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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佐不辱命
本文出自《左传·成公二年》。晋齐鞌之战齐军败绩,齐国佐奉命出使求和,但面对郤克的苛刻条件,他从容不迫逐条驳斥,并且用齐顷公的口气——虽然国君已经交代有最后的底线,但并未如此明晰地表态齐国尚愿一搏——若无和解的可能,则破釜沉舟奉陪到底!这十足底气,只能源于齐国的实力。这是国佐外交最坚实的后盾。但是他说辞的逻辑无懈可击,果然是不辱使命!
西游记 · 第三十三回 · 外道迷真性 元神助本心
却说那怪将八戒拿进洞去道:“哥哥啊,拿将一个来了。” 老魔喜道:“拿来我看。”二魔道:“这不是?”老魔道:“兄弟,错拿了,这个和尚没用。”八戒就绰经说道:“大王,没用的和尚,放他出去罢,不当人子!”二魔道:“哥哥,不要放他,虽然没用,也是唐僧一起的,叫做猪八戒。把他且浸在后边净水池中,浸退了毛衣,使盐腌着,晒干了,等天陰下酒。”八戒听言道:“蹭蹬啊!撞着个贩腌腊的妖怪了!”那小妖把八戒抬进去,抛在水里不题。 却说三藏坐在坡前,耳热眼跳,身体不安,叫声:“悟空!怎么悟能这番巡山,去之久而不来?”行者道:“师父还不晓得他的心哩。”三藏道:“他有甚心?”行者道:“师父啊,此山若是有怪,他半步难行,一定虚张声势,跑将回来报我;想是无怪,路途平静,他一直去了。”三藏道:“假若真个去了,却在那里相会?此间乃是山野空阔之处,比不得那店市城井之间。”行者道:“师父莫虑,且请上马。那呆子有些懒惰,断然走的迟慢。你把马打动些儿,我们定赶上他,一同去罢。”真个唐僧上马,沙僧挑担,行者前面引路上山。 却说那老怪又唤二魔道:“兄弟,你既拿了八戒,断乎就有唐僧。再去巡巡山来,切莫放过他去。”二魔道:“就行,就行。” 你看他急点起五十名小妖,上山巡逻。正走处,只见祥云缥缈,瑞气盘旋,二魔道:“唐僧来了。”众妖道:“唐僧在那里?”二魔道:“好人头上祥云照顶,恶人头上黑气冲天。那唐僧原是金蝉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所以有这样云缥缈。”众怪都不看见,二魔用手指道:“那不是?”那三藏就在马上打了一个寒噤,又一指,又打个寒噤。一连指了三指,他就一连打了三个寒噤,心神不宁道:“徒弟啊,我怎么打寒噤么?”沙僧道:“打寒噤想是伤食病发了。行者道:“胡说,师父是走着这深山峻岭,必然小心虚惊。莫怕!莫怕!等老孙把棒打一路与你压压惊。”好行者,理开棒,在马前丢几个解数,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尽按那六韬三略,使起神通。那长老在马上观之,真个是寰中少有,世上全无。剖开路一直前行,险些儿不唬倒那怪物。他在山顶上看见,魂飞魄丧,忽失声道:“几年间闻说孙行者,今日才知话不虚传果是真。”众怪上前道:“大王,怎么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你夸谁哩?”二魔道:“孙行者神通广大,那唐僧吃他不成。”众怪道:“大王,你没手段,等我们着几个去报大大王,教他点起本洞大小兵来,摆开阵势,合力齐心,怕他走了那里去!”二魔道:“你们不曾见他那条铁棒,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洞中不过有四五百兵,怎禁得他那一棒?”众妖道:“这等说,唐僧吃不成,却不把猪八戒错拿了?如今送还他罢。”二魔道:“拿便也不曾错拿,送便也不好轻送。唐僧终是要吃,只是眼下还尚不能。”众妖道:“这般说,还过几年么?”二魔道:“也不消几年。我看见那唐僧,只可善图,不可恶取。若要倚势拿他,闻也不得一闻,只可以善去感他,赚得他心与我心相合,却就善中取计,可以图之。”众妖道:“大王如定计拿他,可用我等?”二魔道:“你们都各回本寨,但不许报与大王知道。若是惊动了他,必然走了风讯,败了我计策。我自有个神通变化,可以拿他。” 众妖散去,他独跳下山来,在那道路之旁,摇身一变,变做个年老的道者,真个是怎生打扮?但见他:星冠晃亮,鹤发蓬松。羽衣围绣带,云履缀黄棕。神清目朗如仙客,体健身轻似寿翁。说甚么清牛道士,也强如素券先生。妆成假象如真象,捏作虚情似实情。他在那大路旁妆做个跌折腿的道士,脚上血淋津,口里哼哼的,只叫“救人!救人!” 却说这三藏仗着孙大圣与沙僧,欢喜前来,正行处,只听得叫“师父救人!”三藏闻得道:“善哉!善哉!这旷野山中,四下里更无村舍,是甚么人叫?想必是虎豹狼虫唬倒的。”这长老兜回俊马,叫道:“那有难者是甚人?可出来。”这怪从草科里爬出,对长老马前,乒乓的只情磕头。三藏在马上见他是个道者,却又年纪高大,甚不过意,连忙下马搀道:“请起,请起。”那怪道:“疼!疼!疼!”丢了手看处,只见他脚上流血,三藏惊问道: “先生啊,你从那里来?因甚伤了尊足?”那怪巧语花言,虚情假意道:“师父啊,此山西去,有一座清幽观宇,我是那观里的道士。”三藏道:“你不在本观中侍奉香火,演习经法,为何在此闲行?”那魔道:“因前日山南里施主家,邀道众禳星,散福来晚,我师徒二人,一路而行。行至深衢,忽遇着一只斑斓猛虎,将我徒弟衔去,贫道战兢兢亡命走,一跤跌在乱石坡上,伤了腿足,不知回路。今日大有天缘,得遇师父,万望师父大发慈悲,救我一命。若得到观中,就是典身卖命,一定重谢深恩。”三藏闻言,认为真实,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不救你啊,就不是出家之辈。救便救你,你却走不得路哩。”那怪道:“立也立不起来,怎生走路?”三藏道:“也罢,也罢。我还走得路,将马让与你骑一程,到你上宫,还我马去罢。”那怪道:“师父,感蒙厚情,只是腿胯跌伤,不能骑马。”三藏道:“正是。”叫沙和尚:“你把行李捎在我马上,你驮他一程罢。”沙僧道:“我驮他。”那怪急回头,抹了他一眼道:“师父啊,我被那猛虎唬怕了,见这晦气色脸的师父,愈加惊怕,不敢要他驮。”三藏叫道:“悟空,你驮罢。”行者连声答应道:“我驮我驮!”那妖就认定了行者,顺顺的要他驮,再不言语。沙僧笑道:“这个没眼色的老道!我驮着不好,颠倒要他驮。他若看不见师父时,三尖石上,把筋都掼断了你的哩!”行者驮了,口中笑道:“你这个泼魔,怎么敢来惹我?你也问问老孙是几年的人儿!你这般鬼话儿,只好瞒唐僧,又好来瞒我?我认得你是这山中的怪物,想是要吃我师父哩。我师父又非是等闲之辈,是你吃的!你要吃他,也须是分多一半与老孙是。”那魔闻得行者口中念诵,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儿孙,做了道士。 今日不幸,遇着虎狼之厄,我不是妖怪。”行者道:“你既怕虎狼,怎么不念《北斗经》?”三藏正然上马,闻得此言,骂道:“这个泼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驮他驮儿便罢了,且讲甚么北斗经南斗经!”行者闻言道:“这厮造化哩!我那师父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又有些外好里-槎。我待不驮你,他就怪我。 驮便驮,须要与你讲开:若是大小便,先和我说。若在脊梁上淋下来,臊气不堪,且污了我的衣服,没人浆洗。”那怪道:“我这般一把子年纪,岂不知你的话说?”行者才拉将起来,背在身上,同长老、沙僧,奔大路西行。那山上高低不平之处,行者留心慢走,让唐僧前去。行不上三五里路,师父与沙僧下了山凹之中,行者却望不见,心中埋怨道:“师父偌大年纪,再不晓得事体。这等远路,就是空身子也还嫌手重,恨不得-了,却又教我驮着这个妖怪!莫说他是妖怪,就是好人,这们年纪,也死得着了,掼杀他罢,驮他怎的?”这大圣正算计要掼,原来那怪就知道了,且会遣山,就使一个移山倒海的法术,就在行者背上捻诀,念动真言,把一座须弥山遣在空中,劈头来压行者。这大圣慌的把头偏一偏,压在左肩背上,笑道:“我的儿,你使甚么重身法来压老孙哩?这个倒也不怕,只是正担好挑,偏担儿难挨。”那魔道:“一座山压他不住!”却又念咒语,把一座峨眉山遣在空中来压。行者又把头偏一偏,压在右肩背上。看他挑着两座大山,飞星来赶师父!那魔头看见,就吓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道:“他却会担山!”又整性情,把真言念动,将一座泰山遣在空中,劈头压住行者。那大圣力软筋麻,遭逢他这泰山下顶之法,只压得三尸神咋,七窍喷红。 好妖魔,使神通压倒行者,却疾驾长风,去赶唐三藏,就于云端里伸下手来,马上挝人。慌得个沙僧丢了行李,掣出降妖棒,当头挡住。那妖魔举一口七星剑,对面来迎。这一场好杀: 七星剑,降妖杖,万映金光如闪亮。这个圜眼凶如黑杀神,那个铁脸真是卷帘将。那怪山前大显能,一心要捉唐三藏。这个努力保真僧,一心宁死不肯放。他两个喷云嗳雾照天宫,播土扬尘遮斗象。杀得那一轮红日淡无光,大地乾坤昏荡荡。来往相持八九回,不期战败沙和尚。那魔十分凶猛,使口宝剑,流星的解数滚来,把个沙僧战得软弱难搪,回头要走,早被他逼住宝杖,轮开大手,挝住沙僧,挟在左胁下,将右手去马上拿了三藏,脚尖儿钩着行李,张开口,咬着马鬃,使起摄法,把他们一阵风,都拿到莲花洞里,厉声高叫道:“哥哥!这和尚都拿来了!”老魔闻言大喜道:“拿来我看。”二魔道:“这不是?”老魔道:“贤弟呀,又错拿来了也。”二魔道:“你说拿唐僧的。”老魔道:“是便就是唐僧,只是还不曾拿住那有手段的孙行者。须是拿住他,才好吃唐僧哩。若不曾拿得他,切莫动他的人。那猴王神通广大,变化多般,我们若吃了他师父,他肯甘心?来那门前吵闹,莫想能得安生。”二魔笑道:“哥啊,你也忒会抬举人。 若依你夸奖他,天上少有,地下全无,自我观之,也只如此,没甚手段。”老魔道:“你拿住了?”二魔道:“他已被我遣三座大山压在山下,寸步不能举移,所以才把唐僧、沙和尚连马行李,都摄将来也。”那老魔闻言满心欢喜道:“造化!造化!拿住这厮,唐僧才是我们口里的食哩。”叫小妖:“快安排酒来,且与你二大王奉一个得功的杯儿。”二魔道:“哥哥,且不要吃酒,叫小的们把猪八戒捞上水来吊起。”遂把八戒吊在东廊,沙僧吊在西边,唐僧吊在中间,白马送在槽上,行李收将进去。老魔笑道: “贤弟好手段!两次捉了三个和尚。但孙行者虽是有山压住,也须要作个法,怎么拿他来凑蒸才好哩。”二魔道:“兄长请坐。 若要拿孙行者,不消我们动身,只教两个小妖,拿两件宝贝,把他装将来罢。”老魔道:“拿甚么宝贝去?”二魔道:“拿我的紫金红葫芦,你的羊脂玉净瓶。”老魔将宝贝取出道:“差那两个去?”二魔道:“差精细鬼、伶俐虫二人去。”吩咐道:“你两个拿着这宝贝,径至高山绝顶,将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一声孙行者!他若应了,就已装在里面,随即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儿,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二小妖叩头,将宝贝领出去拿行者不题。 却说那大圣被魔使法压住在山根之下,遇苦思三藏,逢灾念圣僧,厉声叫道:“师父啊!想当时你到两界山,揭了压帖,老孙脱了大难,秉教沙门,感菩萨赐与法旨,我和你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乍想到了此处,遭逢魔障,又被他遣山压了。可怜!可怜!你死该当,只难为沙僧八戒与那小龙化马一场!这正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叹罢,那珠泪如雨。早惊了山神土地与五方揭谛神众,会金头揭谛道:“这山是谁的?”土地道:“是我们的。”“你山下压的是谁?”土地道: “不知是谁。”揭谛道:“你等原来不知。这压的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行者,如今皈依正果,跟唐僧做了徒弟。你怎么把山借与妖魔压他?你们是死了。他若有一日脱身出来,他肯饶你!就是从轻,土地也问个摆站,山神也问个充军,我们也领个大不应是。”那山神、土地才怕道:“委实不知不知,只听得那魔头念起遣山咒法,我们就把山移将来了,谁晓得是孙大圣?”揭谛道:“你且休怕,律上有云,不知者不坐。我与你计较,放他出来,不要教他动手打你们。”土地道:“就没理了,既放出来又打?”揭谛道:“你不知,他有一条如意金箍棒,十分利害:打着的就死,挽着的就伤。磕一磕儿筋断,擦一擦儿皮塌哩!”那土地山神,心中恐惧,与五方揭谛商议了,却来到三山门外叫道:“大圣!山神土地五方揭谛来见。”好行者,他虎瘦雄心还在,自然的气象昂昂,声音朗朗道:“见我怎的?”土地道:“告大圣得知,遣开山,请大圣出来,赦小神不恭之罪。”行者道:“遣开山,不打你。”喝声“起去!”就如官府发放一般。那众神念动真言咒语,把山仍遣归本位,放起行者。行者跳将起来,抖抖土,束束裙,耳后掣出棒来,叫山神土地:“都伸过孤拐来,每人先打两下,与老孙散散闷!”众神大惊道:“刚才大圣已吩咐,恕我等之罪,怎么出来就变了言语要打?”行者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孙,却怕妖怪!”土地道:“那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拘唤我等在他洞里,一日一个轮流当值哩!”行者听见当值二字,却也心惊,仰面朝天,高声大叫道:“苍天!苍天!自那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访明师,传授长生秘诀。想我那随风变化,伏虎降龙,大闹天宫,名称大圣,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唤。今日这个妖魔无状,怎敢把山神、土地唤为奴仆,替他轮流当值?天啊! 既生老孙,怎么又生此辈?” 那大圣正感叹间,又见山凹里霞光焰焰而来,行者道:“山神土地,你既在这洞中当值,那放光的是甚物件?”土地道:“那是妖魔的宝贝放光,想是有妖精拿宝贝来降你。”行者道:“这个却好耍子儿啊!我且问你,他这洞中有甚人与他相往?”土地道:“他爱的是烧丹炼药,喜的是全真道人。”行者道:“怪道他变个老道士,把我师父骗去了。既这等,你都且记打,回去罢,等老孙自家拿他。”那众神俱腾空而散。这大圣摇身一变,变做个老真人。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挽双-髻,身穿百衲衣。手敲渔鼓简,腰系吕公绦。斜倚大路下,专候小魔妖。顷刻妖来到,猴王暗放刁。不多时,那两个小妖到了。行者将金箍棒伸开,那妖不曾防备,绊着脚,扑的一跌。爬起来,才看见行者,口里嚷道:“惫懒!惫懒!若不是我大王敬重你这行人,就和比较起来。”行者陪笑道:“比较甚么?道人见道人,都是一家人。”那怪道:“你怎么睡在这里,绊我一跌?”行者道:“小道童见我这老道人,要跌一跌儿做见面钱。”那妖道:“我大王见面钱只要几两银子,你怎么跌一跌儿做见面钱?你别是一乡风,决不是我这里道士。”行者道:“我当真不是,我是蓬莱山来的。”那妖道: “蓬莱山是海岛神仙境界。”行者道:“我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那妖却回嗔作喜,上前道:“老神仙,老神仙!我等肉眼凡胎,不能识认,言语冲撞,莫怪,莫怪。”行者道:“我不怪你,常言道,仙体不踏凡地,你怎知之?我今日到你山上,要度一个成仙了道的好人。那个肯跟我去?”精细鬼道:“师父,我跟你去。”伶俐虫道:“师父,我跟你去。”行者明知故问道:“你二位从那里来的?”那怪道:“自莲花洞来的。”要往那里去?”那怪道:“奉我大王教命,拿孙行者去的。”行者道:“拿那个?”那怪又道:“拿孙行者。”孙行者道:“可是跟唐僧取经的那个孙行者么?”那妖道:“正是,正是。你也认得他?”行者道:“那猴子有些无礼。我认得他,我也有些恼他,我与你同拿他去,就当与你助功。”那怪道:“师父,不须你助功,我二大王有些法术,遣了三座大山把他压在山下,寸步难移,教我两个拿宝贝来装他的。”行者道:“是甚宝贝?”精细鬼道:“我的是红葫芦,他的是玉净瓶。” 行者道:“怎么样装他?”小妖道:“把这宝贝的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他一声,他若应了,就装在里面,贴上一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行者见说,心中暗惊道:“利害!利害!当时日值功曹报信,说有五件宝贝,这是两件了,不知那三件又是甚么东西?”行者笑道:“二位,你把宝贝借我看看。”那小妖那知甚么诀窍,就于袖中取出两件宝贝,双手递与行者。行者见了,心中暗喜道:“好东西!好东西!我若把尾子一抉,飕的跳起走了,只当是送老孙。”忽又思道:“不好!不好!抢便抢去,只是坏了老孙的名头,这叫做白日抢夺了。”复递与他去道:“你还不曾见我的宝贝哩。”那怪道:“师父有甚宝贝?也借与我凡人看看压灾。”好行者,伸下手把尾上毫毛拔了一根,捻一捻,叫“变”!即变做一个一尺七寸长的大紫金红葫芦,自腰里拿将出来道:“你看我的葫芦么?” 那伶俐虫接在手,看了道:“师父,你这葫芦长大,有样范,好看,却只是不中用。”行者道:“怎的不中用?”那怪道:“我这两件宝贝,每一个可装千人哩。”行者道:“你这装人的,何足稀罕?我这葫芦,连天都装在里面哩!”那怪道:“就可以装天?”行者道:“当真的装天。”那怪道:“只怕是谎。就装与我们看看才信,不然决不信你。”行者道:“天若恼着我,一月之间,常装他七八遭;不恼着我,就半年也不装他一次。”伶俐虫道:“哥啊,装天的宝贝,与他换了罢。”精细鬼道:“他装天的,怎肯与我装人的相换?伶俐虫道:“若不肯啊,贴他这个净瓶也罢。”行者心中暗喜道:“葫芦换葫芦,余外贴净瓶,一件换两件,其实甚相应!”即上前扯住那伶俐虫道:“装天可换么?”那怪道:“但装天就换,不换,我是你的儿子!”行者道:“也罢,也罢,我装与你们看看。” 好大圣,低头捻诀,念个咒语,叫那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神:“即去与我奏上玉帝,说老孙皈依正果,保唐僧去西天取经,路阻高山,师逢苦厄。妖魔那宝,吾欲诱他换之,万千拜上,将天借与老孙装闭半个时辰,以助成功。若道半声不肯,即上灵霄殿,动起刀兵!”那日游神径至南天门里灵霄殿下,启奏玉帝,备言前事,玉帝道:“这泼猴头,出言无状,前者观音来说,放了他保护唐僧,朕这里又差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轮流护持,如今又借天装,天可装乎?”才说装不得,那班中闪出哪吒三太子,奏道:“万岁,天也装得。”玉帝道:“天怎样装?”哪吒道:“自混沌初分,以轻清为天,重浊为地。天是一团清气而扶托瑶天宫阙,以理论之,其实难装;但只孙行者保唐僧西去取经,诚所谓泰山之福缘,海深之善庆,今日当助他成功。”玉帝道:“卿有何助?”哪吒道:“请降旨意,往北天门问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门上一展,把那日月星辰闭了。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哄那怪道,只说装了天,以助行者成功。”玉帝闻言:“依卿所奏。”那太子奉旨,前来北天门,见真武备言前事。那祖师随将旗付太子。 早有游神急降大圣耳边道:“哪吒太子来助功了。”行者仰面观之,只见祥云缭绕,果是有神,却回头对小妖道:“装天罢。”小妖道:“要装就装,只管阿绵花屎怎的?”行者道:“我方才运神念咒来。”那小妖都睁着眼,看他怎么样装天。这行者将一个假葫芦儿抛将上去。你想,这是一根毫毛变的,能有多重? 被那山顶上风吹去,飘飘荡荡,足有半个时辰,方才落下。只见那南天门上,哪吒太子把皂旗拨喇喇展开,把日月星辰俱遮闭了,真是乾坤墨染就,宇宙靛装成。二小妖大惊道:“才说话时,只好向午,却怎么就黄昏了?”行者道:“天既装了,不辨时候,怎不黄昏!”“如何又这等样黑?”行者道:“日月星辰都装在里面,外却无光,怎么不黑!”小妖道:“师父,你在那厢说话哩?” 行者道:“我在你面前不是?”小妖伸手摸着道:“只见说话,更不见面目。师父,此间是甚么去处?”行者又哄他道:“不要动脚,此间乃是渤海岸上,若塌了脚,落下去啊,七八日还不得到底哩!”小妖大惊道:“罢!罢!罢!放了天罢。我们晓得是这样装了。若弄一会子,落下海去,不得归家!”好行者,见他认了真实,又念咒语,惊动太子,把旗卷起,却早见日光正午。小妖笑道:“妙啊!妙啊!这样好宝贝,若不换啊,诚为不是养家的儿子!”那精细鬼交了葫芦,伶俐虫拿出净瓶,一齐儿递与行者,行者却将假葫芦儿递与那怪。行者既换了宝贝,却又干事找绝:脐下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一个铜钱,叫道:“小童,你拿这个钱去买张纸来。”小妖道:“何用?”行者道:“我与你写个合同文书。你将这两件装人的宝贝换了我一件装天的宝贝,恐人心不平,向后去日久年深,有甚反悔不便,故写此各执为照。”小妖道:“此间又无笔墨,写甚文书?我与你赌个咒罢。”行者道:“怎么样赌?”小妖道:“我两件装人之宝,贴换你一件装天之宝,若有反悔,一年四季遭瘟。”行者笑道:“我是决不反悔,如有反悔,也照你四季遭瘟。”说了誓,将身一纵,把尾子翘了一翘,跳在南天门前,谢了哪吒太子麾旗相助之功。太子回宫缴旨,将旗送还真武不题。这行者伫立霄汉之间,观看那个小妖。毕竟不知怎生区处,且听下回分解——
读书有三到
《训学斋规》节选。读书有三到,就是心到、眼到、口到。心思不在书本上,那么眼睛就不会看仔细,既然心思不集中,就只能随随便便地诵读,绝对记不住,即使记住了也不能长久。三到之中,心到是最重要的。
胜果寺月岩望月
胜果寺左,山有石壁削立,中穿一窦,圆若镜然。中秋月满,与隙相射,自窦中望之,光如合壁。秋时当与诗朋酒友,赓和清赏,更听万壑江声,满空海色,自得一种世外玩月意味。左为故宋御教 ,亲军护卫之所,大内要地,今作荒凉僻境矣!何如镜隙,阴晴常满,万古不亏,区区兴废,尽入此石目中,人世搬弄,窃为冷眼偷笑。
唐多令 · 其六 · 丙申中秋
明月满河洲。星河带月流。料素娥、独倚琼楼。竟是何年何药误,魂梦冷、不禁秋。 少日梦龙头。知君犹梦不。算虚名、不了闲愁。便有鹄袍三万辈,应不是、旧京游。
金刚经 · 第十五品 · 持经功德分
“须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 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 中日分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 后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 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以身布施; 若复有人,闻此经典,信心不逆,其福胜彼,何况书写、受持、读诵、为人解说。” “须菩提!以要言之,是经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 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 若有人能受持读诵,广为人说,如来悉知是人,悉见是人, 皆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 “如是人等,则为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何以故?须菩提!若乐小法者,着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 则于此经不能听受、读诵,为人解说。” “须菩提!在在处处,若有此经,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 当知此处,则为是塔,皆应恭敬,作礼围绕,以诸华香而散其处。”
塘上行
《塘上行》由甄氏(即文昭甄皇后)所作,这首描写闺怨的诗触怒文帝,甄氏黄初二年(西元二二一年)被赐毒酒而死。直到儿子曹睿嗣位,才被追谥为皇后。此后历朝历代,正史典籍,载其人,未载其名,均以甄后称之。
孟子 · 第七卷 · 离娄上 · 第一节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其一)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是北宋的著名文学家、书法家苏东坡谪居杭州期间创作的一组七言绝句,一共有五首,其中以第一首最为著名。东坡先在船中,后在楼头,迅速捕捉住湖上急剧变化的自然景物:云翻、雨泻、风卷、天晴,写得有远有近,有动有静,有声有色,有景有情。读起来,你会油然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自己也在湖心经历了一场突然来去的阵雨,又来到望湖楼头观赏那水天一色的美丽风光。
孟子 · 第九卷 · 万章上 · 第六节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德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 孟子曰:“否,不然也。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昔者舜荐禹于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后,不从尧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曰:‘吾君之子也。’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于民久。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己也,复归于亳。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
论诗(其二)
此诗反映了作者诗歌创作贵在创新的主张。他认为诗歌随时代不断发展,诗人在创作的时候也应求新求变,并非只有古人的作品才是最好的,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的诗人。写出了后人继承前人。本诗虽语言直白,但寓意深刻。“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一句表达了文学创作随着时代变化发展的主题思想与中心。 赵翼论诗提倡创新,反对机械模式。他通过对诗家李白、杜甫成就的回顾,以历史发展的眼光来看,各个时代都有其标领风骚的人物,不必为古人是从。诗歌也应随着时代不断发展。
周颂 · 载芟
《周颂·载芟》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记述春种夏长秋收冬祭情形的农事诗。全诗一章,三十一句,虽未分段,其叙事自成段落,层次清楚,主要描述了农事开垦、播种直到收获祭祖的经过,反映了劳动生产的艰苦和共力合作获取丰收的喜悦,并说明了农事乃家国自古以来的根本。诗中多用描写、咏叹、叠字、排比、对偶等手法,行文生动活泼。
天仙子 · 燕语莺啼三月半
《天仙子·燕语莺啼三月半》是敦煌石窟发现的唐五代手写卷予中无名氏的作品,写的是一个美丽的歌舞伎在暮春时节的感受。上阕写其外表的华美,下阕状其内心的悲哀。婀娜的身姿与擦拭不尽的泪珠、掩饰不了的忧愁,相互映衬,达成一种对比中的和谐。
蜀道难
全诗二百九十四字,以山川之险言蜀道之难,给人以回肠荡气之感,充分显示了诗人的浪漫气质和热爱祖国河山的感情。诗中诸多的画面此隐彼现,无论是山之高,水之急,河山之改观,林木之荒寂,连峰绝壁之险,皆有逼人之势,其气象之宏伟,其境界之阔大,确非他人可及。正如清代诗评家沈德潜所盛称:「笔势纵横,如虬飞蠖动,起雷霆于指顾之间。」
浣溪沙 · 游蕲水清泉寺
此词描写雨中的南方初春,表达作者虽处困境而老当益壮、自强不息的精神,洋溢着一种向上的人生态度。整首词如同一首意气风发的生命交响乐,一篇老骥伏枥,志千里的宣言书,流露出对青春活力的召唤,对未来的向往和追求,读之令人奋发自强。
水浒传 · 第一百零五回 · 宋公明避暑疗军兵 乔道清回风烧贼寇
话说王庆、段三娘与廖立斗不过六七合,廖立被王庆觑个破绽,一朴刀搠翻。段三娘赶上,复一刀,结果了性命。廖立做了半世强人,到此一场春梦。王庆挺朴刀喝道:“如有不随顺者,廖立为样。”众喽罗见杀了廖立,谁敢抗拒,都投戈拜服。王庆领众上山,来到寨中。此时已是东方发白。那山四面都是生成的石室,如房屋一般,因此叫做房山。属房州管下。当日王庆安顿了各人老小,计点喽罗,盘查寨中粮草,金银珍宝,锦制布疋等项。杀牛宰马,大赏喽罗。置酒与众人贺庆。众人遂推王庆为寨主。一面打造军器,一面训练喽罗,准备迎敌官兵,不在话下。 且说当夜房州差来擒捉王庆的一行都头、土兵、人役,被王庆等杀散。有逃奔得脱的,回州报知州尹张顾行说:“王庆等预先知觉,拒敌官兵。都头及报人黄达都被杀害。那夥凶人,投奔西去。”张顾行大惊。次早,计点士兵,杀死三十余名,伤者四十余人。张顾行即日与本州镇守军官计议,添差捕盗官军及营兵,前去追捕。因强人凶狠,官兵又损折了若干。房山寨喽罗日众。王庆等下山来打家劫舍。张顾行见贼势猖獗。一面行下文书,仰属县知会,守御本境,拨兵前来协力收捕。一面再与本州守御兵马都监胡有为计议剿捕。 胡有为整点营中军兵,择日起兵,前去剿捕。两营军忽然鼓噪起来。却是为两个月无钱米关给。今日瘪着肚皮,如何去杀贼?张顾行闻变,只得先将一个月钱米给散。只因这番给散,越激怒了军士。却是为何?当事的平日,不将军士抚恤节制。直到鼓噪,方才给发请受,已是骄纵了军心。更有一椿可笑处。今日有事,那扣头常例,又与平日一般克剥。他每平日受的克剥气多了,今日一总发泄出来。军情汹汹,一时发作。把那胡有为杀死。张顾行见势头不好,只护着印信,预先躲避。城中无主,又有本处无赖,附和了叛军。遂将良民焚劫。那强贼王庆,见城中变起,乘势领众多喽罗来打房州。那些叛军及乌合奸徒,反随顺了强人。因此王庆得志。遂被那厮占据了房州为巢穴。那张顾行到底躲避不脱,也被杀害。 王庆劫掳房州仓库钱粮,遣李助、段二、段五,分头于房山寨及各处竖立招军旗号,买马招军,积草屯粮。远近村镇,都被劫掠。那些游手无赖,及恶逆犯罪的人,纷纷归附。那时龚端、龚正,向被黄达讦告,家产荡尽。闻王庆招军,也来入了夥。邻近州县,只好保守城池,谁人敢将军马剿捕。被强人两月之内,便集聚了二万余人,打破邻近上津县、竹山县、郧乡县三个城池。邻近州县,申报朝廷。朝廷命就彼处发兵剿捕。宋朝官兵,多因粮饷不足,兵失操练,兵不畏将,将不知兵。一闻贼警,先是声张得十分凶猛,使士卒寒心,百姓丧胆。及到临阵对敌,将军怯懦,军士馁弱。怎禁得王庆等贼众,都是拼着性命杀来。官军无不披靡。因此被王庆越弄得大了。又打破了南丰府。到后东京调来将士,非贿蔡京、童贯,即赂杨戩、高俅。他每得了贿赂,那管什么庸懦。那将士费了本钱,弄得权柄上手、恣意克剥军粮,杀良冒功,纵兵掳掠,骚扰地方。反将赤子迫逼从贼。自此贼势渐大,纵兵南下。李助献计,因他是荆南人,仍扮做星相,入城密纠恶少奸棍,里应外合,袭破荆南城池。遂拜李助为军师,自称楚王。遂有江洋大盗,山寨强人,都来附和。三四年间,占据了宋朝六座军州。王庆遂于南丰城中,建造宝殿,内苑宫阙,僭号改元。也学宋朝,伪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对李助为军师都丞相,方翰为枢密,段二为护国统军大将,段五为辅国统军都督,范全为殿帅,龚端为宣抚使,龚正为转运使,专管支纳出入,考算钱粮,丘翔为御营使,伪立段氏为妃。自宣和元年作乱以来,至宣和五年春,那时宋江等正在河北征讨田虎,于壶关相拒之日。那边淮西王庆,又打破了云安军及宛州。一总被他占了八座军州。那八座?乃是: 南丰,荆南,山南,云安,安德,东川,宛州,西京, 那八处所属州县,共八十六处。王庆又于云安建造行宫,令施俊为留守官,镇守云安军。初时王庆令刘敏等侵夺宛州时,那宛州邻近东京。蔡京等瞒不过天子,奏过道君皇帝,敕蔡攸、童贯征讨王庆,来救宛州。蔡攸、童贯兵无节制,暴虐士卒,军心离散。因此被刘敏等杀得大败亏输。所以陷了宛州,东京震恐。蔡攸、童贯惧罪,只瞒着天子一个。 贼将刘敏、鲁成等,胜了蔡攸、童贯,遂将鲁州、襄州围困。却得宋江等平定河北班师,复奉诏征讨淮西。真是席不暇暖,马不停蹄。统领大兵二十余万,向南进发。才渡黄河,省院又行文来催促。陈安抚、宋江等兵马,星驰来救鲁州、襄州。宋江等冒着暑热,汗马驱驰,繇粟县、汜水一路行来,所过秋毫无犯。大兵已到阳翟州界。贼人闻宋江兵到来,鲁州、襄州二处,都解围去了。 那时张清、琼英、叶清看剐了田虎,受了皇恩,奉诏协助宋江,征讨王庆。张清等离了东京,已到颖昌州半月余了。闻宋先锋兵到,三人到军前迎接。参见毕,备述蒙恩褒封之事。宋江以下,称赞不已。宋江命张清等在军中听用。 宋江请陈安抚、侯参谋、罗武谕等,驻扎阳翟城中。自己大军不便入城。宋江传令,教大军都屯扎于方城山树林深密阴荫处,以避暑热。又因军士跋涉千里,中暑疲困者甚多。教安道全置办药料,医疗军士。再教军士搭盖凉庑,安顿马匹。令皇甫端调治,刻剐髦毛。吴用道:“大兵屯于丛林,恐敌人用火。”宋江道:“正要他用火。”宋江却教军士,再去于本山高岗凉荫树下,用竹蓬茅草,盖一小小山棚。当有河北降将乔道清会意,来禀宋江道:“乔某感先锋厚恩,今日愿略效微劳。”宋江大喜,密授计于乔道清,往山棚中去了。宋江挑选军士强健者三万人,令张清、琼英管领一万兵马,往东山麓埋伏。令孙安、卞祥,也管领一万人马,往西山麓埋伏。”只听我中军轰天炮响,一齐杀出。”将粮草都堆积于山南平麓,教李应、柴进,领五千军士看守。 分拨甫定,忽见公孙胜说道:“兄长筹画甚妙。但如此溽暑,军士远来疲病。倘贼人以精锐突至,我兵虽十倍于众,必不能取胜。待贫道略施小术,先除了众人烦燥,军马凉爽,自然强健。”说罢,便仗剑作法,脚踏魁罡二字,左手雷印,右手剑诀,凝神观想,向巽方取了生气一口,念咒一遍。须臾,凉风飒飒,云去冉冉,从本山岭岫中喷薄出来,弥漫了方城山一座。二十余万人马,都在凉风爽气之中。除此山外,依旧是销金铄铁般烈日,蜩蝉乱鸣,乌雀藏匿。宋江以下众人,十分欢喜,称谢公孙胜神功道德。如是六七日,又得安道全疗人,皇甫端调马,军兵马匹,渐渐强健,不在话下。 且说宛州守将刘敏,乃贼中颇有谋略者,贼人称为刘智伯。他探知宋江兵马屯扎山林丛密处避暑。他道:“宋江这夥,终是水泊草寇,不知兵法。所以不能成大事。待俺略施小计,管教那二十万军马,焦烂一半。”随即传令挑选轻捷军士五千人,各备火箭火炮火炬,再备战车二千辆,装载芦苇乾柴,及硫黄焰硝引火之物。每车一辆,令四人推送。此时是七月中旬,新秋天气。刘敏引了鲁成、郑捷、顾岑四员副将,及铁骑一万,人披软战,马摘銮铃,在后接应。刘敏留下偏将韩蘩、班泽等、镇守城池。刘敏等众,薄暮离城,恰遇南风大作。刘敏大喜道:“宋江等这夥人合败!”贼兵行至三更时分,才到方城山南二里外,忽然雾起,弥漫山谷。刘敏道:“天助俺成功!”才教军士在后擂鼓呐喊助威,令五千军士只向山林深密处,只顾将火箭火炮火炬射打焚烧上去。教寇猛、毕胜催趱推车军士,将火车点着,向山麓下屯量处烧来。众人正奋勇上前,忽的都叫道:“苦也!苦也!”却有恁般奇事,南风正猛,一霎时却怎么就转过北风。又听得山上霹雳般一声响亮,被乔道清使了回风返火的法。那些火箭火炬,都向南边贼阵里飞将来。却似千万修金蛇火龙,烈焰腾腾的,向贼兵飞扑将来。贼兵躲避不迭,都烧得焦头烂额。当下宋军中有口号四句,单笑那刘敏,道是: 军机固难测,贼人妄擘划。放火自烧军,好个刘智伯。 那时宋先锋教凌振将号炮施放。那炮直飞起半天里振响。东有张清、琼英,西有孙安、卞群,各领兵冲杀过来。贼兵大败亏输。鲁成被孙安一剑挥为两段。郑捷被琼英一石子打下马来。张清再一枪,结果了性命。顾岑被卞祥搠死。寇猛被乱兵所杀。二万三千人马,被火烧兵杀,折了一大半。其余四散逃窜。二千辆车,烧个尽绝。只有刘敏同三四百败残军卒,向南逃奔,到宛州去了。宋军不曾烧毁半茎柴草,也未常损折一个军卒。夺获马匹衣甲金鼓甚多。张清、孙安等得胜,到山寨献功。孙安献鲁成首级,张清、琼英献郑捷首级,卞祥献顾岑首级。宋江各各赏劳。标写乔道清头功,及张清、琼英、孙安、卞祥功次。 吴用道:“兄长妙算,已丧贼胆。但宛州山水盘纡,丘原膏沃,地称陆海。若贼人添拨兵将,以重兵守之,急切难克。目今金风却暑,玉露生凉,军马都已强健。当乘我军威大振,城中单弱,速往攻之必克。然须别分兵南北屯扎,以防贼人救兵冲突。”宋江称善,依计传令。教关胜、秦明、杨志、黄信、孙立、宣赞、郝思文、陈达、杨春、周通,统领兵马三万,屯扎宛州之东,以防贼人南来救兵。林冲、呼延灼、董平、索超、韩滔、彭玘、单廷珪、魏定国、欧鹏、邓飞,领兵三万,屯扎宛州之西,以拒贼人北来兵马。众将遵令,整点军马去了。当有河北降将孙安等一十七员,一齐来禀道:“某等蒙先锋收录,深感先锋优礼。今某等愿为前部,前去攻城,少报厚恩。”宋江依允。遂令张清、琼英,统领孙安等十七员将佐,军马五万为前部。那十七员?乃是: 孙安,马灵,卞祥,山士奇,唐斌,文仲容,崔埜,金鼎,黄钺,梅玉,金祯,毕胜,潘迅,杨芳,冯升,胡迈,叶清。 当下张清遵令,统领将佐军兵,望宛州征进去了。宋江同卢俊义、吴用等,管领其余将佐,大兵拔寨都起,离了方城山,望南进发。到宛州十里外扎寨。令李云、汤隆、陶宗旺监造攻城器具,推送张清等军前备用。张清等众将,领兵马将宛州围得水泄不通。城中守将刘敏,是那夜中了宋江之计,只逃脱得性命。到宛州,即差人往南丰王庆处申报,并行文邻近州县求取救兵。今日被宋兵围了城池,只令坚守城池,待救兵至,方可出击。宋兵攻打城池,一连六七日,城垣坚固,急切不能得下。宛州城北临汝州贼将张寿,领救兵二万前来。被林冲等杀其主将张寿。其余偏牙将士及军卒,都溃散去了。同日又有宛州之南,安昌、义阳等县救兵到来。被关胜等大败贼兵,擒其将柏仁、张怡,送到宋江大寨正刑讫。二处斩获甚多。此时李云等已造就攻城器具。孙安、马灵等,同心协力,令军士囊士,四面拥堆距(音:烟),逼近城垣。又选勇敢轻捷之士,用飞桥转关辘辒,越沟堑,渡池濠。军士一齐奋勇登城。遂克宛州。活擒守将刘敏。其余偏牙将佐,杀死二十余名,杀死军士五千余人,降者万人。宋江等大兵入城。将刘敏正法枭示,出榜安民。标写关胜、林冲、张清并孙安等众将功次。差人到阳翟州陈安抚处报捷,并请陈安抚等移镇宛州。陈安抚闻报大喜。随即同了侯参谋、罗武谕来到宛州。宋江等出郭,迎接入城。陈安抚称赞宋江等功勋,是不必得说。 宋江在宛州料理军务,过了十余日。此时已是八月初旬,暑气渐退。宋江对吴用计议道:“如今当取那一处城池?”吴用道:“此处南去山南军,南极湖湘,北控关洛,乃是楚蜀咽喉之会。当先取此城,以分贼势。”宋江道:“军师所言,正合我意。”遂留花荣、林冲、宣赞、郝思文、吕方、郭盛,辅助陈安抚等,管领兵马五万,镇守宛州。陈安抚又留了圣手书生萧让。传令水军头领李俊等八员,统驾水军船只,由泌水至山南城北汉江会集。 宋江将陆兵分作三队,辞别陈安抚,统领众多将佐,并军马一十五万,离了宛州,杀奔山南军来。真个是:万马奔驰天地怕,千军踊跃鬼神愁。毕竟宋兵如何攻取山南?且听下回分解。
鸿门宴
一主旨和情节 鸿门宴是项羽和刘邦在灭秦之后长达五年的斗争的开端。虽是开端,却在某种程度上预示了这场斗争的终结。这样说,是因为作者通过对这次宴会全过程(包括会前斗争和会后余波)的描写,生动地揭示了项羽的悲剧性格:他自矜功伐而有"妇人之仁"。这种性格不改变,他就必然以失败告终。而刘邦在宴会上能化险为夷,跟善于利用对方性格弱点也是分不开的。从这段史实可以看出领袖人物的性格在历史发展重要关头上所起的作用。 本文按情节的发展过程可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第1、2段),交代鸿门宴的由来。 文章先指出刘、项两军的驻地及双方兵力,表明项羽占有绝对优势,战争的主动权在他手中。下文所述人物活动均与这个背景有关。斗争起因是曹无伤告密。项羽听说"沛公欲王关中",冒犯了他的尊严,当即决定进攻刘邦;他的主要谋士范增乘机揭露刘邦的野心,也力主进攻。二人认识上的差异,预示着他们对刘邦将采取不同的态度。 战争似乎已经迫在眉睫,却忽然出现了转机。项伯为报私恩夜访张良,劝他逃走,而张良反以"为韩王送沛公"为借口,将消息通知了刘邦。刘邦于是拉拢项伯,以谎言为自己辩护。项伯同意调停,并嘱咐刘邦"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由是而有鸿门宴上的斗争。 第二部分(第3、4段),写鸿门宴上的斗争。 节奏发展得快,气氛的变化也快。开始很平和,刘邦卑词"谢罪",项羽说出告密人,可见怒气全消,有和解意,且设宴招待刘邦。但范增蓄意杀死刘邦,始而"数目项王,举所佩玉以示之者三",继而命项庄舞剑,"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使气氛越来越紧张。 于是张良出招樊哙。樊哙是刘邦的参乘,有保护刘邦的责任,但无与会资格。项羽得知他的身份后,知其来意,于是借赐酒缓和一下气氛。樊哙为了将众人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来,不仅一切做得合乎礼法,而且忍辱吃了生彘肩。然后借项王"能复饮乎"之问慷慨陈词:于"王关中"一事,言虽有怀王之约,犹不敢自专,必待大王来;又就席间舞剑一事指责项王"欲诛有功之人"。故"项王未有以应",反而赐坐。至此气氛又进一步缓和,但危机仍未解除。这是宴会斗争中的高潮。 第三部分(第5、6、7段),述会后余事,包括刘邦逃席,间道至军;张良留谢,项王受璧而范增破斗;刘邦诛杀曹无伤。 本文情节按项羽是否发动进攻、刘邦能否安然逃席两个问题逐层展开,波澜横生,矛盾迭出,扣人心弦。故事首尾相应,以曹无伤告密、项羽决定进攻始,以项羽受璧、曹无伤被诛终,虽属节选,亦有相对的完整性。 二人物形象 本文主要塑造项羽的形象,集中表现了他自矜功伐的性格。因为秦的主力被他击败,各路诸侯都听命于他,承认他的"霸主"地位,所以入关后一听说刘邦"欲王关中",触犯了他的尊严,立即决定进攻;而在获悉刘邦"籍吏民,封府库",等待他来处理,便放弃了进攻打算。更由于自矜功伐,他不把刘邦视为主要对手,不想在席间杀死他,而刘邦又注意维护他的尊严,使他动了"不忍"之心,所以对范增的多次暗示"默然不应",对项庄、项伯筵间舞剑也不表态。这种"不忍"之心甚至使他对樊哙采取了格外宽容的态度:樊哙没有资格与会,本可以叱出,但他理解樊哙的心情,反而赐酒。樊哙陈词,虽有指责的话,但又把他看得比怀王更高,有"求赏"之意,都合乎他自矜功伐的心理,他内心有愧而"未有以应",于是优礼有加,赐樊哙坐。自矜功伐而又"为人不忍",虽一时成功,最后终不免于失败。 写项羽听了曹无伤告密之后的反应和听了项伯劝解之后的反应,形成两个极端,把项羽毫无主见,不辨忠奸,既易冲动又易受骗的性格勾画得十分鲜明。写项羽在鸿门宴上既不顾范增再三催促杀刘邦的暗示,又不制止项庄意在杀刘邦的舞剑,还把樊哙的愤激当作豪壮,对刘邦的逃席行为听之任之,处处表现他的优柔寡断。 司马迁是把项羽当作悲剧英雄来描写的,他曾这样评论道:"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本文虽只写出人物的一个侧面,却未尝不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刘邦的形象也写得很生动。去鸿门"谢罪",虽有项伯居中调停,其实是身入虎穴,命运难卜,但非此不足以平项羽之怒,仍如约而往;回到军中,"立诛杀曹无伤",从这些事能看出他的坚决果断。他一向待人傲慢,这一回又是"先破秦入咸阳",是"有大功"之人,但在项羽面前谦词卑礼,惟恐有所不至--在宴会上屈居下座,他安之若素,出而未辞也觉得于礼不合,这又表现了他能屈能伸的性格。至于他的狡诈多端,从骂鲰生、拉拢项伯、骂告密人等细节中,都表现得很明显。 三写作特点 1.在矛盾斗争中刻画人物。作者塑造项羽的形象主要抓住四个问题:是否对刘邦发动进攻;是否在席间杀死刘邦;对樊哙的越礼行为采取什么态度;对刘邦逃席又采取什么态度。这些,上面已有分析。这里附带说说樊哙。樊哙在危急的关头不顾卫士阻拦,闯入中军帐,表现了极大的勇敢。但入帐后的种种行动都是有礼有节的,先"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以引起项羽注意;项羽赐酒,他先拜谢,然后站着喝,随后连生彘肩也吃了;他借机讥讽项王,却又替刘邦求赏,暗寓尊崇项羽之意,这又说明他粗中有细。 2.运用对照手法烘托人物形象。如:刘邦和项羽;张良和范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