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精选作品推荐
清平乐
此词凄婉伤感。上阕追忆往日的幽会欢情,极为浓艳。“倦倚玉兰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刻画出月下柔情缱绻、软语温存的情态。下阕写今日凄清冷落、孤独难耐,面对黄昏、梨花而伤春伤别。结语之景象增添了隽永之情味。
登飞来峰
此诗为王安石三十岁时所作。皇祐二年(公元1050年)夏,他在浙江鄞县知县任满回江西临川故里时,途经杭州,写下此诗。是他初涉宦海之作。此时诗人正值壮年,抱负不凡,正好借登飞来峰一抒胸臆,表达宽阔的情怀和远大的政治抱负。
渔家傲 · 赠曹光州
《渔家傲·赠曹光州》是宋代文学家苏东坡的作品,该词作于宋神宗元豐五年(西元一〇八二年)六月。上阕,作者从时光的易逝来看官场遊戏生活,与曹九章相互安慰。下阕,从自身的官场沉浮、世事变迁的体验来谈看穿人生。全词名为赠词实是慰语,反映了官场生活原本是一场遊戏,从而体现出东坡淡然恬静的人生观。
金刚经 · 第二十三品 · 净心行善分
“复次,须菩提!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则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须菩提!所言善法者,如来说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念奴娇 · 离骚痛饮
《念奴娇·离骚痛饮》是金代词人蔡松年所写的一首词。这首词表现词人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官场的厌倦,以及由此引发的隐居避世的向往。 这首词的上阕主要表达了对现实和官场黑暗的不满。开头三句“《离骚》痛饮”是说人生得意无过于饮酒、读《离骚》。一“痛”一“笑”,激越旷放,但隐含避世之心。“江左诸人成底事,空想岩岩青壁”句,用夷甫故事。夷甫是东晋名士王衍,其字夷甫,人称“岩岩清峙,壁立千仞。”(顾恺之《夷甫画赞》)王衍才气过人,处事异于常人,崇尚老庄之道,后为石勒所害。死前犹言:“呼呜,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不可至今日。”表现其对现实的回避。“五亩苍烟”三句用二典故,“五亩苍烟”化用白居易《池上篇》中退老之地曰:“十亩之宅,五亩之园。”“一丘”化用《汉书·叙传》中“渔钓于一壑,则万物不奸其志;栖迟于一丘,则天下不易其乐。”在此一丘也指退居之地。“西州扶病,至今悲感前杰”句,引谢安故事。谢安为东晋名臣,文武兼备,有天下之志,淝水大捷后乘胜追击,一度收复河南失地。然终因位高风大招人忌,被迫出镇广陵,不问朝政。太元十年,谢安扶病舆入西州,不久病逝。此处用谢安故事表达作者对成就大业的向往。上阕引用王衍与谢安故事,一出世一入世、两种情怀,表现作者犹豫徘徊,只能发出“岁晚忧风雪”的忧患之句。 全词用典巧妙,言志涤远,用韵清雄顿错,别有铿锵之意。张宗橚《词林纪事》引范文白语曰:“此公乐府中最得意者”,确实不假。
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此诗是唐代著名诗人王维的一首五言律诗。描绘了幽居山林,超然物外之志趣,因而以接舆比裴迪,以陶潜比自己。风光人物,交替行文,相映成趣,形成物我一体情景交融的艺术意境,抒发了闲居之乐和对友人的真切情谊。 开头二句写景,着意刻画水色山光之可爱,虽深秋,山依然苍翠,水依旧潺流。三、四两句,转而写情。倚杖柴门,临风听蝉,神驰邈远,自由自在。五、六句又间写景致。渡头落日,墟里孤烟,地道山村风物。最后两句再写人情。接舆、五柳、洁身自好,高风脱俗。风光无限,加之人物疏狂,令人情趣陶然。
风流子
《风流子·木叶亭皋下》是北宋文学家张耒的词作。全词以景蕴情,精微细致地抒发了作者内心的孤苦闲愁和对妻子的思念。上阕起首一句,点明地点、时令,流露出思乡之意。过阕点明所思之人为「玉容」——思妇,揭示词旨所在。「香笺」四句,写游子对闺中人的怀想。接下来四句,转以想像之笔,设想妻子怀念游子时的痛苦情状,表达了游子对妻子深挚的爱情和痛苦的思恋。结尾两句,以质语收束全篇,言相思至极,欲说还休。
水浒传 · 第十五回 ·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诗曰: 英雄聚会本无期,水浒山涯任指挥。 欲向生辰邀众宝,特扳三阮协神机。 一时豪侠欺黄屋,七宿光芒动紫微。 众守梁山同聚义,几多金帛尽俘归。 话说当时吴学究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义气最重。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晁盖道:“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吴用道:“这三个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常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本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弟兄,最有义气。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因此和他来往。今已二三年有余,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晁盖道:“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晁盖大喜道:“先生高见,几时可行?”吴用答道:“事不宜迟,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晁盖道:“最好。”当时叫庄客且安排酒食来吃。吴用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到,只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刘兄休辞生受,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端的从那条路上来。”刘唐道:“小弟只今夜也便去。”吴用道:“且住。他生辰是六月十五日,如今却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先去说了三阮弟兄回来,那时却叫刘兄去。”晁盖道:“也是。刘兄弟只在我庄上等候。” 话休絮烦。当日吃了半晌酒食,至三更时分,吴用起来洗漱罢,吃了些早饭,讨了些银两,藏在身边,穿上草鞋。晁盖、刘唐送出庄门。吴用连夜投石碣村来,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中。但见: 青郁郁山峰叠翠,绿依依桑柘堆云。四边流水绕孤村,几处疏篁沿小径。茅檐傍涧,古木成林。篱外高悬沽酒旆,柳阴闲缆钓鱼船。 吴学究自来认得,不用问人,来到石碣村中,径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生得如何?但见: 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睛射几万道寒光。人称立地太岁,果然混世魔王。 那阮小二走将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了是吴用,慌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吴用答道:“有些小事,特来相浼二郎。”阮小二道:“有何事?但说不妨。”吴用道:“小生自离了此间,又早二年。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他要办筵席,用着十数尾重十四五斤的金色鲤鱼。因此特地来相投足下。”阮小二笑了一声,说道:“小人且和教授吃三杯却说。”吴用道:“小生的来意,也欲正要和二哥吃三杯。”阮小二道:“隔湖有几处酒店,我们就在船里荡将过去。”吴用道:“最好。也要就与五郎说句话,不知在家也不在?”阮小二道:“我们一同去寻他便了。”两个来到泊岸边,枯桩上缆的小船解了一只,便扶这吴用下船坐了。树根头拿了一把划楸,只顾荡,早荡将开去,望湖泊里来。正荡之间,只见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见五郎么?”吴用看时,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船来。那汉生的如何?但见: 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休言岳庙恶司神,果是人间刚直汉。村中唤作活阎罗,世上降生真五道。 这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把那船只荡着,问道:“二哥,你寻五哥做甚么?”吴用叫一声:“七郎,小生特来相央你们说话。”阮小七道:“教授恕罪,好几时不曾相见。”吴用道:“一同和二哥去吃杯酒。”阮小七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是一向不曾见面。” 两只船厮跟着在湖泊里,不多时,划到一个去处,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不七八间草房。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那婆婆道:“说不得。鱼又不得打,连日去赌钱,输得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钗儿,出镇上赌去了。”阮小二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阮小七便在背后船上说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哥哥不赢,我也输得赤条条地。”吴用暗想道:“中了我的计。” 两只船厮并着,投石碣村镇上来。划了半个时辰,只见独木桥边一个汉子,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阮小二道:“五郎来了。”吴用看时,但见: 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面皮上常有些笑容,心窝里深藏着鸩毒。能生横祸,善降非灾。拳打来狮子心寒,脚踢处蚖蛇丧胆。何处觅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 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吴用叫一声道:“五郎得采么?”阮小五道:“原来却是教授,好两年不曾见面。我在桥上望你们半日了。”阮小二道:“我和教授直到你家寻你,老娘说道:‘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来和教授去水阁上吃三杯。”阮小五慌忙去桥边,解小了船,跳在舱里,捉了划楫,只一划,三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早到那个水阁酒店前。看时,但见: 前临湖泊,后映波心。数十株槐柳绿如烟,一两荡荷花红照水。凉亭上四面明窗,水阁中数般清致。当垆美女,红裙掩映翠纱衫;涤器山翁,白发偏宜麻布袄。休言三醉岳阳楼,只此便为蓬岛客。 当下三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三只船都缆了。扶吴学究上了岸,入酒店里来,都到水阁内拣一副红油桌凳。阮小二便道:“先生,休怪我三个弟兄粗俗,请教授上坐。”吴用道:“却使不得。”阮小七道:“哥哥只顾坐主位,请教授坐客席,我兄弟两个便先坐了。”吴用道:“七郎只是性快。”四个人坐定了,叫酒保打一桶酒来。店小二把四只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箸,放下四般菜蔬,打一桶酒放在桌子上。阮小七道:“有甚么下口?”小二哥道:“新宰得一头黄牛,花糕也相似好肥肉。”阮小二道:“大块切十斤来。”阮小五道:“教授休笑话,没甚孝顺。”吴用道:“倒来相扰,多激恼你们。”阮小二道:“休恁地说。”催促小二哥只顾筛酒,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桌上。阮家三兄弟让吴用吃了几块,便吃不得了。那三个狼餐虎食,吃了一回。 阮小五动问道:“教授到此贵干?”阮小二道:“教授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教学。今来要对付十数尾金色鲤鱼,要重十四五斤的,特来寻我们。”阮小七道:“若是每常,要三五十尾也有,莫说十数个,再要多些,我弟兄们也包办得。如今便要重十斤的也难得。”阮小五道:“教授远来,我们也对付十来个重五六斤的相送。”吴用道:“小生多有银两在此,随算价钱。只是不用小的,须得十四五斤重的便好。”阮小七道:“教授,却没讨处。便是五哥许五六斤的,也不能勾,须是等得几日才得。我的船里有一桶小活鱼,就把来吃酒。”阮小七便去船内取将一桶小鱼上来。约有五七斤,自去灶上安排,盛做三盘,把来放在桌上。阮小七道:“教授,胡乱吃些个。” 四个又吃了一回。看看天色渐晚,吴用寻思道:“这酒店里须难说话。今夜必是他家权宿,到那里却又理会。”阮小二道:“今夜天色晚了,请教授权在我家宿一宵,明日却再计较。”吴用道:“小生来这里走一遭,千难万难,幸得你们弟兄今日做一处,眼见得这席酒不肯要小生还钱。今晚借二郎家歇一夜,小生有些须银子在此,相烦就此店中沽一瓮酒,买些肉,村中寻一对鸡,夜间同一醉如何?”阮小二道:“那里要教授坏钱,我们弟兄自去整理,不烦恼没对付处。”吴用道:“径来要请你们三位。若还不依小生时,只此告退。”阮小七道:“既是教授这般说时,且顺情吃了,却再理会。”吴用道:“还是七郎性直爽快。”吴用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阮小二道:“我的酒钱一发还你。”店主人道:“最好,最好。” 四人离了酒店,再下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舱里,解了缆索,径划将开去,一直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上了岸,把船仍旧缆在桩上。取了酒肉,四人一齐都到后面坐地。便叫点起灯烛。原来阮家弟兄三个,只有阮小二有老小,阮小五、阮小七都不曾婚娶。四个人都在阮小二家后面水亭上坐定。阮小七宰了鸡,叫阿嫂同讨的小猴子在厨下安排。约有一更相次,酒肉都搬来摆在桌上。 吴用劝他弟兄们吃了几杯,又提起买鱼事来,说道:“你这里偌大一个去处,却怎地没了这等大鱼?”阮小二道:“实不瞒教授说,这般大鱼只除梁山泊里便有。我这石碣湖中狭小,存不得这等大鱼。”吴用道:“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远,相通一派之水,如何不去打些?”阮小二叹了一口气道:“休说。”吴用又问道:“二哥如何叹气?”阮小五接了说道:“教授不知,在先这梁山泊是我弟兄们的衣饭碗,如今绝不敢去。”吴用道:“偌大去处,终不成官司禁打鱼鲜?”阮小五道:“甚么官司敢来禁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治不得!”吴用道:“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阮小五道:“原来教授不知来历,且和教授说知。”吴用道:“小生却不理会得。”阮小七接着便道:“这个梁山泊去处,难说难言!如今泊子里新有一伙强人占了,不容打鱼。”吴用道:“小生却不知,原来如今有强人,我那里并不曾闻得说。”阮小二道:“那伙强人,为头的是个秀才,落科举子,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以下有个旱地忽律朱贵,见在李家道口开酒店,专一探听事情,也不打紧。如今新来一个好汉,是东京禁军教头,甚么豹子头林冲,十分好武艺。这伙人好生了得,都是有本事的。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我们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言难尽!”吴用道:“小生实是不知有这段事。如何官司不来捉他们?”阮小五道:“如今那官司,一处处动掸便害百姓。但一声下乡村来,倒先把好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他。如今也好,教这伙人奈何。那捕盗官司的人,那里敢下乡村来。若是那上司官员差他们缉捕人来,都吓得尿屎齐流,怎敢正眼儿看他。”阮小二道:“我虽然不打得大鱼,也省了若干科差。”吴用道:“恁地时,那厮们倒快活。”阮小五道:“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怎地学得他们。”吴用听了,暗暗地欢喜道:“正好用计了。” 阮小七又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们只管打鱼营生,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吴用道:“这等人学他做甚么!他做的勾当,不是笞杖五七十的罪犯,空自把一身虎威都撇下。倘或被官司拿住了,也是自做的罪。”阮小二道:“如今该管官司没甚分晓,一片糊突,千万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我弟兄们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带挈我们的,也去了罢!”阮小五道:“我也常常这般思量:我弟兄三个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别人,谁是识我们的。”吴用道:“假如便有识你们的,你们便如何肯去?”阮小七道:“若是有识我们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能勾受用得一日,便死了开眉展眼。”吴用暗地想道:“这三个都有意了。我且慢慢地诱他。”吴用又劝他三个吃了两巡酒。正是: 只为奸邪屈有才,天教恶曜下凡来。 试看小阮三兄弟,劫取生辰不义财。 吴用又说道:“你们三个敢上梁山泊捉这伙贼么?”阮小七道:“便捉的他们,那里去请赏,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吴用道:“小生短见,假如你们怨恨打鱼不得,也去那里撞筹却不是好。”阮小二道:“先生你不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去入伙。听得那白衣秀才王伦的手下人,都说道他心地窄狭,安不得人。前番那个东京林冲上山,呕尽他的气。王伦那厮不肯胡乱着人。因此我弟兄们看了这般样,一齐都心懒了。”阮小七道:“他们若似老兄这等慷慨,爱我弟兄们便好。”阮小五道:“那王伦若得似教授这般情分时,我们也去了多时,不到今日。我弟兄三个便替他死也甘心!”吴用道:“量小生何足道哉!如今山东、河北多少英雄豪杰的好汉。”阮小二道:“好汉们尽有,我弟兄自不曾遇着。”吴用道:“只此间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你们曾认得他么?”阮小五道:“莫不是叫做托塔天王的晁盖么?”吴用道:“正是此人。”阮小七道:“虽然与我们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缘分浅薄,闻名不曾相会。”吴用道:“这等一个仗义疏财的好男子,如何不与他相见。”阮小二道:“我弟兄们无事,也不曾到那里,因此不能勾与他相见。”吴用道:“小生这几年也只在晁保正庄上左近教些村学。如今打听得他有一套富贵待取,特地来和你们商议,我等就那半路里拦住取了,如何?”阮小五道:“这个却使不得。他既是仗义疏财的好男子,我们却去坏他的道路,须吃江湖上好汉们知时笑话。”吴用道:“我只道你们弟兄心志不坚,原来真个惜客好义。我对你们实说,果有协助之心,我教你们知此一事。我如今见在晁保正庄上住,保正闻知你三个大名,特地教我来请你们说话。”阮小二道:“我弟兄三个,真真实实地并没半点儿假。晁保正敢有件奢遮的私商买卖,有心要带挈我们,以定是烦老兄来。若还端的有这事,我三个若舍不得性命相帮他时,残酒为誓,教我们都遭横事,恶病临身,死于非命。”阮小五和阮小七把手拍着脖项道:“这腔热血,只要卖与识货的!”吴用道:“你们三位弟兄在这里,不是我坏心术来诱你们。这件事,非同小可的勾当。目今朝内蔡太师是六月十五日生辰,他的女婿是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即目起解十万贯金珠宝贝与他丈人庆生辰。今有一个好汉姓刘名唐,特来报知。如今欲要请你们去商议,聚几个好汉,向山凹僻静去处,取此一套富贵,不义之财,大家图个一世快活。因此特教小生只做买鱼,来请你们三个计较,成此一事。不知你们心意如何?”阮小五听了道:“罢,罢!”叫道:“七哥,我和你说甚么来?”阮小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正是搔着我痒处。我们几时去?”吴用道:“请三位即便去来。明日起个五更,一齐都去晁天王庄上去。”阮家三弟兄大喜。有诗为证: 壮志淹留未得伸,今逢学究启其心。 大家齐入梁山泊,邀取生辰宝共金。 当夜过了一宿。次早起来,吃了早饭,阮家三弟兄分付了家中,跟着吴学究,四个人离了石碣村,拽开脚步,取路投东溪村来。行了一日,早望见晁家庄,只见远远地绿槐树下晁盖和刘唐在那里等。望见吴用引着阮家三兄弟,直到槐树前,两下都厮见了。晁盖大喜道:“阮氏三雄,名不虚传。且请到庄里说话。”六人却从庄外入来,到得后堂,分宾主坐定。吴用把前话说了。晁盖大喜,便叫庄客宰杀猪羊,安排烧纸。阮家三弟兄见晁盖人物轩昂,语言洒落,三个说道:“我们最爱结识好汉,原来只在此间。今日不得吴教授相引,如何得会!”三个弟兄好生欢喜。当晚且吃了些饭,说了半夜话。次日天晓,去后堂前面,列了金钱纸马,摆了夜来煮的猪羊、烧纸。三阮见晁盖如此志诚,排列香花灯烛面前,个个说誓道:“梁中书在北京害民,诈得钱物,却把去东京与蔡太师庆生辰,此一等正是不义之财。我等六人中,但有私意者,天地诛灭,神明鉴察。”六人都说誓了,烧化钱纸。 六筹好汉正在后堂散福饮酒,只见一个庄客报说:“门前有个先生要见保正化斋粮。”晁盖:“你好不晓事!见我管待客人在此吃酒,你便与他三五升米便了,何须直来问我。”庄客道:“小人把米与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见保正。”晁盖道:“以定是嫌少,你便再与他三二斗米去。你说与他,保正今日在庄上请人吃酒,没工夫相见。”庄客去了多时,只见又来说道:“那先生与了他三斗米,又不肯去。自称是一清道人。不为钱米而来,只要求见保正一面。”晁盖道:“你这厮不会答应。便说今日委实没工夫,教他改日却来相见拜茶。”庄客道:“小人也是这般说。那个先生说道:‘我不为钱米斋粮,闻知保正是个义士,特求一见。’”晁盖道:“你也这般缠,全不替我分忧。他若再嫌少时,可与他三四斗米去,何必又来说。我若不和客人们饮时,便去厮见一面,打甚么紧。你去发付他罢,再休要来说。”庄客去了没半个时,只听得庄门外热闹。又见一个庄客飞也似来报道:“那先生发怒,把十来个庄客都打倒了。”晁盖听得,吃了一惊,慌忙起身道:“众位弟兄少坐,晁盖自去看一看。”便从后堂出来,到庄门前看时,只见那个先生,身长八尺,道貌堂堂,威风凛凛,生得古怪。正在庄门外绿槐树下,打那众庄客。晁盖看那先生时,但见: 头绾两枚鬅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锦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那先生一头打庄客,一头口里说道:“不识好人!”晁盖见了叫道:“先生息怒。你来寻晁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他已与了你米,何故嗔怪如此?”那先生哈哈大笑道:“贫道不为酒食钱米而来。我觑得十万贯如同等闲,特地来寻保正有句话说。叵耐村夫无礼,毁骂贫道,因此性发。”晁盖道:“你曾认得晁保正么?”那先生道:“只闻其名,不曾会面。”晁盖道:“小子便是。先生有甚话说?”那先生看了道:“保正休怪,贫道稽首。”晁盖道:“先生少请到庄里拜茶如何?”那先生道:“多感。”两人入庄里来。吴用见那先生入来,自和刘唐、三阮一处躲过。 且说晁盖请那先生到后堂吃茶已罢。那先生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别有甚么去处可坐?”晁盖见说,便邀那先生又到一处小小阁儿内,分宾坐定。晁盖道:“不敢拜问先生高姓?贵乡何处?”那先生答道:“贫道复姓公孙,单讳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小道是蓟州人氏,自幼乡中好习枪棒,学成武艺多般,人但呼为公孙胜大郎。因为学得一家道术。亦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贫道做入云龙。贫道久闻郓城县东溪村保正大名,无缘不曾拜识。今有十万贯金珠宝贝,专送与保正作进见之礼,未知义士肯纳否?”晁盖大笑道:“先生所言,莫非北地生辰纲么?”那先生大惊道:“保正何以知之?”晁盖道:“小子胡猜,未知合先生意否?”公孙胜道:“此一套富贵,不可错过!古人有云:当取不取,过后莫悔。保正心下如何?” 正说之间,只见一个人从阁子外抢将入来,劈胸揪住公孙胜,说道:“好呀!明有王法,暗有神灵,你如何商量这等的勾当?我听得多时也。”吓得这公孙胜面如土色。正是:机谋未就,争奈窗外人听;计策才施,又早箫墙祸起。直教七筹好汉当时聚,万贯资财指日空。毕竟抢来揪住公孙胜的却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牡丹
这首诗把牡丹拟人化,把牡丹当做自己热恋中的情人。首联写去年与牡丹分别情景;颔联用巫山神女与武陵渔人两个典故,含蓄而深致地表现了诗人对牡丹的眷眷思念和意外相逢的惊喜欣悦;颈联再现了与牡丹的深长情意,相知毋忘;尾联中诗人把自己与恋人牡丹相亲相爱之情推向高潮。全诗感情跌宕起伏,笔触细腻曲折,余韵无穷,极具艺术魅力。
西游记 · 第四十九回 · 三藏有灾沉水宅 观音救难现鱼篮
却说孙大圣与八戒、沙僧辞陈老来至河边,道:“兄弟,你两个议定,那一个先下水。”八戒道:“哥啊,我两个手段不见怎的,还得你先下水。”行者道:“不瞒贤弟说,若是山里妖精,全不用你们费力,水中之事,我去不得。就是下海行江,我须要捻着避水诀,或者变化甚么鱼蟹之形才去得。若是那般捻诀,却轮不得铁棒,使不得神通,打不得妖怪。我久知你两个乃惯水之人,所以要你两个下去。”沙僧道:“哥啊,小弟虽是去得,但不知水底如何。我等大家都去,哥哥变作甚么模样,或是我驮着你,分开水道,寻着妖圣的巢袕,你先进去打听打听。若是师父不曾伤损,还在那里,我们好努力征讨。假若不是这怪弄法,或者-杀师父,或者被妖吃了,我等不须苦求,早早的别寻道路何如?”行者道:“贤弟说得有理,你们那个驮我?”八戒暗喜道:“这猴子不知捉弄了我多少,今番原来不会水,等老猪驮他,也捉弄他捉弄!”呆子笑嘻嘻的叫道:“哥哥,我驮你。”行者就知有意,却便将计就计道:“是,也好,你比悟净还有些膂力。”八戒就背着他。沙僧剖开水路,弟兄们同入通天河内。向水底下行有百十里远近,那呆子要捉弄行者,行者随即拔下一根毫毛,变做假身,伏在八戒背上,真身变作一个猪虱子,紧紧的贴在他耳朵里。八戒正行,忽然打个-踵,得故子把行者往前一掼,扑的跌了一跤。原来那个假身本是毫毛变的,却就飘起去,无影无形。沙僧道:“二哥,你是怎么说?不好生走路,就跌在泥里,便也罢了,却把大哥不知跌在那里去了!”八戒道: “那猴子不禁跌,一跌就跌化了。兄弟,莫管他死活,我和你且去寻师父去。”沙僧道:“不好,还得他来,他虽水性不知,他比我们乖巧。若无他来,我不与你去。”行者在八戒耳朵里,忍不住高叫道:“悟净!老孙在这里也。”沙僧听得,笑道:“罢了!这呆子是死了!你怎么就敢捉弄他!如今弄得闻声不见面,却怎是好?”八戒慌得跪在泥里磕头道:“哥哥,是我不是了,待救了师父上岸陪礼。你在那里做声?就影杀我也!你请现原身出来,我驮着你,再不敢冲撞你了。”行者道:“是你还驮着我哩。 我不弄你,你快走!快走!”那呆子絮絮叨叨,只管念诵着陪礼,爬起来与沙僧又进。 行了又有百十里远近,忽抬头望见一座楼台,上有“水鼋之第”四个大字。沙僧道:“这厢想是妖精住处,我两个不知虚实,怎么上门索战?”行者道:“悟净,那门里外可有水么?”沙僧道:“无水。”行者道:“既无水,你再藏隐在左右,待老孙去打听打听。”好大圣,爬离了八戒耳朵里,却又摇身一变,变作个长脚虾婆,两三跳跳到门里。睁眼看时,只见那怪坐在上面,众水族摆列两边,有个斑衣鳜婆坐于侧手,都商议要吃唐僧。行者留心,两边寻找不见,忽看见一个大肚虾婆走将来,径往西廊下立定。行者跳到面前称呼道:“姆姆,大王与众商议要吃唐僧,唐僧却在那里?”虾婆道:“唐僧被大王降雪结冰,昨日拿在宫后石匣中间,只等明日他徒弟们不来吵闹,就奏乐享用也。” 行者闻言,演了一会,径直寻到宫后,看果有一个石匣,却象人家槽房里的猪槽,又似人间一口石棺材之样,量量足有六尺长短;却伏在上面,听了一会,只听得三藏在里面嘤嘤的哭哩。行者不言语,侧耳再听,那师父挫得牙响,哏了一声道:“自恨江流命有愆,生时多少水灾缠。出娘胎腹淘波浪,拜佛西天堕渺渊。前遇黑河身有难,今逢冰解命归泉。不知徒弟能来否,可得真经返故园?”行者忍不住叫道:“师父莫恨水灾,经云,土乃五行之母,水乃五行之源。无土不生,无水不长。老孙来了!” 三藏闻得道:“徒弟啊,救我耶!”行者道:“你且放心,待我们擒住妖精,管教你脱难。”三藏道:“快些儿下手!再停一日,足足闷杀我也!”行者道:“没事没事!我去也!”急回头,跳将出去,到门外现了原身叫:“八戒!”那呆子与沙僧近道:“哥哥,如何?”行者道:“正是此怪骗了师父。师父未曾伤损,被怪物盖在石匣之下。你两个快早挑战,让老孙先出水面。你若擒得他就擒;擒不得,做个佯输,引他出水,等我打他。”沙僧道:“哥哥放心先去,待小弟们鉴貌辨色。”这行者捻着避水法,钻出波中,停立岸边等候不题。 你看那猪八戒行凶,闯至门前,厉声高叫:“泼怪物!送我师父出来!”慌得那门里小妖急报:“大王,门外有人要师父哩!”妖邪道:“这定是那泼和尚来了。”教:“快取披挂兵器来!” 众小妖连忙取出。妖邪结束了,执兵器在手,即命开门,走将出来。八戒与沙僧对列左右,见妖邪怎生披挂。好怪物!你看他: 头戴金盔晃且辉,身披金甲掣虹霓。腰围宝带团珠翠,足踏烟黄靴样奇。鼻准高隆如峤耸,天庭广阔若龙仪。眼光闪灼圆还暴,牙齿钢锋尖又齐。短发蓬松飘火焰,长须潇洒挺金锥。口咬一枝青嫩藻,手拿九瓣赤铜锤。一声咿哑门开处,响似三春惊蛰雷。这等形容人世少,敢称灵显大王威。 妖邪出得门来,随后有百十个小妖,一个个轮枪舞剑,摆开两哨,对八戒道:“你是那寺里和尚,为甚到此喧嚷?”八戒喝道:“我把你这打不死的泼物!你前夜与我顶嘴,今日如何推不知来问我?我本是东土大唐圣僧之徒弟,往西天拜佛求经者。 你弄玄虚,假做甚么灵感大王,专在陈家庄要吃童男童女,我本是陈清家一秤金,你不认得我么?”那妖邪道:“你这和尚,甚没道理!你变做一秤金,该一个冒名顶替之罪。我倒不曾吃你,反被你伤了我手背,已此让了你,你怎么又寻上我的门来?”八戒道:“你既让我,却怎么又弄冷风,下大雪,冻结坚冰,害我师父?快早送我师父出来,万事皆休!牙迸半个不字,你只看看手中钯,决不饶你!”妖邪闻言,微微冷笑道:“这和尚卖此长舌,胡夸大口。果然是我作冷下雪冻河,摄你师父。你今嚷上门来,思量取讨,只怕这一番不比那一番了。那时节,我因赴会,不曾带得兵器,误中你伤。你如今且休要走,我与你交敌三合,三合敌得我过,还你师父;敌不过,连你一发吃了。”八戒道:“好乖儿子!正是这等说!仔细看钯!”妖邪道:“你原来是半路上出家的和尚。”八戒道:“我的儿,你真个有些灵感,怎么就晓得我是半路出家的?”妖邪道:“你会使钯,想是雇在那里种园,把他钉钯拐将来也。”八戒道:“儿子,我这钯不是那筑地之钯,你看巨齿铸就如龙爪,逊金妆来似蟒形。若逢对敌寒风洒,但遇相持火焰生。能与圣僧除怪物,西方路上捉妖精。轮动烟云遮日月,使开霞彩照分明。筑倒太山千虎怕,掀翻大海万龙惊。饶你威灵有手段,一筑须教九窟窿!” 那个妖邪那里肯信,举铜锤劈头就打,八戒使钉钯架住道:“你这泼物,原来也是半路上成精的邪魔!”那怪道:“你怎么认得我是半路上成精的?”八戒道:“你会使铜锤,想是雇在那个银匠家扯炉,被你得了手,偷将出来的。”妖邪道:“这不是打银之锤,你看,九瓣攒成花骨朵,一竿虚孔万年青。原来不比凡间物,出处还从仙苑名。绿房紫-瑶池老,素质清香碧沼生。 因我用功抟炼过,坚如钢锐彻通灵。枪刀剑戟浑难赛,钺斧戈矛莫敢经。纵让你钯能利刃,汤着吾锤迸折钉!” 沙和尚见他两个攀话,忍不住近前高叫道:“那怪物休得浪言!古人云,口说无凭,做出便见。不要走!且吃我一杖!” 妖邪使锤杆架住道:“你也是半路里出家的和尚。”沙僧道:“你怎么认得?”妖邪道:“你这个模样,象一个磨博士出身。”沙僧道:“如何认得我象个磨博士?”妖邪道:“你不是磨博士,怎么会使赶面杖?”沙僧骂道:“你这孽障,是也不曾见!这般兵器人间少,故此难知宝杖名。出自月宫无影处,梭罗仙木琢磨成。外边嵌宝霞光耀,内里钻金瑞气凝。先日也曾陪御宴,今朝秉正保唐僧。西方路上无知识,上界宫中有大名。唤做降妖真宝杖,管教一下碎天灵!”那妖邪不容分说,三家变脸,这一场,在水底下好杀:铜锤宝杖与钉钯,悟能悟净战妖邪。一个是天蓬临世界,一个是上将降天涯。他两个夹攻水怪施威武,这一个独抵神僧势可夸。有分有缘成大道,相生相克秉恒沙。土克水,水干见底;水生木,木旺开花。禅法参修归一体,还丹炮炼伏三家。土是母,发金芽,金生神水产婴娃;水为本,润木华,木有辉煌烈火霞。攒簇五行皆别异,故然变脸各争差。看他那铜锤九瓣光明好,宝杖千丝彩绣佳。钯按陰阳分九曜,不明解数乱如麻。捐躯弃命因僧难,舍死忘生为释迦。致使铜锤忙不坠,左遮宝杖右遮钯。三人在水底下斗经两个时辰,不分胜败。猪八戒料道不得赢他,对沙僧丢了个眼色,二人诈败佯输,各拖兵器,回头就走。那怪物教:“小的们,扎住在此,等我赶上这厮,捉将来与汝等凑吃哑!”你看他如风吹败叶,似雨打残花,将他两个赶出水面。 那孙大圣在东岸上,眼不转睛,只望着河边水势,忽然见波浪翻腾,喊声号吼,八戒先跳上岸道:“来了!来了!”沙僧也到岸边道:“来了!来了!”那妖邪随后叫:“那里走!”才出头,被行者喝道:“看棍!”那妖邪闪身躲过,使铜锤急架相还。一个在河边涌浪,一个在岸上施威。搭上手未经三合,那妖遮架不住,打个花,又淬于水里,遂此风平浪息。行者回转高崖道:“兄弟们,辛苦啊。”沙僧道:“哥啊,这妖精,他在岸上觉到不济,在水底也尽利害哩!我与二哥左右齐攻,只战得个两平,却怎么处置救师父也?”行者道:“不必疑迟,恐被他伤了师父。”八戒道: “哥哥,我这一去哄他出来,你莫做声,但只在半空中等候,估着他钻出头来,却使个捣蒜打,照他顶门上着着实实一下!纵然打不死他,好道也护疼发晕,却等老猪赶上一钯,管教他了帐!”行者道:“正是!正是!这叫做‘里迎外合’,方可济事。”他两个复入水中不题。 却说那妖邪败阵逃生,回归本宅,众妖接到宫中,鳜婆上前问道:“大王赶那两个和尚到那方来?”妖邪道:“那和尚原来还有一个帮手。他两个跳上岸去,那帮手轮一条铁棒打我,我闪过与他相持。也不知他那棍子有多少斤重,我的铜锤莫想架得他住,战未三合,我却败回来也。”鳜婆道:“大王,可记得那帮手是甚相貌?”妖邪道:“是一个毛脸雷公嘴,查耳朵,折鼻梁,火眼金睛和尚。”鳜婆闻说,打了一个寒噤道:“大王啊!亏了你识俊,逃了性命!若再三合,决然不得全生!那和尚我认得他。”妖邪道:“你认得他是谁?”鳜婆道:“我当年在东洋海内,曾闻得老龙王说他的名誉,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混元一气上方太乙金仙美猴王齐天大圣,如今归依佛教,保唐僧往西天取经,改名唤做孙悟空行者。他的神通广大,变化多端,大王,你怎么惹他!今后再莫与他战了。” 说不了,只见门里小妖来报:“大王,那两个和尚又来门前索战哩!”妖精道:“贤妹所见甚长,再不出去,看他怎么。”急传令,教:“小的们,把门关紧了,正是任君门外叫,只是不开门。 让他缠两日,性摊了回去时,我们却不自在受用唐僧也?”那小妖一齐都搬石头,塞泥块,把门闭杀。八戒与沙僧连叫不出,呆子心焦,就使钉钯筑门。那门已此紧闭牢关,莫想能彀;被他七八钯,筑破门扇,里面却都是泥土石块,高迭千层。沙僧见了道:“二哥,这怪物惧怕之甚,闭门不出,我和你且回上河崖,再与大哥计较去来。”八戒依言,径转东岸。 那行者半云半雾,提着铁棒等哩。看见他两个上来,不见妖怪,即按云头迎至岸边,问道:“兄弟,那话儿怎么不上来?” 沙僧道:“那怪物紧闭宅门,再不出来见面,被二哥打破门扇看时,那里面都使些泥土石块实实的迭住了。故此不能得战,却来与哥哥计议,再怎么设法去救师父。”行者道:“似这般却也无法可治。你两个只在河岸上巡视着,不可放他往别处走了,待我去来。”八戒道:“哥哥,你往那里去?”行者道:“我上普陀岩拜问菩萨,看这妖怪是那里出身,姓甚名谁。寻着他的祖居,拿了他的家属,捉了他的四邻,却来此擒怪救师。”八戒笑道: “哥啊,这等干,只是忒费事,担搁了时辰了。”行者道:“管你不费事,不担搁!我去就来!” 好大圣,急纵祥光,躲离河口,径赴南海。那里消半个时辰,早望见落伽山不远,低下云头,径至普陀崖上。只见那二十四路诸天与守山大神、木叉行者、善财童子、捧珠龙女,一齐上前,迎着施礼道:“大圣何来?”行者道:“有事要见菩萨。”众神道:“菩萨今早出洞,不许人随,自入竹林里观玩。知大圣今日必来,吩咐我等在此候接大圣,不可就见。请在翠岩前聊坐片时,待菩萨出来,自有道理。”行者依言,还未坐下,又见那善财童子上前施礼道:“孙大圣,前蒙盛意,幸菩萨不弃收留,早晚不离左右,专侍莲台之下,甚得善慈。行者知是红孩儿,笑道: “你那时节魔业迷心,今朝得成正果,才知老孙是好人也。” 行者久等不见,心焦道:“列位与我传报传报,但迟了,恐伤吾师之命。”诸天道:“不敢报,菩萨吩咐,只等他自出来哩。” 行者性急,那里等得,急纵身往里便走。噫!这个美猴王,性急能鹊薄。诸天留不住,要往里边。拽步入深林,睁眼偷觑着。 远观救苦尊,盘坐衬残箬。懒散怕梳妆,容颜多绰约。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络。不挂素蓝袍,贴身小袄缚。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披肩绣带无,精光两臂膊。玉手执钢刀,正把竹皮削。行者见了,忍不住厉声高叫道:“菩萨,弟子孙悟空志心朝礼。”菩萨教:“外面俟候。”行者叩头道:“菩萨,我师父有难,特来拜问通天河妖怪根源。”菩萨道:“你且出去,待我出来。”行者不敢强,只得走出竹林,对众诸天道:“菩萨今日又重置家事哩,怎么不坐莲台,不妆饰,不喜欢,在林里削篾做甚?”诸天道:“我等却不知。今早出洞,未曾妆束,就入林中去了,又教我等在此接候大圣,必然为大圣有事。”行者没奈何,只得等候。 不多时,只见菩萨手提一个紫竹篮儿出林道:“悟空,我与你救唐僧去来。”行者慌忙跪下道:“弟子不敢催促,且请菩萨着衣登座。”菩萨道:“不消着衣,就此去也。”那菩萨撇下诸天,纵祥云腾空而去,孙大圣只得相随。顷刻间,到了通天河界,八戒与沙僧看见道:“师兄性急,不知在南海怎么乱嚷乱叫,把一个未梳妆的菩萨逼将来也。”说不了,到于河岸。二人下拜道: “菩萨,我等擅干,有罪!有罪!”菩萨即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绦,将篮儿拴定,提着丝绦,半踏云彩,抛在河中,往上溜头扯着,口念颂子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念了七遍,提起篮儿,但见那篮里亮灼灼一尾金鱼,还斩眼动鳞。菩萨叫: “悟空,快下水救你师父耶。”行者道:“未曾拿住妖邪,如何救得师父?”菩萨道:“这篮儿里不是?”八戒与沙僧拜问道:“这鱼儿怎生有那等手段。菩萨道:“他本是我莲花池里养大的金鱼,每日浮头听经,修成手段。那一柄九瓣铜锤,乃是一枝未开的菡萏,被他运炼成兵。不知是那一日,海潮泛涨,走到此间。我今早扶栏看花,却不见这厮出拜,掐指巡纹,算着他在此成精,害你师父,故此未及梳妆,运神功,织个竹篮儿擒他。”行者道: “菩萨,既然如此,且待片时,我等叫陈家庄众信人等,看看菩萨的金面:一则留恩,二来说此收怪之事,好教凡人信心供养。”菩萨道:“也罢,你快去叫来。”那八戒与沙僧,一齐飞跑至庄前,高呼道:“都来看活观音菩萨!都来看活观音菩萨!”一庄老幼男女,都向河边,也不顾泥水,都跪在里面,磕头礼拜。内中有善图画者,传下影神,这才是鱼篮观音现身。当时菩萨就归南海。 八戒与沙僧,分开水道,径往那水鼋之第找寻师父。原来那里边水怪鱼精,尽皆死烂。却入后宫,揭开石匣,驮着唐僧,出离波津,与众相见。那陈清兄弟叩头称谢道:“老爷不依小人劝留,致令如此受苦。”行者道:“不消说了。你们这里人家,下年再不用祭赛,那大王已此除根,永无伤害。陈老儿,如今才好累你,快寻一只船儿,送我们过河去也。”那陈清道:“有!有! 有!”就教解板打船,众庄客闻得此言,无不喜舍。那个道我买桅篷,这个道我办篙桨,有的说我出绳索,有的说我雇水手。正都在河边上吵闹,忽听得河中间高叫:“孙大圣不要打船,花费人家财物,我送你师徒们过去。”众人听说,个个心惊,胆小的走了回家,胆大的战兢兢贪看。须臾那水里钻出一个怪来,你道怎生模样:方头神物非凡品,九助灵机号水仙。曳尾能延千纪寿,潜身静隐百川渊。翻波跳浪冲江岸,向日朝风卧海边。养气含灵真有道,多年粉盖癞头鼋。那老鼋又叫:“大圣,不要打船,我送你师徒过去。”行者轮着铁棒道:“我把你这个孽畜!若到边前,这一棒就打死你!”老鼋道:“我感大圣之恩,情愿办好心送你师徒,你怎么反要打我?”行者道:“与你有甚恩惠?”老鼋道:“大圣,你不知这底下水鼋之第,乃是我的住宅,自历代以来,祖上传留到我。我因省悟本根,养成灵气,在此处修行,被我将祖居翻盖了一遍,立做一个水鼋之第。那妖邪乃九年前海啸波翻,他赶潮头,来于此处,仗逞凶顽,与我争斗,被他伤了我许多儿女,夺了我许多眷族。我斗他不过,将巢袕白白的被他占了。今蒙大圣至此搭救唐师父,请了观音菩萨扫净妖氛,收去怪物,将第宅还归于我,我如今团-老小,再不须挨土帮泥,得居旧舍。此恩重若丘山,深如大海。且不但我等蒙惠,只这一庄上人,免得年年祭赛,全了多少人家儿女,此诚所谓一举而两得之恩也!敢不报答?”行者闻言,心中暗喜,收了铁棒道:“你端的是真实之情么?”老鼋道:“因大圣恩德洪深,怎敢虚谬?”行者道:“既是真情,你朝天赌咒。”那老鼋张着红口,朝天发誓道:“我若真情不送唐僧过此通天河,将身化为血水!”行者笑道:“你上来,你上来。”老鼋却才负近岸边,将身一纵,爬上河崖。众人近前观看,有四丈围圆的一个大白盖。行者道:“师父,我们上他身,渡过去也。”三藏道:“徒弟呀,那层冰厚冻,尚且——,况此鼋背,恐不稳便。”老鼋道:“师父放心,我比那层冰厚冻,稳得紧哩,但歪一歪,不成功果!”行者道: “师父啊,凡诸众生,会说人话,决不打诳语。”教:“兄弟们,快牵马来。” 到了河边,陈家庄老幼男女,一齐来拜送。行者教把马牵在白鼋盖上,请唐僧站在马的颈项左边,沙僧站在右边,八戒站在马后,行者站在马前,又恐那鼋无礼,解下虎筋绦子,穿在老鼋的鼻之内,扯起来象一条缰绳,却使一只脚踏在盖上,一只脚登在头上,一只手执着铁棒,一只手扯着缰绳,叫道:“老鼋,慢慢走啊,歪一歪儿,就照头一下!”老鼋道:“不敢!不敢!” 他却蹬开四足,踏水面如行平地。众人都在岸上,焚香叩头,都念南无阿弥陀佛,这正是真罗汉临凡,活菩萨出现。众人只拜的望不见形影方回,不题。 却说那师父驾着白鼋,那消一日,行过了八百里通天河界,干手干脚的登岸。三藏上崖,合手称谢道:“老鼋累你,无物可赠,待我取经回谢你罢。”老鼋道:“不劳师父赐谢。我闻得西天佛祖无灭无生,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我在此间,整修行了一千三百余年,虽然延寿身轻,会说人语,只是难脱本壳。万望老师父到西天与我问佛祖一声,看我几时得脱本壳,可得一个人身。”三藏响允道:“我问,我问。”那老鼋才淬水中去了。行者遂伏侍唐僧上马,八戒挑着行囊,沙僧跟随左右,师徒们找大路,一直奔西。这的是:圣僧奉旨拜弥陀,水远山遥灾难多。意志心诚不惧死,白鼋驮渡过天河。毕竟不知此后还有多少路程,还有甚么凶吉,且听下回分解——
人间词话 · 第三十八则
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邦卿《双双燕》次之。白石《暗香》、《疏影》,格调虽高,然无一语道着,视古人“江边一树垂垂发” 等句何如耶?
人间词话 · 第八则
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何遽不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也?
浣溪沙 · 闺情
《浣溪沙·绣面芙蓉一笑开》是李清照在北宋时期的作品,风格为婉约叙事类。此词写一位风韵秀的女子与心上人幽会,又写信相约其再会的情景。上半阕主要是对女主角的外在描写,下半阕则对女主角的行为、心理活动进行深入剖析。在人物的肖像描写采用比拟、衬托、侧面描写的方法。语言活泼自然,格调欢快。从该词最后一句来看,全词又是元稹所著《莺莺传》情景再现描述。
孟子 · 第十三卷 · 尽心上 · 第二十三节
孟子曰:“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不可胜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