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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句·高岩有鸟不知名
这是道潜的一首诗,这首诗的主要用意是讥刺朝廷专权用事的新党,直指他们为君侧的佞人。有力地抨击了他们专恣弄权、妒才忌贤的行径,诗中对不知名的鸟儿深表惋惜,也是对那些遭受排挤的高才遗贤寄予同情之心。
最高楼 · 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词人通过暗喻的表现手法骂尽迫害他的当权派和追求利禄的俗人,并且表明了因政治失意而打算归隐、求乐于田园的志趣。 「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三句直接驳斥儿子用以阻止词人引退的理由,有针锋相对之势。词人的儿子认为词人此时的官位还不够,积蓄的俸禄还不足以购买丰厚的田产,言下之意希望父亲能继续升官,而词人劈头便说:「吾衰矣。」儿子以富贵为念,词人便以富贵的时机、富贵的忧患来回应。「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五句全是用典,故事的主人公有两个,穆生和陶渊明。西汉楚元王刘交以穆生、白生、申公三位贤士为中大夫、礼贤下士,席上专为不喜饮酒的穆生设醴,其孙刘戊继任为王后忘了设醴。穆生看出楚元王怠慢背后潜伏的危机,毅然辞官。陶渊明曾当任彭泽县令,因为不愿意以五斗米的官俸而低头向乡里的小人,便辞官而去,在农村种地,不求闻达。词人直言要以穆生和陶渊明为师,有及时归隐、远离官场的意思,与儿子希望自己继续留在官场,等待词人以后富贵的想法背道而驰。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两句都在第三字后断开,造成了节奏和语意上的奇峭。作者不仅想到了归隐,而且连归后闲居处的亭、园的名字都想好了。「闲饮酒,醉吟诗」两句概括了理想的生活状态,「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两句引用禅语和谚语,说明人生苦短,眼前占有的身外之物都不能长久,不如看淡。「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三句不仅否认了富贵,而且否认了满足与不满足。 上阕说做官的道路危机四伏,要以穆先生、陶县令这些以前的贤人为师,早点隐退,不要期待功名富贵,言外之意包含对朝廷不能用抗战志士的不满。下阕想象归隐田园、饮酒吟诗的乐趣。整首词的语言看似平实通俗,实际上却贯穿各种典故和对前人作品句子的化用。通过给儿子讲述道理,把辛稼轩正直不阿、洁身自好的形象体现出来。
史记 · 三十世家 · 燕召公世家
《燕召公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出自《史记卷三十四·燕召公世家第四》。本文讲述了历史上从西周到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燕国约800年的历史。周武王灭商以后,封宗室召公于燕,在今北京及河北中、北部(周武王之灭纣,封召公于北燕)。燕国的都城在“蓟”(位于今北京房山区琉璃河)。燕国是战国七雄之一,前222年被秦国灭亡。
渔翁
此诗通过渔翁在山水间获得内心宁静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在政治革新失败、自身遭受打击后寻求超脱的心境。全诗就像一幅飘逸的风情画,充满了色彩和动感,境界奇妙动人。其中“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两句尤为人所称道。
系裙腰 · 般涉调
词的上阕以景起笔,月影朦胧,如诗如画。一个“纵似”由月圆月缺联想到情无长久,不禁令人悲从中来。下阕由情及景,欲寄心事而不得,伤感之馀又充满了愁思。小荷才新绿,要到结藕开花,尚待时日,也许那就是相见之期。“藕”“莲”运用谐音双关的手法,以“藕”和“莲”分别谐音“偶”和“恋”(一说为“怜”,如《采莲曲》;亦有作“联”讲的),从而委婉含蓄地表达爱情的主题及对爱人的思念。 杨慎《词品》谓张先的《系裙腰》“词秾薄而意优柔,亦柳永之流也”。词人见到东池中的荷叶才刚刚泛绿,小如铜钱;便想到荷花生长的过程最终要“结藕开花”的,于是心中便有些许安慰,与心上人的见面,尚待时日,还没有到真正“结藕开花”的时候,但终究有“结藕开花”之日。
山海经 · 海经 · 大荒南经
南海之外,赤水之西,流沙之东,有兽,左右有首,名曰䟣踢。有三青兽相并,名曰双双。 有阿山者。南海之中,有泛天之山,赤水穷焉。赤水之东,有苍梧之野,舜与叔均之所葬也。爰有文贝、离俞、【丘鸟】久、鹰、贾、委维、熊、罴、象、虎、豹、狼、视肉。 有荣山、荣水出焉。黑水之南,有玄蛇,食麈。 有巫山者,西行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山,司此玄蛇。 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荣水穷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有渊四方,四隅皆送,北属黑水,南属大荒。北旁名曰少和之渊,南旁名曰从渊,舜之所浴也。 又有成山,甘水穷焉。有季禺之国,颛顼之子,食黍。有羽民之国,其民皆生毛羽。有卵之国,其民皆生卵。 大荒之中,有不姜之山,黑水穷焉。又有贾山,汔水出焉。又有言山。又有登备之山。有恝恝之山。又有蒲山,澧水出焉。又有隗山,其西有丹,其东有玉。又南有山,漂水出焉。有尾山。有翠山。 有盈民之国,于姓,黍食。又有人方食木叶。 有不死之国,阿姓,甘木是食。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去痓。南极果,北不成,去痓果。 南海渚中,有神,人面,珥两青蛇,践两赤蛇,曰不廷胡余。 有神名曰因因乎--南方曰因乎,夸风曰乎民--处南极以出入风。 有襄山。又有重阴之山。有人食兽,曰季厘。帝俊生季厘,故曰季厘之国。有缗渊。少昊生倍伐降处缗渊。有水四方,名曰俊坛。 有臷民之国。帝舜生无淫,降臷处,是谓巫臷民。巫臷民盼姓,食谷,不绩不经,服也;不稼不穑,食也。爱歌舞之鸟,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爰有百兽,相群爰处。百谷所聚。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天,海水南入焉。 有人曰凿齿,有蜮山者,有蜮民之国,桑姓,食黍,射蜮是食。有人方扞弓射黄蛇,名曰蜮人。 有宋山者,有赤蛇,名曰育蛇。有木生山上,名曰枫木。枫木,蚩尤所弃其桎梏,是为枫木。 有人方齿虎尾,名曰祖状之尸。 有小人,名曰焦侥之国,几姓,嘉谷是食。 大荒之中,有山名㱙涂之山,青水穷焉。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栾。禹攻云雨。有赤石焉生栾,黄本,赤枝,青叶,群帝焉取药。 有国曰颛顼,生伯服,食黍。有鼬姓之国。有苕山。又有宗山。又有姓山,又有壑山。又有陈州山,又有东州山。又有白水山,白水出焉,而生白渊,昆吾之师所浴也。 有人名曰张宏,在海上捕鱼。海中有张宏之国,食鱼,使四鸟。 有人焉,鸟喙,有翼,方捕鱼于海。大荒之中,有人名曰欢头。鲧妻士敬,士敬子曰琰融,生欢头。头人面鸟喙,有翼,食海中鱼,杖翼而行。维宜芑苣,穋是食。有欢头之国。 帝尧、帝喾、帝舜葬于岳山。爰有文贝、离俞、【丘鸟】久、鹰、廷维、视肉、熊、罴、虎、豹;朱木、青华,玄实。有申山者。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天台高山,海水入焉。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 有盖犹之山者,其上有甘柤,枝干皆赤,黄叶,白华,黑实。东又有甘华,枝干皆赤,黄叶。有青马,有赤马,名曰三骓。有视肉。 有小人,名曰菌人。 有南类之山。爰有遗玉、青马、三骓、视肉、甘华。百谷所在。
品令 · 其一 · 西风持酒
西风持酒。诮不做、愁时候。机云兄弟,坐中玉树,琼枝高秀。且莫劝人归去,坐来未久。 甘泉书奏。报幽障、沈烽后。明朝重九,茱萸休恼,泪沾襟袖。怕衰黄花,也解笑人白首。
山房春事二首
这两首七言绝句的第一首诗写的是浓郁的春光充天塞地,连山房书屋都被蜂蝶花木占领,表达了诗人对春天的喜爱之情。此诗写景细致,语言朴素自然;第二首诗写梁园的春景,看似怀古,实为感时。前两句从正面极写园林之萧条,后两句通过庭树春日发花写绚烂的春景,从反面来加以衬托,表达了诗人的伤感、物是人非和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此诗感情沉痛而出语含蓄。
霓裳中序第一
词写游子客中的幽怨。上阕即景抒情,见双燕同飞而倍感自己的孤独和思人离愁。下阕开头应秋气渲染悲情,哀叹自己飘零的身世,发出“醉卧酒楼”的无可奈何之叹。词取自《霓裳羽衣曲》的序,表达了作者姜夔对爱情的坚贞以及现实中自己爱情不完美的悲凉心情。
水浒传 · 第六十八回 · 宋公明夜打曾头市 卢俊义活捉史文恭
诗曰: 恢恢天网实无端,消息盈虚未易观。 不向公家尊礼度,却从平地筑峰峦。 宋江水浒心初遂,晁盖泉台死亦安。 天道好还非谬语,身亡家破不胜叹。 话说当时段景住跑来,对林冲等说道:“我与杨林、石勇前往北地买马。小弟到彼,选得壮窜有筋力好毛片骏马,买了二百余匹。回至青州地面,被一伙强人,为头一个唤做险道神郁保四,聚集二百余人,尽数把马劫夺,解送曾头市去了。石勇、杨林不知去向。小弟连夜逃来报知,可差人去讨马回山。” 关胜见说,教且回山寨与哥哥相见了,却商议此事。众人且过渡来,都到忠义堂上,见了宋江。关胜引单廷圭、魏定国与大小头领俱各相见了。李逵把下山杀了韩伯龙,遇见焦挺、鲍旭,同去打破凌州之事说了一遍。宋江听罢,又添四个好汉,正在欢喜。 段景住备说夺马一事,宋江听了,大怒道:“前者夺我马匹,今又如此无礼!晁天王的冤仇未曾报得,旦夕不乐。若不去报此仇,惹人耻笑!”吴用道:“即目春暖,正好厮杀。前者进兵失其地利,如今必用智取。”宋江道:“此仇深入骨髓,不报得誓不还山!”吴用道:“且教时迁,他会飞檐走壁,可去探听消息一遭,回来却作商量。”时迁听命去了。无三二日,只见杨林、石勇逃得回寨,备说曾头市史文恭口出大言,要与梁山泊势不两立。宋江见说,便要起兵。吴用道:“再待时迁回报,却去未迟。”宋江怒气填胸,要报此仇,片时忍耐不住,又使戴宗飞去打听,立等回报。不过数日,却是戴宗先回来说:“这曾头市要与凌州报仇,欲起军马。见今曾头市口扎下大寨,又在法华寺内做中军帐,五百里遍插旌旗,不知何路可进。”次日,时迁回寨报说:“小弟直到曾头市里面,探知备细。见今扎下五个寨栅。曾头市前面,二千余人守住村口。总寨内是教师史文恭执掌,北寨是曾涂与副教师苏定,南寨内是次子曾参,西寨内是三子曾索,东寨内是四子曾魁,中寨内是第五子曾升与父亲曾弄守把。这个青州郁保四,身长一丈,腰阔数围,绰号险道神,将这夺的许多马匹都喂养在法华寺内。” 吴用听罢,便教会集诸将,一同商议,“既然他设五个寨栅,我这里分调五支军将,可作五路去打他五个寨栅。”卢俊义便起身道:“卢某得蒙救命上山,未能报效,今愿尽命向前,未知尊意若何?”宋江大喜,便道:“员外如肯下山,便为前部。”吴用谏道:“员外初到山寨,未经战阵,山岭崎岖,乘马不便,不可为前部先锋。别引一支军马,前去平川埋伏,只听中军炮响,便来接应。”吴用主意只恐卢俊义捉得史文恭,宋江不负晁盖之遗言,让位与他,因此不允。宋江大意只要卢俊义建功,乘此机会,教他为山寨之主,不负晁盖遗言。吴用不肯,立主叫卢员外带同燕青,引领五百步军,平川小路听号。再分调五路军马:曾头市正南大寨,差马军头领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副将马麟、邓飞,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东大寨,差步军头领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副将孔明、孔亮,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北大寨,差马军头领青面兽杨志、九纹龙史进,副将杨春、陈达,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西大寨,差步军头领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副将邹渊、邹润,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中总寨,都头领宋公明,军师吴用、公孙胜,随行副将吕方、郭盛、解珍、解宝、戴宗、时迁,领军五千攻打。合后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副将项充、李衮,引马步军兵五千。其余头领各守山寨。怎见得五军进发?但见: 梁山泊五军先锋,马军遇水叠桥;水浒寨六丁神将,步卒逢山开路。七星旗带,飘飘散天上乌云;八卦阵图,隐隐动山前虎豹。鞍上将齐披铁铠,坐下马都带铜铃。九洞妖魔离海内,十方神将降人间。 当下宋江部领五军兵将大进,正是枪刀流水急,人马撮风行。且说曾头市探事人探知备细,报入寨中。曾长官听了,便请教师史文恭、苏定商议军情重事。史文恭道:“梁山泊军马来时,只是多使陷坑,方才捉得他强兵猛将。这伙草寇,须是这条计,以为上策。”曾长官便差庄客人等,将了锄头、铁锹,去村口掘下陷坑数十处,上面虚浮土盖,四下里埋伏了军兵,只等敌军来到。又去曾头市北路,也掘下十数处陷坑。比及宋江军马起行时,吴用预先暗使时迁又去打听。数日之间,时迁回来报说:“曾头市寨南寨北尽都掘下陷坑,不计其数,只等俺军马到来。”吴用见说,大笑道:“不足为奇!”引军前进,来到曾头市相近。此时日午时分,前队望见一骑马来,项带铜铃,尾拴雉尾,马上一人,青巾白袍,手执短枪。前队望见,便要追赶,吴用止住。便教军马就此下寨,四面掘了濠堑,下了铁蒺藜。传令下去,教五军各自分投下寨,一般掘下濠堑,下了蒺藜。 一住三日,不出交战。吴用再使时迁扮作伏路小军,去曾头市寨中探听他不出何意;所有陷坑,暗暗地记着有几处,离寨多少路远,总有几处。时迁去了一日,都知备细,暗地使了记号,回报军师。次日,吴用传令,教前队步军各执铁锄,分作两队,又把粮车一百有余,装载芦苇干柴,藏在中军。当晚传令与各寨诸军头领:来日巳牌,只听东西两路步军先去打寨。再教攻打曾头市北寨的杨志、史进,把马军一字儿摆开。如若那边擂鼓摇旗,虚张声势,切不可进。吴用传令已了。 再说曾头市史文恭只要引宋江军马打寨,便着他陷坑。寨前路狭,待走那里去!次日巳牌,只听得寨前炮响。追兵大队都到南门。次后只见东寨边来报道:“一个和尚轮着铁禅杖,一个行者舞起双戒刀,攻打前后。”史文恭道:“这两个必是梁山泊鲁智深、武松。”犹恐有失,便分人去帮助曾魁。只见西寨边又来报道:“一个长髯大汉,一个虎面贼人,旗号上写着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前来攻打甚急。”史文恭听了,又分拨人去帮助曾索。又听得寨前炮响,史文恭按兵不动,只要等他入来塌了陷坑,山后伏兵齐起,接应捉人。这里吴用却调马军,从山背后两路抄到寨前。前面步军只顾看寨,又不敢去;两边伏兵都摆在寨前,背后吴用军马赶来,尽数逼下坑去。史文恭却待出来,吴用鞭梢一指,军寨中锣响,一齐推出百余辆车子来,尽数把火点着,上面芦苇、干柴、硫黄、焰硝一齐着起,烟火迷天。比及史文恭军马出来,尽被火车横拦当住,只得回避,急待退军。公孙胜早在阵中挥剑作法,借起大风,刮得火焰卷入南门,早把敌楼、排栅尽行烧毁。已自得胜,鸣金收军。四下里入寨,当晚权歇。史文恭连夜修整寨门,两下当住。 次日,曾涂对史文恭计议道:“若不先斩贼首,难以追灭。”分付教师史文恭牢守寨栅。曾涂率领军兵,披挂上马,出阵搦战。怎生打扮? 头戴金盔,身披铁铠,腰系绒绦,坐骑快马。 弯弓插箭,体挂绯袍,脚踏宝镫,手拈钢枪。 当日曾涂上马,飞出阵来。宋江在中军闻知曾涂搦战,带领吕方、郭盛相随,出到前军。门旗影里看见曾涂,心怀旧恨,用鞭指道:“谁与我先捉这厮,报往日之仇,消向者之恨?”小温侯吕方拍坐下马,挺手中方天画戟,直取曾涂。两马交锋,军器并举。斗到三十合已上,郭盛在门旗下,看见两个中间将及输了一个。原来吕方本事迭不得曾涂,三十合已前,兀自抵敌得住,三十合已后,戟法乱了,只办得遮架躲闪。郭盛只恐吕方有失,便骤坐下马,拈手中方天画戟,飞出阵来,夹攻曾涂。三骑马在阵前绞做一团。原来两枝戟上都拴着金钱豹尾,吕方、郭盛要捉曾涂,两枝戟齐举。曾涂眼明,便用枪只一拨,却被两条豹尾搅住朱缨,夺扯不开。三个各要掣出军器使用。小李广花荣在阵中看见,恐怕输了两个,便纵马出来,左手拈起雕弓,右手急取鈚箭,搭上箭,拽满弓,望着曾涂射来。这曾涂却好掣出枪来,那两枝戟兀自搅做一团。说时迟,那时疾,曾涂掣枪,便望吕方项根搠来。花荣箭早先到,正中曾涂左臂,翻身落马,头盔倒卓,两脚蹬空。吕方、郭盛双戟并施,曾涂死于非命。十数骑马军飞奔回来,报知史文恭,转报中寨。曾长官听得大哭。有诗为证: 拍马横枪要出尖,当场挑战势翩翩。 不知暗中雕翎箭,一命悠悠赴九泉。 只见旁边恼犯了一个壮士曾升,武艺绝高,使两口飞刀,人莫敢近。当时听了大怒,咬牙切齿,喝教:“备我马来,要与哥哥报仇!”曾长官拦当不住。全身披挂,绰刀上马,直奔前寨。史文恭接着劝道:“小将军不可轻敌。宋江军中智勇猛将极多,若论史某愚意,只宜坚守五寨,暗地使人前往凌州,便教飞奏朝廷,调兵选将,多拨官军,分作两处征剿:一打梁山泊,一保曾头市。令贼无心恋战,必欲退兵急奔回山。那时史某不才,与汝弟兄一同追杀,必获大功。”说言未了,北寨副教师苏定到来,见说坚守一节,便道:“梁山泊吴用那厮,诡计多谋,不可轻敌,只宜退守。待救兵到来,从长商议。”曾升叫道:“杀我亲兄,此冤不报,更待何时!直等养成贼势,退敌则难。”史文恭、苏定阻当不住。曾升上马,带领数十骑马军,飞奔出寨搦战。 宋江闻知,传令前军迎敌。当时秦明得令,舞起狼牙棍,正要出阵斗这曾升。只见黑旋风李逵手搦板斧,直奔军前,不问事由,抢出垓心。对阵有人认的,说道:“这个是梁山泊黑旋风李逵。”曾升见了,便叫放箭。原来李逵但是上阵,便要脱膊,全得项充、李衮蛮牌遮护。此时独自抢来,被曾升一箭,腿上正着,身如泰山倒在地下。曾升背后马军齐抢过来。宋江阵上秦明、花荣飞马向前死救,背后马麟、邓飞、吕方、郭盛一齐接应归阵。曾升见了宋江阵上人多,不敢再战,以此领兵还寨。宋江也自收军驻扎。次日,史文恭、苏定只是主张不要对阵。怎禁得曾升催并道:“要报兄仇。”史文恭无奈,只得披挂上马。那匹马便是先前夺的段景住的千里龙驹照夜玉狮子马。宋江引诸将摆开阵势迎敌。对阵史文恭出马。怎生打扮? 头上金盔耀日光,身披铠甲赛冰霜。 坐骑千里龙驹马,生执朱缨丈二枪。 斯时史文恭出马,横杀过来。宋江阵上秦明要夺头功,飞奔坐下马来迎。二骑相交,军器并举。约斗二十余合,秦明力怯,望本阵便走。史文恭奋勇赶来,神枪到处,秦明后腿股上早着,倒攧下马来。吕方、郭盛、马麟、邓飞四将齐出,死命来救。虽然救得秦明,军兵折了一阵。收回败军,离寨十里驻扎。宋江叫把车子载了秦明,一面使人送回山寨将息,再与吴用商量。教取大刀关胜、金枪手徐宁,并要单廷圭、魏定国四位下出,同来协助。 宋江自己焚香祈祷,占卜一课。吴用看了卦象,便道:“虽然此处可破,今夜必主有贼兵入寨。”宋江道:“可以早作准备。”吴用道:“请兄长放心,只顾传下号令。”先去报与三寨头领,今夜起,东西二寨,便教解珍在左,解宝在右。其余军马,各于四下里埋伏已定。是夜,天晴月白,风静云闲。史文恭在寨中对曾升道:“贼兵今日输了两将,必然惧怯,乘虚正好劫寨。”曾升见说,便教请北寨苏定,南寨曾参,西寨曾索,引兵前来,一同劫寨。二更左侧,潜地出哨,马摘鸾铃,人披软战,直到宋江中军寨内。见四下无人,劫着空寨,急叫中计,转身便走。左手下撞出两头蛇解珍,右手下撞出双尾蝎解宝,后面便是小李广花荣,一发赶上。曾索在黑地里被解珍一钢叉搠于马下。放起火来,后寨发喊,东西两边,进兵攻打寨栅,混战了半夜。史文恭夺路得回。 曾长官又见折了曾索,烦恼倍增。次日,请史文恭写书投降。史文恭也有八分惧怯,随即写书,速差一人赍擎,直到宋江大寨。小校报知曾头市有人下书。宋江传令,教唤入来。小校将书呈上。宋江拆开看时,写道: “曾头市主曾弄顿首再拜宋公明统军头领麾下:日昨小男倚仗一时之勇,误有冒犯虎威。向日天王率众到来,理合就当归附。奈何无端部卒施放冷箭,更兼夺马之罪,虽百口何辞。原之实非本意。今顽犬已亡,遣使讲和。如蒙罢战休兵,将原夺马匹尽数纳还,更赍金帛犒劳三军。此非虚情,免致两伤。谨此奉书,伏乞照察。” 宋江看罢来书,心中大怒,扯书骂道:“杀我兄长,焉肯干休!只待洗荡村坊,是我本愿。”下书人俯伏在地,凛颤不已。虽用慌忙劝道:“兄长差矣!我等相争,皆为气耳。既是曾家差人下书讲和,岂为一时之忿,以失大义。”随即便写回书,取银十两赏了来使。回还本寨,将书呈上。曾长官与史文恭拆开看时,上面写道: “梁山泊主将宋江手书回复曾头市主曾弄帐前:国以信而治天下,将以勇而镇外邦。人无礼而何为,财非义而不取。梁山泊与曾头市自来无仇,各守边界。奈缘尔将行一时之恶,惹数载之冤。若要讲和,便须发还二次原夺马匹,并要夺马凶徒郁保四,犒劳军士金帛。忠诚既笃,礼数休轻。如或更变,别有定夺。草草具陈,情照不宣。” 曾长官与史文恭看了,俱各惊扰。次日,曾长官又使人到来言说:“若肯讲和,各请一人质当。”宋江不肯。吴用便道:“无伤!”随即便差时迁、李逵、樊瑞、项充、李衮五人前去为信。临行时,吴用叫过时迁,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休得有误。”不说五人去了,却说关胜、徐宁、单廷圭、魏定国到了,当时见了众人,就在中军扎驻。 且说时迁引四个好汉来见曾长官。时迁向前说道:“奉哥哥将令,差时迁引李逵等四人前来讲和。”史文恭道:“吴用差遣五个人来,必然有谋。”李逵大怒,揪住史文恭便打。曾长官慌忙劝住。时迁道:“李逵虽然粗卤,却是俺宋公明哥哥心腹之人,特使他来,休得疑惑。”曾长官中心只要讲和,不听史文恭之言,便叫置酒相待,请去法华寺寨中安歇,拨五百军人前后围住,却使曾升带同郁保四来宋江大寨讲和。二人到中军相见了,随后将原夺二次马匹并金帛一车送到大寨。宋江看罢道:“这马都是后次夺的,正有先前段景住送来那匹千里白龙驹照夜玉狮子马,如何不见将来?”曾升道:“是师父史文恭乘坐着,以此不曾将来。”宋江道:“你疾忙快写书去,教早早牵那匹马来还我!”曾升便写书,叫从人还寨讨这匹马来。史文恭听得,回道:“别的马将去不吝,这匹马却不与他!”从人往复走了几遭,宋江定死要这匹马。史文恭使人来说道:“若还定要我这匹马时,着他即便退军,我便送来还他。” 宋江听得这话,便与吴用商议。尚然未决,忽有人来报道:“青州、凌州两路有军马到来。”宋江道:“那厮们知得,必然变卦!”暗传下号令,就差关胜、单廷圭、魏定国去迎青州军马,花荣、马麟、邓飞去迎凌州军马。暗地叫出郁保四来,用好言抚恤他,十分恩义相待,说道:“你若肯建这场功劳,山寨里也教你做个头领。夺马之仇,折箭为誓,一齐都罢。你若不从,曾头市破在旦夕。任从你心。”郁保四听言,情愿投拜,从命帐下。吴用授计与郁保四道:“你只做私逃还寨,与史文恭说道:‘我和曾升去宋江寨中讲和,打听得真实了。如今宋江大意,只要赚这匹千里马,实无心讲和。若还与了他,必然翻变。如今听得青州、凌州两路救兵到了,十分心慌。正好乘势用计,不可有误。’他若信从了,我自有处置。”郁保四领了言语,直到史文恭寨里,把前事具说一遍。史文恭引了郁保四来见曾长官,备说宋江无心讲和,可以乘势劫他寨栅。曾长官道:“我那曾升当在那里,若不翻变,必然被他杀害。”史文恭道:“打破他寨,好歹救了。今晚传令与各寨,尽数都起,先劫宋江大寨。如断去蛇首,众贼无用。回来却杀李逵等五人未迟。”曾长官道:“教师可以善用良计。”当下传令与北寨苏定、东寨曾魁、南寨曾参,一同劫寨。郁保四却闪来法华寺大寨内,看了李逵等五人,暗与时迁走透这个消息。 再说宋江同吴用说道:“未知此计若何?”吴用道:“如是郁保四不回,便是中俺之计。他若今晚来劫我寨,我等退伏两边,却教鲁智深、武松引步军杀入他东寨,朱仝、雷横引步军杀入他西寨,却令杨志、史进引马军截杀北寨。此名番犬伏窝之计,百发百中。” 当晚却说史文恭带了苏定、曾参、曾魁,尽数起发。是夜,月色朦胧,星辰昏暗。史文恭、苏定当先,曾参、曾魁押后,马摘鸾铃,人披软战,尽都来到宋江总寨。只见寨门不关,寨内并无一人,又不见些动静。情知中计,即便回身。急望本寨去时,只见曾头市里锣鸣炮响,却是时迁爬去法华寺钟楼上撞起钟来。声响为号,东西两门火炮齐响,喊声大举,正不知多少军马杀将入来。却说法华寺中李逵、樊瑞、项充、李衮一齐发作,杀将出来。史文恭等急回到寨时,寻路不见。曾长官见寨中大闹,又听得梁山泊大军两路杀将入来,就在寨里自缢而死。曾参径奔西寨,被朱仝一朴刀搠死。曾魁要奔东寨时,乱军中马踏为泥。苏定死命奔出北门,却有无数陷坑,背后鲁智深、武松赶杀将来,前逢杨志、史进,乱箭射死苏定。后头撞来的人马都攧入陷坑中去,重重叠叠,陷死不知其数。宋江众将得胜,在曾头市卷杀八面残兵,掳掠财物。有诗为证: 可怪曾家事不谐,投降特地贡书来。 宋江要雪天王恨,半夜驱兵卷杀来。 且说史文恭得这千里马行得快,杀出西门,落荒而走。此时黑雾遮天,不分南北。约行了二十余里,不知何处,只听得树林背后一声锣响,撞出四五百军来。当先一将,手提杆棒,望马脚便打。那匹马是千里龙驹,见棒来时,从头上跳过去了。史文恭正走之间,只见阴云冉冉,冷气飕飕,黑雾漫漫,狂风飒飒,虚空中一人当住去路。史文恭疑是神兵,勒马便回。东西南北四边,都是晁盖阴魂缠住。史文恭再回旧路,却撞着浪子燕青,又转过玉麒麟卢俊义来,喝一声:“强贼待走那里去!”腿股上只一朴刀,搠下马来,便把绳索绑了,解投曾头市来。燕青牵了那匹千里龙驹,径到大寨。宋江看了大喜。仇人相见,分外眼明。心中一喜一怒:喜者得卢员外见功;怒者恨史文恭射杀晁天王,冤仇未曾报得。先把曾升就本处斩首,曾家一门老少,尽数不留。抄掳到金银财宝,米麦粮食,尽行装载上车,回梁山泊给散各部头领,犒赏三军。 且说关胜领军杀退青州军马,花荣领兵杀散凌州军马,都回来了。大小头领不缺一个,又得了这匹千里龙驹照夜玉狮子马,其余物件尽不必说。陷车内囚了史文恭。便收拾军马,回梁山泊来。所过州县村坊,并无侵扰。 回到山寨忠义堂上,都来参见晁盖之灵。宋江传令,教圣手书生萧让作了祭文。令大小头领人人挂孝,个个举哀。将史文恭剖腹剜心,享祭晁盖已罢。宋江就忠义堂上与众弟兄商议立梁山泊之主。吴用便道:“兄长为尊,卢员外为次,其余众弟兄各依旧位。”宋江道:“向者晁天王遗言:‘但有人捉得史文恭者,不拣是谁,便为梁山泊之主。’今日卢员外生擒此贼,赴山祭献晁兄,报仇雪恨,正当为尊,不必多说。”卢俊义道:“小弟德薄才疏,怎敢承当此位!若得居末,尚自过分。”宋江道:“非宋某多谦,有三件不如员外处。第一件,宋江身材黑矮,貌拙才疏;员外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有贵人之相。第二件,宋江出身小吏,犯罪在逃,感蒙众弟兄不弃,暂居尊位;员外出身豪杰之子,又无至恶之名,虽然有些凶险,累蒙天祐,以免此祸。第三件,宋江文不能安邦,武又不能附众,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箭之功;员外力敌万人,通今博古,天下谁不望风而降。尊兄有如此才德,正当为山寨之主。他时归顺朝廷,建功立业,官爵升迁,能使弟兄们尽生光彩。宋江主张已定,休得推托。”卢俊义恭谦拜于地下,说道:“兄长枉自多谈。卢某宁死,实难从命。”吴用劝道:“兄长为尊,卢员外为次,人皆所伏。兄长若如是再三推让,恐冷了众人之心。”原来吴用已把眼视众人,故出此语。只见黑旋风李逵大叫道:“我在江州,舍身拚命,跟将你来,众人都饶让你一步。我自天也不怕,你只管让来让去做甚鸟!我便杀将起来,各自散火!”武松见吴用以目示人,也发作叫道:“哥哥手下许多军官,受朝廷诰命的,也只是让哥哥,他如何肯从别人?”刘唐便道:“我们起初七个上山,那时便有让哥哥为尊之意。今日却要让别人?”鲁智深大叫道:“若还兄长推让别人,洒家们名自都散!”宋江道:“你众人不必多说,我自有个道理,尽天意看是如何,方才可定。”吴用道:“有何高见,便请一言。”宋江道:“有两件事。”正是:教梁山泊内重添两个英雄,东平府中又惹一场灾祸。直教天罡尽数投忠义,地煞齐临水浒来。毕竟宋江说出那两件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红楼梦 · 第八十八回 · 博庭欢宝玉赞孤儿 正家法贾珍鞭悍仆
却说惜春正在那里揣摩棋谱,忽听院内有人叫彩屏,不是别人却是鸳鸯的声儿。彩屏出去,同着鸳鸯进来。那鸳鸯却带着一个小丫头,提了一个小黄绢包儿。惜春笑问道:“什么事?”鸳鸯道:“老太太因明年八十一岁,是个暗九。许下一场九昼夜的功德,发心要写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金刚经》。这已发出外面人写了。但是俗说《金刚经》就像那道家的符壳,《心经》才算是符胆。故此《金刚经》内必要插着《心经》,更有功德。老太太因《心经》是更要紧的,观自在又是女菩萨,所以要几个亲丁奶奶姑娘们写上三百六十五部,如此又虔诚,又洁净。咱们家中除了二奶奶,头一宗他当家没有空儿,二宗他也写不上来,其余会写字的,不论写得多少,连东府珍大奶奶姨娘们都分了去,本家里头自不用说。”惜春听了,点头道:“别的我做不来,若要写经,我最信心的。你搁下喝茶罢。”鸳鸯才将那小包儿搁在桌上,同惜春坐下。彩屏倒了一钟茶来。惜春笑问道:“你写不写?”鸳鸯道:“姑娘又说笑话了。那几年还好,这三四年来姑娘见我还拿了拿笔儿么。”惜春道:“这却是有功德的。”鸳鸯道:“我也有一件事:向来服侍老太太安歇后,自己念上米佛,已经念了三年多了。我把这个米收好,等老太太做功德的时候,我将他衬在里头供佛施食,也是我一点诚心。”惜春道:“这样说来,老太太做了观音,你就是龙女了。”鸳鸯道:“那里跟得上这个分儿。却是除了老太太,别的也服侍不来,不晓得前世什么缘分儿。”说着要走,叫小丫头把小绢包打开,拿出来道:“这素纸一扎是写《心经》的。”又拿起一子儿藏香道:“这是叫写经时点着写的。”惜春都应了。 鸳鸯遂辞了出来,同小丫头来至贾母房中,回了一遍。看见贾母与李纨打双陆,鸳鸯旁边瞧着。李纨的骰子好,掷下去把老太太的锤打下了好几个去。鸳鸯抿着嘴儿笑。忽见宝玉进来,手中提了两个细蔑丝的小笼子,笼内有几个蝈蝈儿,说道:“我听说老太太夜里睡不着,我给老太太留下解解闷。”贾母笑道:“你别瞅着你老子不在家,你只管淘气。”宝玉笑道:“我没有淘气。”贾母道:“你没淘气,不在学房里念书,为什么又弄这个东西呢。”宝玉道:“不是我自己弄的。今儿因师父叫环儿和兰儿对对子,环儿对不来,我悄悄的告诉了他。他说了,师父喜欢,夸了他两句。他感激我的情,买了来孝敬我的。我才拿了来孝敬老太太的。”贾母道:“他没有天天念书么,为什么对不上来?对不上来就叫你儒大爷爷打他的嘴巴子,看他臊不臊。你也够受了,不记得你老子在家时,一叫做诗做词,唬的倒像个小鬼儿似的,这会子又说嘴了。那环儿小子更没出息,求人替做了,就变着方法儿打点人。这么点子孩子就闹鬼闹神的,也不害臊,赶大了还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呢。”说的满屋子人都笑了。贾母又问道:“兰小子呢,做上来了没有?这该环儿替他了,他又比他小了。是不是?”宝玉笑道:“他倒没有,却是自己对的。”贾母道:“我不信,不然就也是你闹了鬼了。如今你还了得,‘羊群里跑出骆驼来了,就只你大。’你又会做文章了。”宝玉笑道:“实在是他作的。师父还夸他明儿一定大有出息呢。老太太不信,就打发人叫了他来亲自试试,老太太就知道了。”贾母道:“果然这么着我才喜欢。我不过怕你撒谎。既是他做的,这孩子明儿大概还有一点儿出息。”因看着李纨,又想起贾珠来,“这也不枉你大哥哥死了,你大嫂子拉扯他一场,日后也替你大哥哥顶门壮户。”说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来。李纨听了这话,却也动心,只是贾母已经伤心,自己连忙忍住泪笑劝道:“这是老祖宗的余德,我们托着老祖宗的福罢咧。只要他应得了老祖宗的话,就是我们的造化了。老祖宗看着也喜欢,怎么倒伤起心来呢。”因又回头向宝玉道:“宝叔叔明儿别这么夸他,他多大孩子,知道什么。你不过是爱惜他的意思,他那里懂得,一来二去,眼大心肥,那里还能够有长进呢。”贾母道:“你嫂子这也说的是。就只他还太小呢,也别逼靠紧了他。小孩子胆儿小,一时逼急了,弄出点子毛病来,书倒念不成,把你的工夫都白糟蹋了。”贾母说到这里,李纨却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泪来,连忙擦了。 只见贾环贾兰也都进来给贾母请了安。贾兰又见过他母亲,然后过来在贾母旁边侍立。贾母道:“我刚才听见你叔叔说你对的好对子,师父夸你来着。”贾兰也不言语,只管抿着嘴儿笑。鸳鸯过来说道:“请示老太太,晚饭伺候下了。”贾母道:“请你姨太太去罢。”琥珀接着便叫人去王夫人那边请薛姨妈。这里宝玉贾环退出。素云和小丫头们过来把双陆收起。李纨尚等着伺候贾母的晚饭,贾兰便跟着他母亲站着。贾母道:“你们娘儿两个跟着我吃罢。”李纨答应了。一时摆上饭来,丫鬟回来禀道:“太太叫回老太太,姨太太这几天浮来暂去,不能过来回老太太,今日饭后家去了。”于是贾母叫贾兰在身旁边坐下,大家吃饭,不必细述。 却说贾母刚吃完了饭,盥漱了,歪在床上说闲话儿。只见小丫头子告诉琥珀,琥珀过来回贾母道:“东府大爷请晚安来了。”贾母道:“你们告诉他,如今他办理家务乏乏的,叫他歇着去罢。我知道了。”小丫头告诉老婆子们,老婆子才告诉贾珍。贾珍然后退出。 到了次日,贾珍过来料理诸事。门上小厮陆续回了几件事,又一个小厮回道:“庄头送果子来了。”贾珍道:“单子呢?”那小厮连忙呈上。贾珍看时,上面写着不过是时鲜果品,还夹带菜蔬野味若干在内。贾珍看完,问向来经管的是谁。门上的回道:“是周瑞。”便叫周瑞:“照帐点清,送往里头交代。等我把来帐抄下一个底子,留着好对。”又叫“告诉厨房,把下菜中添几宗给送果子的来人,照常赏饭给钱。”周瑞答应了。一面叫人搬至凤姐儿院子里去,又把庄上的帐同果子交代明白。出去了一回儿,又进来回贾珍道:“才刚来的果子,大爷曾点过数目没有?”贾珍道:“我那里有工夫点这个呢。给了你帐,你照帐点就是了。”周瑞道:“小的曾点过,也没有少,也不能多出来。大爷既留下底子,再叫送果子来的人问问,他这帐是真的假的。”贾珍道:“这是怎么说,不过是几个果子罢咧,有什么要紧。我又没有疑你。”说着,只见鲍二走来,磕了一个头,说道:“求大爷原旧放小的在外头伺候罢。”贾珍道:“你们这又是怎么着?”鲍二道:“奴才在这里又说不上话来。”贾珍道:“谁叫你说话。”鲍二道:“何苦来,在这里作眼睛珠儿。”周瑞接口道:“奴才在这里经管地租庄子,银钱出入每年也有三五十万来往,老爷太太奶奶们从没有说过话的,何况这些零星东西。若照鲍二说起来,爷们家里的田地房产都被奴才们弄完了。”贾珍想道:“必是鲍二在这里拌嘴,不如叫他出去。”因向鲍二说道:“快滚罢。”又告诉周瑞说:“你也不用说了,你干你的事罢。”二人各自散了。 贾珍正在厢房里歇着,听见门上闹的翻江搅海。叫人去查问,回来说道:“鲍二和周瑞的干儿子打架。”贾珍道:“周瑞的干儿子是谁?”门上的回道:“他叫何三,本来是个没味儿的,天天在家里喝酒闹事,常来门上坐着。听见鲍二与周瑞拌嘴,他就插在里头。”贾珍道:“这却可恶。把鲍二和那个什么何几给我一块儿捆起来!周瑞呢?”门上的回道:“打架时他先走了。”贾珍道:“给我拿了来!这还了得了!”众人答应了。正嚷着,贾琏也回来了,贾珍便告诉了一遍。贾琏道:“这还了得!”又添了人去拿周瑞。周瑞知道躲不过,也找到了。贾珍便叫都捆上。贾琏便向周瑞道:“你们前头的话也不要紧,大爷说开了,很是了。为什么外头又打架!你们打架已经使不得,又弄个野杂种什么何三来闹,你不压伏压伏他们,倒竟走了。”就把周瑞踢了几脚。贾珍道:“单打周瑞不中用。”喝命人把鲍二和何三各人打了五十鞭子,撵了出去,方和贾琏两个商量正事。下人背地里便生出许多议论来:也有说贾珍护短的;也有说不会调停的;也有说他本不是好人,前儿尤家姊妹弄出许多丑事来,那鲍二不是他调停着二爷叫了来的吗,这会子又嫌鲍二不济事,必是鲍二的女人伏侍不到了。人多嘴杂,纷纷不一。 却说贾政自从在工部掌印,家人中尽有发财的。那贾芸听见了,也要插手弄一点事儿,便在外头说了几个工头,讲了成数,便买了些时新绣货,要走凤姐儿门子。凤姐正在房中听见丫头们说:“大爷二爷都生了气,在外头打人呢。”凤姐听了,不知何故,正要叫人去问问,只见贾琏已进来了,把外面的事告诉了一遍。凤姐道:“事情虽不要紧,但这风俗儿断不可长。此刻还算咱们家里正旺的时候儿,他们就敢打架。以后小辈儿们当了家,他们越发难制伏了。前年我在东府里,亲眼见过焦大吃的烂醉,躺在台阶子底下骂人,不管上上下下一混汤子的混骂。他虽是有过功的人,到底主子奴才的名分,也要存点儿体统才好。珍大奶奶不是我说是个老实头,个个人都叫他养得无法无天的。如今又弄出一个什么鲍二,我还听见是你和珍大爷得用的人,为什么今儿又打他呢?”贾琏听了这话刺心,便觉讪讪的,拿话来支开,借有事,说着就走了。 小红进来回道:“芸二爷在外头要见奶奶。”凤姐一想,”他又来做什么?”便道:“叫他进来罢。”小红出来,瞅着贾芸微微一笑。贾芸赶忙凑近一步问道:“姑娘替我回了没有?”小红红了脸,说道:“我就是见二爷的事多。”贾芸道:“何曾有多少事能到里头来劳动姑娘呢。就是那一年姑娘在宝二叔房里,我才和姑娘--”小红怕人撞见,不等说完,赶忙问道:“那年我换给二爷的一块绢子,二爷见了没有?”那贾芸听了这句话,喜的心花俱开,才要说话,只见一个小丫头从里面出来,贾芸连忙同着小红往里走。两个人一左一右,相离不远,贾芸悄悄的道:“回来我出来还是你送出我来,我告诉你还有笑话儿呢。”小红听了,把脸飞红,瞅了贾芸一眼,也不答言。同他到了凤姐门口,自己先进去回了,然后出来,掀起帘子点手儿,口中却故意说道:“奶奶请芸二爷进来呢。” 贾芸笑了一笑,跟着他走进房来,见了凤姐儿,请了安,并说:“母亲叫问好。”凤姐也问了他母亲好。凤姐道:“你来有什么事?”贾芸道:“侄儿从前承婶娘疼爱,心上时刻想着,总过意不去。欲要孝敬婶娘,又怕婶娘多想。如今重阳时候,略备了一点儿东西。婶娘这里那一件没有,不过是侄儿一点孝心。只怕婶娘不肯赏脸。”凤姐儿笑道:“有话坐下说。”贾芸才侧身坐了,连忙将东西捧着搁在旁边桌上。凤姐又道:“你不是什么有余的人,何苦又去花钱。我又不等着使。你今日来意是怎么个想头儿,你倒是实说。”贾芸道:“并没有别的想头儿,不过感念婶娘的恩惠,过意不去罢咧。”说着微微的笑了。凤姐道:“不是这么说。你手里窄,我很知道,我何苦白白儿使你的。你要我收下这个东西,须先和我说明白了。要是这么含着骨头露着肉的,我倒不收。”贾芸没法儿,只得站起来陪着笑儿说道:“并不是有什么妄想。前几日听见老爷总办陵工,侄儿有几个朋友办过好些工程,极妥当的,要求婶娘在老爷跟前提一提。办得一两种,侄儿再忘不了婶娘的恩典。若是家里用得着,侄儿也能给婶娘出力。”凤姐道:“若是别的我却可以作主。至于衙门里的事,上头呢,都是堂官司员定的;底下呢,都是那些书办衙役们办的。别人只怕插不上手。连自己的家人,也不过跟着老爷伏侍伏侍。就是你二叔去,亦只是为的是各自家里的事,他也并不能搀越公事。论家事,这里是踩一头儿橇一头儿的,连珍大爷还弹压不住,你的年纪儿又轻,辈数儿又小,那里缠的清这些人呢。况且衙门里头的事差不多儿也要完了,不过吃饭瞎跑。你在家里什么事作不得,难道没了这碗饭吃不成。我这是实在话,你自己回去想想就知道了。你的情意我已经领了,把东西快拿回去,是那里弄来的,仍旧给人家送了去罢。”正说着,只见奶妈子一大起带了巧姐儿进来。那巧姐儿身上穿得锦团花簇,手里拿着好些顽意儿,笑嘻嘻走到凤姐身边学舌。贾芸一见,便站起来笑盈盈的赶着说道:“这就是大妹妹么?你要什么好东西不要?”那巧姐儿便哑的一声哭了。贾芸连忙退下。凤姐道:“乖乖不怕。”连忙将巧姐揽在怀里道:“这是你芸大哥哥,怎么认起生来了。”贾芸道:“妹妹生得好相貌,将来又是个有大造化的。”那巧姐儿回头把贾芸一瞧,又哭起来,叠连几次。贾芸看这光景坐不住,便起身告辞要走。凤姐道:“你把东西带了去罢。”贾芸道:“这一点子婶娘还不赏脸?”凤姐道:“你不带去,我便叫人送到你家去。芸哥儿,你不要这么样,你又不是外人,我这里有机会,少不得打发人去叫你,没有事也没法儿,不在乎这些东东西西上的。”贾芸看见凤姐执意不受,只得红着脸道:“既这么着,我再找得用的东西来孝敬婶娘罢。”凤姐儿便叫小红拿了东西,跟着贾芸送出来。 贾芸走着,一面心中想道:“人说二奶奶利害,果然利害。一点儿都不漏缝,真正斩钉截铁,怪不得没有后世。这巧姐儿更怪,见了我好像前世的冤家似的。真正晦气,白闹了这么一天。”小红见贾芸没得彩头,也不高兴,拿着东西跟出来。贾芸接过来,打开包儿拣了两件,悄悄的递给小红。小红不接,嘴里说道:“二爷别这么着,看奶奶知道了,大家倒不好看。”贾芸道:“你好生收着罢,怕什么,那里就知道了呢。你若不要,就是瞧不起我了。”小红微微一笑,才接过来,说道:“谁要你这些东西,算什么呢。”说了这句话,把脸又飞红了。贾芸也笑道:“我也不是为东西,况且那东西也算不了什么。”说着话儿,两个已走到二门口。贾芸把下剩的仍旧揣在怀内。小红催着贾芸道:“你先去罢,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我今日在这院里了,又不隔手。”贾芸点点头儿,说道:“二奶奶太利害,我可惜不能长来。刚才我说的话,你横竖心里明白,得了空儿再告诉你罢。”小红满脸羞红,说道:“你去罢,明儿也长来走走。谁叫你和他生疏呢。”贾芸道:“知道了。”贾芸说着出了院门。这里小红站在门口,怔怔的看他去远了,才回来了。 却说凤姐在房中吩咐预备晚饭,因又问道:“你们熬了粥了没有?”丫鬟们连忙去问,回来回道:“预备了。”凤姐道:“你们把那南边来的糟东西弄一两碟来罢。”秋桐答应了,叫丫头们伺候。平儿走来笑道:“我倒忘了,今儿晌午奶奶在上头老太太那边的时候,水月庵的师父打发人来,要向奶奶讨两瓶南小菜,还要支用几个月的月银,说是身上不受用。我问那道婆来着:‘师父怎么不受用?’他说:‘四五天了,前儿夜里因那些小沙弥小道士里头有几个女孩子睡觉没有吹灯,他说了几次不听。那一夜看见他们三更以后灯还点着呢,他便叫他们吹灯,个个都睡着了,没有人答应,只得自己亲自起来给他们吹灭了。回到炕上,只见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坐在炕上。他赶着问是谁,那里把一根绳子往他脖子上一套,他便叫起人来。众人听见,点上灯火一齐赶来,已经躺在地下,满口吐白沫子,幸亏救醒了。此时还不能吃东西,所以叫来寻些小菜儿的。’我因奶奶不在房中,不便给他。我说:‘奶奶此时没有空儿,在上头呢,回来告诉。’便打发他回去了。才刚听见说起南菜,方想起来了,不然就忘了。”凤姐听了,呆了一呆,说道:“南菜不是还有呢,叫人送些去就是了。那银子过一天叫芹哥来领就是了。”又见小红进来回道:“才刚二爷差人来,说是今晚城外有事,不能回来,先通知一声。”凤姐道:“是了。” 说着,只听见小丫头从后面喘吁吁的嚷着直跑到院子里来,外面平儿接着,还有几个丫头们,咕咕唧唧的说话。凤姐道:“你们说什么呢?”平儿道:“小丫头子有些胆怯,说鬼话。”凤姐叫那一个小丫头进来,问道:“什么鬼话?”那丫头道:“我才刚到后边去叫打杂儿的添煤,只听得三间空屋子里哗喇哗喇的响,我还道是猫儿耗子,又听得嗳的一声,像个人出气儿的似的。我害怕,就跑回来了。”凤姐骂道:“胡说!我这里断不兴说神说鬼,我从来不信这些个话。快滚出去罢。”那小丫头出去了。凤姐便叫彩明将一天零碎日用帐对过一遍,时已将近二更。大家又歇了一回,略说些闲话,遂叫各人安歇去罢。凤姐也睡下了。 将近三更,凤姐似睡不睡,觉得身上寒毛一乍,自己惊醒了,越躺着越发起渗来,因叫平儿秋桐过来作伴。二人也不解何意。那秋桐本来不顺凤姐,后来贾琏因尤二姐之事不大爱惜他了,凤姐又笼络他,如今倒也安静,只是心里比平儿差多了,外面情儿。今见凤姐不受用,只得端上茶来。凤姐喝了一口,道:“难为你,睡去罢,只留平儿在这里就够了。”秋桐却要献勤儿,因说道:“奶奶睡不着,倒是我们两个轮流坐坐也使得。”凤姐一面说,一面睡着了。平儿秋桐看见凤姐已睡,只听得远远的鸡叫了,二人方都穿着衣服略躺了一躺,就天亮了,连忙起来伏侍凤姐梳洗。凤姐因夜中之事,心神恍惚不宁,只是一味要强,仍然扎挣起来。正坐着纳闷,忽听个小丫头子在院里问道:“平姑娘在屋里么?”平儿答应了一声,那小丫头掀起帘子进来,却是王夫人打发过来来找贾琏,说:“外头有人回要紧的官事。老爷才出了门,太太叫快请二爷过去呢。”凤姐听见唬了一跳。未知何事,下回分解。
随园食单 · 小菜单
小菜佐食,如府史胥徒佐六官司也。醒脾解浊,全在于斯。作《小菜单》。 【笋脯】 笋脯出处最多,以家园所烘为第一。取鲜笋加盐煮熟,上篮烘之。须昼夜环看,稍火不旺则溲矣。用清酱者,色微黑。春笋、冬笋皆可为之。 【天目笋】 天目笋多在苏州发卖。其篓中盖面者最佳,下二寸便搀入老根硬节矣。须出重价,专买其盖面者数十条,如集狐成腋之义。 【玉兰片】 以冬笋烘片,微加蜜焉。苏州孙春杨家有盐、甜二种,以盐者为佳。 【素火腿】 处州笋脯,号“素火腿”,即处片也。久之太硬,不如买毛笋自烘之为妙。 【宣城笋脯】 宣城笋尖,色黑而肥,与天目笋大同小异,极佳。 【人参笋】 制细笋如人参形,微加蜜水。扬州人重之,故价颇贵。 【笋油】 笋十斤,蒸一日一夜,穿通其节,铺板上,如作豆腐法,上加一板压而榨之,使汁水流出,加炒盐一两,便是笋油。其笋晒干仍可作脯。天台僧制以送人。 【虾油】 买虾子数斤,同秋油入锅熬之,起锅用布沥出秋油,乃将布包虾子,同放罐中盛油。 【喇虎酱】 秦椒捣烂,和甜酱蒸之,可用虾米搀人。 【熏鱼子】 熏鱼子色如琥珀,以没重为贵。出苏州孙春杨家,愈新愈妙,陈则味变而油枯。 【腌冬菜、黄芽菜】 腌冬菜、黄芽菜,淡则味鲜,咸则味恶。然欲久放,则非盐不可。常腌一大坛,三伏时开之,上半截虽臭、烂,而下次半截香美异常,色白如玉。甚矣!相士之不可但观皮毛也。 【莴苣】 食莴苣有二法:新酱者,松脆可爱。或腌之为脯,切片食甚鲜。然必以淡为贵,咸则味恶矣。 【香干菜】 春芥心风干,取梗淡腌,晒干,加酒、加糖、加秋油,拌后再加蒸之,风干入瓶。 【冬芥】 冬芥名雪里红。一法整腌,以淡为佳;一法取心风干,斩碎,腌入瓶中,熟后杂鱼羹中,极鲜。或用醋煨,入锅中作辣菜亦可同,煮鳗、煮鲫鱼最佳。 【春芥】 取芥心风干、斩碎,腌熟入瓶,号称“挪菜”。 【芥头】 芥根切片,入菜同腌,食之甚脆。或整腌晒干作脯食之尤妙。 【芝麻菜】 腌芥晒干,斩之碎极,蒸而食之,号“芝麻菜”。老人所宜。 【腐干丝】 将好腐干切丝极细,以虾子、秋油拌之。 【风瘪菜】 将冬菜取心风干,腌后榨出卤,小瓶装之,泥封其口,倒放灰上。夏食之,其色黄,其臭香。 【糟菜】 取腌过风瘪菜,以菜叶包之,每一小包,铺一面香糟,重叠放坛内。取食时,开包食之,糟不沾菜,而菜得糟味。 【酸菜】 冬菜心风干微腌,加糖、醋、芥末,带卤入罐中,微加秋油亦可。席间醉饱之余,食之醒脾解酒。 【台菜心】 取春日台菜心腌之,榨出其卤,装小瓶之中,夏日食之。风干其花,即名菜花头,可以烹肉。 【大头菜】 大头菜出南京承恩寺,愈陈愈佳。入荤菜中,最能发鲜。 【萝卜】 萝卜取肥大者,酱一二日即吃,甜脆可爱。有侯尼能制为鲞,煎片如蝴蝶,长至丈许,连翩不断,亦一奇也。承恩寺有卖者,用醋为之,以陈为妙。 【乳腐】 乳腐,以苏州温将军庙前者为佳,黑色而味鲜。有干湿二种,有虾子腐亦鲜,微嫌腥耳。广西白乳腐最佳。王库官司家制亦妙。 【酱炒三果】 核桃、杏仁去皮,榛子不必去皮。先用油炮脆,再下酱,不可太焦。酱之多少,亦须相物而行。 【酱石花】 将石花洗净入酱中,临吃时再洗。一名麒麟菜。 【石花糕】 将石花熬烂作膏,仍用刀划开,色如蜜蜡。 【小松菌】 将清酱同松菌入锅滚熟,收起,加麻油入罐中,可食二日,入则味变。 【吐蛈】 吐蛈出兴化、泰兴。有生成极嫩者,用酒酿浸之,加糖则自吐其油,名为泥螺,以无泥为佳。 【海蛰】 用嫩海蛰,甜酒浸之,颇有风味。其光者名为白皮,作丝,酒醋同拌。 【虾子鱼】 子鱼出苏州。小鱼生而有子。生时烹食之,较美于鲞。 【酱姜】 生姜取嫩者微腌,先用粗酱套之,再用细酱套之,凡三套而始成。古法用蝉退一入酱,则姜久而不老。 【酱瓜】 将瓜腌后,风干入酱,如酱姜之法。不难其甜,而难其脆。杭州放鲁箴家制之最佳。据云:酱后晒干又酱,故皮薄而皱,上口脆。 【新蚕豆】 新蚕豆之嫩者,以腌芥菜炒之甚妙。随采随食方佳。 【腌蛋】 腌蛋以高邮为佳,颜色红而油多。高文端公最喜食之。席间先夹取以敬客。放盘中,总宜切开带壳,黄白兼用;不可存黄去白,使味不全,油亦走散。 【混套】 将鸡蛋外壳微敲一小洞,将清黄倒出,去黄用清,加浓鸡卤煨就者拌入,用箸打良久,使之融化,仍装入蛋壳中,上用纸封好,饭锅蒸熟,剥去外壳,仍浑然一鸡卵,此味极鲜。 【茭瓜脯】 茭瓜入酱,取起风干,切片成脯,与笋脯相似。 【牛首腐干】 豆腐干以牛首僧制者为佳。但山下卖此物者有七家惟晓堂和尚家所制方妙。 【酱王瓜】 王瓜初生时,择者腌之入酱,脆而鲜。
孟子 · 第十二卷 · 告子下 · 第四节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曰:“先生将何之?” 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 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 曰:“我将言其不利也。” 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
斋中读书诗
《斋中读书》是南朝宋诗人谢灵运创作的一首五言律诗。这首诗作纵向展开,从过去写到现在。开头两句说过去,接着四句主要讲述到永嘉担任地方官以后的情况。中间六句具体写读书的情形。结尾四句直接说到诗人自己的政治态度与生活情趣。这首诗从大处落笔,委婉见意,通篇又具有感情深沉凝重、语调平易亲切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