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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 第七回 ·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诗曰: 在世为人保七旬,何劳日夜弄精神。 世事到头终有尽,浮花过眼总非真。 贫穷富贵天之命,事业功名隙里尘。 得便宜处休欢喜,远在儿孙近在身。 话说那酸枣门外三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这两个为头接将来,智深也却好去粪窖边,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只立在窖边,齐道:“俺特来与和尚作庆。”智深道:“你们既是邻舍街坊,都来廨宇里坐地。”张三、李四便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指望和尚来扶他,便要动手。智深见了,心里早疑忌道:“这伙人不三不四,又不肯近前来,莫不要攧洒家?那厮却是倒来捋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洒家手脚。” 智深大踏步近前,去众人面前来。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口里说,便向前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智深不等他占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先踢下粪窖里去。张三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扎。后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惊的目瞪痴呆,都待要走。智深喝道:“一个走的,一个下去!两个走的,两个下去!”众泼皮都不敢动掸。只见那张三、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深,两个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立在粪窖里,叫道:“师父,饶恕我们!”智深喝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众人打一救,搀到葫芦架边,臭秽不可近前。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子里洗了来,和你众人说话。”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 智深叫道:“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智深先居中坐了,指着众人道:“你那伙鸟人,休要瞒洒家,你等都是什么鸟人,来这里戏弄洒家?”那张三、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愿情伏侍。”智深道:“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的人多,因此情愿出家,五台山来到这里。洒家俗姓鲁,法名智深。休说你这三二十个人直什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直杀的入去出来!”众泼皮喏喏连声,拜谢了去。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收拾整顿歇卧。 次日,众泼皮商量,凑些钱物,买了十瓶酒,牵了一个猪,来请智深。都在廨宇安排了,请鲁智深居中坐了,两边一带坐定那二三十泼皮饮酒。智深道:“什么道理,叫你众人们坏钞。”众人道:“我们有福,今日得师父在这里,与我等众人做主。”智深大喜。吃到半酣里,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正在那里喧哄,只听得门外老鸦哇哇的叫。众人有扣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智深道:“你们做什么鸟乱?”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智深道:“那里取这话!”那种地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只咶到晚。”众人道:“把梯子去上面拆了那巢便了。”有几个道:“我们便去。”智深也乘着酒兴,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杨树上一个老鸦巢。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去,不要梯子。”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把直裰脱了,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洒家演武使器械。”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从明日为始,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深,看他演武使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矣,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席。”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沽了两三担酒,杀翻一口猪,一腔羊。那时正是三月尽,天气正热。智深道:“天色热!”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定。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力,不曾见师父家生器械,怎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智深道:“说的是。”自去房内取出浑铁禅杖,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膊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智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众人看了,一齐喝采。 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 那官人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的好器械!”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的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今尊林提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使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智深道:“洒家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三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锦儿道:“正在五岳楼下来,撞见个诈奸不级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小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的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无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高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原来高衙内不认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认得时,也没这场事。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众多闲汉见闹,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的,多有冲撞。”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林冲道:“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智深道:“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权且饶他。”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再得相会。”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怏怏不乐,回到府中纳闷。过了三两日,众多闲汉都来伺候,见衙内自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伺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那富安走近前去道:“衙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衙内笑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勾得他。”高衙内听的,便道:“自见了多少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郁郁不乐。你有甚见识,能勾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了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次日,商量了计策,陆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巳牌时,听得门首有人叫道:“教头在家么?”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候,慌忙道:“陆兄何来?”陆谦道:“特来探望,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陆谦道:“我同兄长去吃三杯解闷。”林冲道:“少坐拜茶。”两个吃了茶起身。陆虞候道:“阿嫂,我同兄长到家去吃三杯。”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陆虞候道:“兄长,我们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案酒。两个叙说闲话。林冲叹了一口气,陆虞候道:“兄长何故叹气?”林冲道:“贤弟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沉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臜的气!”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得兄长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陆虞候道:“衙内必不认的嫂子。如此也不打紧,兄长不必忍气,只顾饮酒。”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道:“官人,寻得我苦,却在这里!”林冲慌忙问题:“做甚么?”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重倒了!只叫娘子且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府前小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楼,只见前日岳庙里啰唣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锦儿慌慌下的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因此,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 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关在这里!”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的回转!”林冲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那妇人听的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林冲上的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娘子道:“不曾。”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女使锦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林冲道:“叵耐这陆谦畜生,我和你如兄若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照管着他头面。”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智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自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因此在府中卧病。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颜不好,精神憔悴。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冲老婆,两次不能勾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的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妇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正说间,府里老都管也来看衙内病症。只见: 不痒不疼,浑身上或寒或热;没撩没乱,满腹中又饱又饥。白昼忘餐,黄昏废寝。对爷娘怎诉心中恨,见相识难遮脸上羞。七魄悠悠,等候鬼门关上去;三魂荡荡,安排横死案中来。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静处说道:“若要衙内病好,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勾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已定送了衙内性命。”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得知。”两个道:“我们已有了计,只等你回话。” 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衙内不害别的症,却害林冲的老婆。”高俅道:“几时见了他的浑家?”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今经一月有余余。”又把陆虞候设的计备细说了。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是好?”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人。”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高俅见说了,喝采道:“好计!你两个明日便与我行。”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自语说道:“不遇识者,屈沉了我这口宝刀!”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那汉子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港。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的军器的!”林冲听的说,回过头来,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那汉递将过来。林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但见: 清光夺目,冷气侵人。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花纹密布,鬼神见后心惊;气象纵横,奸党遇时胆裂。太阿巨阙应难比,干将莫邪亦等闲。 当时林冲看了,吃了一惊,失口道:“好刀!你要卖几钱?”那汉道:“索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林冲道:“值是值二千贯,只没个识主。你若一千贯肯时,我买你的。”那汉道:“我急要些钱使,你若端的要时,饶你五百贯,实要一千五百贯。”林冲道:“只是一千贯,我便买了。”那汉叹口气道:“金子做生铁卖了,罢,罢!一文也不要少了我的。”林冲道:“跟我来家中取钱还你。”回身却与智深道:“师兄且在茶房里少待,小弟便来。”智深道:“洒家且回去,明日再相见。”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的那汉,去家去取钱与他。将银子折算价贯,准还与他,就问那汉道:“你这口刀那里得来?”那汉道:“小人祖上留下。因为家道消乏,没奈何,将出来卖了。”林冲道:“你祖上是谁?”那汉道:“若说时,辱没杀人!”林冲再也不问。那汉得了银两自去了。林冲把这口刀翻来复去看了一回,喝采道:“端的好把刀!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胡乱不肯教人看,我几番借看,也不肯将出来。今日我也买了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试。”林冲当晚不落手看了一晚,夜间挂在壁上,未等天明,又去看那刀。 次日巳牌时分,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道你买一口好刀,就叫你将去比看。太尉府里专等。”林冲听得,说道:“又是甚么多口的报知了。”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拿了那口刀,随这两个承局来。一路上,林冲道:“我在府中不认的你。”两个人说道:“小人新近参随。”却早来到府前,进得到厅前,林冲立住了脚。两个又道:“太慰在里面后堂内坐地。”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尉。林冲又住了脚。两个又道:“太尉直在里面等你,叫引教头进来。”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杆。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禀太尉。” 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两个人自入去了。一盏茶时,不见出来。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时,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道“白虎节堂”。林冲猛省道:“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如何敢无敌辄入,不是礼!”急待回身,只听的鞭履响、脚步鸣,一个人从外面入。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本管高太尉。林冲见了,执刀向前声喏。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手里拿着刀,莫非来刺杀下官?有人对我说,你两三日前拿刀在府前伺候,必有歹心。”林冲躬身禀道:“恩相,恰才蒙两个承局呼唤林冲,将刀来比看。”太尉喝道:“承局在那里?”林冲道:“恩相,他两个已投堂里去了。”太尉道:“胡说!甚么承局敢进我府堂里去。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说犹未了,旁边耳房里走出二十余人,把林冲横推倒拽,恰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啖羊羔。高太尉大怒道:“你既是禁军教头,法度也还不知道。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官?”叫左右把林冲推下,不知性命如何。 不因此等,有分教:“大闹中原,纵横海内。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渔父舟中插认旗。毕竟看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宋书 · 卷二十二 · 志第十二 · 乐四
汉《鼙舞歌》五篇:《关东有贤女》、《章和二年中》、《乐久长》、《四方皇》、《殿前生桂树》。 魏《鼙舞歌》五篇:《明明魏皇帝》、《太和有圣帝》、《魏历长》、《天生烝民》、《为君既不易》。魏陈思王《鼙舞歌》五篇: 《圣皇篇》,当《章和二年中》:圣皇应历数,正康帝道休。九州咸宾服,威德洞八幽。三公奏诸公,不得久淹留。蕃位任至重,旧章咸率由。侍臣省文奏,陛下体仁慈。沉吟有爱恋,不忍听可之。迫有官典宪,不得顾恩私。诸王当就国,玺绶何累缞。便时舍外殿,宫省寂无人。主上增顾念,皇母怀苦辛。何以为赠赐,倾府竭宝珍。文钱百亿万,采帛若烟云。乘舆服御物,锦罗与金银。龙旗垂九旒,羽盖参斑轮。诸王自计念,无功荷厚德。思一效筋力,糜躯以报国。鸿胪拥节卫,副使随经营。贵戚并出送,夹道交辎軿。车服齐整设,鞾晔耀天精。武骑卫前后,鼓吹箫笳声。祖道魏东门,泪下沾冠缨。扳盖因内顾,俯仰慕同生。行行将日莫,何时还阙庭。车轮为裴回,四马踌躇鸣。路人尚酸鼻,何况骨肉情。 《灵芝篇》,当《殿前生桂树》:灵芝生玉地,朱草被洛滨。荣华相晃耀,光采晔若神。古时有虞舜,父母顽且嚚。尽孝于田陇,烝烝不违仁。伯瑜年七十,采衣以娱亲,慈母笞不痛,歔欷涕沾巾。丁兰少失母,自伤蚤孤茕,刻木当严亲,朝夕致三牲。暴子见陵侮,犯罪以亡形,丈人为泣血,免戾全其名。董永遭家贫,父老财无遗。举假以供养,佣作致甘肥。责家填门至,不知何用归。天灵感至德,神女为秉机。岁月不安居,乌乎我皇考。生我既已晚,弃我何期蚤。《蓼莪》谁所兴,念之令人老。退咏《南风》诗,洒泪满袆抱。乱曰:圣皇君四海,德教朝夕宣。万国咸礼让,百姓家肃虔。庠序不失仪,孝悌处中田。户有曾闵子,比屋皆仁贤。髫龀无夭齿,黄发尽其年。陛下三万岁,慈母亦复然。 《大魏篇》,当《汉吉昌》:大魏应灵符,天禄方甫始。圣德致泰和,神明为驱使。左右宜供养,中殿宜皇子。陛下长寿考,群臣拜贺咸说喜。积善有余庆,荣禄固天常。众善填门至,臣子蒙福祥。无患及阳遂,辅翼我圣皇。众吉咸集会,凶邪奸恶并灭亡。黄鹄游殿前,神鼎周四阿。玉马充乘舆,芝盖树九华。白虎戏西除,舍利从辟邪。骐驎蹑足舞,凤凰拊翼歌。丰年大置酒,玉尊列广庭。乐饮过三爵,朱颜暴己形。式宴不违礼,君臣歌《鹿鸣》。乐人舞鼙鼓,百官雷抃赞若惊。储礼如江海,积善若陵山。皇嗣繁且炽,孙子列曾玄。群臣咸称万岁,陛下长乐寿年。御酒停未饮,贵戚跪东厢。侍人承颜色,奉进金玉觞。此酒亦真酒,福禄当圣皇。陛下临轩笑,左右咸欢康。杯来一何迟,群僚以次行。赏赐累千亿,百官并富昌。 《精微篇》,当《关东有贤女》:精微烂金石,至心动神明。杞妻哭死夫,梁山为之倾。子丹西质秦,乌白马角生。邹羡囚燕市,繁霜为夏零。关东有贤女,自字苏来卿。壮年报父仇,身没垂功名。女休逢赦书,白刃几在颈。俱上列仙籍,去死独就生。太仓令有罪,远征当就拘。自悲居无男,祸至无与俱。缇萦痛父言,何担西上书。盘桓北阙下,泣泪何涟如。乞得并姊弟,没身赎父躯。汉文感其义,肉刑法用除。其父得以免,辨义在列图。多男亦何为,一女足成居。简子南渡河,津吏废舟船。执法将加刑,女娟拥棹前。“妾父闻君来,将涉不测渊。畏惧风波起,祷祝祭名川。备礼飨神祇,为君求福先。不胜釂祀诚,至令犯罚艰。君必欲加诛,乞使知罪愆。妾愿以身代”,至诚感苍天。国君高其义,其父用赦原。河激奏中流,简子知其贤。归娉为夫人,荣宠超后先。辩女解父命,何况健少年。黄初发和气,明堂德教施。治道致太平,礼乐风俗移。刑错民无枉,怨女复何为。圣皇长寿考,景福常来仪。 《孟冬篇》,当《狡兔》:孟冬十月,阴气厉清。武官诫田,讲旅统兵。元龟袭吉,元光著明。蚩尤跸路,风弭雨停。乘舆启行,鸾鸣幽轧。虎贲采骑,飞象珥鹖。钟鼓铿锵,箫管嘈喝。万骑齐镳,千乘等盖。夷山填谷,平林涤薮。张罗万里,尽其飞走。翟翟狡兔,扬白跳翰。猎以青骹,掩以修竿。韩卢宋鹊,呈才骋足。噬不尽厓,牵麋掎鹿。魏氏发机,养基抚弦。都卢寻高,搜索猴猨。庆忌孟贲,蹈谷超峦。张目决眦,发怒穿冠。顿熊扼虎,蹴豹搏貙。气有余势,负象而趋。获车既盈,日侧乐终。罢役解徒,大飨离宫。乱曰:圣皇临飞轩,论功校猎徒。死禽积如京,流血成沟渠。明诏大劳赐,大官供有无。走马行酒醴,驱车布肉鱼。鸣鼓举觞爵,钟击位无余。绝网纵麟麑,弛罩出凤雏。收功在羽校,威灵振鬼区。陛下长欢乐,永世合天符。 《晋鼙舞歌》五篇: 《洪业篇》、《鼙舞歌》,当魏曲《明明魏皇帝》,古曲《关东有贤女》:宣文创洪业,盛德在太始。圣皇应灵符,受命君四海。万国何所乐,上有明天子。唐尧禅帝位,虞舜惟恭己。恭己正南面,道化与时移。大赦荡萌渐,文教被黄支。象天则地,体无为。聪明配日月,神圣参两仪。虽有三凶类,静言无所施。象天则地,体无为。稷契并佐命,伊吕升王臣。兰芷登朝肆,下无失宿民。声发响自应,表立景来附。虓虎从羁制,潜龙升天路。备物立成器,变通极其数。百事以时叙,万机有常度。训之以克让,纳之以忠恕。群下仰清风,海外同欢慕。象天则地,化云布。昔日贵雕饰,今尚俭与素。昔日多纤介,今去情与故。象天则地,化云布。济济大朝士,夙夜综万机。万机无废理,明明降畴咨。臣譬列星景,君配朝日晖。事业并通济,功烈何巍巍。五帝继三皇,三王世所归。圣德应期运,天地不能违。仰之弥已高,犹天不可阶。将复御龙氏,凤皇在庭栖。 《天命篇》、《鼙舞歌》,当魏曲《太和有圣帝》,古曲《章和二年中》:圣祖受天命,应期辅魏皇。入则综万机,出则征四方。朝廷无遗理,方表宁且康。道隆舜臣尧,积德逾太王。孟度阻穷险,造乱天一隅。神兵出不意,奉命致天诛。赦善戮有罪,元恶宗为虚。威风震劲蜀,武烈慑强吴。诸葛不知命,肆逆乱天常。拥徒十余万,数来寇边疆。我皇迈神武,秉钺镇雍凉。亮乃畏天威,未战先仆僵。盈虚自然运,时变固多难。东征陵海表,万里枭贼渊。受遗齐七政,曹爽又滔天。群凶受诛殛,百禄咸来臻。黄华应福始,王凌为祸先。 《景皇帝》、《鼙舞歌》,当魏曲《魏历长》,古曲《乐久长》:景皇帝,聪明命世生,盛德参天地。帝王道,创基既已难,继世亦未易。外则夏侯玄,内则张与李,三凶称逆,乱帝纪。从天行诛,穷其奸宄。遏将御其渐,潜谋不得起。罪人咸伏辜,威风震万里。平衡综万机,万机无不理。召陵桓不君,内外何纷纷,众小便成群。蒙昧恣心,治乱不分。睿圣独断,济武常以文。从天惟废立,扫霓披浮云。云霓既已辟,清和未几间。羽檄首尾至,变起东南蕃。俭钦为长蛇,外则冯吴蛮。万国纷骚扰,戚戚天下惧不安。神武御六军,我皇秉钺征。俭钦起寿春,前锋据项城。出其不意,并纵奇兵。奇兵诚难御,庙胜实难支。两军不期遇,敌退计无施。虎骑惟武进,大战沙阳陂。钦乃亡魂走,奔虏若云披。天恩赦有罪,东土放鲸鲵。 《大晋篇》、《鼙舞歌》,当魏曲《天生烝民》,古曲《四方皇》:赫赫大晋,于穆文皇。荡荡巍巍,道迈陶唐。世称三皇五帝,及今重其光。九德克明,文既显,武又章。恩弘六合,兼济万方。内举元凯,朝政以纲。外简虎臣,时惟鹰扬。靡从不怀,逆命斯亡。仁配春日,威逾秋霜。济济多士,同兹兰芳。唐虞至治,四凶滔天。致讨俭钦,罔不肃虔。化感海外,海外来宾。献其声乐,并称妾臣。西蜀猾夏,僭号方域。命将致讨,委国稽服。吴人放命,冯海阻江。飞书告谕,响应来同。先王建万国,九服为蕃卫。亡秦坏诸侯,序胙不二世。历代不能复,忽逾五百岁。我皇迈圣德,应期创典制。分土五等,蕃国正封界。莘莘文武佐,千秋遘嘉会。洪业溢区内,仁风翔海外。 《明君篇》、《鼙舞歌》,当魏曲《为君既不易》,古曲《殿前生桂树》:明君御四海,听鉴尽物情。顾望有谴罚,竭忠身必荣。兰茝出荒野,万里升紫庭。茨草秽堂阶,扫截不得生。能否莫相蒙,百官正其名。恭己慎有为,有为无不成。暗君不自信,群下执异端。正直罹谮润,奸臣夺其权。虽欲尽忠诚,结舌不敢言。结舌亦何惮,尽忠为身患。清流岂不洁,飞尘浊其源。歧路令人迷,未远胜不还。忠臣立君朝,正色不顾身。邪正不并存,譬若胡与秦。秦胡有合时,邪正各异津。忠臣遇明君,乾乾惟日新。群目统在纲,众星拱北辰。设令遭暗主,斥退为凡民。虽薄供时用,白茅犹可珍。冰霜昼夜结,兰桂摧为薪。邪臣多端变,用心何委曲。便辟从情指,动随君所欲。偷安乐目前,不问清与浊。积伪罔时主,养交以持禄。言行恒相违,难餍甚溪谷。昧死射乾没,觉露则灭族。右五篇《鼙舞歌行》。 《铎舞》歌诗二篇。《圣人制礼乐篇》: 昔皇文武邪 弥弥舍善 谁吾时吾 行许帝道 衔来治路万邪 治路万邪赫赫意黄运道吾治路万邪 善道明邪金邪 善道 明邪金邪帝邪 近帝武武邪邪圣皇八音 偶邪尊来 圣皇八音 及来义邪同邪 乌及来义邪 善草供国吾 咄等邪乌 近帝邪武邪 近帝武邪武邪 应节合用 武邪尊邪 应节合用 酒期义邪同邪 酒期义邪善草供国吾 咄等邪乌 近帝邪武邪 近帝武武邪邪 下音足木 上为鼓义邪 应众义邪 乐邪邪延否 已邪乌已礼祥 咄等邪乌 素女有绝其圣乌乌武邪 《云门篇》、《铎舞歌行》,当魏《太和时》:黄《云门》,唐《咸池》,虞《韶舞》,夏殷《濩》。列代有五,振铎鸣金,近《大武》。清歌发倡,刑为主。声和八音,协律吕。身不虚动,手不徒举。应节合度,周其叙。时奏宫商,杂之以徵羽。下餍众目,上从钟鼓。乐以移风,与德礼相辅,安有失其所。 右二篇《铎舞歌行》。《拂舞》歌诗五篇: 《白鸠篇》:翩翩白鸠,再飞再鸣。怀我君德,来集君庭。白雀呈瑞,素羽明鲜。翔庭舞翼,以应仁乾。交交鸣鸠,或丹或黄。乐我君惠,振羽来翔。东壁余光,鱼在江湖。惠而不费,敬我微躯。策我良驷,习我驱驰。与君周旋,乐道亡余。我心虚静,我志沾濡。弹琴鼓瑟,聊以自娱。陵云登台,浮游太清。扳龙附凤,日望身轻。 《济济篇》:畅飞畅舞,气流芳。追念三五,大绮黄。去失有,时可行。去来同时,此未央。时冉冉,近桑榆。但当饮酒,为欢娱。衰老逝,有何期。多忧耿耿,内怀思。渊池广,鱼独希。愿得黄浦,众所依。恩感人,世无比。悲歌具舞,无极已。 《独禄篇》:独禄独禄,水深泥浊。泥浊尚可,水深杀我。雍雍双雁,游戏田畔。我欲射雁,念子孤散。翩翩浮苹,得风遥轻。我心何合,与之同并。空床低帷,谁知无人。夜衣锦绣,谁别伪真。刀呜削中,倚床无施。父冤不报,欲活何为。猛虎班班,游戏山间。虎欲啮人,不避豪贤。 《碣石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粲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观沧海》。 孟冬十月,北风裴回。天气肃清,繁霜霏霏。鹍鸡晨鸣,雁过南飞。鸷乌潜藏,熊罴窟栖。钱袴停置,农收积场。逆旅整设,以通贾商。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冬十月》。 乡土不同,河朔隆寒。流澌浮漂,舟船行难。锥不入地,丰籁深奥,水竭不流,冰坚可蹈。士隐者贫,勇侠轻非。心常叹怨,戚戚多悲。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土不同》。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莫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龟虽寿》。 《淮南王篇》:淮南王,自言尊,百尺高楼与天连。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汲寒浆,饮少年。少年窈窕何能贤。扬声悲歌音绝天。我欲度河河无梁,愿化双黄鹄,还故乡。还故乡,入故里。徘徊故乡,苦身不已。繁舞寄声无不泰,徘徊桑梓游天外。 右五篇《拂舞行》。 《杯盘舞》歌诗一篇:晋世宁,四海平,普天安乐永大宁。四海安,天下欢,乐治兴隆舞杯盘。舞杯盘,何翩翩,举坐翻覆寿万年。天与日,终与一,左回右转不相失。筝笛悲,酒舞疲,心中慷慨可健儿。樽酒甘,丝竹清,愿令诸君醉复醒。醉复醒,时合同,四坐欢乐皆言工。丝竹音,可不听,亦舞此盘左右轻。自相当,合坐欢乐人命长。人命长,当结友,千秋万岁皆老寿。 右《杯盘舞歌行》。 《巾舞》歌诗一篇:吾不见公莫时吾何婴公来婴姥时吾哺声何为茂时为来婴当思吾明月之上转起吾何婴土来婴转去吾哺声何为土转南来婴当去吾城上羊下食草吾何婴下来吾食草吾哺声汝何三年针缩何来婴吾亦老吾平平门淫涕下吾何婴何来婴涕下吾哺声昔结吾马客来婴吾当行吾度四州洛四海吾何婴海何来婴海何来婴四海吾哺声熇西马头香来婴吾洛道吾治五丈度汲水吾噫邪哺谁当求儿母何意零邪钱健步哺谁当吾求儿母何吾哺声三针一发交时还弩心意何零意弩心遥来婴弩心哺声复相头巾意何零何邪相哺头巾相吾来婴头巾母何何吾复来推排意何零相哺推相来婴推非母何吾复车轮意何零子以邪相哺转轮吾来婴转母何吾使君去时意何零子以邪使君去时使来婴去时母何吾思君去时意何零子以邪思君去时思来婴吾去时母何何吾吾 右《公莫巾舞歌行》。 《白纻舞》歌诗三篇:高举两手白鹄翔。轻躯徐起何洋洋。凝停善睐容仪光。宛若龙转乍低昂。随世而变诚无方。如推若引留且行。宋世方昌乐未央。舞以尽神安可忘。爱之遗谁赠佳人。质如轻云色如银。袍以光躯巾拂尘。制以为袍余作巾。四坐欢乐胡可陈。清歌徐舞降祗神。 右一篇。 双袂齐举鸾凤翔。罗裾飘濆昭仪光。趋步生姿进流芳。鸣弦清歌及三阳。人生世间如电过。乐时每少苦日多。幸及良辰曜春花。齐倡献舞赵女歌。羲和驰景逝不停。春露未晞严霜零。百草凋索花落英。蟋蟀吟牖寒蝉鸣。百年之命忽若倾。蚤知迅速秉烛行。东造扶桑游紫庭。西至昆仑戏曾城。 右一篇。 阳春白日风花香。趋步明玉舞瑶珰。声发金石媚笙簧。罗袿徐转红袖扬。清歌流响绕凤梁。如矜若思凝且翔。转盼遗精艳辉光。将流将引双雁翔。欢来何晚意何长。明君御世永歌倡。 右一篇。《白纻》旧新合三篇。宋泰始歌舞曲词: 《皇业颂》〔歌自尧至楚元王、高祖,世世载圣德。〕明帝造:皇业沿德建,帝运资勋融。胤唐重盛轨,胄楚载休风。尧帝兆深祥,元王衍遐庆。积善传上业,祚福启英圣。衰数随金禄,登历昌水命。维宋垂光烈,世美流舞咏。 《圣祖颂》:圣祖惟高德,积勋代晋历。永建享鸿基,万古盛音册。睿文缵宸驭,广运崇帝声。衍德被仁祉,留化洽民灵。孝建缔孝业,允协天人谋。宇内齐政轨,宙表烛威流。钟管腾列圣,彝铭贲重猷。 《明君大雅》,虞龢造:明君应乾数,拨乱纽颓基。民庆来苏日,国颂《薰风》诗。天步或暂难,列蕃扇迷慝。庙胜敷九代,神谟洞七德。文教洗昏俗,武谊清昆埏。英勋冠帝则,万寿永衍天。 《通国风》,明帝造:开宝业,资贤昌,谟明盛,弼谐光。烈武惟略,景王勋。南康华容,变政文。猛绩爰著,有左军。三王到氏,文武赞。丞相作辅,属伊旦。沈柳宗侯,皆殄乱。泰始开运,超百王。司徒骠骑,勋德康。江安谋效,殷诚彰。刘沈承规,功名扬。庆归我后,祚无疆。 《天符颂》,明帝造:天符革运,世诞英皇。在馆神炫,既壮龙骧。六钟集表,四纬骈光。于穆配天,永休厥祥。 《明德颂》,明帝造:明德孚教,幽符丽纪。山鼎见奇,醴液涵祉。鹓雏耀仪,驺虞游趾。福延亿祚,庆流万祀。 《帝图颂》:帝图凝远,瑞美昭宣。济流月镜,鹿毳霜鲜。甘露降和,花雪表年。孝德载衍,芳风永传。 《龙跃大雅》:龙跃式符,玉耀蕃宫。岁淹豫野,玺属嫔中。江波澈映,石柏开文。观毓花蕊,楼凝景云。白乌三获,甘液再呈。嘉穟表沃,连理协成。德充动物,道积通神。宋业允大,灵瑞方臻。 《淮祥风》:淮祥应,贤彦生。翼赞中兴,致太平。《宋世大雅》,虞龢造: 宋世宁,在太始。醉酒欢,饱德喜。万国朝,上寿酒。帝同天,惟长久。 《治兵大雅》,明帝造:王命治兵,有征无战。巾拂以净,丑类革面。王仪振旅,载戢在辰。中虚巾拂,四表静尘。 《白纻篇大雅》,明帝造:在心曰志发言诗,声成于文被管丝。手舞足蹈欣泰时,移风易俗王化基。琴角挥韵白云舒,《箫韶》协音神凤来。拊击和节咏在初,章曲乍毕情有馀。文同轨壹道德行,国靖民和礼乐成。四县庭响美勋英,八列陛倡贵人声。舞饰丽华乐容工,罗裳皎日袂随风。金翠列辉蕙麝丰,淑姿委体允帝衷。 汉鼓吹铙歌十八曲,《朱鹭曲》:朱鹭,鱼以乌路訾邪。鹭何食,食茄下。不之食,不以吐,将以问诛〔一作谏〕者。 《思悲翁曲》:思悲翁,唐思,夺我美人侵以遇,悲翁也,但我思。蓬首〔一作蕞〕狗,逐狡兔,食交君,枭子五。枭母六,拉沓高飞莫安宿。 《艾如张曲》:艾而张罗,夷于何。行成之,四时和。山出黄雀亦有罗,雀以高飞柰雀何。为此倚欲,谁肯礞室。 《上之回曲》:上之回,所中益。夏将至,行将北。以承甘泉宫,寒暑德。游石关,望诸国,月支臣,匈奴服。令从百官疾驱驰,千秋万岁乐无极。 《翁离曲》:拥离趾中,可筑室,何用葺之蕙用兰。拥离趾中。 《战城南曲》: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裴回鸣。梁筑室,何以南。梁何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莫不夜归。 《巫山高曲》:巫山高,高以大。淮水深,难以逝。我欲东归,害梁不为。我集无高,曳水何梁。汤汤回回,临水远望。泣下沾衣,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 《上陵曲》:上陵何美美,下津风以寒。问客从何来,言从水中央。桂树为君船,青丝为君笮,木兰为君棹,黄金错其间。沧海之雀赤翅鸿,白雁随,山林乍开乍合,曾不知日月明。醴泉之水,光泽何蔚蔚。芝为车,龙为马。览遨游,四海外。甘露初二年,芝生铜池中,仙人下来饮,延寿千万岁。 《将进酒曲》:将进酒,乘太白。辨加哉,诗审搏。放故歌,心所作。同阴气,诗悉索。使禹良工,观者苦。 《君马黄歌》:君马黄,臣马苍,三马同逐臣马良。易之有騩蔡有赭,美人归以南,驾车驰马。美人伤我心。佳人归以北,驾车驰马。佳人安终极。 《芳树曲》:芳树,日月君乱,如于风,芳树不上无心。温而鹄,三而为行。临兰池,心中怀我怅。心不可匡,目不可顾,妒人之子悲杀人。君有它心,乐不可禁。王将何似。如孙如鱼乎。悲矣。 《有所思曲》: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遣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它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狶。秋风肃肃晨风谷,东方须臾高知之。 《雉子曲》:雉子,班如此,之于雉梁,无以吾翁孺。雉子,知得雉子高飞止,黄鹄蜚之以千里,王可思。雄来蜚从雌,视子趋一雉。雉子车大驾马滕,被王送行所中,尧芊蜚从王孙行。 《圣人出曲》:圣人出,阴阳和。美人出,游九河。佳人来,騑离哉何。驾六飞龙四时和。君之臣明护不道,美人哉,宜天子。免甘星筮乐甫始,美人子,含四海。 《上邪曲》: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临高台曲》: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收中吾。 《远如期曲》:远如期,益如寿,处天左侧,大乐,万岁与天无极。雅乐陈,佳哉纷,单于自归,动如惊心。虞心大佳,万人还来,谒者引,乡殿陈,累世未尝闻之。增寿万年亦诚哉。 《石留曲》:石留凉阳凉石水流为沙锡以微河为香向始<奚禾>冷将风阳北逝肯无敢与于杨心邪怀兰志金安薄北方开留离兰 魏鼓吹曲十二篇,缪袭造:汉第一曲《朱鹭》,今第一曲《初之平》,言魏也。 初之平,义兵征。神武奋,金鼓鸣。迈武德,扬洪名。汉室微,社稷倾。皇道失,桓与灵。阉宦炽,群雄争。边韩起,乱金城。中国扰,无纪经。赫武皇,起旗旌。麾天下,天下平。济九州,九州宁。创武功,武功成。越五帝,邈三王。兴礼乐,定纪纲。普日月,齐晖光。 右《初之平曲》凡三十句,句三字。汉第二曲《思悲翁》,今第二曲《战荥阳》,言曹公也。 战荥阳,汴水陂。戎士愤怒,贯甲驰。陈未成,退徐荣。二万骑,堑垒平。戎马伤,六军惊。势不集,众几倾。白日没,时晦冥,顾中牟,心屏营。同盟疑,计无成。赖我武皇,万国宁。 右《战荥阳》曲凡二十句,其十八句句三字,二句句四字。 汉第三曲《艾如张》,今第三曲《获吕布》,言曹公东围临淮,生擒吕布也。获吕布,戮陈宫。芟夷鲸鲵,驱骋群雄。囊括天下,运掌中。右《获吕布曲》凡六句,其三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 汉第四曲《上之回》,今第四曲《克官渡》,言曹公与袁绍战,破之于官渡也。 克绍官渡,由白马。僵尸流血,被原野。贼众如犬羊,王师尚寡。沙醿傍,风飞扬。转战不利,士卒伤。今日不胜,后何望。土山地道,不可当。卒胜大捷,震冀方。屠城破邑,神武遂章。 右《克官渡曲》凡十八句,其八句句三字,一句句五字,九句句四字。 汉第五曲《翁离》,今第五曲《旧邦》,言曹公胜袁绍于官渡,还谯收藏士卒死亡也。 旧邦萧条,心伤悲。孤魂翩翩,当何依。游士恋故,涕如摧。兵起事大,令愿违。博求亲戚,在者谁。立庙置后,魂来归。右《旧邦曲》凡十二句,其六句句三字,六句句四字。 汉第六曲《战城南》,今第六曲《定武功》,言曹公初破邺,武功之定,始乎此也。 定武功,济黄河。河水汤汤,旦莫有横流波。袁氏欲衰,兄弟寻干戈。决漳水,水流滂沱。嗟城中如流鱼,谁能复顾室家。计穷虑尽,求来连和。和不时,心中忧戚。贼众内溃,君臣奔北。拨邺城,奄有魏国。王业艰难,览观古今,可为长叹。 右《定武功曲》凡二十一句,其五句句三字,三句句六字,十二句句四字,一句五字。 汉第七曲《巫山高》,今第七曲《屠柳城》,言曹公越北塞,历白檀,破三郡乌桓于柳城也。 屠柳城,功诚难。越度陇塞,路漫漫。北逾冈平,但闻悲风正酸。踏顿授首,遂登白狼山。神武{埶心}海外,永无北顾患。 右《屠柳城曲》凡十句,其三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三句句五字,一句六字。汉第八曲《上陵》,今第八曲《平南荆》,言曹公南平荆州也。 南荆何辽辽,江汉浊不清。菁茅久不贡,王师赫南征。刘琮据襄阳,贼备屯樊城。六军庐新野,金鼓震天庭。刘子面缚至,武皇许其成。许与其成,抚其民。陶陶江汉间,普为大魏臣。大魏臣,向风思自新。思自新,齐功古人。在昔虞与唐,大魏得与均。多选忠义士,为喉唇。天下一定,万世无风尘。 右《平南荆曲》凡二十四句,其十七句句五字,四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 汉第九曲《将进酒》,今第九曲《平关中》,言曹公征马超,定关中也。 平关中,路向潼。济浊水,立高墉。斗韩马,离群凶。选骁骑,纵两翼,虏崩溃,级万亿。右《平关中曲》凡十句,句三字。 汉第十曲《有所思》,今第十曲《应帝期》,言曹文帝以圣德受命,应运期也。 应帝期,于昭我文皇,历数承天序,龙飞自许昌。聪明昭四表,恩德动遐方。星辰为垂耀,日月为重光。河洛吐符瑞,草木挺嘉祥。麒麟步郊野,黄龙游津梁。白虎依山林,凤凰鸣高冈。考圆定篇籍,功配上古羲皇。羲皇无遗文,仁圣相因循。运期三千岁,一生圣明君。尧授舜万国,万国皆附亲。四门为穆穆,教化常如神。大魏兴盛,与之为邻。 右《应帝期曲》凡二十六句,其一句三字,二句四字,二十二句句五字,一句六字。 汉第十一曲《芳树》,今第十一曲《邕熙》,言魏氏临其国,君臣邕穆,庶绩咸熙也。 邕熙,君臣合德,天下治。隆帝道,获瑞宝,颂声并作,洋洋浩浩。吉日临高堂,置酒列名倡。歌声一何纡余,杂笙簧。八音谐,有纪纲。子孙永建万国,寿考乐无央。 右《邕熙曲》凡十五句,其六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一句二字,三句句五字,二句句六字。 汉第十二曲《上邪》,今第十二曲《太和》,言魏明帝继体承统,太和改元,德泽流布。 惟太和元年,皇帝践阼,圣且仁,德泽为流布。灾蝗一时为绝息,上天时雨露。五谷溢田畴,四民相率遵轨度。事务澄清,天下狱讼察以情。元首明,魏家如此,那得不太平。 右《太和曲》凡十三句,其二句句三字,五句句五字,三句句四字,三句句七字。 晋鼓吹歌曲二十二篇,傅玄作:《灵之祥》,古《朱鹭行》。《灵之祥》,言宣皇帝之佐魏,犹虞舜之事尧也。既有石瑞之征,又能用武以诛孟度之逆命也。 灵之祥,石瑞章。旌金德,出西方。天命降,授宣皇。应期运,时龙骧。继大舜,佐陶唐。赞武文,建帝纲。孟氏叛,据南疆。追有扈,乱五常。吴寇劲,蜀虏强。交誓盟,连遐荒。宣赫怒,奋鹰扬。震乾威,耀电光。陵九天,陷石城。枭逆命,拯有生。万国安,四海宁。 《宣受命》,古《思悲翁行》。《宣受命》,言宣皇帝御诸葛亮,养威重,运神兵,亮震怖而死。 宣受命,应天机。风云时动,神龙飞。御葛亮,镇雍凉。边境安,民夷康。务节事,勤定倾。览英雄,保持盈。渊穆穆,赫明明。冲而泰,天之经。养威重,运神兵。亮乃震死,平下宁。 《征辽东》、古《艾而张行》。《征辽东》,言宣皇帝陵大海之表,讨灭公孙渊而枭其首也。 征辽东,敌失据,威灵迈日域。渊既授首,群逆破胆,咸震怖。朔北响应,海表景附。武功赫赫,德云布。 《宣辅政》,古《上之回行》:《宣辅政》,言宣皇帝圣道深远,拨乱反正,网罗文武之才,以定二仪之序也。 宣皇辅政,圣列深。拨乱反正,从天心。网罗文武才,慎厥所生。所生贤,遗教施,安上治民,化风移。肇创帝基,洪业垂。于铄明明,时赫戏。功济万世,定二仪。定二仪,云泽雨施,海外风驰。 《时运多难》,古《拥离行》:《时运》,言宣皇帝致讨吴方,有征无战也。 时运多难,道教痡。天地变化,有盈虚。蠢尔吴蛮,虎视江湖。我皇赫斯,致天诛。有征无战,弭其图。天威横被,震东隅。 《景龙飞》,古《战城南行》。《景龙飞》,言景帝克明威教,赏从夷逆,祚隆无疆,崇此洪基也。 景龙飞,御天威。聪鉴玄发,动与神明协机。从之者显,逆之者灭夷。文教敷,武功巍。普被四海,万邦望风,莫不来绥。圣德潜断,先天弗违。弗违祥,享世永长。猛以致宽,道化光。赫明明,祚隆无疆。帝绩惟期,有命既集,崇此洪基。 《平玉衡》,古《巫山高行》。《平玉衡》,言景皇帝一万国之殊风,齐四海之乖心,礼贤养士,而纂洪业也。 平玉衡,纠奸回。万国殊风,四海乖。礼贤养士,羁御英雄思心齐。纂成洪业,崇皇阶。品物咸亨,圣敬日跻。聪鉴尽下情,明明综天机。 《文皇统百揆》,古《上陵行》。《百揆》,言文皇帝始统百揆,用人有序,以敷泰平之化也。 文皇统百揆,继天理万方。武将镇四隅,英佐盈朝堂。谋言协秋兰,清风发其芳。洪泽所渐润,砾石为珪璋。大道侔五帝,盛德逾三王。咸光大,上参天与地,至化无内外。无内外,六合并康乂。并康乂,遘兹嘉会。在昔羲与农,大晋德斯迈。镇征及诸州,为蕃卫。功济四海,洪烈流万世。 《因时运》,古《将进酒行》。《因时运》,言文皇帝因时运变,圣谋潜施,解长蛇之交,离群桀之党,以武济文,审其大计,以迈其德也。 因时运,圣策施。长蛇交解,群桀离。势穷奔吴,虎骑厉。惟武进,审大计。时迈其德,清一世。 《惟庸蜀》,古《有所思行》。《惟庸蜀》,言文皇帝既平万乘之蜀,封建万国,复五等之爵也。 惟庸蜀,僭号天一隅。刘备逆帝命,禅亮承其余。拥众数十万,窥隙乘我虚。驿骑进羽檄,天下不遑居。姜维屡寇边,陇上为荒墟。文皇愍斯民,历世受罪辜。外谟蕃屏臣,内谋众士夫。爪牙应指授,腹心献良图。良图协成文,大兴百万军。雷鼓震地起,猛势陵浮云。逋虏畏天诛,面缚造垒门。万里同风教,逆命称妾臣。光建五等,纪纲天人。 《天序》,古《芳树行》。《天序》,言圣皇应历受禅,弘济大化,用人各尽其才也。 天序,应历受禅,承灵祜。御群龙,勒螭虎。弘济大化,英俊作辅。明明统万机,赫赫镇四方。咎由稷契之畴,协兰芳。礼王臣,覆兆民。化之如天与地,谁敢爱其身。 《大晋承运期》,古《上邪行》。《大晋承运期》,言圣皇应箓受图,化象神明也。 大晋承运期,德隆圣皇。时清晏,白日垂光。庆箓图,陟帝位,继天正玉衡,化行象神明。至哉道隆虞与唐。元首敷洪化,百僚股肱并忠良,民大康。隆隆赫赫,福祚盈无疆。 《金灵运》,古《君马黄行》。《灵运》,言圣皇践阼,致敬宗庙,而孝道施于天下也。 金灵运,天符发。圣征见,参日月。惟我皇,体神圣。受魏禅,应天命。皇之兴,灵有征。登大麓,御万乘。皇之辅,若虓虎。爪牙奋,莫之御。皇之佐,赞清化。百事理,万邦贺。神只应,嘉瑞章。恭享祀,荐先皇。乐时奏,磬管锵。鼓渊渊,钟喤々。奠尊俎。实玉觞。神歆飨,咸说康。宴孙子,祐无疆。大孝烝烝,德教被万方。 《于穆我皇》,古《雉子行》。《于穆》,言圣皇受命,德合神明也。 于穆我皇,盛德圣且明。受禅君世,光济群生。普天率土,莫不来庭。颙颙六合内,望风仰泰清。万国雍雍,兴颂声。大化洽,地平而天成。七政齐,玉衡惟平。峨峨佐命,济济群英。夙夜乾乾,万机是经。虽治兴,匪荒宁。谦道光,冲不盈。天地合德,日月同荣。赫赫煌煌,耀幽冥。三光克从,于显天垂景星。龙凤臻,甘露宵零。肃神祇,祗上灵。万物欣戴,自天效其成。 《仲春振旅》,古《圣人出行》。《仲春》,言大晋申文武之教,田猎以时也。 仲春振旅,大致民,武教于时日新。师执提,工执鼓,坐作从,节有序,盛矣允文允武。搜田表祃,申法誓,遂围禁,献社祭,允矣时明国制。文武并用,礼之经,列车如战,大教明,古今谁能去兵。大晋继天,济群生。 《夏苗田》,古《临高台行》。《苗田》,言大晋田狩从时,为苗除害也。 夏苗田,运将徂,军国异容,文武殊。乃命群吏,选车徒,辩其名号,赞契书。王军启八门,行同上帝居。时路建大麾,云旗翳紫虚。百官象其事,疾则疾,徐则徐。回衡旋轸,罢陈敝车。献禽享祠,烝烝配有虞。惟大晋,德参两仪,化云敷。 《仲秋狝田》,古《远期行》。《仲秋》,言大晋虽有文德,不废武事,从时以杀伐也。仲秋狝田,金德常刚。凉风清且厉,凝露结为霜。白虎司辰,苍隼时鹰扬。鹰扬犹周尚父,从天以杀伐。春秋时叙,雷霆震威耀,进退由钲鼓。致禽祀惣,羽毛之用充军府。赫赫大晋德,芬烈陵三五,敷化以文,虽治不废武。光宅四海,永享天之祜。 《从天道》,古《石留行》。《从天道》,言仲冬大阅,用武修文,大晋之德配天也。 从天道,握神契。三时亦讲武事,冬大阅。鸣镯振鼓铎,旌旗象虹霓。文制其中,武不穷武,动军誓众,礼成而义举。三驱以崇仁,进止不失其序。兵卒练,将如虎。惟虓虎,气陵青云。解围三面,杀不殄群。偃旌麾,班六军。献享烝,修典文。嘉大晋,德配天。禄报功,爵俟贤。飨燕乐,受兹百禄,嘉万年。 《唐尧》,《古务成行》,古曲亡。《唐尧》,言圣皇陟帝位,德化光四表也。 唐尧咨务成,谦谦德所兴。积渐终光大,履霜致坚冰。神明道自然,河海犹可凝。舜禹统百揆,元凯以次升。禅让应天历,睿圣世相承。我皇陟帝位,平衡正准绳。德化飞四表,祥气见其征。兴王坐俟旦,亡主恬自矜。致远由近始,覆篑成山陵。披图按先籍,有其证灵液。 《玄云》,古《玄云行》,古曲亡。《玄云》,言圣皇用人,各尽其材也。 玄云起山岳,祥气万里会。龙飞何蜿蜿,凤翔何翙翙。昔在唐虞朝,时见青云际。今亲游方国,流光溢天外。鹤鸣在后园,清音随风迈。成汤隆显命,伊挚来如飞。周文猎渭滨,遂载吕望归。符合如影响,先天天弗违。辍耕总地纲,解褐衿天维。元功配二主,芬馨世所稀。我皇叙群才,洪烈何巍巍。桓桓征四表,济济理万机。神化感无方,髦才盈帝畿。丕显惟昧旦,日新孔所咨。茂哉圣明德,日月同光辉。 《伯益》,古《黄爵行》,古曲亡。《伯益》,言赤乌衔书,有周以兴。今圣皇受命,神雀来也。 伯益佐舜禹,职掌山与川。德侔十六相,思心入无间。智理周万物,下知众鸟言。黄雀应清化,翔集何翩翩。和鸣栖庭树,徘徊云日间。夏桀为无道,密网施山阿。酷祝振纤网,当柰黄雀何。殷汤崇天德,去其三面罗。逍遥群飞来,鸣声乃复和。朱雀作南宿,凤皇统羽群。赤鸟衔书至,天命瑞周文。神雀今来游,为我受命君。嘉祥致天和,膏泽降青云。兰风发芳气,阖世同其芬。 《钓竿》,古《钓竿行》,〔汉《铙歌》二十二无《钓竿》。〕《钓竿》,言圣皇德配尧、舜,又有吕望之佐以济大功致太平也。 钓竿何冉冉,甘饵芳且鲜。临川运思心,微纶沈九渊。太公宝此术,乃在灵秘篇。机变随物移,精妙贯未然。游鱼惊着钓,潜龙飞戾天。戾天安所至,抚翼翔太清。太清一何异,两仪出浑成。玉衡正三辰,造化赋群形。退愿辅圣君,与神合其灵。我君弘远略,天人不足并。天人初并时,昧昧何茫茫。日月有征兆,文象兴二皇。蚩尤乱生民,黄帝用兵征万方。逮夏禹而德衰,三代不及虞与唐。我皇圣德配尧舜,受禅即阼享天祥。率土蒙祐,靡不肃,庶事康。庶事康,穆穆明明。荷百禄,保无极,永泰平。 吴鼓吹曲十二篇,韦昭造:《炎精缺》者,言汉室衰,武烈皇帝奋迅猛志,念在匡救,然而王迹始乎此也。汉曲有《朱鹭》,此篇当之。第一。 炎精缺,汉道微。皇纲弛,政德违。众奸炽,民罔依。赫武烈,越龙飞。陟天衢,耀灵威。鸣雷鼓,抗电麾。抚乾衡,镇地机。厉虎旅,骋熊罴。发神听,吐英奇。张角破,边韩羁。宛颍平,南土绥。神武章,渥泽施。金声震,仁风驰。显高门,启皇基。统罔极,垂将来。 右《炎精缺曲》凡三十句,句三字。 《汉之季》者,武烈皇帝悼汉之微,痛卓之乱,兴兵奋击,功盖海内也。汉曲有《曲悲翁》,此篇当之。第二。 汉之季,董卓乱。桓桓武烈,应时运。义兵兴,云旗建。厉六师,罗八陈。飞鸣镝,接白刃。轻骑发,介士奋。丑虏震,使众散。劫汉主,迁西馆。雄豪怒,元恶偾。赫赫皇祖,功名闻。 右《汉之季曲》凡二十句,其十八句句三字,二句句四字。 《摅武师》者,言大皇帝卒武烈之业而奋征也。汉曲有《艾如张》,此篇当之。第三。摅武师,斩黄祖。肃夷凶族,革平西夏。炎炎大烈,震天下。 右《摅武师曲》凡六句,其三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 《乌林》者,言曹操既破荆州,从流东下,欲来争锋。大皇帝命将周瑜逆击之于乌林而破走也。汉曲有《上之回》,此篇当之。第四。 曹操北伐,拔柳城。乘胜席卷,遂南征。刘氏不睦,八郡震惊。众既降,操屠荆。舟车十万,扬风声。议者狐疑,虑无成。赖我大皇,发圣明。虎臣雄烈,周与程。破操乌林,显章功名。 右《伐乌林曲》凡十八句,其十句句四字,八句句三字。 《秋风》者,言大皇帝说以使民,民忘其死。汉曲有《拥离》,此篇当之。第五。 秋风扬沙尘,寒露沾衣裳。角弓持弦急,鸠鸟化为鹰。边垂飞羽檄,寇贼侵界疆。跨马披介胄,慷慨怀悲伤。辞亲向长路,安知存与亡。穷达固有分,志士思立功。邀之战场,身逸获高赏,身没有遗封。 右《秋风曲》凡十五句,其十四句句五字,一句四字。 《克皖城》者,言曹操志图并兼,而令朱光为庐江太守。上亲征光,破之于皖城也。汉曲有《战城南》,此篇当之。第六。 克灭皖城,遏寇贼。恶此凶孽,阻奸慝。王师赫征,众倾覆。除秽去暴,戢兵革。民得就农,边境息。诛君吊臣,昭至德。右《克皖城曲》凡十二句,其六句句三字,六句句四字。 《关背德》者,言蜀将关羽背弃吴德,心怀不轨。大皇帝引师浮江而禽之也。汉曲有《巫山高》,此篇当之。第七。 关背德,作鸱张。割我邑城,图不祥。称兵北伐,围樊襄阳。嗟臂大于股,将受其殃。巍巍吴圣主,睿德与玄通。与玄通,亲任吕蒙。泛舟洪氾池,溯涉长江。神武一何桓桓。声烈正与风翔。历抚江安城,大据郢邦。虏羽授首,百蛮咸来同,盛哉无比隆。 右《关背德曲》凡二十一句,其八句句四字,二句句六字,七句句五字,四句句三字。 《通荆门》者,言大皇帝与蜀交好齐盟,中有关羽自失之愆,戎蛮乐乱,生变作患,蜀疑其眩,吴恶其诈,乃大治兵,终复初好也。汉曲有《上陵》,此篇当之。第八。 荆门限巫山,高峻与云连。蛮夷阻其险,历世怀不宾。汉王据蜀郡,崇好结和亲。乖微中情疑,谗夫乱其间。大皇赫斯怒,虎臣勇气震。荡涤幽薮,讨不恭。观兵扬炎耀,厉锋整封疆。整封疆,阐扬威武容。功赫戏,洪烈炳章。邈矣帝皇世,圣吴同厥风。荒裔望清化,化恢弘。煌煌大吴,延祚永未央。 右《通荆门曲》凡二十四句,其十七句句五字,四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 《章洪德》者,言大皇帝章其大德,而远方来附也。汉曲有《将进酒》,此篇当之。第九。 章洪德,迈威神。感殊风,怀远邻。平南裔,齐海滨。越裳贡,扶南臣。珍货充庭,所见日新。右《章洪德曲》凡十句,其八句句三字,二句句四字。 《从历数》者,言大皇帝从箓图之符,而建大号也。汉曲有《有所思》,此篇当之。第十。 从历数,于穆我皇帝。圣哲受之天,神明表奇异。建号创皇基,聪睿协神思。德泽浸及昆虫,浩荡越前代。三光显精耀,阴阳称至治。肉角步郊畛,凤凰栖灵囿。神龟游沼池,图谶摹文字。黄龙觌鳞,符祥日月记。览往以察今,我皇多哙事。上钦昊天象,下副万姓意。光被弥苍生,家户蒙惠赉。风教肃以平,颂声章嘉喜。大吴兴隆,绰有余裕。 右《从历数曲》凡二十六句,其一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二十二句句五字,一句六字。 《承天命》者,言上以圣德践位,道化至盛也。汉曲有《芳树》,此篇当之。第十一。 承天命,于昭圣德。三精垂象,符灵表德。巨石立,九穗植。龙金其鳞,乌赤其色。舆人歌,亿夫叹息。超龙升,袭帝服。躬淳懿,体玄默。夙兴临朝,劳谦日昃。易简以崇仁,放远谗与慝。举贤才,亲近有德。均田畴,茂稼穑。审法令,定品式。考功能,明黜陟。人思自尽,惟心与力。家国治,王道直。思我帝皇,寿万亿。长保天禄,祚无极。 右《承天命曲》凡三十四句,其十九句句三字,二句句五字,十三句句四字。 《玄化》者,言上修文训武,则天而行,仁泽流洽,天下喜乐也。汉曲有《上邪》,此篇当之。第十二。 玄化象以天,陛下圣真。张皇纲,率道以安民。惠泽宣流而云布,上下睦亲。君臣酣宴乐,激发弦歌扬妙新。修文筹庙胜,须时备驾巡洛津。康哉泰,四海欢欣,越与三五邻。 右《玄化曲》凡十三句,其五句句五字,二句句三字,三句句四字,三句句七字。今鼓吹铙歌词。〔乐人以音声相传,训诂不可复解。〕 大竭夜乌自云何来堂吾来声乌奚姑悟姑尊卢圣子黄尊来餭清婴乌白日为随来郭吾微令吾 应龙夜乌由道何来直子为乌奚如悟姑尊卢鸡子听乌虎行为来明吾微令吾 诗则夜乌道禄何来黑洛道乌奚悟如尊尔尊卢起黄华乌伯辽为国日忠雨令吾 伯辽夜乌若国何来日忠雨乌奚如悟姑尊卢面道康尊录龙永乌赫赫福胙夜音微令吾右四解,《上邪曲》。几令吾几令诸韩乱发正令吾 几令吾诸韩从听心令吾若里洛何来韩微令吾尊卢忌卢文卢子路子路为路鸡如文卢炯乌诸胙微令吾几令诸韩或公随令吾几令吾几诸或言随令吾黑洛何来诸韩微令吾 尊卢安成随来免路路子为吾路奚如文卢炯乌诸胙微令吾右九解,《晚芝曲》。〔汉曲有《远期》,疑是。〕几令吾呼历舍居执来随咄武子邪令乌衔针相风其右其右 几令吾呼群议破葫执来随吾咄武子邪令乌今乌今狖入海相风及后 几令吾呼无公赫吾执来随吾咄武子邪令乌无公赫吾婮立诸布始布右三解,《艾如张曲》。鼓吹铙歌十五篇,何承天义熙中私造: 《朱路篇》:朱路扬和鸾,翠盖耀金华。玄牡饰樊缨,流旌拂飞霞。雄戟辟旷涂,班剑翼高车。三军且莫喧,听我奏铙歌。清鞞惊短箫,朗鼓节鸣笳。人心惟恺豫,兹音亮且和。轻风起红尘,渟澜发微波。逸韵腾天路,颓响结城阿。仁声被八表,威震振九遐。嗟嗟介胄士,勖哉念皇家。 《思悲公篇》:思悲公,怀衮衣。东国何悲,公西归。公西归,流二叔,幼主既悟,偃禾复。偃禾复,圣志申。营都新邑,从斯民。从斯民,德惟明。制礼作乐,兴颂声。兴颂声,致嘉祥。鸣凤爰集,万国康。万国康,犹弗已。握发吐餐,下群士。惟我君,继伊周。亲睹盛世,复何求。 《雍离篇》:雍士多离心,荆民怀怨情。二凶不量德,构难称其兵。王人衔朝命,正辞纠不庭。上宰宣九伐,万里举长旌。楼船掩江濆,驷介飞重英。归德戒后夫,贾勇尚先鸣。逆徒既不济,愚智亦相倾。霜锋未及染,鄢郢忽已清。西川无潜鳞,北渚有奔鲸。凌威致天府,一战夷三城。江汉被美化,宇宙歌太平。惟我东郡民,曾是深推诚。 《战城南篇》:战城南,衡黄尘。丹旌电烻,鼓雷震。勍敌猛,戎马殷。横陈亘野,若屯云。仗大从,应三灵。义之所感,士忘生。长剑击,繁弱鸣。飞镝炫晃,乱奔星。虎骑跃,华毦旋。朱火延起,腾飞烟。骁雄斩,高旗搴。长角浮叫,响清天。夷群寇,殪逆徒。余黎沾惠,咏来苏。奏恺乐,归皇都。班爵献俘,邦国娱。 《巫山高篇》:巫山高,三峡峻。青壁千寻,深谷万仞。崇岩冠灵,林冥冥。山禽夜响,晨猿相和鸣。洪波迅澓,载逝载停。悽悽商旅之客,怀苦情。在昔阳九,皇纲微。李氏窃命,宣武耀灵威。蠢尔逆纵,复践乱机。王旅薄伐,传首来至京师。古之为国,惟德是贵。力战而虚民,鲜不颠坠。矧乃叛戾,伊胡能遂。咨尔巴子,无放肆。 《上陵者篇》:上陵者,相追攀。被服纤丽,振绮纨。携童幼,升崇峦。南望城阙,郁盘桓。王公第,通衢端。高甍华屋,列朱轩。临浚谷,掇秋兰。士女悠奕,映隰原。指营丘,感牛山。爽鸠既没,景君叹。嗟岁聿,游不还。志气衰沮,玄鬓斑。野莽宿,坟土干。顾此累累,中心酸。生必死,亦何怨。取乐今日,展情欢。 《将进酒篇》:将进酒,庆三朝。备繁礼,荐嘉肴。荣枯换,霜雾交。缓春带,命朋僚。车等旗,马齐镳。怀温克,乐林濠。士失志,愠情劳。思旨酒,寄游遨。败德人,甘醇醪。耽长夜,或淫妖。兴屡舞,厉哇谣。形亻差亻差,声号呶。首既濡,志亦荒。性命天,国家亡。嗟后生,节酣觞。匪酒辜,孰为殃。 《君马篇》:君马丽且闲,扬镳腾逸姿。骏足蹑流景,高步追轻飞。冉冉六辔柔,奕奕金华晖。轻霄翼羽盖,长风靡淑旗。愿为范氏驱,雍容步中畿。岂效诡遇子,驰骋趣危机。铅陵策良驷,造父为之悲。不怨吴坂峻,但恨伯乐稀。赦彼岐山盗,实跻韩原师。柰何汉魏主,纵情营所私。疲民甘藜藿,厩马患盈肥。人畜贸厥养,苍生将焉归。 《芳树篇》:芳树生北庭,丰隆正裴徊。翠颖陵冬秀,红葩迎春开。佳人闲幽室,惠心婉以谐。兰房掩绮幌,绿草被长阶。日夕游云际,归禽命同栖。皓月盈素景,凉风拂中闺。哀弦理虚堂,要妙清且悽。啸歌流激楚,伤此硕人怀。梁尘集丹帷,微飙扬罗袿。岂怨嘉时莫,徒惜良愿乖。 《有所思篇》:有所思,思昔人。曾闵二子,善养亲。和颜色,奉晨昏。至诚烝烝,通明神。邹孟轲,为齐卿。称身受禄,不贪荣。道不用,独拥楹。三徙既谇,礼义明。飞鸟集,猛兽附。功成事毕,乃更娶。哀我生,遘凶旻。幼罹荼毒,备艰辛。慈颜绝,见无因。长怀永思,托丘坟。 《雉子游原泽篇》:雉子游原泽,初怀耿介心。饮啄虽勤苦,不愿栖园林,古有避世士,抗志清霄岑。浩然寄卜肆,挥棹通川阴。消摇风尘外,散发抚鸣琴。卿相非所眄,何况于千金。功名岂不美,宠辱亦相寻。冰炭结六府,忧虞缠胸襟。当世须大度,量己不克任。三复泉流诫,自惊良已深。 《上邪篇》:上邪下难正,众枉不可矫。音和响必清,端影缘直表。大化扬仁风,齐人犹偃草。圣王既已没,谁能弘至道。开春湛柔露,代终肃严霜。承平贵孔孟,政敝侯申商。孝公明赏罚,六世犹克昌。李斯肆滥刑,秦氏所以亡。汉宣隆中兴,魏祖宁三方。譬彼针与石,效疾故称良。《行苇》非不厚,悠悠何讵央。琴瑟时永调,改弦当更张。矧乃治天下,此要安可忘。 《临高台篇》:临高台,望天衢,飘然轻举,陵太虚。携列子,超帝乡。云衣雨带,乘风翔。肃龙驾,会瑶台。清晖浮景,溢蓬莱。济四海,濯洧盘。伫立云岳,结幽兰。驰迅风,游炎州。愿言桑梓,思旧游。倾霄盖,靡电旌。降彼天涂,颓窈冥。辞仙族,归人群。怀忠抱义,奉明君。任穷达,随所遭。何为远想,令心劳。 《远期篇》:远期千里客,肃驾候良辰。近命城郭友,具尔惟懿亲。高门启双闱,长筵列嘉宾。中唐舞六佾,三厢罗乐人。箫管激悲音,羽毛扬华文。金石响高宇,弦歌动梁尘。修标多巧捷,九剑亦入神。迁善自雅调,成化由清均。主人垂隆庆,群士乐亡身。愿我圣明君,迩期保万春。 《石流篇》:石上流水,湔湔其波。发源幽岫,永归长河。瞻彼逝者,岁月其偕。子在川上,惟以增怀。嗟我殷忧,载劳寤寐。遘此百罹,有志不遂。行年倏忽,长勤是婴。永言没世,悼兹无成。幸遇开泰,沐浴嘉运。缓带安寝,亦又何愠。古之为仁,自求诸己。虚情遥慕,终于徒已。 《圣人制礼乐》一篇,《巾舞歌》一篇,按《景祐广乐记》言,字讹谬,声辞杂书。宋鼓吹铙歌辞四篇,旧史言,诂不可解。汉鼓吹铙歌十八篇,按《古今乐录》,皆声、辞、艳相杂,不复可分。
苏幕遮 · 点化道友
个人人,常守铺。瓮里合头,铁索缠缚住。怎识从来光耀处。元是神仙,何不开心悟。觅清凉,搜稳步。若要飘蓬,除是风狂做。也肯依凭云水去。占得清闲,走入逍遥路。
元日
此诗描写春节除旧迎新的景象,取材于民间习俗,摄取了老百姓过春节时的典型素材,抓住有代表性的生活细节:点燃爆竹,饮屠苏酒,换新桃符,充分表现出年节的欢乐气氛,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题临安邸
第一句中诗人点出临安城重重叠叠的青山,鳞次栉比的楼台的特征,第二句用反问语气点出西湖边轻歌曼舞无休无止。后两句中诗人以讽刺的语言,写出当政者纵情声色,并通过“杭州”与“汴州”的对照,不漏声色地揭露了“游人们”的反动本质,也由此表现出诗人的愤激之情。这首诗表现了作者对当政者不思收复失地的愤激之情,以及对国家命运的担忧。
大雅 · 棫朴
《大雅·棫朴》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歌颂周文王郊祭天神后领兵伐崇的诗。全诗五章,每章四句,前三章是以众望所归来烘托周王的话,后两章转为直接的歌颂,歌颂周文王仪态端庄,用人得当,征伐诸侯,治理四方。
西游记 · 第十三回 · 陷虎穴金星解厄 双叉岭伯钦留僧
诗曰:大有唐王降敕封,钦差玄奘问禅宗。坚心磨琢寻龙袕,着意修持上鹫峰。边界远游多少国,云山前度万千重。自今别驾投西去,秉教迦持悟大空。却说三藏自贞观十三年九月望前三日,蒙唐王与多官送出长安关外。一二日马不停蹄,早至法门寺。本寺住持上房长老,带领众僧有五百余人,两边罗列,接至里面,相见献茶。茶罢进斋,斋后不觉天晚,正是那:影动星河近,月明无点尘。雁声鸣远汉,砧韵响西邻。归鸟栖枯树,禅僧讲梵音。蒲团一榻上,坐到夜将分。众僧们灯下议论佛门定旨,上西天取经的原由。有的说水远山高,有的说路多虎豹,有的说峻岭陡崖难度,有的说毒魔恶怪难降。三藏钳口不言,但以手指自心,点头几度。众僧们莫解其意,合掌请问道:“法师指心点头者,何也?”三藏答曰:“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我弟子曾在化生寺对佛设下洪誓大愿,不由我不尽此心。这一去,定要到西天,见佛求经,使我们法轮回转,愿圣主皇图永固。”众僧闻得此言,人人称羡,个个宣扬,都叫一声“忠心赤胆大阐法师”,夸赞不尽,请师入榻安寐。 早又是竹敲残月落,鸡唱晓云生。那众僧起来,收拾茶水早斋。玄奘遂穿了袈裟,上正殿,佛前礼拜,道:“弟子陈玄奘,前往西天取经,但肉眼愚迷,不识活佛真形。今愿立誓:路中逢庙烧香,遇佛拜佛,遇塔扫塔。但愿我佛慈悲,早现丈六金身,赐真经,留传东土。”祝罢,回方丈进斋。斋毕,那二从者整顿了鞍马,促趱行程。三藏出了山门,辞别众僧。众僧不忍分别,直送有十里之遥,噙泪而返,三藏遂直西前进。正是那季秋天气,但见: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路途烟雨故人稀,黄菊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憔悴。白-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依稀黯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 师徒们行了数日,到了巩州城。早有巩州合属官吏人等,迎接入城中。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两三日,又至河州卫。此乃是大唐的山河边界。早有镇边的总兵与本处僧道,闻得是钦差御弟法师上西方见佛,无不恭敬,接至里面供给了,着僧纲请往福原寺安歇。本寺僧人,一一参见,安排晚斋。斋毕,吩咐二从者饱喂马匹,天不明就行。 及鸡方鸣,随唤从者,却又惊动寺僧,整治茶汤斋供。斋罢,出离边界。 这长老心忙,太起早了。原来此时秋深时节,鸡鸣得早,只好有四更天气。一行三人,连马四口,迎着清霜,看着明月,行有数十里远近,见一山岭,只得拨草寻路,说不尽崎岖难走,又恐怕错了路径。正疑思之间,忽然失足,三人连马都跌落坑坎之中。三藏心慌,从者胆战。却才悚惧,又闻得里面哮吼高呼,叫:“拿将来!拿将来!”只见狂风滚滚,拥出五六十个妖邪,将三藏、从者揪了上去。这法师战战兢兢的,偷眼观看,上面坐的那魔王,十分凶恶,真个是:雄威身凛凛,猛气貌堂堂。电目飞光艳,雷声振四方。锯牙舒口外,凿齿露腮旁。锦绣围身体,文斑裹脊梁。钢须稀见肉,钩爪利如霜。东海黄公惧,南山白额王。唬得个三藏魂飞魄散,二从者骨软筋麻。魔王喝令绑了,众妖一齐将三人用绳索绑缚。正要安排吞食,只听得外面喧哗,有人来报:“熊山君与特处士二位来也。”三藏闻言,抬头观看,前走的是一条黑汉,你道他是怎生模样:雄豪多胆量,轻健夯身躯。涉水惟凶力,跑林逞怒威。向来符吉梦,今独露英姿。 绿树能攀折,知寒善谕时。准灵惟显处,故此号山君。又见那后边来的是一条胖汉,你道怎生模样:嵯峨双角冠,端肃耸肩背。性服青衣稳,蹄步多迟滞。宗名父作牯,原号母称。能为田者功,因名特处士。 这两个摇摇摆摆走入里面,慌得那魔王奔出迎接。熊山君道:“寅将军,一向得意,可贺!可贺!”特处士道:“寅将军丰姿胜常,真可喜!真可喜!”魔王道:“二公连日如何?”山君道:“惟守素耳。”处士道:“惟随时耳。”三个叙罢,各坐谈笑。 只见那从者绑得痛切悲啼,那黑汉道:“此三者何来?”魔王道:“自送上门来者。”处士笑云:“可能待客否?”魔王道:“奉承!奉承!”山君道:“不可尽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魔王领诺,即呼左左,将二从者剖腹剜心,剁碎其尸,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将四肢自食,其余骨肉,分给各妖。只听得——之声,真似虎啖羊羔,霎时食尽。把一个长老,几乎唬死。这才是初出长安第一场苦难。 正怆慌之间,渐惭的东方发白,那二怪至天晓方散,俱道: “今日厚扰,容日竭诚奉酬。”方一拥而退。不一时,红日高升。 三藏昏昏沉沉,也辨不得东西南北,正在那不得命处,忽然见一老叟,手持拄杖而来。走上前,用手一拂,绳索皆断,对面吹了一口气,三藏方苏,跪拜于地道:“多谢老公公!搭救贫僧性命!”老叟答礼道:“你起来。你可曾疏失了甚么东西?”三藏道: “贫僧的从人,已是被怪食了,只不知行李马匹在于何处?”老叟用杖指定道:“那厢不是一匹马、两个包袱?”三藏回头看时,果是他的物件,并不曾失落,心才略放下些,问老叟曰:“老公公,此处是甚所在?公公何由在此?”老叟道:“此是双叉岭,乃虎狼巢袕处。你为何堕此?”三藏道:“贫僧鸡鸣时,出河州卫界,不料起得早了,冒霜拨露,忽失落此地。见一魔王,凶顽太甚,将贫僧与二从者绑了。又见一条黑汉,称是熊山君;一条胖汉,称是特处士,走进来,称那魔王是寅将军。他三个把我二从者吃了,天光才散。不想我是那里有这大缘大分,感得老公公来此救我?”老叟道:“处士者是个野牛精,山君者是个熊罴精,寅将军者是个老虎精。左右妖邪,尽都是山精树鬼,怪兽苍狼。 只因你的本性元明,所以吃不得你。你跟我来,引你上路。”三藏不胜感激,将包袱捎在马上,牵著缰绳,相随老叟径出了坑坎之中,走上大路。却将马拴在道旁草头上,转身拜谢那公公,那公公遂化作一阵清风,跨一只朱顶白鹤,腾空而去。只见风飘飘遗下一张简帖,书上四句颂子,颂子云:“吾乃西天太白星,特来搭救汝生灵。前行自有神徒助,莫为艰难报怨经。”三藏看了,对天礼拜道:“多谢金星,度脱此难。”拜毕,牵了马匹,独自个孤孤凄凄,往前苦进。这岭上,真个是寒飒飒雨林风,响潺潺涧下水。香馥馥野花开,密丛丛乱石磊。闹嚷嚷鹿与猿,一队队獐和麂。喧杂杂鸟声多,静悄悄人事靡。那长老,战兢兢心不宁;这马儿,力怯怯蹄难举。三藏舍身拚命,上了那峻岭之间。行经半日,更不见个人烟村舍。一则腹中饥了,二则路又不平,正在危急之际,只见前面有两只猛虎咆哮,后边有几条长蛇盘绕。左有毒虫,右有怪兽,三藏孤身无策,只得放下身心,听天所命。又无奈那马腰软蹄弯,即便跪下,伏倒在地,打又打不起,牵又牵不动。苦得个法师衬身无地,真个有万分凄楚,已自分必死,莫可奈何。却说他虽有灾-,却有救应。正在那不得命处,忽然见毒虫奔走,妖兽飞逃;猛虎潜踪,长蛇隐迹。三藏抬头看时,只见一人,手执钢叉,腰悬弓箭,自那山坡前转出,果然是一条好汉。你看他:头上戴一顶艾叶花斑豹皮帽,身上穿一领羊绒织锦叵罗衣,腰间束一条狮蛮带。脚下-一对麂皮靴。环眼圆睛如吊客,圈须乱扰似河奎。悬一囊毒药弓矢,拿一杆点钢大叉。雷声震破山虫胆,勇猛惊残野雉魂。三藏见他来得渐近,跪在路旁,合掌高叫道:“大王救命!大王救命!”那条汉到跟前,放下钢叉,用手搀起道:“长老休怕。我不是歹人,我是这山中的猎户,姓刘名伯钦,绰号镇山太保。我才自来,要寻两只山虫食用,不期遇著你,多有冲撞。”三藏道: “贫僧是大唐驾下钦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适间来到此处,遇著些狼虎蛇虫,四边围绕,不能前进。忽见太保来,众兽皆走,救了贫僧性命,多谢!多谢!”伯钦道:“我在这里住人,专倚打些狼虎为生,捉些蛇虫过活,故此众兽怕我走了。你既是唐朝来的,与我都是乡里。此间还是大唐的地界,我也是唐朝的百姓,我和你同食皇王的水土,诚然是一国之人。你休怕,跟我来,到我舍下歇马,明朝我送你上路。”三藏闻言,满心欢喜,谢了伯钦,牵马随行。 过了山坡,又听得呼呼风响。伯钦道:“长老休走,坐在此间。风响处,是个山猫来了,等我拿他家去管待你。”三藏见说,又胆战心惊,不敢举步。那太保执了钢叉,拽开步,迎将上去。 只见一只斑斓虎,对面撞见,他看见伯钦,急回头就步。这太保霹雳一声,咄道:“那业畜!那里走!”那虎见赶得急,转身轮爪扑来。这太保三股叉举手迎敌,唬得个三藏软瘫在草地。这和尚自出娘肚皮,那曾见这样凶险的勾当?太保与那虎在那山坡下,人虎相持,果是一场好斗。但见:怒气纷纷,狂风滚滚。怒气纷纷,太保冲冠多膂力;狂风滚滚,斑彪逞势喷红尘。那一个张牙舞爪,这一个转步回身。三股叉擎天幌日,千花尾扰雾飞云。这一个当胸乱刺,那一个劈面来吞。闪过的再生人道,撞着的定见阎君。只听得那斑彪哮吼,太保声哏。斑彪哮吼,振裂山川惊鸟兽;太保声哏,喝开天府现星辰。那一个金睛怒出,这一个壮胆生嗔。可爱镇山刘太保,堪夸据地兽之君。人虎贪生争胜负,些儿有慢丧三魂。他两个斗了有一个时辰,只见那虎爪慢腰松,被太保举叉平胸刺倒,可怜呵,钢叉尖穿透心肝,霎时间血流满地。揪著耳朵,拖上路来,好男子!气不连喘,面不改色,对三藏道:“造化!造化!这只山猫,彀长老食用几日。” 三藏夸赞不尽,道:“太保真山神也!”伯钦道:“有何本事,敢劳过奖?这个是长老的洪福。去来!赶早儿剥了皮,煮些肉,管待你也。”他一只手执着叉,一只手拖着虎,在前引路。三藏牵着马,随后而行,迤逶行过山坡,忽见一座山庄。那门前真个是:参天古树,漫路荒藤。万壑风尘冷,千崖气象奇。一径野花香袭体,数竿幽竹绿依依。草门楼,篱笆院,堪描堪画;石板桥,白土壁,真乐真稀。秋容萧索,爽气孤高。道旁黄叶落,岭上白云飘。疏林内山禽聒聒,庄门外细犬嘹嘹。伯钦到了门首,将死虎掷下,叫:“小的们何在?”只见走出三四个家僮,都是怪形恶相之类,上前拖拖拉拉,把只虎扛将进去。伯钦吩咐教:“赶早剥了皮,安排将来待客。”复回头迎接三藏进内。彼此相见,三藏又拜谢伯钦厚恩怜悯救命,伯钦道:“同乡之人,何劳致谢。”坐定茶罢,有一老妪,领着一个媳妇,对三藏进礼。伯钦道:“此是家母、山妻。”三藏道:“请令堂上坐,贫僧奉拜。”老妪道:“长老远客,各请自珍,不劳拜罢。”伯钦道:“母亲呵,他是唐王驾下差往西天见佛求经者。适间在岭头上遇着孩儿,孩儿念一国之人,请他来家歇马,明日送他上路。”老妪闻言,十分欢喜道:“好!好!好!就是请他,不得这般,恰好明日你父亲周忌,就浼长老做些好事,念卷经文,到后日送他去罢。”这刘伯钦,虽是一个杀虎手,镇山的太保,他却有些孝顺之心,闻得母言,就要安排香纸,留住三藏。 说话间,不觉的天色将晚。小的们排开桌凳,拿几盘烂熟虎肉,热腾腾的放在上面。伯钦请三藏权用,再另办饭。三藏合掌当胸道:“善哉!贫僧不瞒太保说,自出娘胎,就做和尚,更不晓得吃荤。”伯钦闻得此说,沉吟了半晌道:“长老,寒家历代以来,不晓得吃素。就是有些竹笋,采些木耳,寻些干菜,做些豆腐,也都是獐鹿虎豹的油煎,却无甚素处。有两眼锅灶,也都是油腻透了,这等奈何?反是我请长老的不是。”三藏道:“太保不必多心,请自受用。我贫僧就是三五日不吃饭,也可忍饿,只是不敢破了斋戒。”伯钦道:“倘或饿死,却如之何?”三藏道: “感得太保天恩,搭救出虎狼丛里,就是饿死,也强如喂虎。”伯钦的母亲闻说,叫道:“孩儿不要与长老闲讲,我自有素物,可以管待。”伯钦道:“素物何来?”母亲道:“你莫管我,我自有素的。”叫媳妇将小锅取下,着火烧了油腻,刷了又刷,洗了又洗,却仍安在灶上。先烧半锅滚水别用,却又将些山地榆叶子,着水煎作茶汤,然后将些黄粱粟米,煮起饭来,又把些干菜煮熟,盛了两碗,拿出来铺在桌上。老母对着三藏道:“长老请斋,这是老身与儿妇,亲自动手整理的些极洁极净的茶饭。”三藏下来谢了,方才上坐。那伯钦另设一处,铺排些没盐没酱的老虎肉、香獐肉、蟒蛇肉、狐狸肉、兔肉,点剁鹿肉干巴,满盘满碗的,陪着三藏吃斋。方坐下,心欲举著,只见三藏合掌诵经,唬得个伯钦不敢动著,急起身立在旁边。三藏念不数句,却教“请斋”。伯钦道:“你是个念短头经的和尚?”三藏道:“此非是经,乃是一卷揭斋之咒。”伯钦道:“你们出家人,偏有许多计较,吃饭便也念诵念诵。” 吃了斋饭,收了盘碗,渐渐天晚,伯钦引着三藏出中宅,到后边走走,穿过夹道,有一座草亭。推开门,入到里面,只见那四壁上挂几张强弓硬弩,插几壶箭,过梁上搭两块血腥的虎皮,墙根头插着许多枪刀叉棒,正中间设两张坐器。伯钦请三藏坐坐。三藏见这般凶险腌脏,不敢久坐,遂出了草亭。又往后再行,是一座大园子,却看不尽那丛丛菊蕊堆黄,树树枫杨挂赤;又见呼的一声,跑出十来只肥鹿,一大阵黄獐,见了人,呢呢痴痴,更不恐惧。三藏道:“这獐鹿想是太保养家了的?”伯钦道:“似你那长安城中人家,有钱的集财宝,有庄的集聚稻粮,似我们这打猎的,只得聚养些野兽,备天陰耳。”他两个说话闲行,不觉黄昏,复转前宅安歇。 次早,那合家老小都起来,就整素斋,管待长老,请开启念经。这长老净了手,同太保家堂前拈了香,拜了家堂。三藏方敲响木鱼,先念了净口业的真言,又念了净身心的神咒,然后开《度亡经》一卷。诵毕,伯钦又请写荐亡疏一道,再开念《金刚经》、《观音经》,一一朗音高诵。诵毕,吃了午斋,又念《法华经》、《弥陀经》。各诵几卷,又念一卷《孔雀经》,及谈——洗业的故事,早又天晚。献过了种种香火,化了众神纸马,烧了荐亡文疏,佛事已毕,又各安寝。 却说那伯钦的父亲之灵,超荐得脱沉沦,鬼魂儿早来到东家宅内,托一梦与合宅长幼道:“我在陰司里苦难难脱,日久不得超生。今幸得圣僧,念了经卷,消了我的罪业,阎王差人送我上中华富地长者人家托生去了。你们可好生谢送长老,不要怠慢、不要怠慢。我去也。”这才是:万法庄严端有意,荐亡离苦出沉沦。那合家儿梦醒,又早太阳东上,伯钦的娘子道:“太保,我今夜梦见公公来家,说他在陰司苦难难脱,日久不得超生。今幸得圣僧念了经卷,消了他的罪业,阎王差人送他上中华富地长者人家托生去,教我们好生谢那长老,不得怠慢。他说罢,径出门,徉徜去了。我们叫他不应,留他不住,醒来却是一梦。”伯钦道:“我也是那等一梦,与你一般。我们起去对母亲说去。”他两口子正欲去说,只见老母叫道:“伯钦孩儿,你来,我与你说话。”二人至前,老母坐在床上道:“儿呵,我今夜得了个喜梦,梦见你父亲来家,说多亏了长老超度,已消了罪业,上中华富地长者家去托生。”夫妻们俱呵呵大笑道:“我与媳妇皆有此梦,正来告禀,不期母亲呼唤,也是此梦。”遂叫一家大小起来,安排谢意,替他收拾马匹,都至前拜谢道:“多谢长老超荐我亡父脱难超生,报答不尽!”三藏道:“贫僧有何能处,敢劳致谢!” 伯钦把三口儿的梦话,对三藏陈诉一遍,三藏也喜。早供给了素斋,又具白银一两为谢。三藏分文不受。一家儿又恳恳拜央,三藏毕竟分文未受,但道:“是你肯发慈悲送我一程,足感至爱。”伯钦与母妻无奈,急做了些粗面烧饼干粮,叫伯钦远送,三藏欢喜收纳。太保领了母命,又唤两三个家僮,各带捕猎的器械,同上大路,看不尽那山中野景,岭上风光。行经半日,只见对面处,有一座大山,真个是高接青霄,崔巍险峻。三藏不一时,到了边前。那太保登此山如行平地。正走到半山之中,伯钦回身,立于路下道:“长老,你自前进,我却告回。”三藏闻言,滚鞍下马道:“千万敢劳太保再送一程!”伯钦道:“长老不知,此山唤做两界山,东半边属我大唐所管,西半边乃是鞑靼的地界。那厢狼虎,不伏我降,我却也不能过界,你自去罢。”三藏心惊,轮开手,牵衣执袂,滴泪难分。正在那叮咛拜别之际,只听得山脚下叫喊如雷道:“我师父来也!我师父来也!”唬得个三藏痴呆,伯钦打挣。毕竟不知是甚人叫喊,且听下回分解——
孟子 · 第七卷 · 离娄上 · 第九节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故为渊驱鱼者,獭也;为丛驱爵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驱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已。 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
左传 · 成公 · 成公八年
【经】八年春,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晋栾书帅师侵蔡。公孙婴齐如莒。宋公使华元来聘。夏,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秋七月,天子使召伯来赐公命。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晋侯使士燮来聘。叔孙侨如会晋士燮、齐人、邾人代郯。卫人来媵。 【传】八年春,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季文子饯之,私焉,曰:「大国制义以为盟主,是以诸侯怀德畏讨,无有贰心。谓汶阳之田,敝邑之旧也,而用师于齐,使归诸敝邑。今有二命曰:『归诸齐。』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所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犹丧妃耦,而况霸主?霸主将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长有诸侯乎?《诗》曰:『犹之未远,是用大简。』行父惧晋之不远犹而失诸侯也,是以敢私言之。」 晋栾书侵蔡,遂侵楚获申骊。楚师之还也,晋侵沈,获沈子揖初,从知、范、韩也。君子曰:「从善如流,宜哉!《诗》曰:『恺悌君子,遐不作人。』求善也夫!作人,斯有功绩矣。」是行也,郑伯将会晋师,门于许东门,大获焉。 声伯如莒,逆也。 宋华元来聘,聘共姬也。 夏,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礼也。 晋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原、屏将为乱。」栾、郤为征。六月,晋讨赵同、赵括。武从姬氏畜于公宫。以其田与祁奚。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之勋,宣孟之忠,而无后,为善者其惧矣。三代之令王,皆数百年保天之禄。夫岂无辟王,赖前哲以免也。《周书》曰:『不敢侮鳏寡。』所以明德也。」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秋,召桓公来赐公命。 晋侯使申公巫臣如吴,假道于莒。与渠丘公立于池上,曰:「城已恶!」莒子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为虞?」对曰:「夫狡焉思启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国蔑有?唯然,故多大国矣,唯或思或纵也。勇夫重闭,况国乎?」 冬,杞叔姬卒。来归自杞,故书。 晋士燮来聘,言伐郯也,以其事吴故。公赂之,请缓师,文子不可,曰:「君命无贰,失信不立。礼无加货,事无二成。君后诸侯,是寡君不得事君也。燮将复之。」季孙惧,使宣伯帅师会伐郯。 卫人来媵共姬,礼也。凡诸侯嫁女,同姓媵之,异姓则否。
风入松
此词为清明西园怀人之作。上片由伤春写到伤别。首句“听”字值得品味,不忍看的孤凄之况自现,且重复使用,更觉沉痛。次句又着一“草”字,看似平常,实能反映词人想借之遣怀却心烦意乱的愁绪。“一丝柳”更是以武断的计量表达思念日久且深。下片写雨过春晴,扫林观赏,触物生情。“黄蜂”二句写秋千索所留手脂香引动黄蜂,以侧笔点染,妙语通神。末句“一夜苔生”,踪迹渺茫,盼望急切,一笔写尽。盖青苔不唯生于幽阶,亦且萌发于心田矣。
左传 · 襄公 · 襄公二十五年
【经】二十有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夏五月乙亥,齐崔杼弑其君光。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六月壬子,郑公孙舍之帅师入陈。秋八月己巳,诸侯同盟于重丘。公至自会。卫侯入于夷仪。楚屈建帅师灭舒鸠。冬,郑公孙夏帅师伐陈。十有二月,吴子遏伐楚,门于巢,卒。 【传】二十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以报孝伯之师也。公患之,使告于晋。孟公绰曰:「崔子将有大志,不在病我,必速归,何患焉!其来也不寇,使民不严,异于他日。」齐师徒归。 齐棠公之妻,东郭偃之姊也。东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见棠姜而美之,使偃取之。偃曰:「男女辨姓,今君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武子筮之,遇《困》三之《大过》三。史皆曰:「吉。」示陈文子,文子曰:「夫从风,风陨,妻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困于石,往不济也。据于蒺藜,所恃伤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崔子曰:「嫠也何害?先夫当之矣。」遂取之。庄公通焉,骤如崔氏。以崔子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公曰:「不为崔子,其无冠乎?」崔子因是,又以其间伐晋也,曰:「晋必将报。」欲弑公以说于晋,而不获间。公鞭侍人贾举而又近之,乃为崔子间公。 夏五月,莒为且于之役故,莒子朝于齐。甲戌,飨诸北郭。崔子称疾,不视事。乙亥,公问崔子,遂从姜氏。姜入于室,与崔子自侧户出。公拊楹而歌。侍人贾举止众从者,而入闭门。甲兴,公登台而请,弗许;请盟,弗许;请自刃于庙,勿许。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近于公宫,陪臣干掫有淫者,不知二命。」公逾墙。又射之,中股,反队,遂弑之。贾举,州绰、邴师、公孙敖、封具、铎父、襄伊、偻堙皆死。祝佗父祭于高唐,至,覆命。不说弁而死于崔氏。申蒯侍渔者,退,谓其宰曰:「尔以帑免,我将死。」其宰曰:「免,是反子之义也。」与之皆死。崔氏杀融蔑于平阴。 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卢蒲癸奔晋,王何奔莒。 叔孙宣伯之在齐也,叔孙还纳其女于灵公。嬖,生景公。丁丑,崔杼立而相之。庆封为左相。盟国人于大宫,曰:「所不与崔、庆者。」晏子仰天叹曰:「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与,有如上帝。」乃歃。辛巳,公与大夫及莒子盟。 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 闾丘婴以帷缚其妻而栽之,与申鲜虞乘而出,鲜虞推而下之,曰:「君昏不能匡,危不能救,死不能死,而知匿其昵,其谁纳之?」行及弇中,将舍。婴曰:「崔、庆其追我!」鲜虞曰:「一与一,谁能惧我?」遂舍,枕辔而寝,食马而食。驾而行,出弇中,谓婴曰:「速驱这!崔、庆之众,不可当也。」遂来奔。 崔氏侧庄公于北郭。丁亥,葬诸士孙之里,四翣,不跸,下车七乘,不以兵甲。 晋侯济自泮,会于夷仪,伐齐,以报朝歌之役。齐人以庄公说,使隰锄请成。庆封如师,男女以班。赂晋侯以宗器、乐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帅、三军之大夫、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有赂。晋侯许之。使叔向告于诸侯。公使子服惠伯对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国,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 晋侯使魏舒、宛没逆卫侯,将使卫与之夷仪。崔子止其帑,以求五鹿。 初,陈侯会楚子伐郑,当陈隧者,井堙木刊。郑人怨之,六月,郑子展、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宵突陈城,遂入之。陈侯扶其大子偃师奔墓,遇司马桓子,曰:「载余!」曰:「将巡城。」遇贾获,载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车。公曰:「舍而母!」辞曰:「不祥。」与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子展命师无入公宫,与子产亲御诸门。陈侯使司马桓子赂以宗器。陈侯免,拥社。使其众,男女别而累,以待于朝。子展执絷而见,再拜稽首,承饮而进献。子美入,数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 秋七月己巳,同盟于重丘,齐成故也。 赵文子为政,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穆叔见之,谓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齐崔、庆新得政,将求善于诸侯。武也知楚令尹。若敬行其礼,道之以文辞,以靖诸侯,兵可以弭。」 楚薳子冯卒,屈建为令尹。屈荡为莫敖。舒鸠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及离城。吴人救之,子木遽以右师先,子强、息桓、子捷、子骈、子盂帅左师以退。吴人居其间七日。子强曰:「久将垫隘,隘乃禽也。不如速战!请以其私卒诱之,简师陈以待我。我克则进,奔则亦视之,乃可以免。不然,必为吴禽。」从之。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吴师奔,登山以望,见楚师不继,复逐之,傅诸其军。简师会之,吴师大败。遂围舒鸠,舒鸠溃。八月,楚灭舒鸠。 卫献公入于夷仪。 郑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杀之。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乱,成公播荡,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凭陵我敝邑,不可亿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惧不竟,而耻大姬。天诱其衷,启敝邑之心。陈知其罪,授手于我。用敢献功!」晋人曰:「何故侵小?」对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国多数圻矣!若无侵小,何以至焉?」晋人曰:「何故戎服?」对曰:「我先君武、庄,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授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士庄伯不能诘,复于赵文子。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乃受之。 冬十月,子展相郑伯如晋,拜陈之功。子西复伐陈,陈及郑平。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 楚蒍掩为司马,子木使庀赋,数甲兵。甲午,蒍掩书土田,度山林,鸠薮泽,辨京陵,表淳卤,数疆潦,规偃猪,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量入修赋。赋车籍马,赋车兵、徒卒、甲楯之数。既成,以授子木,礼也。 十二月,吴子诸樊伐楚,以报舟师之役。门于巢。巢牛臣曰:「吴王勇而轻,若启之,将亲门。我获射之,必殪。是君也死,强其少安!」从之。吴子门焉,牛臣隐于短墙以射之,卒。 楚子以灭舒鸠赏子木。辞曰:「先大夫蒍子之功也。」以与蒍掩。 晋程郑卒。子产始知然明,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鸇之逐鸟雀也。」子产喜,以语子大叔,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子大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 卫献公自夷仪使与宁喜言,宁喜许之。大叔文子闻之,曰:「乌乎!《诗》所谓『我躬不说,皇恤我后』者,宁子可谓不恤其后矣。将可乎哉?殆必不可。君子之行,思其终也,思其复也。《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今宁子视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而况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九世之卿族,一举而灭之。可哀也哉!」 会于夷仪之岁,齐人城郏。其五月,秦、晋为成。晋韩起如秦莅盟,秦伯车如晋莅盟,成而不结。
秋蕊香 · 帘幕疏疏风透
《秋蕊香·帘幕疏疏风透》是张耒离许州任时,为留恋官妓刘淑奴而作,全词抒写春闺相思之情。前阕写眼前景色,疏帘风透,金炉香飘,独倚朱栏,唯见月明如昼。后阕抒写相思,年年柳色,春光如旧,而人却逐渐消瘦,谙尽别离滋味。全词短小平易,层次分明,清新婉丽,曲折含蓄。 张耒流传极少的几首词中和柳永、秦观的词风相近,这首《秋蕊香》就可作为代表,在婉约词中也属上乘之作。
左传 · 昭公 · 昭公二十三年
【经】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孙□若如晋。癸丑,叔鞅卒。晋人执我行人叔孙□若。晋人围郊。夏六月,蔡侯东国卒于楚。秋七月,莒子庚舆来奔。戊辰,吴败顿、胡沈、蔡、陈、许之师于鸡父,胡子髡、沈子逞灭,获陈夏啮。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八月乙未,地震。冬,公如晋,至河,有疾,乃复。 【传】二十三年春,王正月壬寅朔,二师围郊。癸卯,郊、鄩溃。丁未,晋师在平阴,王师在泽邑。王使告间,庚戌,还。 邾人城翼,还,将自离姑。公孙锄曰:「鲁将御我。」欲自武城还,循山而南。徐锄、丘弱、茅地曰:「道下,遇雨,将不出,是不归也。」遂自离姑。武城人塞其前,断其后之木而弗殊。邾师过之,乃推而蹶之。遂取邾师,获锄、弱、地。 邾人诉于晋,晋人来讨。叔孙蹶如晋,晋人执之。书曰:「晋人执我行人叔孙□若。」言使人也。晋人使与邾大夫坐。叔孙曰:「列国之卿,当小国之君,固周制也。邾又夷也。寡君之命介子服回在,请使当之,不敢废周制故也。」乃不果坐。 韩宣子使邾人取其众,将以叔孙与之。叔孙闻之,去众与兵而朝。士弥牟谓韩宣子曰:「子弗良图,而以叔孙与其仇,叔孙必死之。鲁亡叔孙,必亡邾。邾君亡国,将焉归?子虽悔之,何及?所谓盟主,讨违命也。若皆相执,焉用盟主?」乃弗与,使各居一馆。士伯听其辞而诉诸宣子,乃皆执之。士伯御叔孙,从者四人,过邾馆以如吏。先归邾子。士伯曰:「以刍荛之难,从者之病,将馆子于都。」叔孙旦而立,期焉。乃馆诸箕。舍子服昭伯于他邑。 范献子求货于叔孙,使请冠焉。取其冠法,而与之两冠,曰:「尽矣。」为叔孙故,申丰以货如晋。叔孙曰:「见我,吾告女所行货。」见,而不出。吏人之与叔孙居于箕者,请其吠狗,弗与。及将归,杀而与之食之。叔孙所馆者,虽一日必葺其墙屋,去之如始至。 夏四月乙酉,单子取訾,刘子取墙人、直人。六月壬午,王子朝入于尹。癸未,尹圉诱刘佗杀之。丙戌,单子从阪道,刘子从尹道伐尹。单子先至而败,刘子还。己丑,召伯奂、南宫极以成周人戍尹。庚寅,单子、刘子、樊齐以王如刘。甲午,王子朝入于王城,次于左巷。秋七月戊申,鄩罗纳诸庄宫。尹辛败刘师于唐。丙辰,又败诸鄩。甲子,尹辛取西闱。丙寅,攻蒯,蒯溃。 莒子庚舆虐而好剑,苟铸剑,必试诸人。国人患之。又将叛齐。乌存帅国人以逐之。庚舆将出,闻乌存执殳而立于道左,惧将止死。苑羊牧之曰:「君过之!乌存以力闻可矣,何必以弑君成名?」遂来奔。齐人纳郊公。 吴人伐州来,楚薳越帅师及诸侯之师奔命救州来。吴人御诸钟离。子瑕卒,楚师熸薳。吴公子光曰:「诸侯从于楚者众,而皆小国也。畏楚而不获己,是以来。吾闻之曰:『作事威克其爱,虽小必济』。胡、沈之君幼而狂,陈大夫啮壮而顽,顿与许、蔡疾楚政。楚令尹死,其师熸。帅贱、多宠,政令不壹。而七国同役不同心,帅贱而不能整,无大威命,楚可败也,若分师先以犯胡、沈与陈,必先奔。三国败,诸侯之师乃摇心矣。诸侯乖乱,楚必大奔。请先者去备薄威,后者敦陈整旅。」吴子从之。戊辰晦,战于鸡父。吴子以罪人三千,先犯胡、沈与陈,三国争之。吴为三军以击于后,中军从王,光帅右,掩余帅左。吴之罪人或奔或止,三国乱。吴师击之,三国败,获胡、沈之君及陈大夫。舍胡、沈之囚,使奔许与蔡、顿,曰:「吾君死矣!」师噪而从之,三国奔,楚师大奔。书曰:「胡子髡、沈子逞灭,获陈夏啮。」君臣之辞也。不言战,楚未陈也。 八月丁酉,南宫极震。苌弘谓刘文公曰:「君其勉之!先君之力可济也。周之亡也,其三川震。今西王之大臣亦震,天弃之矣!东王必大克。」 楚大子建之母在狊阜,召吴人而启之。冬十月甲申,吴大子诸樊入狊阜,取楚夫人与其宝器以归。楚司马薳越追之,不及。将死,众曰:「请遂伐吴以徼之。」薳越曰:「再败君师,死且有罪。亡君夫人,不可以莫之死也。」乃缢于薳澨。 公为叔孙故如晋,及河,有疾而复。 楚囊瓦为令尹,城郢。沈尹戌曰:「子常必亡郢!苟不能卫,城无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诸侯。诸侯守在四邻;诸侯卑,守在四竟。慎其四竟,结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务成功,民无内忧,而又无外惧,国焉用城?今吴是惧而城于郢,守己小矣。卑之不获,能无亡乎?昔梁伯沟其公宫而民溃。民弃其上,不亡何待?夫正其疆场,修其土田,险其走集,亲其民人,明其伍候,信其邻国,慎其官守,守其交礼,不僭不贪,不懦不耆,完其守备,以待不虞,又何畏矣?《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无亦监乎若敖、蚡冒至于武、文?土不过同,慎其四竟,犹不城郢。今土数圻,而郢是城,不亦难乎?」
渡荆门送别
此诗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青年时期在出蜀漫游的途中写下的一首五言律诗。诗由写远游点题始,继写沿途见闻和观感,后以思念作结,全诗意境高远,风格雄健,形象奇伟,想象瑰丽,以其卓越的绘景取胜,景象雄浑壮阔,表现了作者少年远游、倜傥不群的个性及浓浓的思乡之情。
贺新凉 · 寿制帅董侍郎
濯锦江头路。望祥云、密拥旌幢,初开天府。冰露壶中秋玉莹,不着人间烦暑。现物表、神仙风度。回首太清宫阙杳,是鸣珂簪笔遨游处。舟万斛,却西诉。 筹边堂上兵无数。笑当年、蜀山谅将,夜分旗鼓。听取今朝宣阃令,洗尽蛮烟塞雾。便催唤、衮衣归去。运应河清逢岳诞,办中兴事业须申甫。看岁岁,寿觞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