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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行
《短歌行》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作品。此诗分上下两段。前八句言百年(人的一生)易满,天地无穷,时间无限,神仙尚且两鬓成霜,凡人何堪;只有天公、玉女才能与时长存,千年万载,操控天象;后六句诗人突发奇想,欲阻拦六龙,留住时光,使人生不老,青春永驻。全诗悲叹人生太短,写法上将写实与想象熔于一炉,极富浪漫主义色彩。
红楼梦 · 第二十二回 · 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
话说贾琏听凤姐儿说有话商量,因止步问是何话。凤姐道:“二十一是薛妹妹的生日,你到底怎么样呢?”贾琏道:“我知道怎么样!你连多少大生日都料理过了,这会子倒没了主意?”凤姐道:“大生日料理,不过是有一定的则例在那里。如今他这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所以和你商量。”贾琏听了,低头想了半日道:“你今儿糊涂了。现有比例,那林妹妹就是例。往年怎么给林妹妹过的,如今也照依给薛妹妹过就是了。”凤姐听了,冷笑道:“我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我原也这么想定了。但昨儿听见老太太说,问起大家的年纪生日来,听见薛大妹妹今年十五岁,虽不是整生日,也算得将笄之年。老太太说要替他作生日。想来若果真替他作,自然比往年与林妹妹的不同了。”贾琏道:“既如此,比林妹妹的多增些。”凤姐道:“我也这们想着,所以讨你的口气。我若私自添了东西,你又怪我不告诉明白你了。”贾琏笑道:“罢,罢,这空头情我不领。你不盘察我就够了,我还怪你!”说着,一径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史湘云住了两日,因要回去。贾母因说:“等过了你宝姐姐的生日,看了戏再回去。”史湘云听了,只得住下。又一面遣人回去,将自己旧日作的两色针线活计取来,为宝钗生辰之仪。 谁想贾母自见宝钗来了,喜他稳重和平,正值他才过第一个生辰,便自己蠲资二十两,唤了凤姐来,交与他置酒戏。凤姐凑趣笑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掯我们。举眼看看,谁不是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梯己只留于他,我们如今虽不配使,也别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贾母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和我邦邦的。”凤姐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样的疼宝玉,我也没处去诉冤,倒说我强嘴。”说着,又引着贾母笑了一回,贾母十分喜悦。 到晚间,众人都在贾母前,定昏之余,大家娘儿姊妹等说笑时,贾母因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等语。宝钗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贾母更加欢悦。次日便先送过衣服玩物礼去,王夫人,凤姐,黛玉等诸人皆有随分不一,不须多记。 至二十一日,就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就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史湘云,宝钗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这日早起,宝玉因不见林黛玉,便到他房中来寻,只见林黛玉歪在炕上。宝玉笑道:“起来吃饭去,就开戏了。你爱看那一出?我好点。”林黛玉冷笑道:“你既这样说,你特叫一班戏来,拣我爱的唱给我看。这会子犯不上跐着人借光儿问我。”宝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这样行,也叫他们借咱们的光儿。”一面说,一面拉起他来,携手出去。 吃了饭点戏时,贾母一定先叫宝钗点。宝钗推让一遍,无法,只得点了一折《西游记》。贾母自是欢喜,然后便命凤姐点。凤姐亦知贾母喜热闹,更喜谑笑科诨,便点了一出《刘二当衣》。贾母果真更又喜欢,然后便命黛玉点。黛玉因让薛姨妈王夫人等。贾母道:“今日原是我特带着你们取笑,咱们只管咱们的,别理他们。我巴巴的唱戏摆酒,为他们不成?他们在这里白听白吃,已经便宜了,还让他们点呢!”说着,大家都笑了。黛玉方点了一出。然后宝玉,史湘云,迎,探,惜,李纨等俱各点了,接出扮演。 至上酒席时,贾母又命宝钗点。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道:“只好点这些戏。”宝钗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宝玉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宝钗便念道: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 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宝玉听了,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林黛玉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说的湘云也笑了。于是大家看戏。 至晚散时,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作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益发可怜见。因问年纪,那小旦才十一岁,小丑才九岁,大家叹息一回。贾母令人另拿些肉果与他两个,又另外赏钱两串。凤姐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史湘云接着笑道:“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众人却都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不错。一时散了。 晚间,湘云更衣时,便命翠缕把衣包打开收拾,都包了起来。翠缕道:“忙什么,等去的日子再包不迟。”湘云道:“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作什么?----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么意思!”宝玉听了这话,忙赶近前拉他说道:“好妹妹,你错怪了我。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别人分明知道,不肯说出来,也皆因怕他恼。谁知你不防头就说了出来,他岂不恼你。我是怕你得罪了他,所以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我,不但辜负了我,而且反倒委曲了我。若是别人,那怕他得罪了十个人,与我何干呢。”湘云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语别哄我。我也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他。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他,使不得!”宝玉急的说道:“我倒是为你,反为出不是来了。我要有外心,立刻就化成灰,叫万人践踹!”湘云道:“大正月里,少信嘴胡说。这些没要紧的恶誓,散话,歪话,说给那些小性儿,行动爱恼的人,会辖治你的人听去!别叫我啐你。”说着,一径至贾母里间,忿忿的躺着去了。 宝玉没趣,只得又来寻黛玉。刚到门槛前,黛玉便推出来,将门关上。宝玉又不解其意,在窗外只是吞声叫“好妹妹”。黛玉总不理他。宝玉闷闷的垂头自审。袭人早知端的,当此时断不能劝。那宝玉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黛玉只当他回房去了,便起来开门,只见宝玉还站在那里。黛玉反不好意思,不好再关,只得抽身上床躺着。宝玉随进来问道:“凡事都有个原故,说出来,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恼了,终是什么原故起的?”林黛玉冷笑道:“问的我倒好,我也不知为什么原故。我原是给你们取 笑的,──拿我比戏子取笑。”宝玉道:“我并没有比你,我并没笑,为什么恼我呢?”黛玉道:“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宝玉听说,无可分辩,不则一声。 黛玉又道:“这一节还恕得。再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他和我顽,他就自轻自贱了?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贫民的丫头,他和我顽,设若我回了口,岂不他自惹人轻贱呢。是这主意不是?这却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个偏又不领你这好情,一般也恼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恼他。我恼他,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宝玉见说,方才与湘云私谈,他也听见了。细想自己原为他二人,怕生隙恼,方在中调和,不想并未调和成功,反已落了两处的贬谤。正合着前日所看《南华经》上,有“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又曰“山木自寇,源泉自盗”等语。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为何?想到其间也无庸分辩回答,自己转身回房来。林黛玉见他去了,便知回思无趣,赌气去了,一言也不曾发,不禁自己越发添了气,便说道:“这一去,一辈子也别来,也别说话。” 宝玉不理,回房躺在床上,只是瞪瞪的。袭人深知原委,不敢就说,只得以他事来解释,因说道:“今儿看了戏,又勾出几天戏来。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宝玉冷笑道:“他还不还,管谁什么相干。”袭人见这话不是往日的口吻,因又笑道:“这是怎么说?好好的大正月里,娘儿们姊妹们都喜喜欢欢的,你又怎么这个形景了?”宝玉冷笑道:“他们娘儿们姊妹们欢喜不欢喜,也与我无干。”袭人笑道:“他们既随和,你也随和,岂不大家彼此有趣。”宝玉道:“什么是‘大家彼此’!他们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谈及此句,不觉泪下。袭人见此光景,不肯再说。宝玉细想这句趣味,不禁大哭起来,翻身起来至案,遂提笔立占一偈云: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写毕,自虽解悟,又恐人看此不解,因此亦填一支《寄生草》,也写在偈后。自己又念一遍,自觉无挂碍,中心自得,便上床睡了。 谁想黛玉见宝玉此番果断而去,故以寻袭人为由,来视动静。袭人笑回:“已经睡了。”黛玉听说,便要回去。袭人笑道:“姑娘请站住,有一个字帖儿,瞧瞧是什么话。”说着,便将方才那曲子与偈语悄悄拿来,递与黛玉看。黛玉看了,知是宝玉一时感忿而作,不觉可笑可叹,便向袭人道:“作的是玩意儿,无甚关系。”说毕,便携了回房去,与湘云同看。次日又与宝钗看。宝钗看其词曰: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看毕,又看那偈语,又笑道:“这个人悟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昨儿一支曲子惹出来的。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明儿认真说起这些疯话来,存了这个意思,都是从我这一只曲子上来,我成了个罪魁了。”说着,便撕了个粉碎,递与丫头们说:“快烧了罢。”黛玉笑道:“不该撕,等我问他。你们跟我来,包管叫他收了这个痴心邪话。” 三人果然都往宝玉屋里来。一进来,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竟不能答。三人拍手笑道:“这样钝愚,还参禅呢。”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宝钗道:“实在这方悟彻。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求法嗣,令徒弟诸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碓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他。今儿这偈语,亦同此意了。只是方才这句机锋,尚未完全了结,这便丢开手不成?”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黛玉一问,便不能答,宝钗又比出“语录”来,此皆素不见他们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来他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想毕,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一时顽话罢了。”说着,四人仍复如旧。 忽然人报,娘娘差人送出一个灯谜儿,命你们大家去猜,猜着了每人也作一个进去。四人听说忙出去,至贾母上房。只见一个小太监,拿了一盏四角平头白纱灯,专为灯谜而制,上面已有一个,众人都争看乱猜。小太监又下谕道:“众小姐猜着了,不要说出来,每人只暗暗的写在纸上,一齐封进宫去,娘娘自验是否。”宝钗等听了,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绝句,并无甚新奇,口中少不得称赞,只说难猜,故意寻思,其实一见就猜着了。宝玉,黛玉,湘云,探春四个人也都解了,各自暗暗的写了半日。一并将贾环,贾兰等传来,一齐各揣机心都猜了,写在纸上。然后各人拈一物作成一谜,恭楷写了,挂在灯上。 太监去了,至晚出来传谕:“前娘娘所制,俱已猜着,惟二小姐与三爷猜的不是。小姐们作的也都猜了,不知是否。”说着,也将写的拿出来。也有猜着的,也有猜不着的,都胡乱说猜着了。太监又将颁赐之物送与猜着之人,每人一个宫制诗筒,一柄茶筅,独迎春,贾环二人未得。迎春自为玩笑小事,并不介意,贾环便觉得没趣。且又听太监说:“三爷说的这个不通,娘娘也没猜,叫我带回问三爷是个什么。”众人听了,都来看他作的什么,写道是: 大哥有角只八个,二哥有角只两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爱在房上蹲。众人看了,大发一笑。贾环只得告诉太监说:“一个枕头,一个兽头。”太监记了,领茶而去。 贾母见元春这般有兴,自己越发喜乐,便命速作一架小巧精致围屏灯来,设于当屋,命他姊妹各自暗暗的作了,写出来粘于屏上,然后预备下香茶细果以及各色玩物,为猜着之贺。贾政朝罢,见贾母高兴,况在节间,晚上也来承欢取乐。设了酒果,备了玩物,上房悬了彩灯,请贾母赏灯取乐。上面贾母,贾政,宝玉一席,下面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又一席,迎,探,惜三个又一席。地下婆娘丫鬟站满。李宫裁,王熙凤二人在里间又一席。贾政因不见贾兰,便问:“怎么不见兰哥?”地下婆娘忙进里间问李氏,李氏起身笑着回道:“他说方才老爷并没去叫他,他不肯来。”婆娘回复了贾政。众人都笑说:“天生的牛心古怪。”贾政忙遣贾环与两个婆娘将贾兰唤来。贾母命他在身旁坐了,抓果品与他吃。大家说笑取乐。 往常间只有宝玉长谈阔论,今日贾政在这里,便惟有唯唯而已。余者湘云虽系闺阁弱女,却素喜谈论,今日贾政在席,也自缄口禁言。黛玉本性懒与人共,原不肯多语。宝钗原不妄言轻动,便此时亦是坦然自若。故此一席虽是家常取乐,反见拘束不乐。贾母亦知因贾政一人在此所致之故,酒过三巡,便撵贾政去歇息。贾政亦知贾母之意,撵了自己去后,好让他们姊妹兄弟取乐的。贾政忙陪笑道:“今日原听见老太太这里大设春灯雅谜,故也备了彩礼酒席,特来入会。何疼孙子孙女之心,便不略赐以儿子半点?”贾母笑道:“你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说笑,没的倒叫我闷。你要猜谜时,我便说一个你猜,猜不着是要罚的。”贾政忙笑道:“自然要罚。若猜着了,也是要领赏的。”贾母道:“这个自然。”说着便念道: 猴子身轻站树梢。 ──打一果名。 贾政已知是荔枝,便故意乱猜别的,罚了许多东西,然后方猜着,也得了贾母的东西。然后也念一个与贾母猜,念道: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 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打一用物。 说毕,便悄悄的说与宝玉。宝玉意会,又悄悄的告诉了贾母。贾母想了想,果然不差,便说:“是砚台。”贾政笑道:“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是。”回头说:“快把贺彩送上来。”地下妇女答应一声,大盘小盘一齐捧上。贾母逐件看去,都是灯节下所用所顽新巧之物,甚喜,遂命:“给你老爷斟酒。”宝玉执壶,迎春送酒。贾母因说:“你瞧瞧那屏上,都是他姊妹们做的,再猜一猜我听。” 贾政答应,起身走至屏前,只见头一个写道是: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贾政道:“这是炮竹嗄。”宝玉答道:“是。”贾政又看道: 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 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贾政道:“是算盘。”迎春笑道:“是。”又往下看是: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 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贾政道:“这是风筝。”探春笑道:“是。”又看道是: 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 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贾政道:“这是佛前海灯嗄。”惜春笑答道:“是海灯。” 贾政心内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上元佳节,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心内愈思愈闷,因在贾母之前,不敢形于色,只得仍勉强往下看去。只见后面写着七言律诗一首,却是宝钗所作,随念道: 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 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 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 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贾政看完,心内自忖道:“此物还倒有限。只是小小之人作此词句,更觉不祥,皆非永远福寿之辈。”想到此处,愈觉烦闷,大有悲戚之状,因而将适才的精神减去十分之八九,只垂头沉思。 贾母见贾政如此光景,想到或是他身体劳乏亦未可定,又兼之恐拘束了众姊妹不得高兴顽耍,即对贾政云:“你竟不必猜了,去安歇罢。让我们再坐一会,也好散了。”贾政一闻此言,连忙答应几个“是”字,又勉强劝了贾母一回酒,方才退出去了。回至房中只是思索,翻来复去竟难成寐,不由伤悲感慨,不在话下。 且说贾母见贾政去了,便道:“你们可自在乐一乐罢。”一言未了,早见宝玉跑至围屏灯前,指手画脚,满口批评,这个这一句不好,那一个破的不恰当,如同开了锁的猴子一般。宝钗便道:“还像适才坐着,大家说说笑笑,岂不斯文些儿。”凤姐自里间忙出来插口道:“你这个人,就该老爷每日令你寸步不离方好。适才我忘了,为什么不当着老爷,撺掇叫你也作诗谜儿。若果如此,怕不得这会子正出汗呢。”说的宝玉急了,扯着凤姐儿,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贾母又与李宫裁并众姊妹说笑了一会,也觉有些困倦起来。听了听已是漏下四鼓,命将食物撤去,赏散与众人,随起身道:“我们安歇罢。明日还是节下,该当早起。明日晚间再玩罢。”且听下回分解。
论语 · 先进篇 · 第二十六章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夫子哂之。 「求,尔何如?」 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 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点,尔何如?」 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 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曰:「夫子何哂由也?」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佛说四十二章经 · 第十一章 · 喜施获福
《佛说四十二章经》,简称《四十二章经》,佛教著作,据说是东汉迦叶摩腾、竺法兰汉译,一般认为是古代中国译出的第一部佛教经典。内容是把佛所说的某一段话称为一章,共选了四十二段话所编集而成。收在《大正藏》第十七册。《四十二章经》论其胜义,盖有四端:一、辞最简驯,二、义最精富,三、胪者古真,四、传最平易。用以上四重以观察于佛,则佛之全体大用明。
生查子
宋末陈世崇《随隐漫录·卷五》 :“陆放翁宿驿中,见题壁云:‘玉阶蟋蟀闹清夜,金井梧桐辞故枝。一枕凄凉眠不得,挑灯起作感秋诗 。’放翁询之,驿卒女也,遂纳为妾。方半载馀,夫人逐之,妾赋《卜算子》云 :‘只知眉上愁……’”这一记载是否可信,已不得而知。但所谓“玉阶蟋蟀”之诗,的确是陆游在蜀时所作《感秋》诗的后半首(见《剑南诗稿·卷八》 );但此词词牌不是《卜算子》,应为《生查子》(《阳春白雪·卷三》正作《生查子》),这就不免使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就词论词,《生查子》突出地写了一个“愁”字,写了一位闺中女子的哀愁。上阕写黄昏,下阕写次晨。开头“只知眉上愁,不识愁来路”两句写她揽镜自照,只见双眉紧蹙,眉上生愁,但又不知愁从何来。此词用语平易,但并非直抒胸臆。她诉说有愁,但又不说愁的原由,欲说还休,耐人寻味。“紧接“窗外”两句,字面上宕开一笔,写芭蕉滴雨,似与愁无关,实际上是衬托愁苦之甚。芭蕉滴雨的意象,正如梧桐滴雨、水滴漏声一样,在我国古典诗词中常见不鲜。经过历史的积淀,芭蕉滴雨已带有传统的喻义,成为渲染愁情的一种特定景象。如唐杜牧《八六子》 :“听夜雨冷滴芭蕉”,五代后蜀人顾夐《杨柳枝》;“正忆玉郎游荡去 ,无寻处。更闻帘外雨潇潇,滴芭蕉”。 而吴文英的《唐多令》说 :“何处合成“芭蕉滴雨”为愁,手法上转深一层,都可与此词参读 。“阵阵黄昏雨”一句,点明时间在傍晚,这是其一;处此暮色正浓的风雨之时,其愁情更浓郁,这是其二;从过阕“晓起”句来看,又暗示女主角从晚到晓,彻夜难眠,这是其三。宋人有句云 :“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此词中女主角殆亦如此,但并未直接说破。 下阕写晓起梳妆打扮。残妆,指残乱之妆,色褪香消 。“晓起”两句是说经过一夜的愁思,希望能从打扮中高兴起来。但“不合”两句,文笔陡转,谓在画眉时愁又复现。画眉是古时妇女理妆必有的内容,而这里说“不合画”,即不该画,就表现出女主人公不愿愁而又无法排遣的无可奈何的心情。春山,指眉,因春天之山,其色黛青,故以此来取喻,即五代蜀牛峤《酒泉子》“眉学春山样”之意。“不合”两句这一结尾 ,又呼应开头的“眉上愁”,至此,读者才知道上阕乃是女主角理晚妆时照镜自怜的情景。古时妇女一日理妆两次,除晓妆外,傍晚还作晚妆,或称晚饰,庾信《七夕赋》“嫌朝妆之半故,怜晚饰之全新”即是。 此词的特点是语浅情深。四个“愁”字,复叠而出,口吻自然真率,颇有东府民歌的风格。前两个愁字,一是讲此词主旨为抒愁,这是明说,一是讲愁之原因,却不明说;后两个愁字,一是希望愁去,一是愁却不去。从晚妆到晓妆,围绕画眉而写出对愁的不同感受,平易的语言使之流畅亲切,曲折的结构又表示时间的递进,把满腔的莫名愁怨和盘托出。这使读者感受到主人公遇不幸事之后的愁闷情绪。 顺便说明,重复用字是发挥主题的艺术需要,而不是文字游戏。如五代欧阳炯《清平乐》云 :“春来阶砌,春雨如丝细。春地满飘红杏蔕,春燕舞随风势。春幡细缕春缯。春闺一点春灯,自是春心缭乱,非干春梦无凭”,每句用“春”(有两句甚至连用两个春字 ),就显得矫揉造作,稍有堆砌之嫌了令人顿感不悦。而苏轼的《减字木兰花·已卯儋耳春词》:“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突现了当时地处荒远的海南岛的一片春光,连用七个“春”字(又一句用两个“红”字,一句用两个“花”字;两句各用“春风”),却使全词节奏轻快,起了加强主题的良好效果。
玉漏迟(自寿)
青衫华发,对风霜、倚遍危楼孤啸。恶浪平波,看尽世间多少。忘却金闺故步,都付与、野花啼鸟。只自笑。悠悠心事,无人知道。 扰扰世路红尘,看销尽英雄,青山亦老。宇宙无穷,事业到头谁了。高楼一声书角,把千古、梦中吹觉。天欲晓。起看蕊梅春小。
南歌子
待嫁的女子,带着心爱的金鹦鹉,穿起了绣着凤凰的彩衣,暗中左顾右盼,偷偷打量,心想就这样嫁给他,作一生的鸳鸯吧。这首小令,明丽自然而富于情韵,具有浓郁的民歌风味。一说“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二句指贵公子,即拟嫁与之人,亦通。
孟子 · 第十三卷 · 尽心上 · 第二十七节
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
息夫人
这首五言绝句巧妙而恰切地以息夫人的史事设喻,来描写卖饼人的妻子不忘旧爱。前两句写女子不慕眼前的宠幸,怀恋贫贱之交。以「莫以」、「能忘」构成一个否定的条件句,反衬出息夫人和息国君主旧日的恩情很深,显示了淫威和富贵并不能征服弱小者的心。後两句写被人夺志的哀怨,花虽美而泪眼相对,对在她身边的楚王却一言不發,进一步写出女子不为荣华富贵所迷惑的志向。 前两句隐去叙述,突出情理,後两句描绘形象,寓情其中。短短二十个字,句句叙事,却句句都是情语,表达委婉含蓄,而又情理俱到。既吟咏了史事,又讽喻了现实,塑造了一个受着屈辱而在沉默反抗的妇女形象,又概括了类似这样一些由统治阶级的荒淫无耻而造成的社会悲剧。
南楼令 · 塞外重九
《南楼令·塞外重九》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所写的一首词。上片写塞外重阳日之景,蓬草联飞,萧瑟荒凉。下片写此时相思之情况。全词表达词人内心愁怀难遣,孤寂无助,更为深切动人。
日出入行
《日出入行》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利用乐府古题创作的诗篇。此诗反用汉乐府古意,认为人不能“逆道违天”,而要适应自然规律,表现出一种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也充分展示了诗人的积极浪漫主义精神。全诗熔把叙事、抒情和说理于一炉,情中见理,理中寓情,显得十分自如贴切,情理契合无间;诗篇采用了杂言句式,不拘一格,灵活自如,又或问或答,波澜起伏,表达了深刻的哲理,具有论辩性和说服力。
游褒禅山记
《游褒禅山记》是北宋的政治家、思想家王荊公在卸任舒州通判的归途中游褒禅山后,以追忆形式所写的一篇游记。全文因事见理,夹叙夹议,其中阐述的诸多思想,不仅在当时难能可贵,在当今社会也具有极其深远的现实意义。「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险远」更成为世人常用的名言。 宋仁宗皇祐六年(西元一〇五四年),王荊公时年三十四岁,卸任舒州通判,回家途中游褒禅山,三个月后以追忆的形式写下的该文。嘉祐六年(西元一〇五八年),上万言书,主张改革政治。宋神宗熙宁三年(西元一〇七〇年)罢相。他不顾保守派反对,积极推行新法,甚者谓其「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颇与本文的观点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