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 ] 辛弃疾
蜗角斗争,左触右蛮,一战连千里。君试思、方寸此心微。总虚空、并包无际。喻此理,何言泰山毫末,从来天地一稊米。嗟小大相形,鸠鹏自乐,之二虫又何知?记跖行仁义孔丘非;更殇乐长年老彭悲。火鼠论寒,冰蚕语热,定谁同异。 噫。贵贱随时,连城才换一羊皮。谁与齐万物?庄周吾梦见之。正商略遗篇,翩然顾笑,空堂梦觉题秋水。有客问洪河,百川灌雨,泾流不辨涯涘。于是焉河伯欣然喜,以天下之美尽在己。渺沧溟望洋东视。逡巡向若惊叹,谓我非逢子,大方达观之家未免,长见悠然笑耳。此堂之水几何其?但清溪一曲而已。
哨遍:词牌名,一作《稍遍》,《哨编》、《稍编》,王安中词,以《北山移文》度曲,因名《〈北山移文〉哨遍》。刘学箕词,游松江檃括东坡《赤壁赋》以度曲,因名《松江哨遍》。词调始见《东坡词》。其小序云:「陶渊明赋《归去来》,有其词而无其声。余既治东坡,筑雪堂于上,人人俱笑其陋,独鄱阳董毅夫过而悦之,有卜邻之意。乃取《归去来辞》,稍加檃括,使就声律,以遗毅夫。使家僮歌之,时相从于东坡,释耒而和之,扣牛角而为之节,不亦乐乎?」汲古阁本《东坡词》于《稍遍》后附小注:「其词盖世所谓『般瞻』之《稍遍》也。『般瞻』,龟兹语也,华言为五声,盖羽声也,于五音之次为第五。今世作『般涉』,误矣。《稍遍》三叠,每叠加促字,当为『稍』,读去声。世作『哨』,或作『涉』,皆非是。」明曼山馆本《东坡先生诗馀》注同。元刊《东坡乐府》及《稼轩长短句》则皆作《哨遍》。《康熙词谱》谓:「其体颇近散文」。正体以东坡《哨遍·为米折腰》一阕为准。双调,二百又三字,三声叶韵,前阕十七句五仄韵、四叶韵,后阕二十句五叶韵、八仄韵。各家句豆平仄,颇有出入,殆由「每叠加促字」较有伸缩馀地耳。《词律》云:「此词长而多讹。又其体颇近散文,平仄往往不拘。」 秋水观:徐元杰《辛稼轩传赞》谓「所居有瓢泉、秋水」,《铅(Yán)山县志·卷八》:「秋水观,在期思。」辛稼轩《菩萨蛮·葛巾自向沧浪濯》阕题云「昼眠秋水」,《六州歌头·晨来问疾》阕有云:「秋水堂前,曲沼明于镜,可烛眉须。」秋水观即秋水堂,为瓢泉居第中之一重要建筑。 「君试思蜗角斗争,左触右蛮,一战连千里」句:言蜗角之蛮触两国犹自一战千里。《庄子·卷二十五·〈杂篇·则阳〉》:「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君试思:方寸此心微。总虚空、并包无际」句:言寸心虽小,却可容纳广大宇宙。《列子·卷四·仲尼》:「吾见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矣。」方寸,喻心。 「何言泰山毫末,从来天地一稊(tí)米」句:天地既然微若稊米,则泰山自应细如毫末。《庄子·卷十七·〈外篇·秋水〉》:「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知天地之为稊米也,知豪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睹矣。」《庄子·卷一·〈内篇·齐物论〉》:「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稊米,极细小之米。 「嗟小大相形,鸠鹏自乐,之二虫又何知」句:谓小大乃相对而言,鸠鹏各得其乐,二虫殊难理解鹏飞万里之乐。《庄子·卷一·〈内篇·逍遥游〉》:「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蜩与鸴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大,四卷本丙集作「大小」。 「记蹠(zhí)行仁义孔丘非」句:《庄子·卷二十九·〈杂篇·盗蹠〉》:「盗蹠大怒曰:『丘来前!……盗莫大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蹠?』」 「更殇乐长年老彭悲」句:《庄子·卷一·〈内篇·齐物论〉》:「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 「记蹠行仁义孔丘非,更殇乐长年老彭悲」句:蹠自谓行事仁义而以孔子为非;殇子自称长命而乐,彭祖却因短寿而悲。意谓行为之是非,寿命之长短,均由人之认识而异。 火鼠:西汉·东方朔《神异经·南荒经十则》:「南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不尽木火中有鼠,重千斤,毛长二尺馀,细如丝。但居火中,洞赤,时时出外,而毛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取其毛绩纺,织以为布,用之若有垢涴,以火烧之则净。」《太平御览·卷八百二十·〈布帛部七·火浣布〉》:「《吴录》曰:『日南北景县有火鼠,取毛为布,烧之而绩,名「火浣布」。』」 冰蚕:东晋·王嘉《拾遗记·卷十·〈诸名山·员峤(Yuán Qiáo)山〉》:「(员峤山)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麟,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唐尧之世,海人献之,尧以为黼黻(fǔ fú)。」 「火鼠论寒,冰蚕语热」句:火鼠、冰蚕对冷热之感受不同,他人殊难纠正。宋·苏轼《徐大正闲轩》诗:「冰蚕不知寒,火鼠不知暑。」 定谁同异:《庄子·卷一·〈内篇·齐物论〉》以为在论辩中,因各人观点之异同,无法判断是非,无法相互纠正,因而也就无所谓对立的对方。 贵贱随时:贵贱常因视角不同而异。《庄子·卷十七·〈外篇·秋水〉》:「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 连城:《史记·卷八十一·〈廉颇蔺相如列传·蔺相如传〉》:「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后因谓和氏璧为连城璧。 一羊皮:唐·韩愈《送穷文》:「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于时,乃与天通。携持琬琰,易一羊皮。饫于肥甘,慕彼糠糜。」琬琰即美玉。西汉·司马相如《上林赋》有「鼌采琬琰,和氏出焉」句。 「谁与齐万物,庄周吾梦见之」句:谓庄子作《齐物论》。齐万物,泯除万物之间的差异。 「正商略遗篇,翩然顾笑,空堂梦觉题秋水」句:梦中研讨《庄子》哲理,醒后即以《庄子·秋水》为堂名。遗篇,指《庄子》。 「百川灌雨,泾流不辨涯涘(sì)。于是焉河伯欣然喜,以天下之美尽在己。渺沧溟望洋东视,逡(jùn)巡向若惊叹,谓我非逢子,大方达观之家未免,长见悠然笑耳」句:檃括《庄子·卷十七·〈外篇·秋水〉》:「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海)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涯,河岸;河伯,传说中的河神,相传名为冯夷;逡巡,迟疑徘徊貌。若,海神名;大方之家,简称「方家」,谓道术修养深湛之人,后多指精通某种学问、艺术之人;悠然,四卷本丙集作「犹然」。 「此堂之水几何其」句:谓秋水堂前之水甚是微小。此堂,四卷本丙集作「北堂」。
《哨遍·秋水观》创作于南宋著名词人辛稼轩归居上饶期间。南宋孝宗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冬,辛稼轩四十二岁时,因受到弹劾而被免职归居。此后二十年间,他除了有两年一度出任福建提点刑狱和福建安抚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闲居。 此时,辛稼轩一面尽情赏玩着山水田园风光和其中的恬静之趣,一面心灵深处又不停地涌起波澜,时而为一生的理想所激动,时而因现实的无情而愤怒和灰心,时而又强自宽慰,作旷达之想。这首词就反映了这种心境。词由眼前秋水堂起兴,而迭用《庄子》语意,以阐发《庄子·秋水篇》哲理自遣。主旨为庄子「齐物」观,即世间「万物一齐」,本无小大、是非、寿夭、冷热、贵贱之别,一切无非因人因物因时而异。由此参悟:得何喜,失何忧。秋水堂前「清溪一曲」,虽至微至小,犹可陶冶性情,参悟玄理。 作品虽然反映出作者的田园之乐并希望从老庄思想中寻求解脱,但字里行间,实则流露出因现实的无情而愤怒和灰心的复杂情感。
[ 明 ] 吴承恩
话说三藏师徒别了村舍人家,依路西进,不上三四十里,早到西梁国界。唐僧在马上指道:“悟空,前面城池相近,市井上人语喧哗,想是西梁女国。汝等须要仔细,谨慎规矩,切休放荡情怀,紊乱法门教旨。”三人闻言,谨遵严命。言未尽,却至东关厢街口。那里人都是长裙短袄,粉面油头,不分老少,尽是妇女,正在两街上做买做卖,忽见他四众来时,一齐都鼓掌呵呵,整容欢笑道:“人种来了!人种来了!”慌得那三藏勒马难行,须臾间就塞满街道,惟闻笑语。八戒口里乱嚷道:“我是个销猪! 我是个销猪!”行者道:“呆子,莫胡谈,拿出旧嘴脸便是。”八戒真个把头摇上两摇,竖起一双蒲扇耳,扭动莲蓬吊搭唇,发一声喊,把那些妇女们唬得跌跌爬爬。有诗为证,诗曰:圣僧拜佛到西梁,国内-陰世少阳。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 娇娥满路呼人种,幼妇盈街接粉郎。不是悟能施丑相,烟花围困苦难当!遂此众皆恐惧,不敢上前,一个个都捻手矬腰,摇头咬指,战战兢兢,排塞街旁路下,都看唐僧。孙大圣却也弄出丑相开路。沙僧也装吓虎维持,八戒采着马,掬着嘴,摆着耳朵。 一行前进,又见那市井上房屋齐整,铺面轩昂,一般有卖盐卖米、酒肆茶房,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师徒们转湾抹角,忽见有一女官侍立街下,高声叫道:“远来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名上簿,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 三藏闻言下马,观看那衙门上有一匾,上书迎阳驿三字。长老道:“悟空,那村舍人家传言是实,果有迎阳之驿。”沙僧笑道: “二哥,你却去照胎泉边照照,看可有双影。”八戒道:“莫弄我! 我自吃了那盏儿落胎泉水,已此打下胎来了,还照他怎的?”三藏回头吩咐道:“悟能,谨言!谨言!”遂上前与那女官作礼。女官引路,请他们都进驿内,正厅坐下,即唤看茶。又见那手下人尽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之类,你看他拿茶的也笑。少顷茶罢,女官欠身问曰:“使客何来?”行者道:“我等乃东土大唐王驾下钦差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师父便是唐王御弟,号曰唐三藏,我乃他大徒弟孙悟空,这两个是我师弟猪悟能沙悟净,一行连马五口。随身有通关文牒,乞为照验放行。”那女官执笔写罢,下来叩头道:“老爷恕罪,下官乃迎阳驿驿丞,实不知上邦老爷,知当远接。”拜毕起身,即令管事的安排饮馔,道:“爷爷们宽坐一时,待下官进城启奏我王,倒换关文,打发领给,送老爷们西进。”三藏欣然而坐不题。 且说那驿丞整了衣冠,径入城中五凤楼前,对黄门官道: “我是迎阳馆驿丞,有事见驾。”黄门即时启奏,降旨传宣至殿,问曰:“驿丞有何事来奏?”驿丞道:“微臣在驿,接得东土大唐王御弟唐三藏,有三个徒弟,名唤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连马五口,欲上西天拜佛取经。特来启奏主公,可许他倒换关文放行?“女王闻奏满心欢喜,对众文武道:“寡人夜来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乃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拥拜丹墀道:“主公,怎见得是今日之喜兆?”女王道:“东土男人,乃唐朝御弟。我国中自混沌开辟之时,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赐来的。寡人以一国之富,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陰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却不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拜舞称扬,无不欢悦。驿丞又奏道:“主公之论,乃万代传家之好。但只是御弟三徒凶恶,不成相貌。”女王道:“卿见御弟怎生模样?他徒弟怎生凶丑?”驿丞道:“御弟相貌堂堂,丰姿英俊,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那三徒却是形容狞恶,相貌如精。”女王道:“既如此,把他徒弟与他领给,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天,只留下御弟,有何不可?”众官拜奏道:“主公之言极当,臣等钦此钦遵。 但只是匹配之事,无媒不可,自古道,姻缘配合凭红叶,月老夫妻系赤绳。”女王道:“依卿所奏,就着当驾太师作媒,迎阳驿丞主婚,先去驿中与御弟求亲。待他许可,寡人却摆驾出城迎接。”那太师驿丞领旨出朝。 却说三藏师徒们在驿厅上正享斋饭,只见外面人报:“当驾太师与我们本官老姆来了。”三藏道:“太师来却是何意?”八戒道:“怕是女王请我们也。”行者道:“不是相请,就是说亲。” 三藏道:“悟空,假如不放,强逼成亲,却怎么是好?”行者道: “师父只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说不了,二女官早至,对长老下拜。长老一一还礼道:“贫僧出家人,有何德能,敢劳大人下拜?”那太师见长老相貌轩昂,心中暗喜道:“我国中实有造化,这个男子,却也做得我王之夫。”二官拜毕起来,侍立左右道:“御弟爷爷,万千之喜了!” 三藏道:“我出家人,喜从何来?”太师躬身道:“此处乃西梁女国,国中自来没个男子。今幸御弟爷爷降临,臣奉我王旨意,特来求亲。”三藏道:“善哉!善哉!我贫僧只身来到贵地,又无儿女相随,止有顽徒三个,不知大人求的是那个亲事?”驿丞道: “下官才进朝启奏,我王十分欢喜,道夜来得一吉梦,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知御弟乃中华上国男儿,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传旨着太师作媒,下官主婚,故此特来求这亲事也。”三藏闻言,低头不语。太师道:“大丈夫遇时不可错过,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托国之富,世上实稀。请御弟速允,庶好回奏。”长老越加痴哑。八戒在旁掬着碓挺嘴叫道:“太师,你去上复国王:我师父乃久修得道的罗汉,决不爱你托国之富,也不爱你倾国之容,快些儿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去,留我在此招赘,如何?”太师闻说,胆战心惊,不敢回话。驿丞道:“你虽是个男身,但只形容丑陋,不中我王之意。”八戒笑道:“你甚不通变,常言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行者道:“呆子,勿得胡谈,任师父尊意,可行则行,可止则止,莫要担阁了媒妁工夫。”三藏道:“悟空,凭你怎么说好!”行者道:“依老孙说,你在这里也好,自古道,千里姻缘似线牵哩,那里再有这般相应处?”三藏道:“徒弟,我们在这里贪图富贵,谁却去西天取经?那不望坏了我大唐之帝主也?”太师道:“御弟在上,微臣不敢隐言。我王旨意,原只教求御弟为亲,教你三位徒弟赴了会亲筵宴,发付领给,倒换关文,往西天取经去哩。”行者道:“太师说得有理,我等不必作难,情愿留下师父,与你主为夫,快换关文,打发我们西去,待取经回来,好到此拜爷娘,讨盘缠,回大唐也。”那太师与驿丞对行者作礼道:“多谢老师玉成之恩!”八戒道:“太师,切莫要口里摆菜碟儿,既然我们许诺,且教你主先安排一席,与我们吃锺肯酒,如何?”太师道:“有有有,就教摆设筵宴来也。”那驿丞与太师欢天喜地回奏女主不题。 却说唐长老一把扯住行者,骂道:“你这猴头,弄杀我也! 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教我在此招婚,你们西天拜佛,我就死也不敢如此。”行者道:“师父放心,老孙岂不知你性情,但只是到此地,遇此人,不得不将计就计!”三藏道:“怎么叫做将计就计?”行者道:“你若使住法儿不允他,他便不肯倒换关文,不放我们走路。倘或意恶心毒,喝令多人割了你肉,做甚么香袋啊,我等岂有善报?一定要使出降魔荡怪的神通。你知我们的手脚又重,器械又凶,但动动手儿,这一国的人尽打杀了。他虽然阻当我等,却不是怪物妖精,还是一国人身;你又平素是个好善慈悲的人,在路上一灵不损,若打杀无限的平人,你心何忍! 诚为不善了也。”三藏听说,道:“悟空,此论最善。但恐女主招我进去,要行夫妇之礼,我怎肯丧元阳,败坏了佛家德行;走真精,坠落了本教人身?”行者道:“今日允了亲事,他一定以皇帝礼,摆驾出城接你。你更不要推辞,就坐他凤辇龙车,登宝殿,面南坐下,问女王取出御宝印信来,宣我们兄弟进朝,把通关文牒用了印,再请女王写个手字花押,佥押了交付与我们。一壁厢教摆筵宴,就当与女王会喜,就与我们送行。待筵宴已毕,再叫排驾,只说送我们三人出城,回来与女王配合。哄得他君臣欢悦,更无阻挡之心,亦不起毒恶之念,却待送出城外,你下了龙车凤辇,教沙僧伺候左右,伏侍你骑上白马,老孙却使个定身法儿,教他君臣人等皆不能动,我们顺大路只管西行。行得一昼夜,我却念个咒,解了术法,还教他君臣们苏醒回城。一则不伤了他的性命,二来不损了你的元神。这叫做假亲脱网之计,岂非一举两全之美也?”三藏闻言,如醉方醒,似梦初觉,乐以忘忧,称谢不尽,道:“深感贤徒高见。”四众同心合意,正自商量不题。 却说那太师与驿丞不等宣诏,直入朝门白玉阶前奏道: “主公佳梦最准,鱼水之欢就矣。”女王闻奏,卷珠帘,下龙床,启樱唇,露银齿,笑吟吟娇声问曰:“贤卿见御弟,怎么说来?” 太师道:“臣等到驿,拜见御弟毕,即备言求亲之事。御弟还有推托之辞,幸亏他大徒弟慨然见允,愿留他师父与我王为夫,面南称帝,只教先倒换关文,打发他三人西去;取得经回,好到此拜认爷娘,讨盘费回大唐也。”女王笑道:“御弟再有何说。” 太师奏道:“御弟不言,愿配我主,只是他那二徒弟,先要吃席肯酒?”女王闻言,即传旨教光禄寺排宴,一壁厢排大驾,出城迎接夫君。众女官即钦遵王命,打扫宫殿,铺设庭台。一班儿摆宴的,火速安排;一班儿摆驾的,流星整备。你看那西梁国虽是妇女之邦,那銮舆不亚中华之盛,但见:六龙喷彩,双凤生祥。六龙喷彩扶车出,双凤生祥驾辇来。馥-异香蔼,氤氲瑞气开。金鱼玉佩多官拥,宝髻云鬟众女排。鸳鸯掌扇遮銮驾,翡翠珠帘影凤钗。笙歌音美,弦管声谐。一片欢情冲碧汉,无边喜气出灵台。三檐罗盖摇天宇,五色旌旗映御阶。此地自来无合卺,女王今日配男才。 不多时,大驾出城,早到迎阳馆驿。忽有人报三藏师徒道: “驾到了。”三藏闻言,即与三徒整衣出厅迎驾。女王卷帘下辇道:“那一位是唐朝御弟?”太师指道:“那驿门外香案前穿-衣者便是。”女王闪凤目,簇蛾眉,仔细观看,果然一表非凡,你看他: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 好个妙龄聪俊风流子,堪配西梁窈窕娘。女王看到那心欢意美之外,不觉滢情汲汲,爱欲恣恣,展放樱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三藏闻言,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猪八戒在旁,掬着嘴,饧眼观看那女王,却也袅娜,真个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说甚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柳腰微展鸣金-,莲步轻移动玉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那呆子看到好处,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间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 只见那女王走近前来,一把扯住三藏,俏语娇声,叫道: “御弟哥哥,请上龙车,和我同上金銮宝殿,匹配夫妇去来。”这长老战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痴。行者在侧教道:“师父不必太谦,请共师娘上辇,快快倒换关文,等我们取经去罢。”长老不敢回言,把行者抹了两抹,止不住落下泪来,行者道:“师父切莫烦恼,这般富贵,不受用还待怎么哩?”三藏没及奈何,只得依从,揩了眼泪,强整欢容,移步近前,与女主:同携素手,共坐龙车。那女主喜孜孜欲配夫妻,这长老忧惶惶只思拜佛。一个要洞房花烛交鸳侣,一个要西宇灵山见世尊。女帝真情,圣僧假意。女帝真情,指望和谐同到老;圣僧假意,牢藏情意养元神。一个喜见男身,恨不得白昼并头谐伉俪;一个怕逢女色,只思量即时脱网上雷音。二人和会同登辇,岂料唐僧各有心! 那些文武官,见主公与长老同登凤辇,并肩而坐,一个个眉花眼笑,拨转仪从,复入城中。孙大圣才教沙僧挑着行李,牵着白马,随大驾后边同行。猪八戒往前乱跑,先到五凤楼前,嚷道:“好自在!好现成呀!这个弄不成!这个弄不成!吃了喜酒进亲才是!”唬得些执仪从引导的女官,一个个回至驾边道: “主公,那一个长嘴大耳的,在五凤楼前嚷道要喜酒吃哩。”女主闻奏,与长老倚香肩,偎并桃腮,开檀口,俏声叫道:“御弟哥哥,长嘴大耳的是你那个高徒?”三藏道:“是我第二个徒弟,他生得食肠宽大,一生要图口肥。须是先安排些酒食与他吃了,方可行事。”女主急问:“光禄寺安排筵宴完否?”女官奏道:“已完,设了荤素两样,在东阁上哩。”女王又问:“怎么两样?”女官奏道:“臣恐唐朝御弟与高徒等平素吃斋,故有荤素两样。”女王却又笑吟吟,偎着长老的香腮道:“御弟哥哥,你吃荤吃素?” 三藏道:“贫僧吃素,但是未曾戒酒,须得几杯素酒,与我二徒弟吃些。”说未了,太师启奏:“请赴东阁会宴,今宵吉日良辰,就可与御弟爷爷成亲,明日天开黄道,请御弟爷爷登宝殿,面南改年号即位。”女王大喜,即与长老携手相搀,下了龙车,共入端门里,但见那:风飘仙乐下楼台,阊阖中间翠辇来。凤阙大开光蔼蔼,皇宫不闭锦排排。麒麟殿内炉烟袅,孔雀屏边房影回。亭阁峥嵘如上国,玉堂金马更奇哉! 既至东阁之下,又闻得一派笙歌声韵美,又见两行红粉貌娇娆。正中堂排设两般盛宴:左边上首是素筵,右边上首是荤筵,下两路尽是单席。那女王敛袍袖,十指尖尖,奉着玉杯,便来安席。行者近前道:“我师徒都是吃素。先请师父坐了左手素席,转下三席,分左右,我兄弟们好坐。”太师喜道:“正是,正是。师徒即父子也,不可并肩。”众女官连忙调了席面。女王一一传杯,安了他弟兄三位。行者又与唐僧丢个眼色,教师父回礼。三藏下来,却也擎玉杯,与女王安席。那些文武官,朝上拜谢了皇恩,各依品从,分坐两边,才住了音乐请酒。那八戒那管好歹,放开肚子,只情吃起。也不管甚么玉屑米饭、蒸饼、糖糕、蘑菇、香蕈、笋芽,木耳、黄花菜、石花菜、紫菜、蔓菁、芋头、萝菔、山药、黄精、一骨辣-了个罄尽,喝了五七杯酒。口里嚷道: “看添换来!拿大觥来!再吃几觥,各人干事去。”沙僧问道: “好筵席不吃,还要干甚事?”呆子笑道:“古人云,造弓的造弓,造箭的造箭。我们如今招的招,嫁的嫁,取经的还去取经,走路的还去走路,莫只管贪杯误事,快早儿打发关文,正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女王闻说,即命取大杯来。近侍官连忙取几个鹦鹉杯、鸬鹚杓、金叵罗、银凿落、玻璃盏、水晶盆、蓬莱碗、琥珀锺,满斟玉液,连注琼浆,果然都各饮一巡。 三藏欠身而起,对女王合掌道:“陛下,多蒙盛设,酒已彀了。请登宝殿,倒换关文,赶天早,送他三人出城罢。”女王依言,携着长老,散了筵宴,上金銮宝殿,即让长老即位。三藏道: “不可!不可!适太师言过,明日天开黄道,贫僧才敢即位称孤。 今日即印关文,打发他去也。”女王依言,仍坐了龙床,即取金交椅一张,放在龙床左手,请唐僧坐了,叫徒弟们拿上通关文牒来。大圣便教沙僧解开包袱,取出关文。大圣将关文双手捧上。那女王细看一番,上有大唐皇帝宝印九颗,下有宝象国印,乌鸡国印,车迟国印。女王看罢,娇滴滴笑语道:“御弟哥哥又姓陈?”三藏道:“俗家姓陈,法名玄奘。因我唐王圣恩认为御弟,赐姓我为唐也。”女王道:“关文上如何没有高徒之名?”三藏道:“三个顽徒,不是我唐朝人物。”女王道:“既不是你唐朝人物,为何肯随你来?”三藏道:“大的个徒弟,祖贯东胜神洲傲来国人氏;第二个乃西牛贺洲乌斯庄人氏;第三个乃流沙河人氏。他三人都因罪犯天条,南海观世音菩萨解脱他苦,秉善皈依,将功折罪,情愿保护我上西天取经。皆是途中收得,故此未注法名在牒。”女王道:“我与你添注法名,好么?”三藏道:“但凭陛下尊意。”女王即令取笔砚来,浓磨香翰,饱润香毫,牒文之后,写上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三人名讳,却才取出御印,端端正正印了,又画个手字花押,传将下去。孙大圣接了,教沙僧包裹停当。那女王又赐出碎金碎银一盘,下龙床递与行者道:“你三人将此权为路费,早上西天。待汝等取经回来,寡人还有重谢。”行者道:“我们出家人,不受金银,途中自有乞化之处。”女王见他不受,又取出绫锦十匹,对行者道:“汝等行色匆匆,裁制不及,将此路上做件衣服遮寒,”行者道:“出家人穿不得绫锦,自有护体布衣。”女王见他不受,教:“取御米三升,在路权为一饭。”八戒听说个饭字,便就接了,捎在包袱之间。行者道:“兄弟,行李见今沉重,且倒有气力挑米?”八戒笑道:“你那里知道,米好的是个日消货,只消一顿饭,就了帐也。”遂此合掌谢恩。 三藏道:“敢烦陛下相同贫僧送他三人出城,待我嘱付他们几句,教他好生西去,我却回来,与陛下永受荣华,无挂无牵,方可会鸾交凤友也。”女王不知是计,便传旨摆驾,与三藏并倚香肩,同登凤辇,出西城而去。满城中都盏添净水,炉降真香,一则看女王銮驾,二来看御弟男身。没老没小,尽是粉容娇面、绿鬓云鬟之辈。不多时,大驾出城,到西关之处,行者、八戒、沙僧、同心合意,结束整齐,径迎着銮舆,厉声高叫道:“那女王不必远送,我等就此拜别。”长老慢下龙车,对女王拱手道:“陛下请回,让贫僧取经去也。”女王闻言,大惊失色,扯住唐僧道:“御弟哥哥,我愿将一国之富,招你为夫,明日高登宝位,即位称君,我愿为君之后,喜筵通皆吃了,如何却又变卦?” 八戒听说,发起个风来,把嘴乱扭,耳朵乱摇,闯至驾前,嚷道: “我们和尚家和你这粉骷髅做甚夫妻!放我师父走路!”那女王见他那等撒泼弄丑,唬得魂飞魄散,跌入辇驾之中。沙僧却把三藏抢出人丛,伏侍上马。只见那路旁闪出一个女子,喝道: “唐御弟,那里走!我和你耍风月儿去来!”沙僧骂道:“贼辈无知!”掣宝杖劈头就打。那女子弄阵旋风,呜的一声,把唐僧摄将去了,无影无踪,不知下落何处。咦!正是:脱得烟花网,又遇风月魔。毕竟不知那女子是人是怪,老师父的性命得死得生,且听下回分解——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列御寇”本是一人名,这里用作篇名。全篇由许多小故事夹着议论组合而成。内容很杂,其间也无内在联系,不过从主要段落看,主要是阐述忘我的思想,人生在世不应炫耀于外,不应求仕求禄,不应追求智巧,不应贪功图报。
Read Details[ 宋 ] 张昪
这是一首写景兼怀古的词,在宋怀古词中是创作时期较早的一首。词的上阕描绘金陵一带的山水,雨过天晴的秋色裏显得分外明净而爽朗,为下文抒情埋下伏笔;下阕一气贯下,由纯粹的景物描写转向带有人事活动的景物描写,抒发怀古幽情,寄託了词人对六朝兴亡盛衰的感慨。这首词语朴而情厚,有别于婉约派词的深沉感慨。全词藉景抒情,层层抒写,勾勒甚密,语卜而情夺取,有别于婉约派的词风,是宋词向豪放转变时期的过渡型作品。 开头一句「一带江山如画」,先对金陵一带的全景作一番鸟瞰,概括地写出了它的山水之美。秋天草木摇落景色萧索,但这裏作者却说「风物向秋潇洒」,一切景物显得萧疏明丽而有脱尘绝俗的风致,这就突出了金陵一带秋日风光的特色。接着「水浸碧天何处断」具体地描绘了这種特色。这个「水」字承首句的「江」而来,词人的视线随着浩瀚的长江向远处看去,天幕低垂,水势浮空,天水相连,浑然一色,看不到尽头。将如此宏阔的景致,用一个「浸」字形象而准确地描绘出来。近处则是「霁色冷光相射」,「霁色」紧承上句「碧天」而来,「冷光」承「水」字而来,万里晴空所展现的澄澈之色,江波潋滟所闪现的凄冷的光,霁色静止,冷光翻动,动景与静景互相映照,构成一幅绮丽的画面。一个「射」字点化了这一画面。接着词人又把视线从江水裏移到了江洲上,却衹见「蓼屿荻花洲,掩映竹篱茅舍。」洲、屿是蓼荻滋生之地,秋天是它發花的季节,密集的蓼荻丛中,隐约地现出了竹篱茅舍。这样,从自然界写到了人家,暗暗为下片的抒发感慨作了铺垫。 下阕先荡开两笔,写词人,再擡头向远处望去。「云际客帆高挂,烟外酒旗低亚」,极目处,客船的帆高挂着,烟外酒家的旗子低垂着,标志着人活动,于是情从景生,金陵的陈迹涌上心头:「多少六朝兴废事」,这裏在历史上短短的三百多年裏经历了六个朝代的兴盛和衰亡,它们是怎样兴盛起来的,又是怎样的衰亡的,这许许多多的往事,却是「尽入渔樵闲话」。「渔樵」承上阕「竹篱茅舍」而来,到这裏猛然一收,透露出词人心裏的隐忧。这種隐忧在歇拍两句裏,又作了进一步的抒写:「怅望倚层楼」,「怅望」表明了词人瞭望景色时的心情,倚高楼的栏杆上,怀着怅惘的心情,看到眼前景物,想着历史上的往事。最後一句「寒日无言西下」之「寒」字承上片「冷」字而来,凄冷的太阳默默地向西沉下,苍茫的夜幕即将降临,更增加了他的孤寂之感。歇拍的调子是低沉的,他的隐忧没有说明白,衹从低沉的调子裏现出点端倪,耐人寻味。 在宋代词坛上,张康节与范文正一樣,创作中透露出词风逐渐由婉约向豪放转变的时代信息,对于词境的开拓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Read Details[ 汉 ] 刘向
本文出自《战国策·齐策四》,叙述了士人颜斶与齐宣王的对话,争论国君与士人谁尊谁卑的问题。颜斶公开声称“士贵耳,王者不贵”,并用历史事实加以证明。它充分反映了战国时期士阶层要求自身地位的提高与民主思想的抬头。颜斶拒绝齐宣王的引诱而返璞归真,既表现了士人不慕权势、洁身自爱的傲气与骨气,也留下了古代隐士明哲保身、逃避现实的缩影。
Read Details[ 元 ] 贾固
【醉高歌】乐心儿比目连枝,肯意儿新婚燕尔。画船开抛闪的人独自,遥望关西店儿。 【红绣鞋】黄河水流不尽心事,中条山隔不断相思,当记得夜深沉、人情悄、自来时。来时节三两句话,去时节一篇诗,记在人心窝儿里直到死。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国风·鄘风·墙有茨》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首诗主要意思是讽刺宣姜不守妇道,和庶子私通,其事丑不可言。全诗三章,每章六句,一唱三叹,在结构上体现出一种递进关系,有效地增强着诗歌的讽刺力量。
Read Details[ 宋 ] 姜夔
此诗写秋思。夜凉如水,西风、落叶、虫鸟悲鸣,各种凄清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勾起了诗人心中纠结的百般滋味,其中夹杂着隐沦江湖的清苦况味。写荷叶、青芦,不著色相,映衬心境的凄清。
Read Details[ 南北朝 ] 何逊
西塞山,在今湖北省黄石市东长江南岸。《水经注·江水三》云:“江之右岸有黄石山,水经其北,即黄石矶也。……山连延江侧,东山偏高,谓之西塞。”《读史方舆纪要·卷七十六》云:“西塞山,(大冶)县东北九十里,连武昌县界,孙策击黄祖、刘毅攻桓玄,皆破之于此山之右。”南府,尚书省之别称。魏晋以降,尚书省恒在内廷之南,故称南府,亦称南省。据《梁书》本传载,何逊曾为安西将军安成王萧秀参军事,兼尚书水部郎。天监十三年(公元514年)春正月,萧秀复出为安西将军、都督郢司霍三州诸军事、郢州刺史。郢州治所,即在今湖北武汉市武昌,逊随府郢州,得入西塞,遂作诗以赠南府同僚。
Read Details[ 明 ] 吴承恩
话说唐僧喜喜欢欢别了郡侯,在马上向行者道:“贤徒,这一场善果,真胜似比丘国搭救儿童,皆尔之功也。”沙僧道:“比丘国只救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怎似这场大雨,滂沱浸润,活彀者万万千千性命!弟子也暗自称赞大师兄的法力通天,慈恩盖地也。”八戒笑道:“哥的恩也有,善也有,却只是外施仁义,内包祸心。但与老猪走,就要作践人。”行者道:“我在那里作践你?”八戒道:“也彀了,也彀了!常照顾我捆,照顾我吊,照顾我煮,照顾我蒸!今在凤仙郡施了恩惠与万万之人,就该住上半年,带挈我吃几顿自在饱饭,却只管催趱行路!”长老闻言,喝道:“这个呆子,怎么只思量掳嘴!快走路,再莫斗口!”八戒不敢言,掬掬嘴,挑着行囊,打着哈哈,师徒们奔上大路。此时光景如梭,又值深秋之候,但见—— 水痕收,山骨瘦。红叶纷飞,黄花时候。霜晴觉夜长,月白穿窗透。家家烟火夕阳多,处处湖光寒水溜。白艹频香,红蓼茂。桔绿橙黄,柳衰谷秀。荒村雁落碎芦花,野店鸡声收菽豆。 众行彀多时,又见城垣影影,长老举鞭遥指叫:“悟空,你看那里又有一座城池,却不知是甚去处。”行者道:“你我俱未曾到,何以知之?且行至边前问人。”说不了,忽见树丛里走出一个老者,手持竹杖,身着轻衣,足踏一对棕鞋,腰束一条扁带,慌得唐僧滚鞍下马,上前道个问讯。那老者扶杖还礼道:“长老那方来的?”唐僧合掌道:“贫僧东土唐朝差往雷音拜佛求经者,今至宝方,遥望城垣,不知是甚去处,特问老施主指教。”那老者闻言,口称:“有道禅师,我这敝处,乃天竺国下郡,地名玉华县。县中城主,就是天竺皇帝之宗室,封为玉华王。此王甚贤,专敬僧道,重爱黎民。老禅师若去相见,必有重敬。”三藏谢了,那老者径穿树林而去。 三藏才转身对徒弟备言前事。他三人欣喜,扶师父上马。三藏道:“没多路,不须乘马。”四众遂步至城边街道观看。原来那关厢人家,做买做卖的,人烟凑集,生意亦甚茂盛。观其声音相貌,与中华无异。三藏吩咐:“徒弟们谨慎,切不可放肆。那八戒低了头,沙僧掩着脸,惟孙行者搀着师父。两边人都来争看,齐声叫道:“我这里只有降龙伏虎的高僧,不曾见降猪伏猴的和尚。”八戒忍不住,把嘴一掬道:“你们可曾看见降猪王的和尚。”唬得满街上人跌跌瑀瑀,都往两边闪过。行者笑道:“呆子,快藏了嘴,莫装扮,仔细脚下过桥。”那呆子低着头,只是笑。过了吊桥,入城门内,又见那大街上酒楼歌馆,热闹繁华,果然是神州都邑。有诗为证,诗曰: 锦城铁瓮万年坚,临水依山色色鲜。百货通湖船入市,千家沽酒店垂帘。 楼台处处人烟广,巷陌朝朝客贾喧。不亚长安风景好,鸡鸣犬吠亦般般。 三藏心中暗喜道:“人言西域诸番,更不曾到此。细观此景,与我大唐何异!所为极乐世界,诚此之谓也。”又听得人说,白米四钱一石,麻油八厘一斤,真是五谷丰登之处。行彀多时,方到玉华王府,府门左右有长史府、审理厅、典膳所、待客馆。三藏道:“徒弟,此间是府,等我进去,朝王验牒而行。”八戒道:“师父进去,我们可好在衙门前站立?”三藏道:“你不看这门上是‘待客馆’三字!你们都去那里坐下,看有草料,买些喂马。我见了王,倘或赐斋,便来唤你等同享。”行者道:“师父放心前去,老孙自当理会。”那沙僧把行李挑至馆中。馆中有看馆的人役,见他们面貌丑陋,也不敢问他,也不敢教他出去,只得让他坐下不题。 却说老师父换了衣帽,拿了关文,径至王府前,早见引礼官迎着问道:“长老何来?”三藏道:“东土大唐差来大雷音拜佛祖求经之僧,今到贵地,欲倒换关文,特来朝参千岁。”引礼官即为传奏,那王子果然贤达,即传旨召进。三藏至殿下施礼,王子即请上殿赐坐。三藏将关文献上,王子看了,又见有各国印信手押,也就欣然将宝印了,押了花字,收折在案。问道:“国师长老,自你那大唐至此,历遍诸邦,共有几多路程?”三藏道:“贫僧也未记程途。但先年蒙观音菩萨在我王御前显身,曾留了颂子,言西方十万八千里。贫僧在路,已经过一十四遍寒暑矣。”王子笑道:“十四遍寒暑,即十四年了。想是途中有甚耽搁。”三藏道:“一言难尽!万蛰千魔,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才到得宝方!”那王子十分欢喜。即着典膳官备素斋管待。三藏:“启上殿下,贫僧有三个小徒,在外等候,不敢领斋,但恐迟误行程。”王子教:“当殿官,快去请长老三位徒弟,进府同斋。”当殿官随出外相请,都道:“未曾见,未曾见。”有跟随的人道:“待客馆中坐着三个丑貌和尚,想必是也。”当殿官同众至馆中,即问看馆的道:“那个是大唐取经僧的高徒?我主有旨,请吃斋也。”八戒正坐打盹,听见一个斋字,忍不住跳起身来答道:“我们是,我们是!”当殿官一见了,魂飞魄丧,都战战的道:“是个猪魈,猪魈!”行者听见,一把扯住八戒道:“兄弟,放斯文些,莫撒村野。”那众官见了行者,又道:“是个猴精,猴精!”沙僧拱手道:“列位休得惊恐。我三人都是唐僧的徒弟。”众官见了,又道:“灶君,灶君!”孙行者即教八戒牵马,沙僧挑担,同众入玉华王府。当殿官先入启知。 那王子举目见那等丑恶,却也心中害怕。三藏合掌道:“千岁放心,顽徒虽是貌丑,却都心良。”八戒朝上唱个喏道:“贫僧问讯了。”王子愈觉心惊。三藏道:“顽徒都是山野中收来的,不会行礼,万望赦罪。”王子奈着惊恐,教典膳官请众僧官去暴纱亭吃斋,三藏谢了恩,辞王下殿,同至亭内,埋怨八戒道:“你这夯货,全不知一毫礼体!索性不开口,便也罢了,怎么那般粗鲁!一句话,足足冲倒泰山!”行者笑道:“还是我不唱喏的好,也省些力气。”沙僧道:“他唱喏又不等齐,预先就抒着个嘴吆喝。”八戒道:“活淘气,活淘气!师父前日教我,见人打个问讯儿是礼。今日打问讯,又说不好,教我怎的干么!”三藏道:“我教你见了人打个问讯,不曾教你见王子就此歪缠!常言道,物有几等物,人有几等人,如何不分个贵贱?”正说处,见那典膳官带领人役,调开桌椅,摆上斋来,师徒们却不言语,各各吃斋。 却说那王子退殿进宫,宫中有三个小王子,见他面容改色,即问道:“父王今日为何有此惊恐?”王子道:“适才有东土大唐差来拜佛取经的一个和尚,倒换关文,却一表非凡。我留他吃斋,他说有徒弟在府前,我即命请。少时进来,见我不行大礼,打个问讯,我已不快。及抬头看时,一个个丑似妖魔,心中不觉惊骇,故此面容改色。”原来那三个小王子比众不同,一个个好武好强,便就伸拳掳袖道:“莫敢是那山里走来的妖精,假装人象,待我们拿兵器出去看来!”好王子,大的个拿一条齐眉棍,第二个轮一把九齿钯,第三个使一根乌油黑棒子,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出王府,吆喝道:“什么取经的和尚!在那里?”时有典膳官员人等跪下道:“小王,他们在这暴纱亭吃斋哩。” 小王子不分好歹,闯将进去,喝道:“汝等是人是怪,快早说来,饶你性命!”唬得三藏面容失色,丢下饭碗,躬着身道:“贫僧乃唐朝来取经者,人也,非怪也。”小王子道:“你便还象个人,那三个丑的,断然是怪!”八戒只管吃饭不睬。沙僧与行者欠身道:“我等俱是人,面虽丑而心良,身虽夯而性善。汝三个却是何来,却这样海口轻狂?”旁有典膳等官道:“三位是我王之子小殿下。”八戒丢了碗道:“小殿下,各拿兵器怎么?莫是要与我们打哩?”二王子掣开步,双手舞钯,便要打八戒。八戒嘻嘻笑道:“你那钯只好与我这钯做孙子罢了!”即揭衣,腰间取出钯来,幌一幌,金光万道,丢了解数,有瑞气千条,把个王子唬得手软筋麻,不敢舞弄。行者见大的个使一条齐眉棍,跳阿跳的,即耳朵里取出金箍棒来,幌一幌,碗来粗细,有丈二三长短,着地下一捣,捣了有三尺深浅,竖在那里,笑道:“我把这棍子送你罢!”那王子听言,即丢了自己棍,去取那棒,双手尽气力一拔,莫想得动分毫,再又端一端,摇一摇,就如生根一般。第三个撒起莽性,使乌油杆棒来打,被沙僧一手劈开,取出降妖宝杖,拈一拈,艳艳光生,纷纷霞亮,唬得那典膳等官,一个个呆呆挣挣,口不能言。三个小王子一齐下拜道:“神师,神师!我等凡人不识,万望施展一番,我等好拜授也。”行者走近前,轻轻的把棒拿将起来道:“这里窄狭,不好展手,等我跳在空中,耍一路儿你们看看。” 好大圣,唿哨一声,将筋斗一纵,两只脚踏着五色祥云,起在半空,离地约有三百步高下,把金箍棒丢开个撒花盖顶,黄龙转身,一上一下,左旋右转。起初时人与棒似锦上添花,次后来不见人,只见一天棒滚。八戒在底下喝声采,也忍不住手脚,厉声喊道:“等老猪也去耍耍来!”好呆子,驾起风头,也到半空,丢开钯,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前七后八,满身解数,只听得呼呼风响。正使到热闹处,沙僧对长老道:“师父,也等老沙去操演操演。”好和尚,双着脚一跳,轮着杖,也起在空中,只见那锐气氤氲,金光缥缈,双手使降妖杖丢一个丹凤朝阳,饿虎扑食,紧迎慢挡,捷转忙撺。弟兄三个即展神通,都在那半空中一齐扬威耀武。这才是—— 真禅景象不凡同,大道缘由满太空。金木施威盈法界,刀圭展转合圆通。 神兵精锐随时显,丹器花生到处崇。天竺虽高还戒性,玉华王子总归中。 唬得那三个小王子,跪在尘埃。暴纱亭大小人员,并王府里老王子,满城中军民男女,僧尼道俗,一应人等,家家念佛磕头,户户拈香礼拜。果然是—— 见象归度众僧,人间作福享清平。从今果正菩提路,尽是参禅拜佛人。 他三个各逞雄才,使了一路,按下祥云,把兵器收了,到唐僧面前问讯,谢了师恩,各各坐下不题。 那三个小王子急回宫里,告奏老王道:“父王万千之喜!今有莫大之功也!适才可曾看见半空中舞弄么?”老王道:“我才见半空霞彩,就于宫院内同你母亲等众焚香启拜,更不知是那里神仙降聚也。”小王子道:“不是那里神仙,就是那取经僧三个丑徒弟。一个使金箍铁棒,一个使九齿钉钯,一个使降妖宝杖,把我三个的兵器,比的通没有分毫。我们教他使一路,他嫌地上窄狭,不好支吾,等我起在空中,使一路你看。他就各驾云头,满空中祥云缥缈,瑞气氤氲。才然落下,都坐在暴纱亭里。做儿的十分欢喜,欲要拜他为师,学他手段,保护我邦,此诚莫大之功!不知父王以为何如?”老王闻言,信心从愿。当时父子四人,不摆驾,不张盖,步行到暴纱亭。他四众收拾行李,欲进府谢斋,辞王起行,偶见玉华王父子上亭来倒身下拜,慌得长老舒身,扑地还礼。行者等闪过旁边,微微冷笑。众拜毕,请四众进府堂上坐。四众欣然而入,老王起身道:“唐老师父,孤有一事奉求,不知三位高徒,可能容否?”三藏道:“但凭千岁吩咐,小徒不敢不从。”老王道:“孤先见列位时,只以为唐朝远来行脚僧,其实肉眼凡胎,多致轻亵。适见孙师、猪师、沙师起舞在空,方知是仙是佛。孤三个犬子,一生好弄武艺,今谨发虔心,欲拜为门徒,学些武艺。万望老师开天地之心,普运慈舟,传度小儿,必以倾城之资奉谢。”行者闻言忍不住呵呵笑道:“你这殿下,好不会事!我等出家人,巴不得要传几个徒弟。你令郎既有从善之心,切不可说起分毫之利,但只以情相处,足为爱也。”王子听言,十分欢喜,随命大排筵宴,就于本府正堂摆列。噫!一声旨意,即刻俱完。但见那—— 结彩飘巉,香烟馥郁。戗金桌子挂绞绡,幌人眼目;彩漆椅儿铺锦绣,添座风光。树果新鲜,茶汤香喷。三五道闲食清甜,一两餐馒头丰洁。蒸酥蜜煎更奇哉,油扎糖浇真美矣。有几瓶香糯素酒,斟出来,赛过琼浆;献几番阳羡仙茶,捧到手,香欺丹桂。般般品品皆齐备,色色行行尽出奇。 一壁厢叫承应的歌舞吹弹,撮弄演戏。他师徒们并王父子,尽乐一日。不觉天晚,散了酒席,又叫即于暴纱亭铺设床帏,请师安宿,待明早竭诚焚香,再拜求传武艺。众皆听从,即备香汤,请师沐浴,众却归寝。此时那—— 众鸟高栖万簌沉,诗人下榻罢哦吟。银河光显天弥亮,野径荒凉草更深。 砧杵叮咚敲别院,关山杳窎动乡心。寒蛩声朗知人意,呖呖床头破梦魂。 一宵晚景题过。明早,那老王父子,又来相见这长老。昨日相见,还是王礼,今日就行师礼。那三个小王子对行者、八戒、沙僧当面叩头,拜问道:“尊师之兵器,还借出与弟子们看看。”八戒闻言,欣然取出钉钯,抛在地下。沙僧将宝杖抛出,倚在墙边。二王子与三王子跳起去便拿,就如蜻蜓撼石柱,一个个挣得红头赤脸,莫想拿动半分毫。大王子见了,叫道:“兄弟,莫费力了。师父的兵器,俱是神兵,不知有多少重哩!”八戒笑道:“我的钯也没多重,只有一藏之数,连柄五千零四十八斤。”三王子问沙僧道:“师父宝杖多重?”沙僧笑道:“也是五千零四十八斤。”大王子求行者的金箍棒看。行者去耳朵里取出一个针儿来,迎风幌一幌,就有碗来粗细,直直的竖立面前。那王父子都皆悚惧,众官员个个心惊。三个小王子礼拜道:“猪师、沙师之兵,俱随身带在衣下,即可取之。孙师为何自耳中取出?见风即长,何也?”行者笑道:“你不知我这棒不是凡间等闲可有者。这棒是—— 鸿蒙初判陶钅容铁,大禹神人亲所设。湖海江河浅共深,曾将此棒知之切。开山治水太平时,流落东洋镇海阙。日久年深放彩霞,能消能长能光洁。老孙有分取将来,变化无方随口诀。要大弥于宇宙间,要小却似针儿节。棒名如意号金箍,天上人间称一绝。重该一万三千五百斤,或粗或细能生灭。也曾助我闹天宫,也曾随我攻地阙。伏虎降龙处处通,炼魔荡怪方方彻。举头一指太阳昏,天地鬼神皆胆怯。混沌仙传到至今,原来不是凡间铁。” 那王子听言,个个顶礼不尽。三个向前重重拜礼,虔心求授。行者道:“你三人不知学那般武艺。”王子道:“愿使棍的就学棍,惯使钯的就学钯,爱用杖的就学杖。”行者笑道:“教便也容易,只是你等无力量,使不得我们的兵器,恐学之不精,如画虎不成反类狗也。古人云,教训不严师之惰,学问无成子之罪。汝等既有诚心,可去焚香来拜了天地,我先传你些神力,然后可授武艺。”三个小王子闻言,满心欢喜,即便亲抬香案,沐手焚香,朝天礼拜。拜毕请师传法。行者转下身来,对唐僧行礼道:“告尊师,恕弟子之罪。自当年在两界山蒙师父大德救脱弟子,秉教沙门,一向西来,虽不曾重报师恩,却也曾渡水登山,竭尽心力。今来佛国之乡,幸遇贤王三子,投拜我等,欲学武艺。彼既为我等之徒弟,即为我师之徒孙也。谨禀过我师,庶好传授。”三藏十分大喜。八戒、沙僧见行者行礼,也那转身朝三藏磕头道:“师父,我等愚鲁,拙口钝腮,不会说话,望师父高坐法位,也让我两个各招个徒弟耍耍,也是西方路上之忆念。”三藏俱欣然允之。 行者才教三个王子就于暴纱亭后,静室之间,画了罡斗,教三人都俯伏在内,一个个瞑目宁神。这里却暗暗念动真言,诵动咒语,将仙气吹入他三人心腹之中,把元神收归本舍,传与口诀,各授得万千之膂力,运添了火候,却象个脱胎换骨之法。运遍了子午周天,那三个小王子,方才苏醒,一齐爬将起来,抹抹脸,精神抖擞,一个个骨壮筋强——大王子就拿得金箍棒,二王子就轮得九齿钯,三王子就举得降妖杖。老王见了欢喜不胜,又排素宴,启谢他师徒四众。就在筵前各传各授:学棍的演棍,学钯的演钯,学杖的演杖。虽然打几个转身,丢几般解数,终是有些着力,走一路,便喘气嘘嘘,不能耐久;盖他那兵器都有变化,其进退攻扬,随消随长,皆有变化自然之妙,此等终是凡夫,岂能以遽及也?当日散了筵宴。 次日,三个王子又来称谢道:“感蒙神师授赐了膂力,纵然轮得师的神器,只是转换艰难。意欲命工匠依师神器式样,减削斤两,打造一般,未知师父肯容否?”八戒道:“好,好,好!说得象话。我们的器械,一则你们使不得,二则我们要护法降魔,正该另造另造。”王子又随宣召铁匠,买办钢铁万斤,就于王府内前院搭厂,支炉铸造。先一日将钢铁炼熟,次日请行者三人将金箍棒、九齿钯、降妖杖,都取出放在篷厂之间,看样造作,遂此昼夜不收。 噫!这兵器原是他们随身之宝,一刻不可离者,各藏在身,自有许多光彩护体。今放在厂院中几日,那霞光有万道冲天,瑞气有千般罩地。其夜有一妖精,离城只有七十里远近,山唤豹头山,洞唤虎口洞,夜坐之间,忽见霞光瑞气,即驾云头而看。原是州城之光彩,他按下云来近前观看,乃是这三般兵器放光。妖精又喜又爱道:“好宝贝,好宝贝!这是甚人用的,今放在此?也是我的缘法,拿了去呀!拿了去呀!”他爱心一动,弄起威风,将三般兵器,一股收之,径转本洞。正是那—— 道不须臾离,可离非道也。神兵尽落空,枉费参修者。 毕竟不知怎生寻得这兵器,且听下回分解。
Read Details[ 宋 ] 晏殊
越娥红泪泣朝云,越梅从此学妖颦。腊月初头、庾岭繁开后,特染妍华赠世人。 前溪昨夜深深雪,朱颜不掩天真。何时驿使西归,寄与相思客,一枝新。报道江南别样春。
Read Details[ 宋 ] 辛弃疾
不肯过江东,玉帐匆匆。至今草木忆英雄。唱著《虞兮》当日曲,便舞春风。 儿女此情同,往事朦胧。湘娥竹上泪痕浓。舜盖重瞳堪痛恨,羽又重瞳。
Read Details[ 宋 ] 苏轼
「缑山仙子,髙高情云渺,不学痴牛騃女」赞美王子乔仙心超远,若有若无,不去学习牛郎织女身陷情网,作茧自缚。「凤箫声断月明中,举手谢时人欲去」承接前文,刻画王子乔超凡脱俗的形象。王子乔吹箫奏凤凰之鸣,挥手告别时人,乘鹤而去,令人羡慕。王子乔放浪形骸、超凡成仙的形象,和放弃仙位陷于情网的织女形成强烈的对比,表现出词人渴望像王子乔一样能够遗世独立、羽化成仙的情志,也是词人对陈令举离别情思的开导之语。 「客槎曾犯,银河波浪,尚带天风海雨」借用晋人遇仙的神话故事,比况几位友人曾冲破银浪泛舟而行。「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写欢乐的地方很少,很快就面临离别。「相逢一醉是前缘」,写自己和友人的相聚,「风雨散、飘然何处」,写朋友分别之後各自离去。「一醉是前缘」,含慰藉之意,「飘然何处」,蕴含无限的感慨之情。 全词不但摆脱了儿女艳情的旧套,借以抒写送别的友情,而且用事上紧扣七夕,格调上用飘逸超旷取代缠绵悱恻之风,读来深感词人的超凡脱俗以及卓而不群的姿态。
Read Details[ 周 ] 释迦牟尼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如来有所说法耶?” 须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说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 何以故?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 所以者何?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Read Details[ 唐 ] 李白
此诗大致可划分为大致相等的两部分,前半偏重叙事,後半偏重抒情。前半追述了诗人离开国都长安(今陕西西安),向东来到宋州梁园(今河南商丘)做客,和朋友在梁园饮酒抒怀的过程;後半主要是面对荒凉颓圮的梁园,抒發了今昔变迁的沧桑感,间接抒發出诗人对唐王朝衰落的隐忧。全诗感情奔放,波澜起伏,诗境多变,构思奇巧。
Read Details[ 宋 ] 辛弃疾
弄影阑干,吹香嵓谷。枝枝点点黄金粟。未堪收拾付薰炉,窗前且把《离骚》读。 奴仆葵花,儿曹金菊。一秋风露清凉足。傍边只欠个姮娥,分明身在蟾宫宿。
Read Details[ 元 ] 王和卿
这首曲乃戏谑之作,极其夸张,曲中所咏之蝴蝶大得异常,有如庄子笔下的“其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一般,而且采花之时三百座名园的花朵可一采而空,可谓吓人。这只蝴蝶显然是虚构和想象之物,且有深广的寓意。不管是讥讽权贵,抑或是调侃关汉卿,都暗蕴曲家牢骚之气,而这种风格正是元代戏谑体小令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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