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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记 · 第五本 · 第三折
[净扮郑恒上开云]自家姓郑名恒,字伯常。先人拜礼部尚书,不幸早丧。后数年,又丧母。先人在时曾定下俺姑娘的女孩儿莺莺为妻,不想姑夫亡化,莺莺孝服未满,不曾成亲。俺姑娘将着这灵榇,引着莺莺,回博陵下葬,为因路阻,不能得去。数月前写书来唤我同扶柩去;因家中无人,来得迟了。我离京师,来到河中府,打听得孙飞虎欲掳莺莺为妻,得一个张君瑞退了贼兵,俺姑娘许了他。我如今到这里,没这个消息,便好去见他;既有这个消息,我便撞将去呵,没意思。这一件事都在红娘身上,我着人去唤他。则说“哥哥从京师来,不敢来见姑娘,着红娘来下处来,有话去对姑娘行说去”。去的人好一会了,不见来。见姑娘和他有话说。[红上云]郑恒哥哥在下处,不来见夫人,却唤我说话。夫人着我来,看他说甚么。[见净科]哥哥万福!夫人道哥哥来到呵,怎么不来家里来?[净云]我有甚颜色见姑娘?我唤你来的缘故是怎生?当日姑夫在时,曾许下这门亲事;我今番到这里,姑夫孝已满了,特地央及你去夫人行说知,拣一个吉日成合了这件事,好和小姐一答里下葬去。不争不成合,一答里路上难厮见。若说得肯呵,我重重的相谢你。[红云]这一节话再也休题,莺莺已与了别人了也。[净云]道不得“一马不跨双鞍”,可怎生父在时曾许了我,父丧之后,母倒悔亲?这个道理那里有?[红云]却非如此说。当日孙飞虎将半万贼兵来时,哥哥你在那里?若不是那生呵,那里得俺一家儿来?今日太平无事,却来争亲;倘被贼人掳去呵,哥哥如何去争?[净云]与了一个富家,也不枉了,却与了这个穷酸饿醋。偏我不如他?我仁者能仁、身里出身的的根脚,又是亲上做亲,况兼他父命。[红云]他倒不如你,噤声! [越调][斗鹌鹑]卖弄你仁者能仁,倚仗你身里出身;至如你官上加官,也不合亲上做亲。又不曾执羔雁邀媒,献币帛问肯。恰洗了尘,便待要过门;枉腌了他金屋银屏,枉污了他锦衾绣裀。 [紫花儿序]枉蠢了他梳云掠月,枉羞了他惜玉怜香,枉村了他殢雨尤云。当日三才始判,两仪初分;乾坤:清者为乾,浊者为坤,人在中间相混。君瑞是君子清贤,郑恒是小人浊民。 [净云]贼来怎地他一个人退得?都是胡说![红云]我对你说。 [天净沙]看河桥飞虎将军,叛蒲东掳掠人民,半万贼屯合寺门,手横着霜刃,高叫道要莺莺做压寨夫人。 [净云]半万贼兵,他一个人济甚么事?[红云]贼围之甚迫,夫人慌了,和长老商议,拍手高叫:“两廊不问僧俗,如退得贼兵的,便将莺莺与他为妻。”忽有游客张生,应声而前曰:“我有退兵之策,何不问我?”夫人大喜,就问:“其计何在?”生云:“我有一故人白马将军,现统十万之众,镇守蒲关。我修书一封,着人寄去,必来救我。”不想书至兵来,其困即解。 [小桃红]洛阳才子善属文,火急修书信。白马将军到时分,灭了烟尘。夫人小姐都心顺,则为他“威而不猛”,“言而有信”,因此上“不敢慢于人”。 [净云]我自来未尝闻其名,知他会也不会。你这个小妮子,卖弄他偌多![红云]便又骂我, [金蕉叶]他凭着讲性理齐论鲁论,作词赋韩文柳文,他识道理为人敬人,掩家里有信行知恩报恩。 [调笑令]你值一分,他值百分,萤火焉能比月轮?高低远近都休论,我拆白道字辨与你个清浑。[净云]这小妮子省得甚么拆白道字,你拆与我听。[红唱]君端是个“肖”字这壁着个“立人”,你是个“木寸”“马户”“尸巾”。 [净云]木寸、马户、尸巾——你道我是个“村驴屌”。我祖代是相国之门,到不如你个白衣、饿夫、穷士!做官的则是做官。[红唱] [秃厮儿]他凭师友君子务本,你倚父兄仗势欺人。囗盐日月不嫌贫,博得个姓名新、堪闻。 [圣药王]这厮乔议论,有向顺。你道是官人则合做官人,信口喷,不本分。你道穷民到老是穷民,却不道“将相出寒门”。 [净云]这桩事都是那长老秃驴弟子孩儿,我明日慢慢的和他说话。[红唱] [麻儿郎]他出家儿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横死眼不识好人,招祸口知分寸。 [净云]这是姑夫的遗留,我拣日牵羊担酒上门去,看姑娘怎么发落我。[红唱] [幺篇]讪筋,发村,使狠,甚的是软款温存。硬打捱强为眷姻,不睹事强谐秦晋。 [净云]姑娘若不肯,着二三十个伴当,抬上轿子,到下处脱了衣裳,赶将来还你一个婆娘。[红唱] [络丝娘]你须是郑相国嫡亲的舍人,须不是孙飞虎家生的莽军。乔嘴脸、腌躯老、死身分,少不得有家难奔。 [净云]兀的那小妮子,眼见得受了招安了也。我也不对你说,明日我要娶,我要娶。[红云]不嫁你,不嫁你。 [收尾]佳人有意郎君俊,我待不喝采其实怎忍。[净云]你喝一声我听。[红笑云]你这般颓嘴脸,只好偷韩寿下风头香,傅何郎左壁厢粉。[下] [净脱衣科云]这妮子拟定都和那酸丁演撒,我明日自上门去,见俺姑娘,则做不知。我则道张生赘在卫尚书家,做了女婿。俺姑娘最听是非,他自小又爱我,必有话说。休说别个,则这一套衣服也冲动他。自小京师同住,惯会寻章摘句,姑夫许我成亲,谁敢将言相拒。我若放起刁来,且看莺莺那去?且将压善欺良意,权作尤云殢雨心。[下][夫人上云]夜来郑恒至,不来见我,唤红娘去问亲事。据我的心则是与孩儿是;况兼相国在时已许下了,我便是违了先夫的言语。做我一个主家的不着,这厮每做下来。拟定则与郑恒,他有言语,怪他不得也。料持下酒者,今日他敢来见我也。[净上云]来到也,不索报覆,自入去见夫人。[拜夫人哭科][夫人云]孩儿既来到这里,怎么不来见我?[净云]小孩儿有甚嘴脸来见姑娘![夫人云]莺莺为孙飞虎一节,等你不来,无可解危,许张生也。[净云]那个张生?敢便是状元。我在京师看榜来,年纪有二十四五岁,洛阳张珙,夸官游街三日。第二日头答正来到卫尚书家门首,尚书的小姐十八岁,结着彩楼,在那御街上,则一球正打着他。我也骑着马看,险些打着我。他家粗使梅香十余人,把那张生横拖倒拽入去。他口叫道:“我自有妻,我是崔相国女婿。”那尚书有权势气象,那里听,则管拖将入去了。这个却才便是他本分,出于无奈,尚书说道:“我女奉圣旨结彩楼,你着崔小姐做次妻。他是先奸后娶的,不应娶他。”闹动京师,因此认得他。[夫人怒云]我道这秀才不中抬举,今日果然负了俺家。俺相国之家,世无与人做次妻之理。既然张生奉圣旨娶了妻,孩儿,你拣个吉日良辰,依着姑夫的言语,依旧入来做女婿者。[净云]倘或张生有言语,怎生?[夫人云]放着我哩,明日拣个吉日良辰,你便过门来。[下][净云]中了我的计策了,准备筵席、茶礼、花红,克日过门者。[下][洁上云]老僧昨日买登科记看来,张生头名状元,授着河中府尹。谁想老夫人没主张,又许了郑恒亲事。老夫人不肯去接,我将着肴馔直至十里长亭接官走一遭。[下][杜将军上云]奉圣旨,着小官主兵蒲关,提调河中府事,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谁想君瑞兄弟一举及第,正授河中府尹,不曾接得。眼见得在老夫人宅里下,拟定乘此机会成亲。小官牵羊担洒直至老夫人宅上,一来庆贺状元,二来就主亲,与兄弟成此大事。左右那里?将马来,到河中府走一遭。[下]
卖花声 · 立春
绝望已极,恨光阴年年如是。作者在诗中表达过这样的情绪:“茫茫来日愁如海,寄语羲和快着鞭”,是现实苦难的直接倾泻,而词中“前度落红流到海,燕子衔还”则是一团说不出的无奈。不说人渐老去,而反说春常不老,以一句“春比人顽”作结,可见作者对现实已不抱希望。
红楼梦 · 第三十九回 · 村姥姥是信口开合 情哥哥偏寻根究底
话说众人见平儿来了,都说:“你们奶奶作什么呢,怎么不来了?”平儿笑道:“他那里得空儿来。因为说没有好生吃得,又不得来,所以叫我来问还有没有,叫我要几个拿了家去吃罢。”湘云道:“有,多着呢。”忙令人拿了十个极大的。平儿道:“多拿几个团脐的。”众人又拉平儿坐,平儿不肯。李纨拉着他笑道:“偏要你坐。”拉着他身边坐下,端了一杯酒送到他嘴边。平儿忙喝了一口就要走。李纨道:“偏不许你去。显见得只有凤丫头,就不听我的话了。”说着又命嬷嬷们:“先送了盒子去,就说我留下平儿了。”那婆子一时拿了盒子回来说:“二奶奶说,叫奶奶和姑娘们别笑话要嘴吃。这个盒子里是方才舅太太那里送来的菱粉糕和鸡油卷儿,给奶奶姑娘们吃的。”又向平儿道:“说使你来你就贪住顽不去了。劝你少喝一杯儿罢。”平儿笑道:“多喝了又把我怎么样?”一面说,一面只管喝,又吃螃蟹。李纨揽着他笑道:“可惜这么个好体面模样儿,命却平常,只落得屋里使唤。不知道的人,谁不拿你当作奶奶太太看。” 平儿一面和宝钗湘云等吃喝,一面回头笑道:“奶奶,别只摸的我怪痒的。”李氏道:“嗳哟!这硬的是什么?”平儿道:“钥匙。”李氏道:“什么钥匙?要紧梯己东西怕人偷了去,却带在身上。我成日家和人说笑,有个唐僧取经,就有个白马来驮他,刘智远打天下,就有个瓜精来送盔甲,有个凤丫头,就有个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还要这钥匙作什么。”平儿笑道:“奶奶吃了酒,又拿了我来打趣着取笑儿了。”宝钗笑道:“这倒是真话。我们没事评论起人来,你们这几个都是百个里头挑不出一个来,妙在各人有各人的好处。”李纨道:“大小都有个天理。比如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现在他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别人不记得,他都记得,要不是他经管着,不知叫人诓骗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说好话儿,还倒不依势欺人的。”惜春笑道:“老太太昨儿还说呢,他比我们还强呢。”平儿道:“那原是个好的,我们那里比的上他。”宝玉道:“太太屋里的彩霞,是个老实人。”探春道:“可不是,外头老实,心里有数儿。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百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地里告诉太太。”李纨道:“那也罢了。”指着宝玉道:“这一个小爷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个什么田地!凤丫头就是楚霸王,也得这两只膀子好举千斤鼎。他不是这丫头,就得这么周到了!”平儿笑道:“先时陪了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个孤鬼了。”李纨道:“你倒是有造化的。凤丫头也是有造化的。想当初你珠大爷在日,何曾也没两个人。你们看我还是那容不下人的?天天只见他两个不自在。所以你珠大爷一没了,趁年轻我都打发了。若有一个守得住,我倒有个膀臂。”说着滴下泪来。众人都道:“又何必伤心,不如散了倒好。”说着便都洗了手,大家约往贾母王夫人处问安。 众婆子丫头打扫亭子,收拾杯盘。袭人和平儿同往前去,让平儿到房里坐坐,再喝一杯茶。平儿说:“不喝茶了,再来罢。”说着便要出去。袭人又叫住问道:“这个月的月钱,连老太太和太太还没放呢,是为什么?”平儿见问,忙转身至袭人跟前,见方近无人,才悄悄说道:“你快别问,横竖再迟几天就放了。”袭人笑道:“这是为什么,唬得你这样?”平儿悄悄告诉他道:“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奶奶早已支了,放给人使呢。等别处的利钱收了来,凑齐了才放呢。因为是你,我才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一个人去。”袭人道:“难道他还短钱使,还没个足厌?何苦还操这心。”平儿笑道:“何曾不是呢。这几年拿着这一项银子,翻出有几百来了。他的公费月例又使不着,十两八两零碎攒了放出去,只他这梯己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袭人笑道:“拿着我们的钱,你们主子奴才赚利钱,哄的我们呆呆的等着。”平儿道:“你又说没良心的话。你难道还少钱使?”袭人道:“我虽不少,只是我也没地方使去,就只预备我们那一个。”平儿道:“你倘若有要紧的事用钱使时,我那里还有几两银子,你先拿来使,明儿我扣下你的就是了。”袭人道:“此时也用不着,怕一时要用起来不够了,我打发人去取就是了。” 平儿答应着,一径出了园门,来至家内,只见凤姐儿不在房里。忽见上回来打抽丰的那刘姥姥和板儿又来了,坐在那边屋里,还有张材家的周瑞家的陪着,又有两三个丫头在地下倒口袋里的枣子倭瓜并些野菜。众人见他进来,都忙站起来了。刘姥姥因上次来过,知道平儿的身分,忙跳下地来问“姑娘好”,又说:“家里都问好。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安看姑娘来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平儿忙道:“多谢费心。”又让坐,自己也坐了。又让“张婶子周大娘坐”,又令小丫头子倒茶去。周瑞张材两家的因笑道:“姑娘今儿脸上有些春色,眼圈儿都红了。”平儿笑道:“可不是。我原是不吃的,大奶奶和姑娘们只是拉着死灌,不得已喝了两盅,脸就红了。”张材家的笑道:“我倒想着要吃呢,又没人让我。明儿再有人请姑娘,可带了我去罢。”说着大家都笑了。周瑞家的道:“早起我就看见那螃蟹了,一斤只好秤两个三个。这么三大篓,想是有七八十斤呢。”周瑞家的道:“若是上上下下只怕还不够。”平儿道:“那里够,不过都是有名儿的吃两个子。那些散众的,也有摸得着的,也有摸不着的。”刘姥姥道:“这样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钱,五五二两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平儿因问:“想是见过奶奶了?”刘姥姥道:“见过了,叫我们等着呢。”说着又往窗外看天气,说道:“天好早晚了,我们也去罢,别出不去城才是饥荒呢。”周瑞家的道:“这话倒是,我替你瞧瞧去。”说着一径去了,半日方来,笑道:“可是你老的福来了,竟投了这两个人的缘了。”平儿等问怎么样,周瑞家的笑道:“二奶奶在老太太的跟前呢。我原是悄悄的告诉二奶奶,‘刘姥姥要家去呢,怕晚了赶不出城去。’二奶奶说:‘大远的,难为他扛了那些沉东西来,晚了就住一夜明儿再去。’这可不是投上二奶奶的缘了。这也罢了,偏生老太太又听见了,问刘姥姥是谁。二奶奶便回明白了。老太太说:‘我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请了来我见一见。’这可不是想不到天上缘分了。”说着,催刘姥姥下来前去。刘姥姥道:“我这生像儿怎好见的。好嫂子,你就说我去了罢。”平儿忙道:“你快去罢,不相干的。我们老太太最是惜老怜贫的,比不得那个狂三诈四的那些人。想是你怯上,我和周大娘送你去。”说着,同周瑞家的引了刘姥姥往贾母这边来。 二门口该班的小厮们见了平儿出来,都站起来了,又有两个跑上来,赶着平儿叫“姑娘”。平儿问:“又说什么?”那小厮笑道:“这会子也好早晚了,我妈病了,等着我去请大夫。好姑娘,我讨半日假可使的?”平儿道:“你们倒好,都商议定了,一天一个告假,又不回奶奶,只和我胡缠。前儿住儿去了,二爷偏生叫他,叫不着,我应起来了,还说我作了情。你今儿又来了。”周瑞家的道:“当真的他妈病了,姑娘也替他应着,放了他罢。”平儿道:“明儿一早来。听着,我还要使你呢,再睡的日头晒着屁股再来!你这一去,带个信儿给旺儿,就说奶奶的话,问着他那剩的利钱。明儿若不交了来,奶奶也不要了,就越性送他使罢。”那小厮欢天喜地答应去了。 平儿等来至贾母房中,彼时大观园中姊妹们都在贾母前承奉。刘姥姥进去,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只见一张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纱罗裹的美人一般的一个丫鬟在那里捶腿,凤姐儿站着正说笑。刘姥姥便知是贾母了,忙上来陪着笑,福了几福,口里说:“请老寿星安。”贾母亦欠身问好,又命周瑞家的端过椅子来坐着。那板儿仍是怯人,不知问候。贾母道:“老亲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刘姥姥忙立身答道:“我今年七十五了。”贾母向众人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刘姥姥笑道:“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若我们也这样,那些庄家活也没人作了。”贾母道:“眼睛牙齿都还好?”刘姥姥道:“都还好,就是今年左边的槽牙活动了。”贾母道:“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不记得了。亲戚们来了,我怕人笑我,我都不会,不过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时和这些孙子孙女儿顽笑一回就完了。”刘姥姥笑道:“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也不能。”贾母道:“什么福,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说的大家都笑了。贾母又笑道:“我才听见凤哥儿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叫他快收拾去了,我正想个地里现撷的瓜儿菜儿吃。外头买的,不像你们田地里的好吃。”刘姥姥笑道:“这是野意儿,不过吃个新鲜。依我们想鱼肉吃,只是吃不起。”贾母又道:“今儿既认着了亲,别空空儿的就去。不嫌我这里,就住一两天再去。我们也有个园子,园子里头也有果子,你明日也尝尝,带些家去,你也算看亲戚一趟。”凤姐儿见贾母喜欢,也忙留道:“我们这里虽不比你们的场院大,空屋子还有两间。你住两天罢,把你们那里的新闻故事儿说些与我们老太太听听。”贾母笑道:“凤丫头别拿他取笑儿。他是乡屯里的人,老实,那里搁的住你打趣他。”说着,又命人去先抓果子与板儿吃。板儿见人多了,又不敢吃。贾母又命拿些钱给他,叫小幺儿们带他外头顽去。刘姥姥吃了茶,便把些乡村中所见所闻的事情说与贾母,贾母益发得了趣味。正说着,凤姐儿便令人来请刘姥姥吃晚饭。贾母又将自己的菜拣了几样,命人送过去与刘姥姥吃。 凤姐知道合了贾母的心,吃了饭便又打发过来。鸳鸯忙令老婆子带了刘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两件随常的衣服令给刘姥姥换上。那刘姥姥那里见过这般行事,忙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榻前,又搜寻些话出来说。彼时宝玉姊妹们也都在这里坐着,他们何曾听见过这些话,自觉比那些瞽目先生说的书还好听。那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头一个贾母高兴,第二见这些哥儿姐儿们都爱听,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因说道:“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有个坐着的空儿,天天都是在那地头子上作歇马凉亭,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见呢。就像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贾母道:“必定是过路的客人们冷了,见现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刘姥姥笑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老寿星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人吵嚷起来,又说:“不相干的,别唬着老太太。”贾母等听了,忙问怎么了,丫鬟回说“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贾母最胆小的,听了这个话,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来瞧,只见东南上火光犹亮。贾母唬的口内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王夫人等也忙都过来请安,又回说“已经下去了,老太太请进房去罢。”贾母足的看着火光息了方领众人进来。宝玉且忙着问刘姥姥:“那女孩儿大雪地作什么抽柴草?倘或冻出病来呢?”贾母道:“都是才说抽柴草惹出火来了,你还问呢。别说这个了,再说别的罢。”宝玉听说,心内虽不乐,也只得罢了。刘姥姥便又想了一篇,说道:“我们庄子东边庄上,有个老奶奶子,今年九十多岁了。他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来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什么似的。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这一夕话,实合了贾母王夫人的心事,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 宝玉心中只记挂着抽柴的故事,因闷闷的心中筹画。探春因问他“昨日扰了史大妹妹,咱们回去商议着邀一社,又还了席,也请老太太赏菊花,何如?”宝玉笑道:“老太太说了,还要摆酒还史妹妹的席,叫咱们作陪呢。等着吃了老太太的,咱们再请不迟。”探春道:“越往前去越冷了,老太太未必高兴。”宝玉道:“老太太又喜欢下雨下雪的。不如咱们等下头场雪,请老太太赏雪岂不好?咱们雪下吟诗,也更有趣了。”林黛玉忙笑道:“咱们雪下吟诗?依我说,还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还更有趣儿呢。”说着,宝钗等都笑了。宝玉瞅了他一眼,也不答话。 一时散了,背地里宝玉足的拉了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刘姥姥只得编了告诉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当先有个什么老爷。”说着又想名姓。宝玉道:“不拘什么名姓,你不必想了,只说原故就是了。”刘姥姥道:“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宝玉听了,跌足叹惜,又问后来怎么样。刘姥姥道:“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个像就成了精。”宝玉忙道:“不是成精,规矩这样人是虽死不死的。”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不是哥儿说,我们都当他成精。他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们村庄上的人还商议着要打了这塑像平了庙呢。”宝玉忙道:“快别如此。若平了庙,罪过不小。”刘姥姥道:“幸亏哥儿告诉我,我明儿回去告诉他们就是了。”宝玉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岂不好?”刘姥姥道:“若这样,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几个钱使了。”宝玉又问他地名庄名,来往远近,坐落何方。刘姥姥便顺口胡诌了出来。 宝玉信以为真,回至房中,盘算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来给了茗烟几百钱,按着刘姥姥说的方向地名,着茗烟去先踏看明白,回来再做主意。那茗烟去后,宝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容易等到日落,方见茗烟兴兴头头的回来。宝玉忙道:“可有庙了?”茗烟笑道:“爷听的不明白,叫我好找。那地名座落不似爷说的一样,所以找了一日,找到东北上田埂子上才有一个破庙。”宝玉听说,喜的眉开眼笑,忙说道:“刘姥姥有年纪的人,一时错记了也是有的。你且说你见的。”茗烟道:“那庙门却倒是朝南开,也是稀破的。我找的正没好气,一见这个,我说‘可好了’,连忙进去。一看泥胎,唬的我跑出来了,活似真的一般。”宝玉喜的笑道:“他能变化人了,自然有些生气。”茗烟拍手道:“那里有什么女孩儿,竟是一位青脸红发的瘟神爷。”宝玉听了,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个无用的杀才!这点子事也干不来。”茗烟道:“二爷又不知看了什么书,或者听了谁的混话,信真了,把这件没头脑的事派我去碰头,怎么说我没用呢?”宝玉见他急了,忙抚慰他道:“你别急。改日闲了你再找去。若是他哄我们呢,自然没了,若真是有的,你岂不也积了阴骘。我必重重的赏你。”正说着,只见二门上的小厮来说:“老太太房里的姑娘们站在二门口找二爷呢。”
贺新郎 · 用前韵送杜叔高
《贺新郎·用前韵送杜叔高》是南宋词人辛稼轩所写的一首词。 上阕开端五句,评价友人杜叔高之诗,言其音韵和谐美妙,意境清峻。「佳人」以下,赞美其高洁的品德,以及壮志难酬的痛苦。下阕希望友人着眼大局,挺身报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夜半」二句,遥想金戈铁马战场厮杀之情景,回到现实却又是无比的痛苦。结句点明恨如潮水,正是由于国土分裂,简短有力,精悍异常。 上阕首句至「毛发」数句评价叔高的诗作。词人评点得很细致,语言优美,比喻新颖,想象奇特,极富诗情画意。接下至「调瑟」数句哀叹叔高的萧索境况。以古今美女多遭遗弃隐喻才士常被埋没;「金屋冷,夜调瑟」则借汉武帝皇后阿娇失宠,进一步说明被遗弃的痛苦。运用比兴手法,以虚写实,其艺术效果反而更好。 下阕写叔高之怀才不遇而转及其家门昔盛今衰。长安杜家曾是大族,门望尊崇,但叔高一家与之有别,朝中众臣尔虞我诈、争权夺利。虽然叔高五兄弟都有才能,却因不会钻营而不能有所作为。接下来作者又对祖国分裂产生悲叹:曾经衣冠相继的中原路上,如今却是一片荒凉,遍地战骨渐渐销蚀。统治者大兴清谈之风,借以掩盖他们的无能和懦弱。但词人的爱国热情依旧高涨:「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此时词人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与金兵作战的大年代,但这毕竟只是幻觉,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痛苦。末句「南共北,正分裂」便是造成作者如此痛苦的根源。 通篇由人及己,由个人到全局,层次分明,步步逼近,越写越深入,最后引出了爱国抗战的思想主题。 全词词人擅用比兴,设喻新异,想像独到,词中称赏的诗境之美,高冷绝俗,亦可看作词人所追求的某种美学境界。
周易 · 颐卦
艮上震下,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 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 六四,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
晏子春秋 · 外篇 · 第八
仲尼见景公景公欲封之晏子以为不可第一 仲尼之齐,见景公,景公说之,欲封之以尔稽,以告晏子。晏子对曰:“不可。彼浩裾自顺,不可以教下;好乐缓于民,不可使亲治;立命而建事,不可守职;厚葬破民贫国,久丧道哀费日,不可使子民;行之难者在内,而传者无其外,故异于服,勉于容,不可以道众而驯百姓。自大贤之灭,周室之卑也,威仪加多,而民行滋薄;声乐繁充,而世德滋衰。今孔丘盛声乐以侈世,饰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趋翔之节以观众,博学不可以仪世,劳思不可以补民,兼寿不能殚其教,当年不能究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繁饰邪术以营世君,盛为声乐以淫愚其民。其道也,不可以示世;其教也,不可以导民。今欲封之,以移齐国之俗,非所以导众存民也?。”公曰:“善。”于是厚其礼而留其封,敬见不问其道,仲尼乃行。 景公上路寝闻哭声问梁丘据晏子对第二 景公上路寝,闻哭声。曰:“吾若闻哭声,何为者也?”梁丘据对曰:“鲁孔丘之徒鞠语者也。明于礼乐,审于服丧,其母死,葬埋甚厚,服丧三年,哭泣甚疾。”公曰:“岂不可哉!”而色说之。晏子曰:“古者圣人,非不知能繁登降之礼,制规矩之节,行表缀之数以教民,以为烦人留日,故制礼不羡于便事;非不知能扬干戚钟鼓竽瑟以劝众也,以为费财留工,故制乐不羡于和民;非不知能累世殚国以奉死,哭泣处哀以持久也,而不为者,知其无补死者而深害生者,故不以导民。今品人饰礼烦事,羡乐淫民,崇死以害生,三者,圣王之所禁也。贤人不用,德毁俗流,故三邪得行于世。是非贤不肖杂,上妄说邪,故好恶不足以导众。此三者,路世之政,道事之教也。公曷为不察,声受而色说之?” 仲尼见景公景公曰先生奚不见寡人宰乎第三 仲尼游齐,见景公。景公曰:“先生奚不见寡人宰乎?” 仲尼对曰:“臣闻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有三心,所以不见也。” 仲尼出,景公以其言告晏子,晏子对曰:“不然!婴为三心,三君为一心故,三君皆欲其国之安,是以婴得顺也。婴闻之,是而非之,非而是之,犹非也。孔丘必据处此一心矣。” 仲尼之齐见景公而不见晏子子贡致问第四 仲尼之齐,见景公而不见晏子。子贡曰:“见君不见其从政者,可乎?”仲尼曰:“吾闻晏子事三君而顺焉,吾疑其为人。” 晏子闻之,曰:“婴则齐之世民也,不维其行,不识其过,不能自立也。婴闻之,有幸见爱,无幸见恶,诽谤为类,声响相应,见行而从之者也。婴闻之,以一心事三君者,所以顺焉;以三心事一君者,不顺焉。今未见婴之行,而非其顺也。婴闻之,君子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孔子拔树削迹,不自以为辱;穷陈蔡,不自以为约;非人不得其故,是犹泽人之非斤斧,山人之非网罟也。出之其口,不知其困也,始吾望儒而贵之,今吾望儒而疑之。” 仲尼闻之,曰:“语有之:言发于尔,不可止于远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众也。吾窃议晏子而不中夫人之过,吾罪几矣!丘闻君子过人以为友,不及人以为师。今丘失言于夫子,讥之,是吾师也。”因宰我而谢焉,然仲尼见之。 景公出田顾问晏子若人之众有孔子乎第五 景公出田,寒,故以为浑,犹顾而问晏子曰:“若人之众,则有孔子焉乎?” 晏子对曰:“有孔子焉则无有,若舜焉则婴不识。” 公曰:“孔子之不逮舜为闲矣,曷为‘有孔子焉则无有,若舜焉则婴不识’?” 晏子对曰:“是乃孔子之所以不逮舜。孔子行一节者也,处民之中,其过之识,况乎处君之中乎!舜者处民之中,则自齐乎士;处君子之中,则齐乎君子;上与圣人,则固圣人之林也。此乃孔子之所以不逮舜也。” 仲尼相鲁景公患之晏子对以勿忧第六 仲尼相鲁,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孔子相鲁若何?” 晏子对曰:“君其勿忧。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君不如阴重孔子,设以相齐,孔子彊谏而不听,必骄鲁而有齐,君勿纳也。夫绝于鲁,无主于齐,孔子困矣。” 居期年,孔子去鲁之齐,景公不纳,故困于陈蔡之闲。 景公问有臣有兄弟而彊足恃乎晏子对不足恃第七 晏公问晏子曰:“有臣而彊,足恃乎?”晏子对曰:“不足恃。” “有兄弟而彊,足恃乎?”晏子对曰:“不足恃。”公忿然作色曰:“吾今有恃乎?”晏子对曰:“有臣而彊,无甚如汤;有兄弟而彊,无甚如桀。汤有弑其君,桀有亡其兄,岂以人为足恃哉,可以无亡也!” 景公游牛山少乐请晏子一愿第八 景公游于牛山,少乐,公曰:“请晏子一愿。”晏子对曰:“不,婴何愿?”公曰:“晏子一愿。”对曰:“臣愿有君而见畏,有妻而见归,有子而可遗。”公曰:“善乎!晏子之愿;载一愿。” 晏子对曰:“臣愿有君而明,有妻而材,家不贫,有良邻。有君而明,日顺婴之行;有妻而材,则使婴不忘;家不贫,则不愠朋友所识;有良邻,则日见君子:婴之愿也。”公曰:“善乎!晏子之愿也。” 晏子对曰:“臣愿有君而可辅,有妻而可去,有子而可怒。”公曰:“善乎!晏子之愿也。” 景公为大钟晏子与仲尼柏常骞知将毁第九 景公为大钟,将悬之。晏子、仲尼、柏常骞三人朝,俱曰:“钟将毁。”冲之,果毁。公召三子而者问之。晏子对曰:“钟大,不祀先君而以燕,非礼,是以曰钟将毁。”仲尼曰:“钟大而悬下,冲之其气下回而上薄,是以曰钟将毁。”柏常骞曰:“今庚申,雷日也,音莫胜于雷,是以曰钟将毁也。” 田无宇非晏子有老妻晏子对以去老谓之乱第十 田无宇见晏子独立于闺内,有妇人出于室者,发班白,衣缁布之衣而无里裘。 田无宇讥之曰:“出于室为何者也?” 晏子曰:“婴之家也。”无宇曰:“位为中卿,田七十万,何以老为妻?” 对曰:“婴闻之,去老者,谓之乱;纳少者,谓之淫。且夫见色而忘义,处富贵而失伦,谓之逆道。婴可以有淫乱之行,不顾于伦,逆古之道乎?” 工女欲入身于晏子晏子辞不受第十一 有工女托于晏子之家焉者,曰:“婢妾,东廓之野之也。愿得入身,比数于下陈焉。” 晏子曰:“乃今日而后自知吾不肖也!古之为政者,士农工商异居,男女有别而不通,故士无邪行,女无淫事。今仆托国主民,而女欲奔仆,仆必色见而行无廉也。”遂不见。 景公欲诛羽人晏子以为法不宜杀第十二 景公盖姣,有羽人视景公僭者。公谓左右曰:“问之,何视寡人之僭也?”羽人对曰:“言亦死,而不言亦死,窃姣公也。”公曰:“合色寡人也?杀之!”晏子不时而入,见曰:“盖闻君有所怒羽人。”公曰:“然。色寡人,故将杀之。”晏子对曰:“婴闻拒欲不道,恶爱不祥,虽使色君,于法不宜杀也。”公曰:“恶然乎!若使沐浴,寡人将使抱背。” 景公谓晏子东海之中有水而赤晏子详对第十三 景公谓晏子曰:“东海之中,有水而赤,其中有枣,华而不实,何也?” 晏子对曰:“昔者秦缪公乘龙舟而理天下,以黄布裹烝枣,至东海而捐其布,破黄布,故水赤;烝枣,故华而不实。” 公曰:“吾详问子何为?”对曰:“婴闻之,详问者,亦详对之也。” 景公问天下有极大极细晏子对第十四 景公问晏子曰:“天下有极大乎?” 晏子对曰:“有。足游浮云,背凌苍天,尾偃天闲,跃啄北海,颈尾咳于天地乎!然而漻漻不知六翮之所在。” 公曰:“天下有极细乎?” 晏子对曰:“有。东海有虫,巢于虱睫,再乳再飞,而虱不为惊。臣婴不知其名,而东海渔者命曰焦冥。” 庄公图莒国人扰绐以晏子在乃止第十五 庄公阖门而图莒,国人以为有乱也,皆操长兵而立于闾。公召睢休相而问曰:“寡人阖门而图莒,国人以为有乱,皆摽长兵而立于衢闾,柰何?”休相对曰:“诚无乱而国以为有,则仁人不存。请令于国,言晏子之在也。”公曰:“诺。”以令于国:“孰谓国有乱者,晏子在焉。”然后皆散兵而归。君子曰:“夫行不可不务也。晏子存而民心安,此非一日之所为也,所以见于前信于后者。是以晏子立人臣之位,而安万民之心。” 晏子死景公驰往哭哀毕而去第十六 晏公游于灾,闻晏子死,公乘侈舆服繁驵驱之。而因为迟,下车而趋;知不若车之遫,则又乘。比至于国者,四下而趋,行哭而往,伏尸而号,曰:“子大夫日夜责寡人,不遗尺寸,寡人犹且淫逸而不收,怨罪重积于百姓。今天降祸于齐,不加于寡人,而加于夫子,齐国之社稷危矣,百姓将谁告夫!” 晏子死景公哭之称莫复陈告吾过第十七 晏子死,景公操玉加于晏子而哭之,涕沾襟。章子谏曰:“非礼也。”公曰:“安用礼乎?昔者吾与夫子游于公邑之上,一日而三不听寡人,今其孰能然乎!吾失夫子则亡,何礼之有?”免而哭,哀尽而去。 晏子没左右谀弦章谏景公赐之鱼第十八 晏子没,十有七年,景公饮诸大夫酒。公射,出质,堂上唱善,若出一口。公作色太息,播弓矢。 弦章入,公曰:“章!自晏子没后,不复闻不善之事。”弦章对曰:“君好之,则臣服之;君嗜之,则臣食之。尺蠖食黄则黄,食苍则苍是也。” 公曰:“善。吾不食谄人以言也。”以鱼五十乘赐弦章,章归,鱼车塞涂,抚其御之手,曰:“昔者晏子辞党以正君,故过失不掩之。今诸臣谀以干利,吾若受鱼,是反晏子之义,而顺谄谀之欲。”固辞鱼不受。 君子曰:“弦章之廉,晏子之遗行也。”
史记 · 三十世家 · 魏世家
《魏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本篇主要讲述了战国时期魏国的世系及其兴衰。魏国是战国七雄之一,前期都安邑(今山西夏县),后迁大梁(今河南开封)。它的领土约包括现时山西南部、河南北部和陕西、河北的部分地区。当时它西邻秦国,东有淮、颍与齐国和宋国相邻,西南与韩国、南面有鸿沟与楚国接壤,北面则有赵国。自魏惠王由安邑迁都到现在河南开封的大梁后,魏国亦称梁国。国君姬姓魏氏。
戊申岁六月中遇火
《戊申岁六月中遇火》是晋宋之际诗人陶渊明创作的一首五言诗。此诗描述了作者“遇火”前后的生活情景和心情,很是真切,也很自然。遇火前后作者心情由平静到不平静,几经波折,多种变化,但都显得入情入理,毫不给人以故作姿态之感。诗人以隐耕为主线,襟怀婉转明述,使诗臻于完美。
史记 · 十二本纪 · 夏本纪
《夏本纪》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出自《史记卷二·夏本纪第二》。本片主要记述了夏朝的历史。夏代年代久远,《夏本纪》中记载的内容是现代人研究夏代历史的重要参考资料。夏本是一个古老的部落,相传是由包括夏在内的十多个部落联合发展而来的,与古代其他部落交错分布于中国境内。到唐尧、虞舜时期,夏族的首领禹因治水有功,取得了帝位,并传给其子启,从而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王朝约存在于公元前二十一世纪至公元前十六世纪。
人间词话 · 第五十四则
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但就一体论,则此说固无以易也。
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
此诗叙写作者谒祭衡山庙神、占卜吉凶和投宿庙寺等情况,抒发对仕途坎坷的不满情怀。全诗融写景、叙事、抒情于一体,然章法井然,境界开阔,色彩浓重,古朴苍劲,且一韵到底,一气呵成,给人一种清新开阔的美感。
国风 · 唐风 · 有杕之杜
《国风·唐风·有杕之杜》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历代学者对此诗主旨的理解多有分歧,现代学者多认为这是描写一个孤独者切盼友人来访的诗。全诗二章,每章六句,重章叠唱,其章法结构带有民歌反复咏唱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