道:“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动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说着,便去与宝玉铺床。晴雯嗐了一声,笑道:“人家才坐暖和了,你就来闹。”此时宝玉正坐着纳闷,想袭人之母不知是死是活,忽听见晴雯如此说,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进来笑道:“你们暖和罢,都完了。”晴雯笑道:“终久暖和不成的,我又想起来汤婆子还没拿来呢。”麝月道:“这难为你想着!他素日又不要汤婆子,咱们那熏笼上暖和,比不得那屋里炕冷,今儿可以不用。”宝玉笑道:“这个话,你们两个都在那上头睡了,我这外边没个人,我怪怕的,一夜也睡不着。”晴雯道:“我是在这里。麝月往他外边睡去。”说话之间,天已二更,麝月早已放下帘幔,移灯炷香,伏侍宝玉卧下,二人方睡。 晴雯自在熏笼上,麝月便在暖阁外边。至三更以后,宝玉睡梦之中,便叫袭人。叫了两声,无人答应,自己醒了,方想起袭人不在家,自己也好笑起来。晴雯已醒,因笑唤麝月道:“连我都醒了,他守在旁边还不知道,真是个挺死尸的。”麝月翻身打个哈气笑道:“他叫袭人,与我什么相干!”因问作什么。宝玉要吃茶,麝月忙起来,单穿红绸小棉袄儿。宝玉道:“披上我的袄儿再去,仔细冷着。”麝月听说,回手便把宝玉披着起夜的一件貂颏满襟暖袄披上,下去向盆内洗手,先倒了一钟温水,拿了大漱盂,宝玉漱了一口,然后才向茶格上取了茶碗,先用温水■一■,向暖壶中倒了半碗茶,递与宝玉吃了;自己也漱了一漱,吃了半碗。晴雯笑道:“好妹子,也赏我一口儿。”麝月笑道:“越发上脸儿了!”晴雯道:“好妹妹,明儿晚上你别动,我伏侍你一夜,如何?”麝月听说,只得也伏侍他漱了口,倒了半碗茶与他吃过。麝月笑道:“你们两个别睡,说着话儿,我出去走走回来。”晴雯笑道:“外头有个鬼等着你呢。”宝玉道:“外头自然有大月亮的,我们说话,你只管去。”一面说,一面便嗽了两声。 麝月便开了后门,揭起毡帘一看,果然好月色。晴雯等他出去,便欲唬他玩耍。仗着素日比别人气壮,不畏寒冷,也不披衣,只穿着小袄,便蹑手蹑脚的下了熏笼,随后出来。宝玉笑劝道:“看冻着,不是顽的。”晴雯只摆手,随后出了房门。只见月光如水,忽然一阵微风,只觉侵肌透骨,不禁毛骨森然。心下自思道:“怪道人说热身子不可被风吹,这一冷果然利害。”一面正要唬麝月,只听宝玉高声在内道:“晴雯出去了!”晴雯忙回身进来,笑道:“那里就唬死了他?偏你惯会这蝎蝎螫螫老婆汉像的!”宝玉笑道:“倒不为唬坏了他,头一则你冻着也不好,二则他不防,不免一喊,倘或唬醒了别人,不说咱们是顽意,倒反说袭人才去了一夜,你们就见神见鬼的。你来把我的这边被掖一掖。”晴雯听说,便上来掖了掖,伸手进去渥一渥时,宝玉笑道:“好冷手!我说看冻着。”一面又见晴雯两腮如胭脂一般,用手摸了一摸,也觉冰冷。宝玉道:“快进被来渥渥罢。”一语未了,只听咯噔的一声门响,麝月慌慌张张的笑了进来,说道:“吓了我一跳好的。黑影子里,山子石后头,只见一个人蹲着。我才要叫喊,原来是那个大锦鸡,见了人一飞,飞到亮处来,我才看真了。若冒冒失失一嚷,倒闹起人来。”一面说,一面洗手,又笑道:“晴雯出去我怎么不见?一定是要唬我去了。”宝玉笑道:“这不是他,在这里渥呢!我若不叫的快,可是倒唬一跳。”晴雯笑道:“也不用我唬去,这小蹄子已经自怪自惊的了。”一面说,一面仍回自己被中去了。麝月道:“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出去了不成?”宝玉笑道:“可不就这么去了。”麝月道:“你死不拣好日子!你出去站一站,把皮不冻破了你的。”说着,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至屏后重剔了灯,方才睡下。 晴雯因方才一冷,如今又一暖,不觉打了两个喷嚏。宝玉叹道:“如何?到底伤了风了。”麝月笑道:“他早起就嚷不受用,一日也没吃饭。他这会还不保养些,还要捉弄人。明儿病了,叫他自作自受。”宝玉问:“头上可热?”晴雯嗽了两声,说道:“不相干,那里这么娇嫩起来了。”说着,只听外间房中十锦格上的自鸣钟当当两声,外间值宿的老嬷嬷嗽了两声,因说道:“姑娘们睡罢,明儿再说罢。”宝玉方悄悄的笑道:“咱们别说话了,又惹他们说话。”说着,方大家睡了。 至次日起来,晴雯果觉有些鼻塞声重,懒怠动弹。宝玉道:“快不要声张!太太知道,又叫你搬了家去养息。家去虽好,到底冷些,不如在这里。你就在里间屋里躺着,我叫人请了大夫,悄悄的从后门来瞧瞧就是了。”晴雯道:“虽如此说,你到底要告诉大奶奶一声儿,不然一时大夫来了,人问起来,怎么说呢?”宝玉听了有理,便唤一个老嬷嬷吩咐道:“你回大奶奶去,就说晴雯白冷着了些,不是什么大病。袭人又不在家,他若家去养病,这里更没有人了。传一个大夫,悄悄的从后门进来瞧瞧,别回太太罢了。”老嬷嬷去了半日,来回说:“大奶奶知道了,说两剂药吃好了便罢,若不好时,还是出去为是。如今时气不好,恐沾带了别人事小,姑娘们的身子要紧的。”晴雯睡在暖阁里,只管咳嗽,听了这话,气的喊道:“我那里就害瘟病了,只怕过了人!我离了这里,看你们这一辈子都别头疼脑热的。”说着,便真要起来。宝玉忙按他,笑道:“别生气,这原是他的责任,唯恐太太知道了说他不是,白说一句。你素习好生气,如今肝火自然盛了。” 正说时,人回大夫来了。宝玉便走过来,避在书架之后。只见两三个后门口的老嬷嬷带了一个大夫进来。这里的丫鬟都回避了,有三四个老嬷嬷放下暖阁上的大红绣幔,晴雯从幔中单伸出手去。那大夫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便忙回过头来。有一个老嬷嬷忙拿了一块手帕掩了。那大夫方诊了一回脉,起身到外间,向嬷嬷们说道:“小姐的症是外感内滞,近日时气不好,竟算是个小伤寒。幸亏是小姐素日饮食有限,风寒也不大,不过是血气原弱,偶然沾带了些,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说着,便又随婆子们出去。 彼时,李纨已遣人知会过后门上的人及各处丫鬟回避,那大夫只见了园中的景致,并不曾见一女子。一时出了园门,就在守园门的小厮们的班房内坐了,开了药方。老嬷嬷道:“你老且别去,我们小爷罗唆,恐怕还有话说。”大夫忙道:“方才不是小姐,是位爷不成?那屋子竟是绣房一样,又是放下幔子来的,如何是位爷呢?”老嬷嬷悄悄笑道:“我的老爷,怪道小厮们才说今儿请了一位新大夫来了,真不知我们家的事。那屋子是我们小哥儿的,那人是他屋里的丫头,倒是个大姐,那里的小姐?若是小姐的绣房,小姐病了,你那么容易就进去了?”说着,拿了药方进去。 宝玉看时,上面有紫苏,桔梗,防风,荆芥等药,后面又有枳实,麻黄。宝玉道:“该死,该死,他拿着女孩儿们也像我们一样的治,如何使得!凭他有什么内滞,这枳实、麻黄如何禁得。谁请了来的?快打发他去罢!再请一个熟的来。”老婆子道:“用药好不好,我们不知道这理。如今再叫小厮去请王太医去倒容易,只是这大夫又不是告诉总管房请来的,这轿马钱是要给他的。”宝玉道:“给他多少?”婆子道:“少了不好看,也得一两银子,才是我们这门户的礼。”宝玉道:“王太医来了给他多少?”婆子笑道:“王太医和张太医每常来了,也并没个给钱的,不过每年四节大趸送礼,那是一定的年例。这人新来了一次,须得给他一两银子去。”宝玉听说,便命麝月去取银子。麝月道:“花大奶奶还不知搁在那里呢?”宝玉道:“我常见他在螺甸小柜子里取钱,我和你找去。”说着,二人来至宝玉堆东西的房子,开了螺甸柜子,上一格子都是些笔墨,扇子,香饼,各色荷包,汗巾等物,下一格却是几串钱。于是开了抽屉,才看见一个小簸箩内放着几块银子,倒也有一把戥子。麝月便拿了一块银子,提起戥子来问宝玉:“那是一两的星儿?”宝玉笑道:“你问我?有趣,你倒成了才来的了。”麝月也笑了,又要去问人。宝玉道:“拣那大的给他一块就是了。又不作买卖,算这些做什么!”麝月听了,便放下戥子,拣了一块掂了一掂,笑道:“这一块只怕是一两了。宁可多些好,别少了,叫那穷小子笑话,不说咱们不识戥子,倒说咱们有心小器似的。”那婆子站在外头台矶上,笑道:“那是五两的锭子夹了半边,这一块至少还有二两呢!这会子又没夹剪,姑娘收了这块,再拣一块小些的罢。”麝月早掩了柜子出来,笑道:“谁又找去!多了些你拿了去罢。”宝玉道:“你只快叫茗烟再请王大夫去就是了。”婆子接了银子,自去料理。 一时茗烟果请了王太医来,诊了脉后,说的病症与前相仿,只是方上果没有枳实、麻黄等药,倒有当归、陈皮、白芍等,药之分量较先也减了些。宝玉喜道:“这才是女孩儿们的药,虽然疏散,也不可太过。旧年我病了,却是伤寒内里饮食停滞,他瞧了,还说我禁不起麻黄、石膏、枳实等狼虎药。我和你们一比,我就如那野坟圈子里长的几十年的一棵老杨树,你们就如秋天芸儿进我的那才开的白海棠,连我禁不起的药,你们如何禁得起。”麝月等笑道:“野坟里只有杨树不成?难道就没有松柏?我最嫌的是杨树,那么大笨树,叶子只一点子,没一丝风,他也是乱响。你偏比他,也太下流了。”宝玉笑道:“松柏不敢比。连孔子都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可知这两件东西高雅,不怕羞臊的才拿他混比呢。” 说着,只见老婆子取了药来。宝玉命把煎药的银吊子找了出来,就命在火盆上煎。晴雯因说:“正经给他们茶房里煎去,弄得这屋里药气,如何使得。”宝玉道:“药气比一切的花香果子香都雅。神仙采药烧药,再者高人逸士采药治药,最妙的一件东西。这屋里我正想各色都齐了,就只少药香,如今恰好全了。”一面说,一面早命人煨上。又嘱咐麝月打点东西,遣老嬷嬷去看袭人,劝他少哭。一一妥当,方过前边来贾母王夫人处问安吃饭。 正值凤姐儿和贾母王夫人商议说:“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吃饭一样。等天长暖和了,再来回的跑也不妨。”王夫人笑道:“这也是好主意。刮风下雪倒便宜。吃些东西受了冷气也不好,空心走来,一肚子冷风,压上些东西也不好。不如后园门里头的五间大房子,横竖有女人们上夜的,挑两个厨子女人在那里,单给他姊妹们弄饭。新鲜菜蔬是有分例的,在总管房里支去,或要钱,或要东西,那些野鸡,獐,狍各样野味,分些给他们就是了。”贾母道:“我也正想着呢,就怕又添一个厨房多事些。”凤姐道:“并不多事。一样的分例,这里添了,那里减了。就便多费些事,小姑娘们冷风朔气的,别人还可,第一林妹妹如何禁得住?就连宝兄弟也禁不住,何况众位姑娘。”贾母道:“正是这话了。上次我要说这话,我见你们的大事太多了,如今又添出这些事来,……”要知端的——
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
《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由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所写的一篇序文,该文与《送石处士序》为姐妹篇,主要赞扬了温处士出众的才能和乌大夫善于识人、用人的德才,表达了为朝廷得到人才而欣慰以及自己失友的惋惜心情。
寒食寄京师诸弟
这首诗从环境写起,言“雨中”、“禁火”、“空斋”,极力渲染孤寂凄冷的氛围,思乡念亲之情已寓其中。接下来写“听莺”、“把酒”、“看花”等活动,虽是赏心乐事,但思乡念亲之情始终无法排遣,以乐景写哀情。末句写家乡杜陵芳草萋萋,以景结情,含蓄隽永
左传 · 定公 · 定公六年
【经】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郑游速帅师灭许,以许男斯归。二月,公侵郑。公至自侵郑。夏,季孙斯、仲孙何忌如晋。秋,晋人执宋行人乐祁犁。冬,城中城。季孙斯、仲孙忌帅师围郓。 【传】六年春,郑灭许,因楚败也。 二月,公侵郑,取匡,为晋讨郑之伐胥靡也。往不假道于卫;及还,阳虎使季、孟自南门入,出自东门,舍于豚泽。卫侯怒,使弥子瑕追之。公叔文子老矣,辇而如公,曰:「尤人而效之,非礼也。昭公之难,君将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鞶鉴,苟可以纳之,择用一焉。公子与二三臣之子,诸侯苟忧之,将以为之质。此群臣之所闻也。今将以小忿蒙旧德,无乃不可乎!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为相睦也。而效小人以弃之,不亦诬乎!天将多阳虎之罪以毙之,君姑待之,若何?」乃止。 夏,季桓子如晋,献郑俘也。阳虎强使孟懿子往报夫人之币。晋人兼享之。孟孙立于房外,谓范献子曰:「阳虎若不能居鲁,而息肩于晋,所不以为中军司马者,有如先君!」献子曰:「寡君有官,将使其人。鞅何知焉?」献子谓简子曰:「鲁人患阳虎矣,孟孙知其衅,以为必适晋,故强为之请,以取入焉。」 四月己丑,吴大子终累败楚舟师,获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楚国大惕,惧亡。子期又以陵师败于繁扬。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为矣。」于是乎迁郢于郤,而改纪其政,以定楚国。 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郑人将以作乱于周。郑于是乎伐冯、滑、胥靡、负黍、狐人、阙外。六月,晋阎没戍周,且城胥靡。 秋八月,宋乐祁言于景公曰:「诸侯唯我事晋,今使不往,晋其憾矣。」乐祁告其宰陈寅。陈寅曰:「必使子往。」他日,公谓乐祁曰:「唯寡人说子之言,子必往。」陈寅曰:「子立后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我为知难而行也。」见溷而行。赵简子逆,而饮之酒于绵上,献杨楯六十于简子。陈寅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赵氏,又有纳焉。以杨楯贾祸,弗可为也已。然子死晋国,子孙必得志于宋。」范献子言于晋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饮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讨也。」乃执乐祁。 阳虎又盟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国人于亳社,诅于五父之衢。 冬,十二月,天王处于姑莸,辟儋翩之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