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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令
此词歌咏伊尹和吕尚“历遍穷通”的人生遭际和名垂千载的丰功伟业,并叹息君臣相遇之难,以抒发作者获得宋神宗的知遇,在政治上大展宏图、春风得意的豪迈情怀。全词通篇叙史论史,实则以史托今,蕴含作者称赞明君之情,布局巧妙,令人回味无穷。
庆清朝 · 银漏花残
银漏花残,红消烛泪。九重鱼钥欢声沸。奏万乘、祥曦门外。盖圣君、恭谢灵休,谨访景明嘉礼。天意好,祥风瑞月,时正当、小春天气。禁街十里香中,御辇万红影里。千官花底,控绣勒、宝鞭摇曳。看万年,永庆吾皇,拈指又瞻三载。
鹊桥仙 · 春情
这是一篇仕女伤春图。上阕是写暮春时节,花事将近的景象,下阕则是写由此生发的一腔感怀。怀春、伤春,都是闺怨诗中常见的主题,其中的「春」字,既可指春天讲,又可喻男女之间的爱情。黄叔暘此作写的是花事将尽的暮春,女主人公触景伤情,感怀人生恨怨。 黄叔暘此作全篇不过五十六字,但在抒发伤春之情上写得波澜跌起,很有层次。词中的女主人公,在雨歇风定的暮春时节,闲步庭中,偶见梨花半落,讶然失惊,于是「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先是由花落而伤春,然后由伤春而伤己,最后又由伤今而怀往,真是「芳心一点,幽恨千重」。其中,「已瘦了、梨花一半」、「试与问、杏梁双燕」等,都是巧妙化用前人的名句,颖脱而出清新之词。
元旦口占用柳亚子怀人韵
《元旦口占用柳亚子怀人韵》是近代诗人董必武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庆祝1942年元旦时,用柳亚子怀人诗的原韵,即兴口占的一首七律。该诗体现了诗人伟大的革命豪情和抗战必胜的坚定信念,表达了诗人精忠报国的爱国情怀以及怀念革命圣地延安的深厚感情。
月上海棠 · 斜阳废苑朱门闭
斜阳废苑朱门闭,吊兴亡、遗恨泪痕里。淡淡宫梅,也依然、点酥剪水。凝愁处,似忆宣华旧事。 行人别有凄凉意,折幽香、谁与寄千里。伫立江皋,杳难逢、陇头归骑。音尘远,楚天危楼独倚。
武昌九曲亭记
《武昌九曲亭记》是宋代文学家苏辙所作的一篇描写武昌九曲亭的散文。 全文记述了苏辙的哥哥苏轼重建武昌九曲亭的缘由,说明苏轼“适意为悦”的思想情趣,表现出苏轼游乐山水中的那份洒脱和磊落。显然,作者也在此寄托着思想。全文构思奇特,既抓住建亭的事实特点,也凸现苏轼的思想性格。 文章巧用双线结构,描写苏轼游山建亭行动与赞美苏轼“适意为悦”情怀相辅相成,而以后者为主线,每段结末之旬前后呼应,点明文章脉络,反复强调苏轼寄情山水,其乐无比。文章时空跨度大,忽而武昌之游,忽而少年之游,笔墨挥洒自如,并将叙事、写景、抒情、议论熔为一炉。景致美、人情美、哲理美浑然交融。
三国演义 · 第一百二十回 · 荐杜预老将献新谋 降孙皓三分归一统
却说吴主孙休,闻司马炎已篡魏,知其必将伐吴,忧虑成疾,卧床不起,乃召丞相濮阳兴入宫中,令太子孙𩅦出拜。吴主把兴臂,手指𩅦而卒。兴出与群臣商议,欲立太子孙𩅦为君。左典军万彧曰:「𩅦幼不能专政,不若取乌程侯孙皓立之。」左将军张布亦曰:「皓才识明断,堪为帝王。」丞相濮阳兴不能决,入奏朱太后。太后曰:「吾寡妇人耳,定知社稷之事?卿等斟酌立之,可也。」兴遂迎皓为君。 皓字元宗,大帝孙权太子孙和之子也。当年七月,即皇帝位,改元为元兴元年,封太子孙𩅦为豫章王,追谥父和为文皇帝,尊母何氏为太后,加丁奉为左右大司马。次年改为甘露元年。皓凶暴日甚,酷溺酒色,宠幸中常侍岑昏。濮阳兴、张布谏之,皓怒斩二人,灭其三族。由是廷臣缄口,不敢再谏。又改宝鼎元年,以陆凯、万彧为左右丞相。时皓居武昌,扬州百姓溯流供给,甚苦之;又奢侈无度,公私匮乏。陆凯上疏谏曰: 今无灾而民命尽,无为而国财空,臣窃痛之。昔汉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刘失道,皆为晋有:此目前之明验也。臣愚但为陛下惜国家耳。武昌土城险瘠,非王者之都,且童谣云:「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此足明民心与天意也。今国无一年之蓄,有露根之渐;官吏为苛扰,莫之或恤。大帝时,后宫女不满百;景帝以来,乃有千数;此耗财之甚者也。又左右皆非其人,群党相挟,害忠隐贤,此皆蠹政病民者也。愿陛下省百役,罢苛扰,简出宫女,清选百官,则天悦民附而国安矣。 疏奏,皓不悦,又大兴土木,作昭明宫,令文武各官入山采木;又召术士尚广,令筮蓍问取天下之事。尚对曰:「陛下筮得吉兆,庚子岁,青盖当入洛阳。」皓大喜,谓中书丞华覈曰:「先帝纳卿之言,分头命将,沿江一带,屯数百营,命老将丁奉总之。朕欲兼并汉土,以为蜀主复雠,当取何地为先?」覈谏曰:「今成都不守,社稷倾崩,司马炎必有吞吴之心。陛下宜修德以安吴民,乃为上计。若强动兵甲,正犹披麻救火,必致自焚也。愿陛下察之。」皓大怒曰:「朕欲乘时恢复旧业,汝出此不利之言,若不看汝旧臣之面,斩首号令!」叱武士推出殿门。华覈出朝叹曰:「可惜锦绣江山,不久属于他人矣!」遂隐居不出。于是皓令镇东将军陆抗部兵屯江口,以图襄阳。 早有消息报入洛阳。近臣报知晋主司马炎,晋主闻陆抗寇襄阳,与众官商议。贾充出班奏曰:「臣闻吴国孙皓,不修德政,专行无道。陛下可诏都督羊祜率兵拒之,俟其国中有变,乘势攻取,东吴反掌可得也。」炎大喜,即降诏遣使到襄阳,宣谕羊祜。祜奉诏,整点军马,预备迎敌。自是羊祜镇守襄阳,甚得军民之心。吴人有降而欲去者,皆听之。减戍逻之卒,用以垦田八百馀顷。其初到时,军无百日之粮。及至来年,军中有十年之积。祜在军,尝著轻裘,系宽带,不披铠甲,帐前侍卫者不过十馀人。 一日,部将入帐禀祜曰:「哨马来报吴兵皆懈怠,可乘其无备而袭之,必获大胜。」祜笑曰:「汝众人小觑陆抗耶?此人足智多谋,日前吴主命之攻拔西陵,斩了步阐及其将士数十人,吾救之无及。此人为将,我等只可自守;候其内有变,方可图取。若不审时势而轻进,此取败之道也。」众将服其论,只自守疆界而已。 一日,羊祜引诸将打猎,正值陆抗亦出猎。羊祜下令:「我军不许过界。」众将得令,止于晋地打围,不犯吴境。陆抗望见,叹曰:「羊将军兵有纪律,不可犯也。」日晚各退。祜归至军中,察问所得禽兽,被吴人先射伤者皆送还。吴人皆悦,来报陆抗。抗召来人入,问曰:「汝主帅能饮酒否?」来人答曰:「必得佳酿则饮之。」抗笑曰:「吾有斗酒,藏之久矣。今付与汝持去,拜上都督。此酒陆某亲酿自饮者,特奉一勺,以表昨日出猎之情。」来人领诺,携酒而去。左右问抗曰:「将军以酒与彼,有何主意?」抗曰:「彼既施德于我,我岂得无以酬之?」众皆愕然。 却说来人回见羊祜,以抗所问,并奉酒事,一一陈告。祜笑曰:「彼亦知吾能饮乎?」遂命开壶取饮。部将陈元曰:「其中恐有奸诈,都督且宜慢饮。」祜笑曰:「抗非毒人者也,不必疑虑。」竟倾壶饮之。自是使人通问,常相往来。 一日,抗遣人候祜。祜问曰:「陆将军安否?」来人曰:「主帅卧病数日未出。」祜曰:「料彼之病,与我相同。吾已合成熟药在此,可送与服之。」来人持药回见抗。众将曰:「羊祜乃是吾敌也,此药必非良药。」抗曰:「岂有酖人羊叔子哉?汝众人勿疑。」遂服之。次日病愈,众将皆拜贺。抗曰:「彼专以德,我专以暴,是彼将不战而服我也。今宜各保疆界而已,无求细利。」众将领命。 忽报吴主遣使来到,抗接入问之。使曰:「天子传谕将军,作急进兵,勿使晋人先入。」抗曰:「汝先回,吾随有疏章上奏。」使人辞去,抗即草疏遣人赍到建业。近臣呈上,皓拆观其疏,疏中备言晋未可伐之状,且劝吴主修德慎罚,以安内为念,不当以黩武为事。吴主览毕,大怒曰:「朕闻抗在边境与敌人相通,今果然矣!」遂遣使罢其兵权,降为司马,却命左将军孙冀代领其军。群臣皆不敢谏。吴主皓自改元建衡,至凤凰元年,恣意妄为,穷兵屯戍,上下无不嗟怨。丞相万彧、将军留平、大司农楼玄三人见皓无道,直言苦谏,皆被所杀。前后十馀年,杀忠臣四十馀人。皓出入常带铁骑五万。群臣恐怖,莫敢奈何。 却说羊祜闻陆抗罢兵,孙皓失德,见吴有可乘之机,乃作表遣人往洛阳请伐吴。其略曰: 夫期运虽由天所授,而功业必因人而成。今江淮之险,不如剑阁;孙皓之暴,过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力,盛于往时,不于此际平一四海,而更阻兵相守,使天下困于征戍,经历盛衰,不能长久也。 司马炎观表,大喜,便令兴师。贾充、荀勖、冯纯三人,力言不可,炎因此不行。祜闻上不允其请,叹曰:「天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今天与不取,岂不大可惜哉!」至咸宁四年,羊祜入朝,奏辞归乡养病。炎问曰:「卿有何安邦之策,以教寡人?」祜曰:「孙皓暴虐已甚,于今可不战而克。若皓不幸而殁,更立贤君,则吴非陛下所能得也。」炎大悟曰:「卿今便提兵往伐,若何?」祜曰:「臣年老多病,不堪当此任。陛下另选智勇之士,可也。」遂辞炎而归。是年十一月,羊祜病危,司马炎车驾亲临其家问安。炎至卧榻前,祜下泪曰:「臣万死不能报陛下也!」炎亦泣曰:「朕悔不能用卿伐吴之事。今日谁可继卿之志?」祜含泪而言曰:「臣死矣,不敢不尽愚诚。右将军杜预可任。若欲伐吴,须当用之。」炎曰:「举善荐贤,乃美事也;卿何荐人于朝,即自焚其奏稿,不令人知耶?」祜曰:「拜官公朝,谢恩私门,臣所不取也。」言讫而亡。炎大哭回宫,敕赠太傅钜平侯。南州百姓闻羊祜死,罢市而哭。江南守边将士,亦皆哭泣,襄阳人思祜存日,常游于岘山,遂建庙立碑,四时祭之。往来人见其碑文者,无不流涕,故名为「堕泪碑」。后人有诗叹曰: 晓日登临感晋臣,古碑零落岘山春。 松间残露频频滴,疑是当年堕泪人。 晋王以羊祜之言,拜杜预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事。杜预为人,老成练达,好学不倦,最喜读左丘明《春秋传》,坐卧常自携,每出入必使人持《左传》于马前,时人谓之「《左传》癖」;及奉晋主之命,在襄阳抚民养兵,准备伐吴。 此时吴国丁奉、陆抗皆死,吴主皓每宴群臣,皆令沉醉,又置黄门郎十人为纠弹官。宴罢之后,各奏过失,有犯者或剥其面,或凿其眼。由是国人大惧。晋益州刺史王浚上疏请伐吴。其疏曰: 孙皓荒淫凶逆,宜速征伐。若一旦皓死,更立贤君,则张敌也;臣造船七年,日有朽败;臣年七十,死亡无日;三者一乖,则难图矣。愿陛下无失事机。 晋主览疏,遂与群臣议曰:「王公之论,与羊都督暗合。朕意决矣。」侍中王浑奏曰:「臣闻孙皓欲北上,军伍已皆整备,声势正盛,难与争锋。更迟一年以待其疲,方可成功。」晋王依其奏,乃降诏止兵莫动,退入后宫,与秘书丞相张华围棋消遣。近臣奏边庭有表到。晋主开视之,乃杜预表也。表略云: 往者,羊祜不博谋于朝臣,而密与陛下计,故令朝臣多异同之议。凡事当以利害相校。度此举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止于无功耳。自秋以来,讨贼之形颇露;今若中止,孙皓恐怖,徙都武昌,完修江南诸城,迁其民居,城不可攻,野无所掠,则明年之计亦无及矣。 晋主览表才罢,张华突然而起,推却棋枰,敛手奏曰:「陛下圣武,国富民强;吴主淫虐,民忧国敝。今若讨之,可不劳而定。愿勿以为疑。」晋主曰:「卿言洞见利害,朕复何疑?」即出升殿,命镇南大将军杜预为大都督,引兵十万出江陵;镇东大将军琅琊王司马胄出滁中;征东大将军王浑出横江;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各引兵五万,皆听预调用。又遣龙骧将军王浚,广武将军唐彬,浮江东下。水陆兵二十馀万,战船数万艘。又令冠军将军杨济出屯襄阳,节制诸路人马。 早有消息报入东吴。吴主皓大惊,急召丞相张悌,司徒何植,司空滕修,计议退兵之策。悌奏曰:「可令车骑将军伍延为都督,进兵江陵,迎敌杜预;骠骑将军孙歆进兵拒夏口等处军马。臣敢为将,率领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引兵十万,出屯牛渚,接引诸路军马。」皓从之,遂令张悌引兵去了。皓退入后宫,面有忧色。幸臣中常侍岑昏问其故。皓曰:「晋兵大至,诸路已有兵迎之,争奈王浚率兵数万,战船齐备,顺流而下,其锋甚锐,朕因此忧也。」昏曰:「臣有一计,令王浚之舟,皆为齑粉矣。」皓大喜,遂问其计。岑昏奏曰:「江南多铁,可打连环索百馀条,长数百丈,每环重二三十斤,于沿江紧要去处横截之。再造铁锥数万,长丈馀,置于水中。若晋船乘风而来,逢锥则破,岂能渡江也?」皓大喜,传令拨匠工于江边连夜造成铁索、铁锥,设立停当。 却说晋都督杜预,兵出江陵,令牙将周旨引水手八百人,乘小舟暗渡长江,夜袭乐乡,多立旌旗于山林之处,日则放炮擂鼓,夜则各处举火。旨领命,引众渡江,伏于巴山。次日,杜预领大军水陆并进。前哨报道:「吴主遣伍延出陆路,陆景出水路,孙歆为先锋,三路来迎。」杜预引兵前进。孙歆船早到。两兵初交,杜预便退。歆引兵上岸,迤逦追时,不到二十里,一声炮响,四面晋兵大至,吴兵急回。杜预乘势掩杀,吴兵死者,不计其数。孙歆奔到城边,周旨八百军混杂于中,就城上举火。歆大惊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急欲退时,被周旨大喝一声,斩于马下。陆景在船上,望见江南岸上一片火起,巴山上风飘出一面大旗,上书「晋镇南大将军杜预」。陆景大惊,欲上岸逃命,被晋将张尚马到斩之。伍延见各军皆败,乃弃城走,被伏兵捉住,缚见杜预。预曰:「留之无用!」叱令武士斩之。遂得江陵。于是沅、湘一带,直抵黄州诸郡,守令皆望风赍印而降。预令人持节安抚,秋毫无犯,遂进兵攻武昌。武昌亦降。 杜预军威大振,遂大会诸将,共议取建业之策。胡奋曰:「百年之寇,未可尽服;方今春水泛涨,难以久住。可俟来春,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济西一战,而并强齐;今兵威大震,如破竹之势,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有着手处也。」遂驰檄约会诸将,一齐进兵,攻取建业。 时龙骧将军王浚率水兵顺流而下。前哨报说:「吴人造铁索,沿江横截;又以铁锥置于水中为准备。」浚大笑,遂造大筏数十方,上缚草为人,披甲执仗,立于周围,顺水放下。吴兵见之,以为活人,望风先走,暗锥著筏,尽提而去。又于筏上作火炬,长十馀丈,大十馀围,以麻油灌之,但遇铁索,燃炬烧之,须臾皆断。两路从大江而来,所到之处,无不克胜。 却说东吴丞相张悌,令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来迎晋兵。莹谓靓曰:「上流诸军不作堤防,吾料晋军必至此,宜尽力以敌之。若幸得胜,江南自安。今渡江与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靓曰:「公言是也。」言未毕,人报晋兵顺流而下,势不可当。二人大惊,慌来见张悌商议。靓谓悌曰:「东吴危矣,何不遁去?」悌垂泣曰:「吴之将亡,贤愚共知;今若君臣皆降,无一人死于国难,不亦辱乎?」诸葛靓亦垂泣而去。张悌与沈莹挥兵抵敌,晋兵一齐围之。周旨首先杀入吴营,张悌独奋力搏战,死于乱军之中。沈莹被周旨所杀。吴兵四散败走。后人有诗赞张悌曰: 杜预巴山建大旗,江东张悌死忠时。 已拼王气南中尽,不忍偷生负所知。 却说晋兵克了牛渚,深入吴境。王浚遣人驰报捷音。晋主炎闻知大喜,贾充奏曰:「吾兵久劳于外,不服水土,必生疾病,宜召军还,再作后图。」张华曰:「今大兵已入其巢,吴人胆落,不出一月,孙皓必擒矣。若轻召还,前功尽废,诚可惜也。」晋主未及应,贾充叱华曰:「汝不省天时地利,欲妄邀功勋,困弊士卒,虽斩汝不足以谢天下!」炎曰:「此是朕意,华但与朕同耳,何必争辩?」忽报杜预驰表到。晋主视表,亦言宜急进兵之意。晋主遂不复疑,竟下征进之命。 王浚等奉了晋主之命,水陆并进,风雷鼓动,吴人望旗而降。吴主皓闻之,大惊失色。诸臣告曰:「北兵日近,江南军民不战而降,将如之何?」皓曰:「何故不战?」众对曰:「今日之祸,皆岑昏之罪,请陛下诛之。臣等出城决一死战。」皓曰:「量一中贵,何能误国?」众大叫曰:「陛下岂不见蜀之黄皓乎?」遂不待吴主之命,一齐拥入宫中,碎割岑昏,生啖其肉。陶浚奏曰:「臣领战船皆小,愿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皓从其言,遂拨御林诸军与陶浚上流迎敌。前将军张象,率水兵下江迎敌。二人部兵正行,不想西北风大起,吴兵旗帜,皆不能立,尽倒竖于舟中;兵卒不肯下船,四散奔走,只有张象数十军待敌。 却说晋将王浚,扬帆而行,过三山,舟师曰:「风波甚急,船不能行;且待风势少息行之。」浚大怒。拔剑叱之曰:「吾目下欲取石头城,何言住耶!」遂擂鼓大进。吴将张象引从军请降。浚曰:「若是真降,便为前部立功。」象回本船,直至石头城下,叫开城门,接入晋兵。孙皓闻晋兵入城,欲自刎。中书令胡冲、光禄勋薛莹奏曰:「陛下何不效安乐公刘禅乎?」皓从之,亦舆榇自缚,率诸文武,诣王浚军前归降。浚释其缚,焚其榇,以王礼待之。唐人有诗叹曰: 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于是东吴四州八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户口五十二万三千,官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老幼二百三十万,米榖二百八十万斛,舟船五千馀艘,后宫五千馀人,皆归大晋。大事已定,出榜安民,尽封府库仓廪。次日,陶浚兵不战自溃。琅琊王司马胄并王戎大兵皆至;见王浚成了大功,心中欣喜。次日,杜预亦至,大犒三军,开仓赈济吴民,于是吴民安堵。惟有建平太守吴彦,拒城不下,闻吴亡乃降。王浚上表报捷,朝廷闻吴已平,君臣皆贺上寿。晋主执杯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惜其不亲见之耳!」骠骑将军孙秀退朝,向南面哭曰:「昔讨逆壮年,以一校尉创立基业,今孙皓举江南而弃之,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却说王浚班师,迁吴主孙皓赴洛阳面君。皓登殿稽首以见晋帝。帝赐坐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皓对曰:「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帝大笑。贾充问皓曰:「闻君在南方,每凿人眼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耶?」皓曰:「人臣弑君及奸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帝封皓为归命侯,子孙封中郎,随降宰辅皆封列侯。丞相张悌阵亡,封其子孙。封王浚为辅国大将军。其馀各加封赏。 自此三国归于晋帝司马炎,为一统之基矣。此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者也。后来后汉皇帝刘禅亡于晋太康七年,魏主曹奂亡于太康元年,吴主孙皓亡于太康四年,皆善终。后人有古风一篇,以叙其事曰: 高祖提剑入咸阳,炎炎红日升扶桑。 光武龙兴成大统,金乌飞上天中央。 哀哉献帝绍海宇,红轮西坠咸池傍! 何进无谋中贵乱,凉州董卓居朝堂。 王允定计诛逆党,李傕郭汜兴刀枪。 四方盗贼如蚁聚,六合奸雄皆鹰扬。 孙坚孙策起江左,袁绍袁术兴河梁。 刘焉父子据巴蜀,刘表军旅屯荆襄。 张修张鲁霸南郑,马腾韩遂守西凉。 陶谦张绣公孙瓒,各逞雄才占一方。 曹操专权居相府,牢笼英俊用文武。 威震天子令诸侯,总领貔貅镇中土。 楼桑玄德本皇孙,义结关张愿扶主。 东西奔走恨无家,将寡兵微作羁旅。 南阳三顾情何深,卧龙一见分寰宇。 先取荆州后取川,霸业王图在天府。 呜呼三载逝升遐,白帝托孤堪痛楚! 孔明六出祁山前,愿以只手将天补。 何期历数到此终,长星半夜落山坞! 姜维独凭气力高,九伐中原空劬劳。 钟会邓艾分兵进,汉室江山尽属曹。 丕睿芳髦才及奂,司马又将天下交。 受禅台前云雾起,石头城下无波涛。 陈留归命与安乐,王侯公爵从根苗。 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 鼎足三分已成梦,后人凭吊空牢骚。
清平乐
通观全词,当是托为歌女送别情人之作。离别在一个渡口,时间是春天的一个早晨。上阕写送别。“留人”二句以一“留”、一“去”点出送者与行者不同的心态:一方挽留而留不住,一方身不由己,去意已决。表面看留者似落花有意,去者若流水无情。实则一个“醉”字透出其中隐曲:去者亦非寡情绝意,正因离别愁深,遂借酒释愁,以免临别之际在情人面前失态落泪。“一棹”二句写送者目送兰舟远去:一只船桨划破碧波,船儿驶出一条春水路,从两岸清晨黄莺啼叫的杨柳中间穿过,消失到远方。“过尽”二字显现出送者整个目送兰舟由近而远,渐远渐无的空间推移过程,流露出送者情系兰舟的深长眷恋和心逐流水的绵绵离思。 下阕写别情。送者伫立空荡的渡头,唯余青青杨柳,徒然触动离情。“此后”二句抒发怨爱交集的负气之言,其中暗含难言之隐。二句表现的心情是矛盾的。全词先是脉脉含情之语,后转为决绝语,二者相反相成,因多情而生绝望,绝望恰表明不忍割舍之情。
秋日登吴公台上寺远眺
此诗描写了诗人登吴公台所见的萧瑟荒凉的景象,深刻反映了唐朝中期安史之乱后荒凉破败的景象,也反映了作者忧国忧民的心声。全诗抚今追昔,感慨深沉,风格悲壮苍凉,意境深远悠长。有人认为,最后两句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之气韵。
定武兰亭十三跋
元代著名书法家赵孟頫的传世名作《定武兰亭十三跋》作于至大三年(公元1310年),受当时还是太子的仁宗之邀,赵孟頫结束了在杭州十年的江浙儒学提举之任,取道运河北上大都。离开杭州时,赵孟頫的好友吴森决定陪他同行。吴森是嘉兴的大藏家,他随身携带了一本家藏的《定武兰亭》(五字损本)。九月五日,当船行到湖州南浔的时候,赶来送别的僧人独孤长老(名正吾,号东屏)也带了一本《定武兰亭》(五字不损本),并将它送给了赵孟頫。在船从杭州到大都(今北京)的34天的行程中,赵孟頫写了著名的《定武兰亭十三跋》,也称《兰亭十三跋》。 后来由于一场大火,这篇《兰亭十三跋》被烧的面目全非,仅留下些许残片,现存于日本。从残留下来的片段我们可以看到,赵子昂的这篇行书《兰亭十三跋》的用笔仍然是他的一贯书风,下笔果断有力,行笔方圆兼施,而收笔又含蓄内敛,给人一种飘逸潇洒的美感。不光是书法美,赵子昂在这篇《兰亭十三跋》中的相关论点同样精彩。著名的“用笔千古不易,而结字亦需用功”,成为了后世学书者努力方向的指南。在那段一个多月的行程中,周边一片宁静,唯有这欧阳询临摹的《定武兰亭》相伴,日日品读,沉迷其中,才有了这段流传千年的学书经典论述。不光是赞叹,赵子昂还品读出了些许的无奈。正所谓“世人尽学兰亭面,欲脱凡骨无金丹。”,大家都在追随王羲之的用笔,可是最后只是得到了肤浅的表面,真正想要脱胎换骨,却发现世上根本找不到改头换面的良药。其中的失落和有力,也许只有迷恋书法的人才有体会吧。
三国演义 · 第二十回 ·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
话说曹操举剑欲杀张辽,玄德攀住臂膊,云长跪于面前。玄德曰,“此等赤心之人,正当留用。”云长曰:“关某素知文远忠义之士,愿以性命保之。”操掷剑笑曰:“我亦知文远忠义,故戏之耳。”乃亲释其缚,解衣衣之,延之上坐,辽感其意,遂降。操拜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使招安臧霸。霸闻吕布已死,张辽已降,遂亦引本部军投降。操厚赏之。臧霸又招安孙观、吴敦、尹礼来降;独昌豨未肯归顺。操封臧霸为琅琊相。孙观等亦各加官,令守青、徐沿海地面。将吕布妻女载回许都。大犒三军,拔寨班师。路过徐州,百姓焚香遮道,请留刘使君为牧。操曰:“刘使君功大,且待面君封爵,回来未迟。”百姓叩谢。操唤车骑将军车胄权领徐州。操军回许昌,封赏出征人员,留玄德在相府左近宅院歇定。 次日,献帝设朝,操表奏玄德军功,引玄德见帝。玄德具朝服拜于丹墀。帝宣上殿,问曰:“卿祖何人?”玄德奏曰:“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也。”帝教取宗族世谱检看,令宗正卿宣读曰:“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昂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谊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颍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帝排世谱,则玄德乃帝之叔也。帝大喜,请入偏殿叙叔侄之礼。帝暗思:“曹操弄权,国事都不由朕主,今得此英雄之叔,朕有助矣!”遂拜玄德为左将军、宜城亭侯。设宴款待毕,玄德谢恩出朝。自此人皆称为刘皇叔。 曹操回府,荀彧等一班谋士入见曰:“天子认刘备为叔,恐无益于明公。”操曰:“彼既认为皇叔,吾以天子之诏令之,彼愈不敢不服矣。况吾留彼在许都,名虽近君,实在吾掌握之内,吾何惧哉?吾所虑者,太尉杨彪系袁术亲戚,倘与二袁为内应,为害不浅。当即除之。”乃密使人诬告彪交通袁术,遂收彪下狱,命满宠按治之。时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因谏操曰:“杨公四世清德,岂可因袁氏而罪之乎?”操曰:“此朝廷意也。”融曰:“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操不得已,乃免彪官,放归田里。议郎赵彦愤操专横,上疏劾操不奉帝旨、擅收大臣之罪。操大怒,即收赵彦杀之。于是百官无不悚惧。谋士程昱说操曰:“今明公威名日盛,何不乘此时行王霸之事?”操曰:“朝廷股肱尚多,未可轻动。吾当请天子田猎,以观动静。”于是拣选良马、名鹰、俊犬、弓矢俱备,先聚兵城外,操入请天子田猎。帝曰:“田猎恐非正道。”操曰:“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帝不敢不从,随即上逍遥马,带宝雕弓、金鈚箭,排銮驾出城。玄德与关、张各弯弓插箭,内穿掩心甲,手持兵器,引数十骑随驾出许昌。曹操骑爪黄飞电马,引十万之众,与天子猎于许田。军士排开围场,周广二百余里。操与天子并马而行,只争一马头。背后都是操之心腹将校。文武百官,远远侍从,谁敢近前。当日献帝驰马到许田,刘玄德起居道傍。帝曰:“朕今欲看皇叔射猎。”玄德领命上马,忽草中赶起一兔。玄德射之,一箭正中那兔。帝喝采。转过土坡,忽见荆棘中赶出一只大鹿。帝连射三箭不中,顾谓操曰:“卿射之。”操就讨天子宝雕弓、金鈚箭,扣满一射,正中鹿背,倒于草中。群臣将校,见了金鈚箭,只道天子射中,都踊跃向帝呼“万岁”。曹操纵马直出,遮于天子之前以迎受之。众皆失色。玄德背后云长大怒,剔起卧蚕眉,睁开丹凤眼,提刀拍马便出,要斩曹操。玄德见了,慌忙摇手送目。关公见兄如此,便不敢动。玄德欠身向操称贺曰:“丞相神射,世所罕及!”操笑曰:“此天子洪福耳。”乃回马向天子称贺,竟不献还宝雕弓,就自悬带。围场已罢,宴于许田。宴毕,驾回许都。众人各自归歇。云长问玄德曰:“操贼欺君罔上,我欲杀之,为国除害,兄何止我?”玄德曰:“投鼠忌器。操与帝相离只一马头,其心腹之人,周回拥侍;吾弟若逞一时之怒,轻有举动,倘事不成,有伤天子,罪反坐我等矣。”云长曰:“今日不杀此贼,后必为祸。”玄德曰:“且宜秘之,不可轻言。” 却说献帝回宫,泣谓伏皇后曰:“朕自即位以来,奸雄并起:先受董卓之殃,后遭傕、汜之乱。常人未受之苦,吾与汝当之。后得曹操,以为社稷之臣;不意专国弄权,擅作威福。朕每见之,背若芒刺。今日在围场上,身迎呼贺,无礼已极!早晚必有异谋,吾夫妇不知死所也!”伏皇后曰:“满朝公卿,俱食汉禄,竟无一人能救国难乎?”言未毕,忽一人自外而入曰:“帝,后休忧。吾举一人,可除国害。”帝视之,乃伏皇后之父伏完也。帝掩泪问曰:“皇丈亦知操贼之专横乎?”宪曰:“许田射鹿之事,谁不见之?但满朝之中,非操宗族,则其门下。若非国戚,谁肯尽忠讨贼?老臣无权,难行此事。车骑将军国舅董承可托也。”帝曰:“董国舅多赴国难,朕躬素知;可宣入内,共议大事。”宪曰:“陛下左右皆操贼心腹,倘事泄,为祸不深。”帝曰:“然则奈何?”完曰:“臣有一计:陛下可制衣一领,取玉带一条,密赐董承;却于带衬内缝一密诏以赐之,令到家见诏,可以昼夜画策,神鬼不觉矣。”帝然之,伏完辞出。 帝乃自作一密诏,咬破指尖,以血写之,暗令伏皇后缝于玉带紫锦衬内,却自穿锦袍,自系此带,令内史宣董承入。承见帝礼毕,帝曰:“朕夜来与后说霸河之苦,念国舅大功,故特宣入慰劳。”承顿首谢。帝引承出殿,到太庙,转上功臣阁内。帝焚香礼毕,引承观画像。中间画汉高祖容像。帝曰:“吾高祖皇帝起身何地?如何创业?”承大惊曰:“陛下戏臣耳。圣祖之事,何为不知?高皇帝起自泗上亭长,提三尺剑,斩蛇起义,纵横四海,三载亡秦,五年灭楚:遂有天下,立万世之基业。”帝曰:“祖宗如此英雄,子孙如此懦弱,岂不可叹!”因指左右二辅之像曰:“此二人非留侯张良、酂侯萧何耶?”承曰:“然也。高祖开基创业,实赖二人之力。”帝回顾左右较远,乃密谓承曰:“卿亦当如此二人立于朕侧。”承曰:“臣无寸功,何以当此?”帝曰:“朕想卿西都救驾之功,未尝少忘,无可为赐。”因指所着袍带曰:“卿当衣朕此袍,系朕此带,常如在朕左右也。”承顿首谢。帝解袍带赐承,密语曰:“卿归可细观之,勿负朕意。”承会意,穿袍系带,辞帝下阁。 早有人报知曹操曰:“帝与董承登功臣阁说话。”操即入朝来看。董承出阁,才过宫门,恰遇操来;急无躲避处,只得立于路侧施礼。操问曰:“国舅何来?”承曰:“适蒙天子宣召,赐以锦袍玉带。”操问曰:“何故见赐?”承曰:“因念某旧日西都救驾之功,故有此赐。”操曰:“解带我看。”承心知衣带中必有密诏,恐操看破,迟延不解。操叱左右:“急解下来!”看了半晌,笑曰:“果然是条好玉带!再脱下锦袍来借看。”承心中畏惧,不敢不从,遂脱袍献上。操亲自以手提起,对日影中细细详看。看毕,自己穿在身上,系了玉带,回顾左右曰:“长短如何?”左右称美。操谓承曰:“国舅即以此袍带转赐与吾,何如?”承告曰:“君恩所赐,不敢转赠;容某别制奉献。”操曰:“国舅受此衣带,莫非其中有谋乎?”承惊曰:“某焉敢?丞相如要,便当留下。”操曰:“公受君赐,吾何相夺?聊为戏耳。”遂脱袍带还承。 承辞操归家,至夜独坐书院中,将袍仔细反复看了,并无一物。承思曰:“天子赐我袍带,命我细观,必非无意;今不见甚踪迹,何也?”随又取玉带检看,乃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亦并无一物,承心疑,放于桌上,反复寻之。良久,倦甚。正欲伏几而寝,忽然灯花落于带上,烧着背衬。承惊拭之,已烧破一处,微露素绢,隐见血迹。急取刀拆开视之,乃天子手书血字密诏也。诏曰:“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览毕,涕泪交流,一夜寝不能寐。晨起,复至书院中,将诏再三观看,无计可施。乃放诏于几上,沉思灭操之计。忖量未定,隐几而卧。 忽侍郎王子服至。门吏知子服与董承交厚,不敢拦阻,竟入书院。见承伏几不醒,袖底压着素绢,微露“朕”字。子服疑之,默取看毕,藏于袖中,呼承曰:“国舅好自在!亏你如何睡得着!”承惊觉,不见诏书,魂不附体,手脚慌乱。子服曰:“汝欲杀曹公!吾当出首。”承泣告曰:“若兄如此,汉室休矣!”子服曰:“吾戏耳。吾祖宗世食汉禄,岂无忠心?愿助兄一臂之力,共诛国贼。”承曰:“兄有此心,国之大幸!”子服曰:“当于密室同立义状,各舍三族,以报汉君。”承大喜,取白绢一幅,先书名画字。子服亦即书名画字。书毕,子服曰:“将军吴子兰,与吾至厚,可与同谋。”承曰:“满朝大臣,惟有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是吾心腹,必能与我同事。”正商议间,家僮入报种辑、吴硕来探。承曰:“此天助我也!”教子服暂避于屏后。承接二人入书院坐定,茶毕,辑曰:“许田射猎之事,君亦怀恨乎?”承曰:“虽怀恨,无可奈何。”硕曰:“吾誓杀此贼,恨无助我者耳!”辑曰:“为国除害,虽死无怨!”王子服从屏后出曰:“汝二人欲杀曹丞相!我当出首,董国舅便是证见。”种辑怒曰:“忠臣不怕死!吾等死作汉鬼,强似你阿附国贼!”承笑曰:“吾等正为此事,欲见二公。王侍郎之言乃戏耳。”便于袖中取出诏来与二人看。二人读诏,挥泪不止。承遂请书名。子服曰:“二公在此少待,吾去请吴子兰来。”子服去不多时,即同子兰至,与众相见,亦书名毕。承邀于后堂会饮。忽报西凉太守马腾相探。承曰:“只推我病,不能接见。”门吏回报。腾大怒曰:“我夜来在东华门外,亲见他锦袍玉带而出,何故推病耶!吾非无事而来,奈何拒我!”门吏入报,备言腾怒。承起曰:“诸公少待,暂容承出。”随即出厅延接。礼毕坐定,腾曰:“腾入觐将还,故来相辞,何见拒也?”承曰:“贱躯暴疾,有失迎候,罪甚!”腾曰:“面带春色,未见病容。”承无言可答。腾拂袖便起,嗟叹下阶曰:“皆非救国之人也!”承感其言,挽留之,问曰:“公谓何人非救国之人?”腾曰:“许田射猎之事,吾尚气满胸膛;公乃国之至戚,犹自殢于酒色,而不思讨贼,安得为皇家救难扶灾之人乎!”承恐其诈,佯惊曰:“曹丞相乃国之大臣,朝廷所倚赖,公何出此言?”腾大怒曰:“汝尚以曹贼为好人耶?”承曰:“耳目甚近,请公低声。”腾曰:“贪生怕死之徒,不足以论大事!”说罢又欲起身。承知腾忠义,乃曰:“公且息怒。某请公看一物。”遂邀腾入书院,取诏示之。腾读毕,毛发倒竖,咬齿嚼唇,满口流血,谓承曰:“公若有举动,吾即统西凉兵为外应。”承请腾与诸公相见,取出义状,教腾书名。腾乃取酒歃血为盟曰:“吾等誓死不负所约!”指坐上五人言曰:“若得十人,大事谐矣。”承曰:“忠义之士,不可多得。若所与非人,则反相害矣。”腾教取《鸳行鹭序簿》来检看。检到刘氏宗族,乃拍手言曰:“何不共此人商议?”众皆问何人。马腾不慌不忙,说出那人来。正是:本因国舅承明诏,又见宗潢佐汉朝。 毕竟马腾之言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夜半乐
这首词描写旅途所见风光景色,抒发去国怀乡的愁思哀情。上阕写泛舟离江浦之景。冷云阴沉天气寒,驾一叶小舟,乘着游兴离开了沙洲江岸。越过了万道深壑、千道高岩,浣纱溪幽深的水湾。狂涛渐渐平息、山风突然刮起,还听到商贾旅客互相呼唤。一片征帆高悬,航船浮游,轻悠悠驶过南岸。 中阕写途中所历渔村黄昏物象。一面酒旗飘飘闪闪,一座烟雾团簇的村落,几行树霜花斑斑。夕阳残照下,归家的渔人挥棒敲响船舷。枯败的荷花零落了,晚霞透过衰残的杨柳忽掩忽现。岸边三三两两,浣洗衣物的姑娘,躲避着游客的窥探,含羞带笑悄语娇憨。 下阕抒去国情怀,恨岁晚,凝泪眼、离思、凄婉,长天断鸿,景中有比,馀韵不尽。全词前两阕以写景为主,景中寓情,末阕以抒情为主,情寄于景。写景笔意简洁明快,抒情笔意沉着抑郁,以明快的美景铺垫、蓄势,推宕出沉郁的哀情。首尾景语遥映,以「黯淡」始,以「断鸿」终,游宦离恨之意脉如草蛇灰线遥接远注,使铺叙曲折完整。
添字丑奴儿·窗前谁种芭蕉树
《添字丑奴儿·窗前谁种芭蕉树》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作品。此词从视觉和听觉两个方面来描绘芭蕉的形象,不仅准确地勾勒出芭蕉的本质特性,而且蕴含着巨大的情感力量。上阕从视觉入手,生动地写出芭蕉的树阴遮满中庭,叶片舒展,蕉心卷缩的景象;下阕从听觉入手,写夜雨打在芭蕉上,声声入耳,使本来就辗转不眠的词人更加愁伤。全词篇幅短小,含蓄蕴藉,用语直白,运笔轻灵,情思沉切。
拟行路难(其十八)
诸君莫叹贫,富贵不由人。 丈夫四十强而仕,余当二十弱冠辰。 莫言草木委冬雪,会应苏息遇阳春。 对酒叙长篇,穷途运命委皇天。 但愿樽中九酝满,莫惜床头百个钱。 直得优游卒一岁,何劳辛苦事百年。
宴清都 · 连理海棠
此词咏连理海棠,却与一般的借物寓情的咏物词不同,它并没有明显的主观表露。上片歌咏海棠。“绣幄”五句写连理海棠的形态特征,传达出锦帐鸳鸯之深情蜜意,以致令锦屏佳人羡慕、妒嫉,从人与花的对比中显出人不如花的境况。“东风”二句转写海棠花娇态,“东风”,显出海棠花之春风得意,芳华吐艳。“障滟蜡”二句又折笔写秉烛观赏海棠花丛情景。 下片转写人间悲欢。“万感幽单”感叹人间多少幽冷孤单,不成连理的爱侣,并特别举出李隆基与杨玉环之悲欢离合以抒发人间憾恨。“凭谁”四句辞意顿转,传达出“万感幽单”的极度悲哀。“旧期”、“春盟”暗用李杨“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期许与盟誓,于凄寂无望之中翻出对连理鸳鸯之美好希望,愿像连理海棠红花翠叶朝暮相依相伴!词人一开始虽极写树姿花态,并借助典故牵入李、杨情事,但言外之意并不限于笔墨之内,作者写作目的更深更远,“其中所存者厚”。
玉漏迟 · 寿东轩
客窗空翠杪。前生饮惯,长生琼醥。回首红尘,换了□花幰草。隔水神仙洞府,但只有、飞霞能到。谁信道。西风送我,还陪清啸。 缥渺。柳侧双楼,正绣幕围春,露深烟悄。鱼尾停时,雪上鬒云犹少。醉傍芙蓉自语,愿来此、年年簪帽。青屿小。鹤立淡烟秋晓。
少年游 · 玉肌铅粉傲秋霜
《少年游·玉肌铅粉傲秋霜》是北宋文学家苏东坡所作的一首词,作於宋神宗元丰四年(西元一〇八一年)元月。 上阕,运用神话传说,戏弄、嘲笑紫姑神。「玉肌铅粉傲秋霜,准拟凤呼凰」,画出了紫姑神「玉肌铅粉」的「箕」体和以「凤呼凰」的「箸」音等的神相。「伶伦不见,清音未吐,且糠粃吹扬」,黄帝乐官的音律中看不到,以「清香」作引诱向善男信女索取香钱这一举动也传开不去,全都属於米皮、谷壳一类的糠秕,四处吹嘘飘扬。紫姑神虽命贱位卑,受到祭祀,但东坡还是向世人指明紫姑神衹不过是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愚弄百姓的「坑三姑娘」。「糠粃吹扬」四字,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下阕,以历史为镜,进一步揭示紫姑神虚无本质的意义。「到处成双君独只,空无处,烂文章」,从「箕」、「箸」之相貌不同凡人入手,将民间「岁正月必衣服箕箒」以祭的「子姑」还以本来面目:诗才敏捷,实为满腹「烂文章」,原是一具愚弄百姓的稻草人。「烂文章」三字,画龙点睛,妙不可言。「一点香檀,谁能借箸,无复似张良」,笔锋又一反转。东坡以历史唯物论指出神话传说也曾被积极利用。即使是紫姑神香檀般的小箸,也可以为现世生活之鉴。谁能借箸代筹以指点江山,衹有汉臣张良,别无他人。 全词,以神话与民俗、历史与现实、正反与反正相结合的手法,写了一位「言如响,善赋诗」而又不幸、善变的「紫姑神」。东坡以历史学的态度,引神用典,以为警世之治、移风易俗之用。表面戏弄,实富深邃之哲理,值得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