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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 · 为问封姨
为问封姨,何事却、排空卷地。又不是、江南春好,妒花天气。叶尽归鸦栖未得,带垂惊燕飘还起。甚天公、不肯惜愁人,添憔悴。 搅一霎,灯前睡。听半晌,心如醉。倩碧纱遮断,画屏深翠。只影凄清残烛下,离魂飘缈秋空里。总随他、泊粉与飘香,真无谓。
醉翁亭记
《醉翁亭记》是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创作的一篇散文。宋仁宗庆历五年(西元一〇四五年),参知政事范文正等人遭谗离职,欧阳修上书替他们分辩,被贬到滁州做了两年知州。到任以後,他内心抑郁,但还能發挥「宽简而不扰」的作风,取得了某些政绩。《醉翁亭记》就写在这个时期。 文章描写了滁州一带朝暮四季自然景物不同的幽深秀美,滁州百姓和平宁静的生活,特别是作者在山林中与民一齐游赏宴饮的乐趣。全文贯穿一个「乐」字,其中则包含着比较複杂曲折的内容。一则暗示出一个封建地方长官能「与民同乐」的情怀,一则在寄情山水背後隐藏着难言的苦衷。正当四十岁的盛年却自号「醉翁」,而且经常出游,加上他那「饮少辄醉」、「颓然乎其间」的种种表现,都表明欧阳修是借山水之乐来排谴谪居生活的苦闷。
江楼夕望招客
作者于唐穆宗长庆三年(西元八二三年)夏天,在任杭州刺史时所作。作品描绘诗人夏夜登楼远眺时见到的景色。「望」字统领全篇,全篇景致紧扣「夕」字,尾联向友人发出邀请应题中「招客」二字。「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为千古名句,逼真传神的描绘了夏夜清凉优美的景致。
踏莎行 · 柳絮风轻
这首词写思妇怀人而愁苦不堪。诗词以离愁为主题的作品很多,然而此词却颇有特色,显得标致隽永。 上阕描绘足以烘托思妇离愁的景色。“柳絮风轻,梨花雨细”,起笔这两句都省略了动词谓语,且语序亦倒置,补足还原应为:“风轻飘柳絮,雨细湿梨花。”这里首先借景象点明了时在暮春,此时正值轻轻暖风将柳絮吹向半空乱飞,细细春雨使一枝枝梨花带上亮晶晶的水滴。然而如此大好春光,对于独守空帏的思妇,只能成为她离恨绵绵的反衬,更没有心思去观赏。正如汤显祖《牡丹亭》所写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样。确实如此啊,天亮好久了,可她所住之处,犹然“春阴院落帘垂地”,房门上,挂的绣帘还未卷起,她仍然慵懒地躺在床榻之上。她本来早已醒了,于是半睁惺忪睡眼,情不自禁地从窗棂看出去,只见“碧溪影里小桥横,青帘市上孤烟起”。她终于忍不住要往外看,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横于“春阴院落”不远的“小桥”上。这正是由于她的情郎曾打从桥上而去,归家也必然会打从那桥上而来,所以对于那座小桥她不知望过多少次了,而今晨又忍不住再望了一回。可是这一回仍旧失望,他依然未打从那桥上归来,这真如温庭筠《思帝乡》所写的“惟有阮郎春尽,不归来”。接下去,她再将目光向远处的市镇看去,同样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那晨饮的“孤烟”冉冉升起而已。此处着一“孤”字,又正好是她此时此刻内心感到无比孤寂的写照。 下阕抒发思妇对其情郎的蜜意柔情。过片“镜约”二句,化用了南朝陈徐德言、乐昌公主夫妇及西汉司马相如、卓文君夫妇的有关典故。陈朝太子舍人徐德言,尚乐昌公主。陈政衰,徐谓公主曰:“国破,汝必入权豪家。倘情缘未断,尚冀相见乎?”乃破镜各分其半,约他日以元宵日卖于都市,这就是词中“镜约关情”的出处,借此表明思妇对其情郎忠贞不渝,期能重温旧好。又西汉临邛富豪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知琴。时司马相如赴卓宅赴宴,酒酣,操《凤求凰》琴曲以挑之。文君心悦,夜奔相如,驰归成都,结为伉俪。这就是“琴心破睡”的来源,意谓那位思妇回忆起她和情郎的相遇,与相如、文君的结合极其相似,因之越想越觉甜美,竟至使睡意也淡化了。她完全清醒过来以后,才觉晨风吹凉,使得“轻寒漠漠侵鸳被”。当她一眼瞥见被面上绣制的的鸳鸯时,心中又不禁产生了鸳鸯倒永不分离而自己如今却形单影只的慨叹,真是无可奈何!歇拍两句“酒醒霞散脸边红,梦回山蹙眉间翠”,是写思妇起床后整妆时从镜中所看到的自己的形状。她记起昨夜因欲解愁而饮酒的事来,喝得两颊升起了红霞,现在虽然酒意已消,可脸边馀红犹在;而刚才她与情郎相遇的美梦,可惜一下就幻灭了,她的有如春山一样翠绿的双眉怎不蹙了又蹙呢!如此以她顾影自怜的行动描写作结,给人留下她不胜相思之愁的印象就更深刻难忘了。 此词写思妇之离情,侧重于对她内心活动过程的揭示;然而全都以景物及其自身的行动烘染之,不仅无概念化、抽象化之弊,且更如小说塑造人物形象那样,颇有浮雕感、立体感的审美效应。此外,词中几乎每一个句子都提炼得绮丽而自然,全词行文畅达得如行云流水。宋人胡仔《苕溪渔隐词话·卷一》云:“词句欲全篇皆好,极为难得”。
木兰花 · 玉楼朱阁横金锁
《木兰花·玉楼朱阁横金锁》是北宋词人晏殊的作品。这首词虽写离愁别恨这一传统题材,但却别有一番情调,上片勾勒出一个豪华、优美的环境,下片转而以抒情为主,兼带议论,表现了与心爱之人分离的苦楚以及对她的思念。
踏莎行
这首词抒写送别之后的依依不捨和登高望远的无限思念,融情于景,含蕴深婉。上阕写饯别的分手,隔尘回首,马嘶不行,船转不进,烘托出双方的难捨难分。下阕写居者念行者,登楼远望,一片平波,引出无尽离愁。「香尘已隔犹回面」句,传神地描摹了送别归去,作者步步回顾、步步留恋的情状。「斜阳只送平波远」句,分别怨斜阳不解留人,反随着行舟渐行渐远,也从水面渐渐消隐,却说得极婉转,极富情致。煞拍浓愁密意倾口而出,说尽离思份量。
左传 · 哀公 · 哀公二年
【经】二年春王二月,季孙斯、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伐邾,取漷东田及沂西田。癸巳,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绎。夏四月丙子,卫侯元卒。滕子来朝。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秋八月甲戌,晋赵鞅帅师及郑罕达帅师战于铁,郑师败绩。冬十月,葬卫灵公。十有一月,蔡迁于州来。蔡杀其大夫公子驷。 【传】二年春,伐邾,将伐绞。邾人爱其土,故赂以淳阜、沂之田而受盟。 初,卫侯游于郊,子南仆。公曰:「余无子,将立女。」不对。他日,又谓之。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只辱。」 夏,卫灵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为大子,君命也。」对曰:「郢异于他子。且君没于吾手,若有之,郢必闻之。且亡人之子辄在。」乃立辄。 六月乙酉,晋赵鞅纳卫大子于戚。宵迷,阳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使大子絻,八人衰絰,伪自卫逆者。告于门,哭而入,遂居之。 秋八月,齐人输范氏粟,郑子姚、子般送之。士吉射逆之,赵鞅御之,遇于戚。阳虎曰:「吾车少,以兵车之旆,与罕、驷兵车先陈。罕、驷自后随而从之,彼见吾貌,必有惧心。于是乎会之,必大败之。」从之。卜战,龟焦。乐丁曰:「《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谋协,以故兆询可也。」简子誓曰:「范氏、中行氏,反易天明,斩艾百姓,欲擅晋国而灭其君。寡君恃郑而保焉。今郑为不道,弃君助臣,二三子顺天明,从君命,经德义,除诟耻,在此行也。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士田十万,庶人工商遂,人臣隶圉免。志父无罪,君实图之。若其有罪,绞缢以戮,桐棺三寸,不设属辟,素车朴马,无入于兆,下卿之罚也。」甲戌,将战,邮无恤御简子,卫太子为右。登铁上,望见郑师众,大子惧,自投于车下。子良授大子绥而乘之,曰:「妇人也。」简子巡列,曰:「毕万,匹夫也。七战皆获,有马百乘,死于牖下。群子勉之,死不在寇。」繁羽御赵罗,宋勇为右。罗无勇,麇之。吏诘之,御对曰:「痁作而伏。」卫大子祷曰:「会孙蒯聩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郑胜乱从,晋午在难,不能治乱,使鞅讨之。蒯聩不敢自佚,备持矛焉。敢告无绝筋,无折骨,无面伤,以集大事,无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请,佩玉不敢爱。」 郑人击简子中肩,毙于车中,获其峰旗。大子救之以戈,郑师北,获温大夫赵罗。大子复伐之,郑师大败,获齐粟千车。赵孟喜曰:「可矣。」傅叟曰:「虽克郑,犹有知在,忧未艾也。」 初,周人与范氏田,公孙尨税焉。赵氏得而献之,吏请杀之。赵孟曰:「为其主也,何罪?」止而与之田。及铁之战,以徒五百人宵攻郑师,取峰旗于子姚之幕下,献曰:「请报主德。」 追郑师。姚、般、公孙林殿而射,前列多死。赵孟曰:「国无小。」既战,简子曰:「吾伏弢呕血,鼓音不衰,今日我上也。」大子曰:「吾救主于车,退敌于下,我,右之上也。」邮良曰:「我两靷将绝,吾能止之,我,御之上也。」驾而乘材,两靷皆绝。 吴泄庸如蔡纳聘,而稍纳师。师毕入,众知之。蔡侯告大夫,杀公子驷以说,哭而迁墓。冬,蔡迁于州来。
蝶恋花 · 庭院深深人悄悄
庭院深深人悄悄。埋怨鹦哥,错报韦郎到。压鬓钗梁金凤小,低头只是闲烦恼。 花发江南年正少。红袖高楼,争抵还乡好。遮断行人西去道,轻躯愿化车前草。
三国演义 · 第二十七回 ·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
却说曹操部下诸将中,自张辽而外,只有徐晃与云长交厚,其余亦皆敬服;独蔡阳不服关公,故今日闻其去,欲往追之。操曰:“不忘故主,来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皆当效之。”遂叱退蔡阳,不令去赶。程昱曰:“丞相待关某甚厚,今彼不辞而去,乱言片楮,冒渎钧威,其罪大矣。若纵之使归袁绍,是与虎添翼也。不若追而杀了,以绝后患。”操曰:“吾昔已许之,岂可失信!彼各为其主,勿追也。”因谓张辽曰:“云长封金挂印,财贿不以动其心,爵禄不以移其志,此等人吾深敬之。想他去此不远,我一发结识他做个人情。汝可先去请住他,待我与他送行,更以路费征袍赠之,使为后日记念。”张辽领命,单骑先往。曹操引数十骑随后而来。 却说云长所骑赤兔马,日行千里,本是赶不上;因欲护送车仗,不敢纵马,按辔徐行。忽听背后有人大叫:“云长且慢行!”回头视之,见张辽拍马而至。关公教车仗从人,只管望大路紧行;自己勒住赤兔马,按定青龙刀,问曰:“文远莫非欲追我回乎?”辽曰:“非也。丞相知兄远行,欲来相送,特先使我请住台驾,别无他意。”关公曰:“便是丞相铁骑来,吾愿决一死战!”遂立马于桥上望之。见曹操引数十骑,飞奔前来,背后乃是许褚、徐晃、于禁、李典之辈。操见关公横刀立马于桥上,令诸将勒住马匹,左右排开。关公见众人手中皆无军器,方始放心。操曰:“云长行何太速?”关公于马上欠身答曰:“关某前曾禀过丞相。今故主在河北,不由某不急去。累次造府,不得参见,故拜书告辞,封金挂印,纳还丞相。望丞相勿忘昔日之言。”操曰:“吾欲取信于天下,安肯有负前言。恐将军途中乏用,特具路资相送。”一将便从马上托过黄金一盘。关公曰:“累蒙恩赐,尚有余资。留此黄金以赏将士。”操曰:“特以少酬大功于万一,何必推辞?”关公曰:“区区微劳,何足挂齿。”操笑曰:“云长天下义士,恨吾福薄,不得相留。锦袍一领,略表寸心。”令一将下马,双手捧袍过来。云长恐有他变,不敢下马,用青龙刀尖挑锦袍披于身上,勒马回头称谢曰:“蒙丞相赐袍,异日更得相会。”遂下桥望北而去。许褚曰:“此人无礼太甚,何不擒之?”操曰:“彼一人一骑,吾数十余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不可追也。”曹操自引众将回城,于路叹想云长不已。 不说曹操自回。且说关公来赶车仗。约行三十里,却只不见。云长心慌,纵马四下寻之。忽见山头一人,高叫:“关将军且住!”云长举目视之,只见一少年,黄巾锦衣,持枪跨马,马项下悬着首级一颗,引百余步卒,飞奔前来。公问曰:“汝何人也?”少年弃枪下马,拜伏于地。云长恐是诈,勒马持刀问曰:“壮士,愿通姓名。”答曰:“吾本襄阳人,姓廖,名化,字元俭。因世乱流落江湖,聚众五百余人,劫掠为生。恰才同伴杜远下山巡哨,误将两夫人劫掠上山。吾问从者,知是大汉刘皇叔夫人,且闻将军护送在此,吾即欲送下山来。杜远出言不逊,被某杀之。今献头与将军请罪。”关公曰:“二夫人何在?”化曰:“现在山中。”关公教急取下山。不移时,百余人簇拥车仗前来。关公下马停刀,叉手于车前问候曰:“二嫂受惊否?”二夫人曰:“若非廖将军保全,已被杜远所辱。”关公问左右曰:“廖化怎生救夫人?”左右曰:“杜远劫上山去,就要与廖化各分一人为妻。廖化问起根由,好生拜敬,杜远不从,已被廖化杀了。”关公听言,乃拜谢廖化。廖化欲以部下人送关公。关公寻思此人终是黄巾余党,未可作伴,乃谢却之。廖化又拜送金帛,关公亦不受。廖化拜别,自引人伴投山谷中去了。云长将曹操赠袍事,告知二嫂,催促车仗前行。至天晚,投一村庄安歇。庄主出迎,须发皆白,问曰:“将军姓甚名谁?”关公施礼曰:“吾乃刘玄德之弟关某也。”老人曰:“莫非斩颜良、文丑的关公否?”公曰:“便是。”老人大喜,便请入庄。关公曰:“车上还有二位夫人。”老人便唤妻女出迎。二夫人至草堂上,关公叉手立于二夫人之侧。老人请公坐,公曰“尊嫂在上,安敢就坐!”老人乃令妻女请二夫人入内室款待,自于草堂款待关公。关公问老人姓名。老人曰:“吾姓胡,名华。桓帝时曾为议郎,致仕归乡。今有小儿胡班,在荥阳太守王植部下为从事。将军若从此处经过,某有一书寄与小儿。”关公允诺。次日早膳毕,请二嫂上车,取了胡华书信,相别而行,取路投洛阳来。前至一关,名东岭关。把关将姓孔,名秀,引五百军兵在岭上把守。当日关公押车仗上岭,军士报知孔秀,秀出关来迎。关公下马,与孔秀施礼。秀曰:“将军何往?”公曰:“某辞丞相,特往河北寻兄。”秀曰:“河北袁绍,正是丞相对头。将军此去,必有丞相文凭?”公曰:“因行期慌迫,不曾讨得。”秀曰:“既无文凭,待我差人禀过丞相,方可放行。”关公曰:“待去禀时,须误了我行程。”秀曰:“法度所拘,不得不如此。”关公曰:“汝不容我过关乎?”秀曰:“汝要过去,留下老小为质。”关公大怒,举刀就杀孔秀。秀退入关去,鸣鼓聚军,披挂上马,杀下关来,大喝曰:“汝敢过去么!”关公约退车仗,纵马提刀,竟不打话,直取孔秀。秀挺枪来迎。两马相交,只一合,钢刀起处,孔秀尸横马下。众军便走。关公曰:“军士休走。吾杀孔秀,不得已也,与汝等无干。借汝众军之口,传语曹丞相,言孔秀欲害我,我故杀之。”众军俱拜于马前。 关公即请二夫人车仗出关,望洛阳进发。早有军士报知洛阳太守韩福。韩福急聚众将商议。牙将孟坦曰:“既无丞相文凭,即系私行;若不阻挡,必有罪责。”韩福曰:“关公勇猛,颜良、文丑俱为所杀。今不可力敌,只须设计擒之。”孟坦曰:“吾有一计:先将鹿角拦定关口,待他到时,小将引兵和他交锋,佯败诱他来追,公可用暗箭射之。若关某坠马,即擒解许都,必得重赏。”商议停当,人报关公车仗已到。韩福弯弓插箭,引一千人马,排列关口,问:“来者何人?”关公马上欠身言曰:“吾汉寿亭侯关某,敢借过路。”韩福曰:“有曹丞相文凭否?”关公曰:“事冗不曾讨得。”韩福曰:“吾奉丞相钧命,镇守此地,专一盘诘往来奸细。若无文凭,即系逃窜。”关公怒曰:“东岭孔秀,已被吾杀。汝亦欲寻死耶?”韩福曰:“谁人与我擒之?”孟坦出马,轮双刀来取关公。关公约退车仗,拍马来迎。孟坦战不三合,拨回马便走。关公赶来。孟坦只指望引诱关公,不想关公马快,早已赶上,只一刀,砍为两段。关公勒马回来,韩福闪在门首,尽力放了一箭,正射中关公左臂。公用口拔出箭,血流不住,飞马径奔韩福,冲散众军,韩福急走不迭,关公手起刀落,带头连肩,斩于马下;杀散众军,保护车仗。 关公割帛束住箭伤,于路恐人暗算,不敢久住,连夜投汜水关来。把关将乃并州人氏,姓卞,名喜,善使流星锤;原是黄巾余党,后投曹操,拨来守关。当下闻知关公将到,寻思一计:就关前镇国寺中,埋伏下刀斧手二百余人,诱关公至寺,约击盏为号,欲图相害。安排已定,出关迎接关公。公见卞喜来迎,便下马相见。喜曰:“将军名震天下,谁不敬仰!今归皇叔,足见忠义!”关公诉说斩孔秀、韩福之事。卞喜曰:“将军杀之是也。某见丞相,代禀衷曲。”关公甚喜,同上马过了汜水关,到镇国寺前下马。众僧鸣钟出迎。原来那镇国寺乃汉明帝御前香火院,本寺有僧三十余人。内有一僧,却是关公同乡人,法名普净。当下普净已知其意,向前与关公问讯,曰:“将军离蒲东几年矣?”关公曰:“将及二十年矣。”普净曰:“还认得贫僧否?”公曰:“离乡多年,不能相识。”普净曰:“贫僧家与将军家只隔一条河。”卞喜见普净叙出乡里之情,恐有走泄,乃叱之曰:“吾欲请将军赴宴,汝僧人何得多言!”关公曰:“不然。乡人相遇,安得不叙旧情耶?”普净请关公方丈待茶。关公曰:“二位夫人在车上,可先献茶。”普净教取茶先奉夫人,然后请关公入方丈。普净以手举所佩戒刀,以目视关公。公会意,命左右持刀紧随。 卞喜请关公于法堂筵席。关公曰:“卞君请关某,是好意,还是歹意?”卞喜未及回言,关公早望见壁衣中有刀斧手,乃大喝卞喜曰:“吾以汝为好人,安敢如此!”卞喜知事泄,大叫:“左右下手!”左右方欲动手,皆被关公拔剑砍之。卞喜下堂绕廊而走,关公弃剑执大刀来赶。卞喜暗取飞锤掷打关公。关公用刀隔开锤,赶将入去,一刀劈卞喜为两段。随即回身来看二嫂,早有军人围住,见关公来,四下奔走。关公赶散,谢普净曰:“若非吾师,已被此贼害矣。”普净曰:“贫僧此处难容,收拾衣钵,亦往他处云游也。后会有期,将军保重。”关公称谢,护送车仗,往荥阳进发。荥阳太守王植,却与韩福是两亲家;闻得关公杀了韩福,商议欲暗害关公,乃使人守住关口。待关公到时,王植出关,喜笑相迎。关公诉说寻兄之事。植曰:“将军于路驱驰,夫人车上劳困,且请入城,馆驿中暂歇一宵,来日登途未迟。”关公见王植意甚殷勤,遂请二嫂入城。馆驿中皆铺陈了当。王植请公赴宴,公辞不往;植使人送筵席至馆驿。关公因于路辛苦,请二嫂晚膳毕,就正房歇定;令从者各自安歇,饱喂马匹。关公亦解甲憩息。却说王植密唤从事胡班听令曰:“关某背丞相而逃,又于路杀太守并守关将校,死罪不轻!此人武勇难敌。汝今晚点一千军围住馆驿,一人一个火把,待三更时分,一齐放火;不问是谁,尽皆烧死!吾亦自引军接应。”胡班领命,便点起军士,密将干柴引火之物,搬于馆驿门首,约时举事。 胡班寻思:“我久闻关云长之名,不识如何模样,试往窥之。”乃至驿中,问驿吏曰:“关将军在何处?”答曰:“正厅上观书者是也。”胡班潜至厅前,见关公左手绰髯,于灯下凭几看书。班见了,失声叹曰:“真天人也!”公问何人,胡班入拜曰:“荥阳太守部下从事胡班。”关公曰:“莫非许都城外胡华之子否?”班曰:“然也。”公唤从者于行李中取书付班。班看毕,叹曰:“险些误杀忠良!”遂密告曰:“王植心怀不仁,欲害将军,暗令人四面围住馆驿,约于三更放火。今某当先去开了城门,将军急收拾出城。” 关公大惊,忙披挂提刀上马,请二嫂上车,尽出馆驿,果见军士各执火把听候。关公急来到城边,只见城门已开。关公催车仗急急出城。胡班还去放火。关公行不到数里,背后火把照耀,人马赶来。当先王植大叫:“关某休走!”关公勒马,大骂:“匹夫!我与你无仇,如何令人放火烧我?”王植拍马挺枪,径奔关公,被关公拦腰一刀,砍为两段。人马都赶散。关公催车仗速行,于路感胡班不已。 行至滑州界首,有人报与刘延。延引数十骑,出郭而迎。关公马上欠身而言曰:“太守别来无恙!”延曰:“公今欲何往?”公曰:“辞了丞相,去寻家兄。”延曰:“玄德在袁绍处,绍乃丞相仇人,如何容公去?”公曰:“昔日曾言定来。”延曰:“今黄河渡口关隘,夏侯惇部将秦琪据守,恐不容将军过渡。”公曰:“太守应付船只,若何?”延曰:“船只虽有,不敢应付。”公曰:“我前者诛颜良、文丑,亦曾与足下解厄。今日求一渡船而不与,何也?”延曰:“只恐夏侯惇知之,必然罪我。”关公知刘延无用之人,遂自催车仗前进。到黄河渡口,秦琪引军出问:“来者何人?”关公曰:“汉寿亭侯关某也。”琪曰:“今欲何往?”关公曰:“欲投河北去寻兄长刘玄德,敬来借渡。”琪曰:“丞相公文何在?”公曰:“吾不受丞相节制,有甚公文!”琪曰:“吾奉夏侯将军将令,守把关隘,你便插翅,也飞不过去!”关公大怒曰:“你知我于路斩戮拦截者乎?”琪曰:“你只杀得无名下将,敢杀我么?”关公怒曰:“汝比颜良、文丑若何?”秦琪大怒,纵马提刀,直取关公。二马相交,只一合,关公刀起,秦琪头落。关公曰:“当吾者已死,余人不必惊走。速备船只,送我渡河。”军士急撑舟傍岸。关公请二嫂上船渡河。渡过黄河,便是袁绍地方。关公所历关隘五处,斩将六员。后人有诗叹曰:“挂印封金辞汉相,寻兄遥望远途还。马骑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龙出五关。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江山。独行斩将应无敌,今古留题翰墨间。” 关公于马上自叹曰:“吾非欲沿途杀人,奈事不得已也。曹公知之,必以我为负恩之人矣。”正行间,忽见一骑自北而来,大叫:“云长少住!”关公勒马视之,乃孙乾也。关公曰:“自汝南相别,一向消息若何?”乾曰:“刘辟、龚都自将军回兵之后,复夺了汝南;遣某往河北结好袁绍,请玄德同谋破曹之计。不想河北将士,各相妒忌。田丰尚囚狱中;沮授黜退不用;审配、郭图各自争权;袁绍多疑,主持不定。某与刘皇叔商议,先求脱身之计。今皇叔已往汝南会合刘辟去了。恐将军不知,反到袁绍处,或为所害,特遣某于路迎接将来。幸于此得见。将军可速往汝南与皇叔相会。”关公教孙乾拜见夫人。夫人问其动静。孙乾备说袁绍二次欲斩皇叔,今幸脱身往汝南去了。夫人可与云长到此相会。二夫人皆掩面垂泪。关公依言,不投河北去,径取汝南来。正行之间,背后尘埃起处,一彪人马赶来,当先夏侯惇大叫:“关某休走!”正是:六将阻关徒受死,一军拦路复争锋。 毕竟关公怎生脱身,且听下文分解。
烛影摇红 · 松窗午梦初觉
词的上阕首句“一亩清阴”,极言松荫覆盖面积之广大;次句“半天潇洒”,极言松树之高爽。意此句下缀“松窗午”三字,总括上文,兼点题面,说明以上情景,均为午梦初觉时透过窗口所看到的。“床头”二句写近景。屏山,即屏风。“碧帐”,即绿色帐子,古代常称“碧纱厨”。因为窗外为松荫所笼置,所以室内光线变得非常暗淡,床头的屏风象是蒙上一层层秋色,床上的碧纱帐子象是一缕缕绿烟。这种景象都是从枕上看出去的,都恰到好处地描写了松窗下的凉意,切合“午梦初觉”的特定情境。此二句造语宛转含蓄,词笔工炼而传神。 过阕由写景转向写人,表达了词人自身的心怀意绪。词人午梦方醒,可是松荫笼置之下,又觉得凉意可人,仍然流连梦境之中,心中充满了似梦似醒的迷蒙之感。结拍三句,写词人留恋梦境的景况。此三句为虚写,句句轻悠缥缈。词人醒前所梦见的,是来到一个所,那里有瘦石,有寒泉,有冷雲。词人极善于炼字炼意,“瘦”、“寒”、“冷”诸字,都是精心提炼出来的,把现实中的松窗凉意带入梦境,又升华为幽静恬美,富于诗意的境界,从而产生一种引人入胜的情韵。 此词以清泚的笔触,融情入景,将夏日炎炎烈日下词人高卧松荫下的心怀、意绪表达得颇富诗情画意,读来饶有情味,引人入胜,创造出迷离惝怳,清丽闲雅的词境。
玉京秋
此词为客旅临安,感秋伤怀之作。上阕写景伤别。「烟水阔」五句写词人黄昏伫望之景,以宏大的笔势展现了一幅烟云浩渺,秋水辽阔,高林蔽日的苍茫空远的秋景。「碧砧度韵」由物及人、写出临安妇女寒夜捣衣,令人联想到「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感人情景,曲写出对家乡妻子的怀念。「叹轻别」三句,借物传情,借蟋蟀悲凄的啼叫传达满怀幽怨。下阕写客思怨恨。「客思」二句以「客思」、「怨歌」总上挽下,申发「幽事」之恨怨。「恨最恨」以两「恨」字揭示出人生巨恨深痛乃在遭到闲弃!堪称辞情哀绝。最后以「箫咽」之凄切,月夜之寄情,营构悠远的意境,留给读者凄寂无穷的馀韵。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赞此词「精金百炼,既雄秀,又婉雅」。
物理论
天者。旋也。均也。积阳为刚。其体回旋。羣生之所大仰。 北堂书钞天部。太平御览天部 杨雄非浑天而作盖天圆。其盖左转。日月星辰随而东西。桓谭难之。雄不解。此盖天者。复难知也。 太平御览天部 元气皓大则称皓天。皓天。元气也。皓然而已。无他物也。 太平御览天部 儒家立浑天。以追天形。从车轮焉。周髀立天(案天上应有葢字。)言天气循边而行。从磨石焉。斗极。天之中也。言天者必拟之人。故自脐以下。人之阴也。自极以北。天之阴也。所以立天地者。水也。成天地者。气也。水土之气升而为天。(案水土句又见初学记天部。)天者。君也。夫地有形而天无体。譬如灰焉。烟在上。灰在下也。浑天说天。言天如车轮。而日月旦从上过。夜从下过。故得出卯入酉。或以斗极难之。故作盖天。言天左转。日月不行。皆缘边为道。就浑天之说。则斗极不正。若用盖天。则日月出入不定。夫天。元气也。皓然而已。无他物焉。 太平御览天部 自极以南。天之阳。自极以北。天之阴。 北堂书钞天部 北极。天之中。阳气之北极也。极南为太阳。极北为太阴。太阴则无光。太阳则能照。故为昏明寒暑之极也。 史记天官书索隐。北堂书钞天部 日者。太阳之精也。夏则阳盛阴衰。故昼长夜短。冬则阴盛阳衰。故昼短夜长。气之引也。行阴阳之道长。故出入卯酉之北。行阴阳之道短。故出入卯酉之南。春秋阴阳等。故日行中平。昼夜等也。 太平御览天部 月。水之精。潮有大小。月有亏盈。 北堂书钞天部 上弦月从下侵。 北堂书钞天部 日月之□为星辰。星辰。辰生於地。 太平御览天部 京房说月与星。至阴也。有形无光。日照之乃光。如以影照日而有影见。 艺文类聚天部 星者。元气之英也。汉水之精也。气发而升。精华上浮。宛转随流。名之曰天河。一曰云汉。众星出焉。 诗小雅正义。北堂书钞天部。太平御览天部 星。元气之精。日精也。二十八宿。度数有数。故谓恒星。 太平御览天部 斗极所以成寒暑。 北堂书钞天部 岁行一次谓之岁星。则十二岁而星一周天也。 史记天官书索隐 岂有太乙之君坐于庶人之座。魁罡之神存于匹妇之室。 意林 风者。阴阳乱气激。(案文选风赋注引作击。)发而起者也。犹人之内气。因喜怒哀乐激越而发也。故春气温。其风温以和。喜风也。夏气盛。其风熛以怒。怒风也。秋风劲。其风淸以直。淸风也。冬气□。其风惨以烈。固风也。此四正之风也。又有四维之风。东北明庶。庶物出幽入明也。东南融风。以道以长也。西南淸和。万物备成也。西北不周。方潜藏也。此八风者。方土异气。疾徐不同。和平则顺。违逆则凶。非有使之者也。气积自然。怒则飞沙扬砾。发屋拔树。喜则不摇枝动草。顺物布气。天下之性。自然之理也。 太平御览天部。事类赋天部注 积风成雷。 北堂书钞天部。初学记天部。艺文类聚天部。太平御览天部。事类赋天部注 风。淸热之气。散为电。 北堂书钞天部。太平御览天部(案北堂书钞引作热气散而为电。) 轩辕。主雷雨之神。 北堂书钞天部 云雨于是乎出。霜雪于是乎降。 北堂书钞天部 畴昔神农始治农功。正节气。正寒温。以为早晚之期。故立历日。 艺文类聚岁时部。事物纪原一(案事物纪原又引神农立历日。) 正月朝四面黄气。其岁大丰。此黄帝用事。土气均和。四方并熟。 太平御览岁时部 阳盈而过。故致旱。 艺文类聚灾异部。太平御览咎徵部 地者。底也。底之言著也。阴体下著也。 尔雅释文 地者。卦曰坤。其德曰母。其神曰祗。亦曰媪。大而名之曰黄地祗。小而名之曰神州。亦曰后土。 初学记地部。太平御览地部 其神曰祗。祗。成也。百生万物备成也。其卦为坤。其德曰母。地形有高下。气有刚柔。物有巨细。味有甘苦。鎭之以五岳。积之以邱陵。播之以四渎。流之以四川。盖气。自然之体也。地发黄泉。周伏回转。以生万物。地者。天之根本也。形西北高而东南下。东西长。南北短。其尽四海者也。 北堂书钞地理部。太平御览地部 凡居地。有大利而无小害者。上地也。 初学记地理部。太平御览地部 陆田者。命悬于天。人力虽修。水旱不时。则一年之功弃矣。水田制之由人。人力苟修。则地利可尽。 意林 游浊为土。土气合和而庶类自生。 太平御览地部 夫土地皆有形名。而人莫察焉。有龟龙体。有麟凤皃。有弓弩势。有斗石象。有张舒形。有塞闭容。有隐眞之安。有累卵之危。有膏英之利。有塉埆之害。此四形者。气势之始终。阴阳之所极也。 初学记地理部。事类赋地部注 形有高下。气有刚柔。 北堂书钞天部 炎气郁蒸。地之张也。秋风荡生。地之闭也。 北堂书钞天部 定宁无不载。广厚无不容。 北堂书钞天部 土精为石。 艺文类聚地部 石。气之核也。气之生石。犹人筋络之生爪牙也。 初学记地理部 必得崐山之玉而后宝。则荆璞无夜光之美。必须南国之珠而后珍。则隋侯无明月之称。 意林 所以立天地者。水也。夫水。地之本也。吐元气。发日月。经星辰。皆由水而兴。 太平御览地部 九州之外。皆水也。余昔在会稽。仰看南山。见云如瀑练。方数丈。其声如硠礚。须臾。山下居民惊骇。洪水大至。 太平御览地部 河色黄(案白帖引作黄赤象。)者。众川之流。盖浊之也。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矣。 水经注河水。太平御览地部 尧世洪水。民登木而栖。悬釜而爨。 太平御览器物部 九州变易。交错不同。禹贡有梁州。无幷州。周官有幷州。无梁州。尔疋有营州。无靑州。汉兴。武帝开拓三方。立十三州。通幷梁之数。而增交益焉。 太平御览州郡部 买宅者先卜邻焉。 初学记居处部。白帖。太平御览州郡部 买邻之直。贵于买宅。 太平御览州郡部 故人之在孕者。总其名籍。上之天府。天子立金匮玉阁。命司录以监省之。 太平御览居处部 夫齿者。年也。身之实也。藏之斧凿。调谐五味。以安性气者。 太平御览人事部 咽喉者。生之要孔。 太平御览人事部 肠胃。五藏之府。陶冶之大化也。 太平御览人事部 长人数丈。身横十亩。四臂共骨。老人生角。男女变化。何益於贤愚耶。 意林 相者曰三亭九候。定於一尺之面。愚智勇怯。形于一寸之目。天仓金匮。以别富贵贫贱。 意林 人含气而生。精尽而死。死犹澌也。灭也。譬如火焉。薪尽而火灭。则无光矣。故灭火之余。无遗炎矣。人死之后。无遗魂矣。 初学记礼部。太平御览礼仪部 人之涉世。譬如奕棋。苟不尽道。谁无死地。但不幸耳。 意林 古者。尊祭重神。祭宗庙。追养也。祭天地。报往也。 艺文类聚礼部 三皇贵道而尙德。五帝先仁而后义。三王先义而后辞。 意林 使民主养民如蚕母之养蚕。则其用岂徒丝蚕而已哉。 太平御览资产部 语曰上不正。下参差。古者所以不欺其民也。割剥富强。以养贫弱。何异饿耕牛乘马而饱吠犬。弃干将而砺铅刃也。 意林 天地成岁也。先春而后秋。人君之治也。先礼而后刑。 意林 奸与天地俱生。自然之气也。人主以政御人。政宽则奸易禁。政急则奸难绝。 文苑英华 威行法明。漏呑舟之鱼。法不明则类於细栉。细栉则苟慝生也。 太平御览服用部 人之性如水焉。置之圆则圆。置之方则方。澄之则渟而淸。动之则流而浊。先王知中流之易扰乱。故随而教之。谓其偏好者。故立一定之法。 意林 塞一蚁孔而河决息。施一车辖而覆乘止。立法令者亦宜举要。 意林 秉纲而目自张。执本而末自从。善赏者。赏一善而天下之善皆劝。善罚者。罚一恶而天下之恶皆除矣。 意林 止响以声。逐影以形。奸争流荡。不知所止也。 意林 汉太宗除肉刑。匹夫之仁也。非天下之仁也。不忍残人之体而忍杀人。故曰匹夫。 意林 救婴孩之疾而不忍针艾。更加他物。以至死也。今除肉刑者更众。何异服他药也。肉刑虽斩其足。犹能生育也。张苍除肉刑。每岁所杀万计。钟繇复肉刑。岁生二千人也。名肉刑者。犹鸟兽登俎而作肉。 意林 今有弱子当陷大辟。问其慈父。必乞以肉刑代之。苟可以生易死也。有道之君。能不以此加百姓乎。蛇螫在手。壮夫断其腕。谓其虽断不死也。 意林 曹义(一作羲。)曰絷驯驹以骖绊。御悍马以腐索。今制民以轻刑。亦如此也。 意林 入粟补吏。是卖官也。罪人以赎。是纵恶也。 意林 夫有公心。必有公道。爱己者不能不爱。憎己者不能不憎。民富则安鄕重家。敬上而从教。贫则危鄕轻家。相聚而犯上。饥寒切身而不行非者。寡矣。 意林 妄进者若卵投石。逃诛者若走赴深。 意林 吏者。理也。所以理万机。(案理字北堂书钞引作助。)平百揆也。武士宰物。犹使狼牧羊。鹰养雏也。是以人主务在审官择人。 艺文类聚职官部。太平御览职官部羽族部 世质则官少。时文则吏多。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一百。殷有二百。周有三百。 意林 国典之坠。犹位丧也。位之不建。名理废也。 意林 高祖定天下。置丞相。以统文德。立大司马。以统武事。为二府焉。 艺文类聚职官部。广韵 但知管子借耳(案此下疑脱目字。)于天下。不知尧借人心而后用其耳目。 意林 构大厦者。先择匠而后简材。治国家者。先择佐而后定民。 意林 在金石曰坚。在草木曰紧。在人曰贤。千里一贤。谓之比肩。贤人为德。体自然也。故语曰黄金累千。不如一贤。 艺文类聚人部。太平御览人事部 夫淸忠之士乃千人之表。万人之英。得其人则事易于反手。不得其人则难于拔筯。 太平御览人事部 龙舟整檝。王良不能执也。骥騄齐行。越人不能御也。各有所能。 意林 伊尹耕于有莘。孰知非夏之野人。吕尙钓于渭滨。孰知非殷之渔者。遇汤武文王。然后知其非也。 意林 形之正。不求影之直而影自直。声之平。不求响之和而响自和。德之崇。不求名之远而名自远。 意林 语曰士非玉璧。谈者为价。 艺文类聚宝玉部 以誉取人。则权势移于下。而朋党之交用。以功进士。则有德者未必授。而凡下之人或见任也。君子内洗其心。以虚受人。外设法度。立不易方。今人称古多贤。患世无人。退不三思。坐语一世。岂不惑耶。 意林 公卿大夫刻石作碑。镌石作虎。碑虎崇伪。陈于三衢。妨功丧德。异端并起。撞亡秦之钟。作郑卫之乐。欲以兴治。岂不难哉。 意林 赏不避疏贱。罚不避亲贵。贵有常名。而贱不得冒。尊有定位。而卑不敢逾。经之以道德。纬之以仁义。织之以礼法。旣成而后用之。谓有孝廉秀才之贡。或千里望风承声而举。故任实者渐消。积虚者日长。 意林 夫欲定天下而任小人。犹欲(案太平御览引作於。)捕麋(案意林引作麞。)鹿而兔苴不可得也。(案四字从意林增。)兔苴不能击麋鹿。犹小人不能任大事。 意林。太平御览资产部 赵尧。锥钻之吏。能探心致位丞相。 太平御览器物部 割地利己。天下雠之。推心及物。天下归之。以信接人。天下信之。不以信接人。妻子疑之。见疑妻子。难以事君。君子修身居位。非利名也。在乎仁义。 意林 人皆知涤其器。莫知洗其心。 意林 君子审其宗而后学。明其道而后行。或云玄衡以善诗至宰相。张禹以善论作帝师。岂非儒学之荣乎。傅子曰学以道逹荣。不以位显。 意林 面歧路者。有行迷之虑。仰高山者。有飞天之志。或乘车马而至秦者。所谓形异而实同也。 意林 辨上下者。莫正乎位。兴国家者。莫贵乎人。统内外者。莫齐乎分。宣德教者。莫明乎学。 意林 人之学如渴而飮河。大飮则大盈。小飮则小盈。大观则大见。小观则小见。 意林 拟金人铭作口铭曰神以感通。心由口宣。福生有兆。祸来有端。情莫多妄。口莫多言。蚁孔溃河。淄川倾山。病从口入。患自口出。存亡之机。开辟之术。口与心谋。安危之源。枢机之发。荣辱随焉。 意林 见虎一毛。不见其斑。道家笑儒者之拘。儒者嗤道家之放。皆不见本也。 意林 傅子曰圣人之道如天地。诸子之异如四时。四时相反。天地合而通焉。 意林 夫五经则四海也。传记则四渎也。诸子则泾渭也。至于百川沟洫畎浍。苟能通阴阳之气。逹水泉之流。以四海为归者。皆溢也。 北堂书钞艺文部。太平御览学部 语曰能理乱丝。乃可读诗。余虽无治丝之能。而悟闻诗之义。 太平御览学部。艺文类聚杂文部 鲁恭王坏孔子旧宅。得周书。阙无冬官。汉武购千金而莫有得者。遂以考工记备其数。 太平御覧学部 礼者。履也。律也。义同而名异。五礼者。吉凶军宾嘉也。 艺文类聚礼部。太平御览礼仪部 礼云继父服齐衰。傅子曰母舍己父。更嫁他人。与己父绝。甚于两夫也。又制服。恐非周孔所制。亡秦焚书以后。俗儒造之。 意林 论语。圣人之至教。王者之大化。鄕党篇则有朝廷之仪。聘享之礼。尧曰篇则有禅代之事。 意林 楚汉之际。有好事者作世本。上录黄帝。下逮秦汉。 意林 班固汉书。因父得成。遂没不言彪。殊异马迁也。 意林 吾观班固汉书。论国体则饰主阙而抑忠臣。敍世教则贵取容而贱直节。述时务则谨辞章而略事实。非良史也。 意林 夫文采之在人。犹荣华之在草。 意林 晔若春华之并发。馥若秋兰之俱茂。 意林 平子二京。文章卓然。 文选西京赋注 夫虚无之谈。(案太平御览虫豸部引作太虚元年。误。)尙其华藻。无异春鼃秋蝉聒耳而已。 太平御览学部 夫论事比类。不得其体。虽饰以华辞。文以美言。无异锦绣衣掘株。管弦乐土梗。非其趋也。 太平御览布帛部 夫解小而引大。了浅而伸深。犹以牛刀割鸡。长殳刈荠。 太平御览菜茹部 树上悬瓠。非木实也。背上披裘。非脊毛也。此似而非。 意林 经巨海者。终年不见其涯。测虞渊者。终世不知其底。故近者不可以度远也。 意林 九日养亲。一日饿之。岂得言孝。饱多饥少。固非孝乎。谷马十日。一日饿之。马肥不损。于义无伤。不可同之一日饿母也。 意林 大孝养志。其次养形。养志者尽其和。养形者不失其敬。 意林 墨子兼爱是废亲也。知丧是忘忧也。 意林 傅子云孟轲孙卿。若在孔门。非唯游夏而已。乃冉闵之徒也。 意林 闻一善言。见一善事。行之唯恐不及。闻一恶言。见一恶事。远之唯恐不速。 意林 悬千金于市。市人不敢取者。分定也。委一钱于路。童儿争之者。分未定也。 意林 检身止欲。无过于蚓。此志士所不及也。 太平御览虫豸部 范蠡字少伯。楚三户人也。使越灭吴。已后乘轻舟。游五湖。王令人写其状。恒朝礼之。列仙传云徐人也。 意林 傅氏之先。出自陶唐傅说之后。玄字休奕。子咸字长虞。晋书有传。 意林 吕子义当世淸贤士。常往友人处。(案太平御览引作有田人性省。)嫌其设酒食。怀乾糒而往。(案以上又见北堂书钞饮食部)主人荣其降。乃盛为馔。义出怀中乾糒。求一杯冷水食之。 太平御览人事部飮食部 今有吕子义。淸贤士。为率更令。有人就之宿。非其度数之内。子义燃烛。危坐通晓。目不转睛。膝不移处。 太平御览人事部 吕义为太子率更令。严毅淸高。 北堂书钞设官部 汉末有管秋阳者。与弟及伴一人。避乱俱行。天雨雪。粮绝。谓其弟曰今不食伴。则三人俱死。乃与弟共杀之。得粮。达舍。后遇赦无罪。此人可谓善士乎。孔文举曰管秋阳爱先人之遗体。食伴无嫌也。荀侍中难曰管秋阳贪生杀生。岂不罪邪。文举曰此伴非会友也。若管仲啖鲍叔。贡禹食王阳。此则不可。向所杀者。特鸟兽而能言耳。今有犬啮一狸。狸啮一鹦鹉。何足怪也。昔重耳恋齐女而欲食狐偃。叔敖怒楚师而欲食伍参。贤哲之忿。犹欲啖人。而况遭穷者乎。 意林 积薪若山。纵火其下。火未及燃。一杯之水。尙可灭也。及至火猛风起。虽倾河海。不能救也。秦昭王是积薪而纵火其下。始皇燃而方炽。二世风起而怒也。 意林 秦人视山东之民。犹猛虎之睨羣羊。何隔惮哉。 意林 始皇远游并海。而不免平台之变。及葬骊山。寻见发掘。今有铅锡之铤。虽欧冶百鍊。犹不如瓦刃。有驽钝之马。虽造父驾之。终不及飞兔绝景。质钝故也。土不可以作铁。而可以作瓦。 意林 秦始皇起骊山之冢。使蒙恬筑长城。死者相属。民歌曰生男愼勿举。生女哺用餔。不见长城下。尸骸相支柱。其寃痛如此矣。蒙恬临死曰夫起临洮。属辽东。城堑万余里。不能不绝地脉。此固当死也。 水经注河水。太平御览乐部 始皇冢。令人作机弩。有人穿者。卽射之。以人鱼膏作烛。 意林 汉高祖度阔而网疏。故后世推诚而简直。光武教一而网密。故后世守常而礼义。魏武纠乱以尙猛。天下修法而贵理。 意林 光武凤翔于南阳。燕雀化为鵷雏。二汉之臣。焕烂如三辰之附长天。长平之卒。磊落如秋草之中繁霜。势使然也。 意林 傅子曰诸葛亮诚一时之异人也。治国有分。御军有法。积功兴业。事得其机。入无遗刃。出有余粮。知蜀本弱而危。故持重以鎭之。若姜维欲速立其功。勇而无决也。 意林 我欲战而彼不欲战者。我鼓而进之。若山崩河溢。当其冲者摧。値其锋者破。所谓疾雷不暇掩耳。则又谁御之。 意林 吴起吮疮者之脓。积恩以感下也。史记云吴起吮痈。昼战目相见。夜战耳相闻。得利同势。失利相救。 意林 汉末黄门张让段珪等于灵帝幄后相对泣。帝惊问尙复几时哉。于是大收诸党。 太平御览服用部 黄巾被服纯黄。不将尺兵。肩长衣。翔行舒步。所至郡县无不从。是日天大黄。 汉书五行志注 世传有夫死而妇许不嫁者。誓以绣衣襚以衣尸。纳诸棺焉。后三年。妇出适。迎有日矣。有行道人。夜求人家宿。晨向主人语妇约之辞。寄所誓之衣曰子到千里当逢之。还此衣焉。主者出门。到所言处。果见迎车。具以事吿。还其绣衣。妇遂自经而死。 太平御览布帛部 昔燕赵之闲有三男共娶一女。生四子后。争讼。廷尉奏云禽兽生子逐父。宜以子还母。尸三男于市。 意林 逐兔之犬。终朝寻兔。不失其迹。虽见麋鹿。不暇顾也。 意林 夫医者。非仁爱不可托也。非聪明理逹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医。必选名姓之后。其德能仁恕博爱。其智能宣畅曲解。能知天地神祇之次。能明性命吉凶之数。处虚实之分。定逆顺之节。原疾疹之轻重。而量药剂之多少。贯微逹幽。不失细微。如是乃谓良医。且道家则尙冷。以草木以冷生。医家则尙温。以血脉以煗通。徒知其大趣。不逹其细理。不知刚柔有轻重。节气有多少。进退盈缩有节□也。名医逹脉者。求之寸口三候之闲。则得之矣。度节气而候温冷。参脉理而合轻重。量药石皆相应。此可谓名医。医有名而不良者。有无名而良者。人主之用医。必参知而隐括之。 初学记政理部 凡病可治也。人不可治也。体羸性弱。不堪药石。或刚暴狷急。喜怒不节。或情欲放纵。贪淫嗜食。此皆良医不能加功焉。夫君子病也。犹可为也。必使无病也。不可为矣。盖谓节其飮食。量其多少也。 太平御览疾病部 赵简子有疾。扁鹊诊候。出曰疾可治也。而必杀医焉。以吿太子。太子保之。扁鹊领召而入。入而著履登牀。简子太怒。便以戟追杀之。扁鹊知简子大怒则气通。血脉畅达也。 太平御览疾病部 谷气胜元气。其人肥而不寿。(案二句见太平御览人事部。)元气胜谷气。其人瘦而寿。(案二句从太平御览疾病部引增。)养性之术。常使谷气少。则病不生矣。粱者。黍稷之惣名。(句又见太平御览谷部。)稻者。漑种之总名。菽者。众豆之惣名。(案二句见艺文类聚谷部。)三谷各二十种。为六十。疏果之实助谷。各二十。凡为百谷。故诗曰播厥百谷者。谷种。众种之大名也。 初学记宝器部。太平御览谷部 稼。借耕也。穑。犹收也。古今之言云尔。稼。农之本。穑。农之末。农本轻而末重。前缓而后急。稼欲少。穑欲多。耨欲缓。收欲速。此良农之务。 太平御览资产部 凡种有强弱。土有高柔。土宜强。高茎而疏粟。长穗而大粒。 初学记宝器部 忿飙焚衣。其损多矣。覆(案意林引作推。)甑而弃之。所害亦多矣。 意林。太平御览饮食部 恐不知味而唾残。 一切经音义三 听淸浊五声之和。然后制为钟律。取宏农宜阳县金门山竹为律管。河内葭为灰。可谓同气。 艺文类聚岁时部。太平御览时序部 琹欲高张。瑟欲下声。 文选颜延年秋胡诗注 化狐作舟。 初学记器物部 若谓黄帝后方有舟檝。庖牺之时。长江大海何所用之。 意林 鸿毛一羽。在水而没者。无势也。黄金万钧。在舟而浮者。托舟之势也。 意林 夫工匠经涉河海。为●(舟句)●(舟鹿)。以浮大渊。皆成乎手。出乎圣意。 北堂书钞舟部。艺文类聚舟车部。太平御览舟部 指南车见周官。亦见鬼谷子先生。 意林 给事中与高堂隆秦朗争指南车。二子云古无此车。记虚言耳。先生曰争虚空言。不及如试之效也。言于明帝。明帝诏使作之。车乃成。 意林 翻车。先生居在京师。有地作园。而患无水可漑。乃作翻车。令童儿转之。其功百倍。 意林 金以利用。钱以轻流。此二物饥不可食。 意林 世富钱流。则禁盗铸钱。世贫钱滞。则禁盗坏钱。 意林 夫蜘蛛之罗网。蜂之作巢。其巧妙矣。而况于人乎。故工匠之方圆规矩出乎心。巧成于手。非睿敏精密。孰能著勋形。成器用哉。 太平御览艺术部 古有阮师之刀。天下之所宝贵也。初阮之作刀。受法于金精之灵。七月庚辛。见金人于冶监之门。其人光色炜燿。向神再拜。神执其手曰子可教也。阮致之开宴设馔而问焉。神教以水火之齐。五精之陶。用阴阳之候。取刚柔之和。行其术三年。作刀千七百七十口。而丧其明。其刀平背狭刃。方口洪首。截轻微不绝丝发之系。斫坚刚无变动之异。世不恡百金精求不可得也。其次有苏家刀。虽不。(案下有阙字。)亦一时之利器也。次有阳纪赵靑闲。皆不能继。 太平御览兵部 古有阮师之刀。苏家之楯。皆为良工利器。时所宝贵也。夫刀者。身之宝也。楯者。身之衞也。御难之藩墙。守□之城池也。 太平御览兵部 幽州之骑。冀州之刀。劲悍之士。 文选阳给事诔注 天下之害。莫害于女饰。一头之饰。盈千金之价。婢妾之服。亦重四海之珍。 意林 马先生。绫机先生。名钧字衡。天下之名巧也。绫机本五十纵。五十●(聶)。六十纵。六十●(聶)。先生乃易二●(聶)。奇文异变。因感而作。自能成阴阳无穷也。 意林 西国胡言苏合香是兽便中。兽便而臭。忽闻西极兽便而香。则不信矣。 意林
三国演义 · 第六回 ·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
却说张飞拍马赶到关下,关上矢石如雨,不得进而回。八路诸侯,同请玄德、关、张贺功,使人去袁绍寨中报捷。绍遂移檄孙坚,令其进兵。坚引程普、黄盖至袁术寨中相见。坚以杖画地曰:“董卓与我,本无仇隙。今我奋不顾身,亲冒矢石,来决死战者,上为国家讨贼,下为将军家门之私;而将军却听谗言,不发粮草,致坚败绩,将军何安?”术惶恐无言,命斩进谗之人,以谢孙坚。 忽人报坚曰:“关上有一将,乘马来寨中,要见将军。”坚辞袁术,归到本寨,唤来问时,乃董卓爱将李傕。坚曰:“汝来何为?”傕曰:“丞相所敬者,惟将军耳。今特使傕来结亲:丞相有女,欲配将军之子。”坚大怒,叱曰:“董卓逆天无道,荡覆王室,吾欲夷其九族,以谢天下,安肯与逆贼结亲耶!吾不斩汝,汝当速去,早早献关,饶你性命!倘若迟误,粉骨碎身!”李傕抱头鼠窜,回见董卓,说孙坚如此无礼。卓怒,问李儒。儒曰:“温侯新败,兵无战心。不若引兵回洛阳,迁帝于长安,以应童谣。近日街市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丞相迁回长安,方可无虞。”卓大喜曰:“非汝言,吾实不悟。”遂引吕布星夜回洛阳,商议迁都。聚文武于朝堂,卓曰:“汉东都洛阳,二百余年,气数已衰。吾观旺气实在长安,吾欲奉驾西幸。汝等各宜促装。”司徒杨彪曰:“关中残破零落。今无故捐宗庙,弃皇陵,恐百姓惊动。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望丞相鉴察。”卓怒曰:“汝阻国家大计耶?”太尉黄琬曰:“杨司徒之言是也。往者王莽篡逆,更始赤眉之时,焚烧长安,尽为瓦砾之地;更兼人民流移,百无一二。今弃宫室而就荒地,非所宜也。”卓曰:“关东贼起,天下播乱。长安有崤函之险;更近陇右,木石砖瓦,克日可办,宫室营造,不须月余。汝等再休乱言。”司徒荀爽谏曰:“丞相若欲迁都,百姓骚动不宁矣。”卓大怒曰:“吾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即日罢杨彪、黄琬、荀爽为庶民。卓出上车,只见二人望车而揖,视之,乃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也。卓问有何事,毖曰:“今闻丞相欲迁都长安,故来谏耳。”卓大怒曰:“我始初听你两个,保用袁绍;今绍已反,是汝等一党!”叱武士推出都门斩首。遂下令迁都,限来日便行。李儒曰:“今钱粮缺少,洛阳富户极多,可籍没入官。但是袁绍等门下,杀其宗党而抄其家赀,必得巨万。”卓即差铁骑五千、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共数千家,插旗头上大书“反臣逆党”,尽斩于城外,取其金赀。 李傕、郭汜尽驱洛阳之民数百万口,前赴长安。每百姓一队,间军一队,互相拖押;死于沟壑者,不可胜数。又纵军士淫人妻女,夺人粮食;啼哭之声,震动天地。如有行得迟者,背后三千军催督,军手执白刃,于路杀人。 卓临行,教诸门放火,焚烧居民房屋,并放火烧宗庙宫府。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庭,尽为焦土。又差吕布发掘先皇及后妃陵寝,取其金宝。军士乘势掘官民坟冢殆尽。董卓装载金珠缎匹好物数千余车,劫了天子并后妃等,竟望长安去了。却说卓将赵岑,见卓已弃洛阳而去,便献了汜水关。孙坚驱兵先入。玄德、关、张杀入虎牢关,诸侯各引军入。 且说孙坚飞奔洛阳,遥望火焰冲天,黑烟铺地,二三百里,并无鸡犬人烟;坚先发兵救灭了火,令众诸侯各于荒地上屯住军马。曹操来见袁绍曰:“今董贼西去,正可乘势追袭;本初按兵不动,何也?”绍曰:“诸兵疲困,进恐无益。”操曰:“董贼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诸公何疑而不进?”众诸侯皆言不可轻动。操大怒曰:“竖子不足与谋!”遂自引兵万余,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星夜来赶董卓。 且说董卓行至荥阳地方,太守徐荣出接。李儒曰:“丞相新弃洛阳,防有追兵。可教徐荣伏军荥阳城外山坞之旁,若有兵追来,可竟放过;待我这里杀败,然后截住掩杀。令后来者不敢复追。”卓从其计,又令吕布引精兵遏后。布正行间,曹操一军赶上。吕布大笑曰:“不出李儒所料也!”将军马摆开。曹操出马,大叫:“逆贼!劫迁天子,流徙百姓,将欲何往?”吕布骂曰:“背主懦夫,何得妄言!”夏侯惇挺枪跃马,直取吕布。战不数合,李傕引一军,从左边杀来,操急令夏侯渊迎敌。右边喊声又起,郭汜引军杀到,操急令曹仁迎敌。三路军马,势不可当。夏侯惇抵敌吕布不住,飞马回阵。布引铁骑掩杀,操军大败,回望荥阳而走。走至一荒山脚下,时约二更,月明如昼。方才聚集残兵,正欲埋锅造饭,只听得四围喊声,徐荣伏兵尽出。曹操慌忙策马,夺路奔逃,正遇徐荣,转身便走。荣搭上箭,射中操肩膊。操带箭逃命,踅过山坡。两个军士伏于草中,见操马来,二枪齐发,操马中枪而倒。操翻身落马,被二卒擒住。只见一将飞马而来,挥刀砍死两个步军,下马救起曹操。操视之,乃曹洪也。操曰:“吾死于此矣,贤弟可速去!”洪曰:“公急上马!洪愿步行。”操曰:“贼兵赶上,汝将奈何?”洪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操曰:“吾若再生,汝之力也。”操上马,洪脱去衣甲,拖刀跟马而走。约走至四更余,只见前面一条大河,阻住去路,后面喊声渐近。操曰:“命已至此,不得复活矣!”洪急扶操下马,脱去袍铠,负操渡水。才过彼岸,追兵已到,隔水放箭。操带水而走。比及天明,又走三十余里,土冈下少歇。忽然喊声起处,一彪人马赶来:却是徐荣从上流渡河来追。操正慌急间,只见夏侯惇、夏侯渊引数十骑飞至,大喝:“徐荣无伤吾主!”徐荣便奔夏侯惇,惇挺枪来迎。交马数合,惇刺徐荣于马下,杀散余兵。随后曹仁、李典、乐进各引兵寻到,见了曹操,忧喜交集;聚集残兵五百余人,同回河内。卓兵自往长安。却说众诸侯分屯洛阳。孙坚救灭宫中余火,屯兵城内,设帐于建章殿基上。坚令军士扫除宫殿瓦砾。凡董卓所掘陵寝。尽皆掩闭。于太庙基上,草创殿屋三间,请众诸侯立列圣神位,宰太牢祀之。祭毕,皆散。坚归寨中,是夜星月交辉,乃按剑露坐,仰观天文。见紫微垣中白气漫漫,坚叹曰:“帝星不明,贼臣乱国,万民涂炭,京城一空!”言讫,不觉泪下。 傍有军士指曰:“殿南有五色毫光起于井中,”坚唤军士点起火把,下井打捞。捞起一妇人尸首,虽然日久,其尸不烂:宫样装束,项下带一锦囊。取开看时,内有朱红小匣,用金锁锁着。启视之,乃一玉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傍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坚得玺,乃问程普。普曰:“此传国玺也。此玉是昔日卞和于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载而进之楚文王。解之,果得玉。秦二十六年,令良工琢为玺,李斯篆此八字于其上。二十八年,始皇巡狩至洞庭湖。风浪大作,舟将覆,急投玉玺于湖而止。至三十六年,始皇巡狩至华阴,有人持玺遮道,与从者曰:‘持此还祖龙。’言讫不见,此玺复归于秦。明年,始皇崩。后来子婴将玉玺献与汉高祖。后至王莽篡逆,孝元皇太后将玺打王寻、苏献,崩其一角,以金镶之。光武得此宝于宜阳,传位至今。近闻十常侍作乱,劫少帝出北邙,回宫失此宝。今天授主公,必有登九五之分。此处不可久留,宜速回江东,别图大事。”坚曰:“汝言正合吾意。明日便当托疾辞归。”商议已定,密谕军士勿得泄漏。 谁想数中一军,是袁绍乡人,欲假此为进身之计,连夜偷出营寨,来报袁绍。绍与之赏赐,暗留军中。次日,孙坚来辞袁绍曰:“坚抱小疾,欲归长沙,特来别公。”绍笑曰:“吾知公疾乃害传国玺耳。”坚失色曰:“此言何来?”绍曰:“今兴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朝廷之宝,公既获得,当对众留于盟主处,候诛了董卓,归复朝廷。今匿之而去,意欲何为?”坚曰:“玉玺何由在吾处?”绍曰:“建章殿井中之物何在?”坚曰:“吾本无之,何强相逼?”绍曰:“作速取出,免自生祸。”坚指天为誓曰:“吾若果得此宝,私自藏匿,异日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众诸侯曰:“文台如此说誓,想必无之。”绍唤军士出曰:“打捞之时,有此人否?”坚大怒,拔所佩之剑,要斩那军士。绍亦拔剑曰:“汝斩军人,乃欺我也。”绍背后颜良、文丑皆拔剑出鞘。坚背后程普、黄盖、韩当亦掣刀在手。众诸侯一齐劝住。坚随即上马,拔寨离洛阳而去。绍大怒,遂写书一封,差心腹人连夜往荆州,送与刺史刘表,教就路上截住夺之。 次日,人报曹操追董卓,战于荥阳,大败而回。绍令人接至寨中,会众置酒,与操解闷。饮宴间,操叹曰:“吾始兴大义,为国除贼。诸公既仗义而来,操之初意,欲烦本初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固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制其险要;公路率南阳之军,驻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深沟高垒,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迟疑不进,大失天下之望。操窃耻之!”绍等无言可对。既而席散,操见绍等各怀异心,料不能成事,自引军投扬州去了。公孙瓚谓玄德、关、张曰:“袁绍无能为也,久必有变。吾等且归。”遂拔寨北行。至平原,令玄德为平原相,自去守地养军。兖州太守刘岱,问东郡太守乔瑁借粮。瑁推辞不与,岱引军突入瑁营,杀死乔瑁,尽降其众。袁绍见众人各自分散,就领兵拔寨,离洛阳,投关东去了。 却说荆州刺史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乃汉室宗亲;幼好结纳,与名士七人为友,时号“江夏八俊”。那七人:汝南陈翔,字仲麟;同郡范滂,字孟博;鲁国孔昱,字世元;渤海范康,字仲真,山阳檀敷,字文友;同郡张俭,字元节;南阳岑晊,字公孝。刘表与此七人为友;有延平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为辅。当时看了袁绍书,随令蒯越、蔡瑁引兵一万来截孙坚。坚军方到,蒯越将阵摆开,当先出马。孙坚问曰:“蒯异度何故引兵截吾去路?”越曰:“汝既为汉臣,如何私匿传国之宝?可速留下,放汝归去!”坚大怒,命黄盖出战。蔡瑁舞刀来迎。斗到数合,盖挥鞭打瑁,正中护心镜。瑁拨回马走,孙坚乘势杀过界口。山背后金鼓齐鸣、乃刘表亲自引军来到。孙坚就马上施礼曰:“景升何故信袁绍之书,相逼邻郡?”表曰:“汝匿传国玺,将欲反耶?”坚曰:“吾若有此物,死于刀箭之下!”表曰:“汝若要我听信,将随军行李,任我搜看。”坚怒曰:“汝有何力,敢小觑我!”方欲交兵,刘表便退。坚纵马赶去,两山后伏兵齐起,背后蔡瑁、蒯越赶来,将孙坚困在垓心。正是:玉玺得来无用处,反因此宝动刀兵。 毕竟孙坚怎地脱身,且听下文分解。
三国演义 · 第八十一回 · 急兄仇张飞遇害 雪弟恨先主兴兵
却说先主欲起兵东征,赵云谏曰:“国贼乃曹操,非孙权也。今曹丕篡汉,神人共怒。陛下可早图关中,屯兵渭河上流,以讨凶逆,则关东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若舍魏以伐吴,兵势一交,岂能骤解。愿陛下察之。”先主曰:“孙权害了朕弟;又兼傅士仁、糜芳、潘璋、马忠皆有切齿之仇:啖其肉而灭其族,方雪朕恨!卿何阻耶?”云曰:“汉贼之仇,公也;兄弟之仇,私也。愿以天下为重。”先主答曰:“朕不为弟报仇,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遂不听赵云之谏,下令起兵伐吴;且发使往五溪,借番兵五万,共相策应;一面差使往阆中,迁张飞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封西乡侯,兼阆中牧。使命赍诏而去。却说张飞在阆中,闻知关公被东吴所害,旦夕号泣,血湿衣襟。诸将以酒解劝,酒醉,怒气愈加。帐上帐下,但有犯者即鞭挞之;多有鞭死者。每日望南切齿睁目怒恨,放声痛哭不已。忽报使至,慌忙接入,开读诏旨。飞受爵望北拜毕,设酒款待来使。飞曰:“吾兄被害,仇深似海;庙堂之臣,何不早奏兴兵?”使者曰:“多有劝先灭魏而后伐吴者。”飞怒曰:“是何言也!昔我三人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今不幸二兄半途而逝,吾安得独享富贵耶!吾当面见天子,愿为前部先锋,挂孝伐吴,生擒逆贼,祭告二兄,以践前盟!”言讫,就同使命望成都而来。却说先主每日自下教场操演军马,克日兴师,御驾亲征。于是公卿都至丞相府中见孔明,曰:“今天子初临大位,亲统军伍,非所以重社稷也。丞相秉钧衡之职,何不规谏?”孔明曰:“吾苦谏数次,只是不听。今日公等随我入教场谏去。”当下孔明引百官来奏先主曰:“陛下初登宝位,若欲北讨汉贼,以伸大义于天下,方可亲统六师;若只欲伐吴,命一上将统军伐之可也,何必亲劳圣驾?”先主见孔明苦谏,心中稍回。忽报张飞到来,先主急召入。飞至演武厅拜伏于地,抱先主足而哭。先主亦哭。飞曰:“陛下今日为君,早忘了桃园之誓!二兄之仇,如何不报?”先主曰:“多官谏阻,未敢轻举。”飞曰:“他人岂知昔日之盟?若陛下不去,臣舍此躯与二兄报仇!若不能报时,臣宁死不见陛下也!”先主曰:“朕与卿同往:卿提本部兵自阆州而出,朕统精兵会于江州,共伐东吴,以雪此恨!”飞临行,先主嘱曰:“朕素知卿酒后暴怒,鞭挞健儿,而复令在左右:此取祸之道也。今后务宜宽容,不可如前。”飞拜辞而去。次日,先主整兵要行。学士秦宓奏曰:“陛下舍万乘之躯,而徇小义,古人所不取也。愿陛下思之。”先主曰:“云长与朕,犹一体也。大义尚在,岂可忘耶?”宓伏地不起曰:“陛下不从臣言,诚恐有失。”先主大怒曰:“朕欲兴兵,尔何出此不利之言!”叱武士推出斩之,宓面不改色,回顾先主而笑曰:“臣死无恨,但可惜新创之业,又将颠覆耳!”众官皆为秦宓告免。先主曰:“暂且囚下,待朕报仇回时发落。”孔明闻知,即上表救秦宓。其略曰:“臣亮等切以吴贼逞奸诡之计,致荆州有覆亡之祸;陨将星于斗牛,折天柱于楚地:此情哀痛,诚不可忘。但念迁汉鼎者,罪由曹操;移刘祚者,过非孙权。窃谓魏贼若除,则吴自宾服。愿陛下纳秦宓金石之言,以养士卒之力,别作良图,则社稷幸甚!天下幸甚!”先主看毕,掷表于地曰:“朕意已决,无得再谏!”遂命丞相诸葛亮保太子守两川;骠骑将军马超并弟马岱,助镇北将军魏延守汉中,以当魏兵;虎威将军赵云为后应,兼督粮草;黄权、程畿为参谋;马良、陈震掌理文书;黄忠为前部先锋;冯习、张南为副将;傅彤、张翼为中军护尉;赵融、廖淳为合后。川将数百员,并五溪番将等,共兵七十五万,择定章武元年七月丙寅日出师。却说张飞回到阆中,下令军中;限三日内制办白旗白甲,三军挂孝伐吴。次日,帐下两员末将范疆、张达,入帐告曰:“白旗白甲,一时无措,须宽限方可。飞大怒曰:“吾急欲报仇,恨不明日便到逆贼之境,汝安敢违我将令!”叱武士缚于树上,各鞭背五十。鞭毕,以手指之曰:“来日俱要完备!若违了限,即杀汝二人示众!”打得二人满口出血。回到营中商议,范疆曰:“今日受了刑责,着我等如何办得?其人性暴如火,倘来日不完,你我皆被杀矣!”张达曰:“比如他杀我,不如我杀他。”疆曰:“怎奈不得近前。”达曰:“我两个若不当死,则他醉于床上;若是当死,则他不醉。”二人商议停当。 却说张飞在帐中,神思昏乱,动止恍惚,乃问部将曰:“吾今心惊肉颠,坐卧不安,此何意也?”部将答曰:“此是君侯思念关公,以致如此。”飞令人将酒来,与部将同饮,不觉大醉,卧于帐中。范、张二贼,探知消息,初更时分,各藏短刀,密入帐中,诈言欲禀机密重事,直至床前。原来张飞每睡不合眼;当夜寝于帐中,二贼见他须竖目张,本不敢动手。因闻鼻息如雷,方敢近前,以短刀刺入飞腹。飞大叫一声而亡。时年五十五岁。后人有诗叹曰:“安喜曾闻鞭督邮,黄巾扫尽佐炎刘。虎牢关上声先震,长坂桥边水逆流。义释严颜安蜀境,智欺张郃定中州。伐吴未克身先死,秋草长遗阆地愁。”却说二贼当夜割了张飞首级,便引数十人连夜投东吴去了。次日,军中闻知,起兵追之不及。时有张飞部将吴班,向自荆州来见先主,先主用为牙门将,使佐张飞守阆中。当下吴班先发表章,奏知天子;然后令长子张苞具棺椁盛贮,令弟张绍守阆中,苞自来报先主。时先主已择期出师。大小官僚,皆随孔明送十里方回。孔明回至成都,怏怏不乐,顾谓众官曰:“法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东行也。” 却说先主是夜心惊肉颤,寝卧不安。出帐仰观天文,见西北一星,其大如斗,忽然坠地。先主大疑,连夜令人求问孔明。孔明回奏曰:“合损一上将。三日之内,必有惊报。”先主因此按兵不动。忽侍臣奏曰:“阆中张车骑部将吴班,差人赍表至。”先主顿足曰:“噫!三弟休矣!”及至览表,果报张飞凶信。先主放声大哭,昏绝于地。众官救醒。 次日,人报一队军马骤风而至。先主出营观之。良久,见一员小将,白袍银铠,滚鞍下马,伏地而哭,乃张苞也。苞曰:“范疆、张达杀了臣父,将首级投吴去了!”先主哀痛至甚,饮食不进。群臣苦谏曰:“陛下方欲为二弟报仇,何可先自摧残龙体?”先主方才进膳,遂谓张苞曰:“卿与吴班,敢引本部军作先锋,为卿父报仇否?”苞曰:“为国为父,万死不辞!”先主正欲遣苞起兵,又报一彪军风拥而至。先主令侍臣探之。须臾,侍臣引一小将军,白袍银铠,入营伏地而哭。先主视之,乃关兴也。先主见了关兴,想起关公,又放声大哭。众官苦劝。先主曰:“朕想布衣时,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今朕为天子,正欲与两弟同享富贵,不幸俱死于非命!见此二侄,能不断肠!”言讫又哭。众官曰:“二小将军且退。容圣上将息龙体。”侍臣奏曰:“陛下年过六旬,不宜过于哀痛。”先主曰:“二弟俱亡,朕安忍独生!”言讫,以头顿地而哭。 多官商议曰:“今天子如此烦恼,将何解劝?”马良曰:“主上亲统大兵伐吴,终日号泣,于军不利。”陈震曰:“吾闻成都青城山之西,有一隐者,姓李,名意。世人传说此老已三百余岁,能知人之生死吉凶,乃当世之神仙也。何不奏知天子,召此老来,问他吉凶,胜如吾等之言。”遂入奏先主。先主从之,即遣陈震赍诏,往青城山宣召。震星夜到了青城,令乡人引入山谷深处,遥望仙庄,清云隐隐,瑞气非凡。忽见一小童来迎曰:“来者莫非陈孝起乎?”震大惊曰:“仙童如何知我姓字!”童子曰:“吾师昨者有言:今日必有皇帝诏命至;使者必是陈孝起。”震曰:“真神仙也!人言信不诬矣!”遂与小童同入仙庄,拜见李意,宣天子诏命。李意推老不行。震曰:“天子急欲见仙翁一面,幸勿吝鹤驾。”再三敦请,李意方行。即至御营,入见先主。先主见李意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状,知是异人,优礼相待。李意曰:“老夫乃荒山村叟,无学无识。辱陛下宣召,不知有何见谕?”先主曰:“朕与关、张二弟结生死之交,三十余年矣。今二弟被害,亲统大军报仇,未知休咎如何。久闻仙翁通晓玄机,望乞赐教。”李意曰:“此乃天数,非老夫所知也。”先主再三求问,意乃索纸笔画兵马器械四十余张,画毕便一一扯碎。又画一大人仰卧于地上,傍边一人掘土埋之,上写一大“白”字,遂稽首而去。先主不悦,谓群臣曰:“此狂叟也!不足为信。”即以火焚之,便催军前进。 张苞入奏曰:“吴班军马已至。小臣乞为先锋。”先主壮其志,即取先锋印赐张苞。苞方欲挂印,又一少年将奋然出曰:“留下印与我!”视之,乃关兴也。苞曰:“我已奉诏矣。”兴曰:“汝有何能,敢当此任?”苞曰:“我自幼习学武艺,箭无虚发。”先主曰:“朕正要观贤侄武艺,以定优劣。”苞令军士于百步之外,立一面旗,旗上画一红心。苞拈弓取箭,连射三箭,皆中红心。众皆称善。关兴挽弓在手曰:“射中红心何足为奇?”正言间,忽值头上一行雁过。兴指曰:“吾射这飞雁第三只。”一箭射去,那只雁应弦而落。文武官僚,齐声喝采。苞大怒,飞身上马,手挺父所使丈八点钢矛,大叫曰:“你敢与我比试武艺否?”兴亦上马,绰家传大砍刀纵马而出曰:“偏你能使矛!吾岂不能使刀!” 二将方欲交锋,先主喝曰:“二子休得无礼!”兴、苞二人慌忙下马,各弃兵器,拜伏请罪。先主曰:“朕自涿郡与卿等之父结异姓之交,亲如骨肉;今汝二人亦是昆仲之分,正当同心协力,共报父仇;奈何自相争竞,失其大义!父丧未远而犹如此,况日后乎?”二人再拜伏罪。先主问曰:“卿二人谁年长?”苞曰:“臣长关兴一岁。”先主即命兴拜苞为兄。二人就帐前折箭为誓,永相救护。先主下诏使吴班为先锋,令张苞、关兴护驾。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浩浩荡荡,杀奔吴国来。却说范疆、张达将张飞首级,投献吴侯,细告前事。孙权听罢,收了二人,乃谓百官曰:“今刘玄德即了帝位,统精兵七十余万,御驾亲征,其势甚大,如之奈何?”百官尽皆失色,面面相觑。诸葛瑾出曰:“某食君侯之禄久矣,无可报效,愿舍残生,去见蜀主,以利害说之,使两国相和,共讨曹丕之罪。”权大喜,即遣诸葛瑾为使,来说先主罢兵。正是:两国相争通使命,一言解难赖行人。 未知诸葛瑾此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行香子 · 三山作
《行香子·三山作》是宋代词人辛稼轩所写的一首词。 宋光宗绍熙五年(公元1178年)春,作者正在福州知州兼福建安抚使任上。从去年冬天至现在,因为心情的郁闷和志愿的不遂等,他曾屡次上书求归,但是朝廷对他始终没有明确答复。他猜测朝廷政治气候的变化,他对于君威难测深有感受。于是在清明节春雨未晴、风云不定的气候中,他在三山的一座小窗内,写下了这首明志与抒愤的词。 上阕写盼望及早归耕而不得的急躁不耐之心情。发端三句,直道思归之愿,文义十分明显。「小窗」二句,叙写听雨情状,为下文借自然物象抒情作一引导。上阕第三个层次以一个感情色彩极浓的「恨」字贯串「夜来风,夜来月,夜来云」三句,以春夜阴晴无定、变幻莫测的天象,喻示自己受尽了朝中及地方官场小人的谗谤迫扰,已不堪忍受。 下阕头三句先以清明后春事阑珊、花柳飘零比喻政治上的好时光已白白过去,次以莺燕叮咛之语暗示自己尚受到种种牵制,未必能自由归去。「天心」句至末尾是最后一个抒情层次,说是只要皇帝批准了,事情就好办;然而君心难测,就如自然界忽风忽雨,忽阴忽晴,令人捉摸不透,真叫人闷杀。 全词以阴晴难测的初春天气比喻当时的政治形势和自己的矛盾心境,表达了倦游恩归的愿望。 全篇以比兴为主,抒情婉转曲折。意在言外,代表了稼轩词的另一种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