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 ] 无名氏
东君运巧。向枝头点缀,琼英虽小。全是一般,风味花中最轻妙。横斜疏影当池沼。似弄粉、初临鸾照。众芳皆有,深红浅白,岂能争早。莫厌金樽频倒。把芳酒赏花,追陪欢笑。有愿告天,愿天多情休教老。奇花也愿休残了。免乐事、离多欢少。易老难叙衷肠,算天怎表。
[ 唐 ] 王维
此诗以淡雅的笔墨描绘了汉江周围壮丽的景色,表达了诗人追求美好境界、希望寄情山水的思想感情,也隐含了歌颂了地方行政长官的功绩之意。首联写众水交流,密不间发;颔联开阔空白,疏可走马;颈联由远而近,远近相映,笔墨酣畅;尾联直抒胸臆,可比作画上题字。诗人采取的几乎全是白描的写意手法,从大处着墨,于平凡中见新奇,将登高远眺、极目所见的山川景物写得极为壮阔飞动,奔放雄伟,全诗犹如一巨幅水墨山水,意境开阔,气魄宏大。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说剑》以义名篇,内容就是写庄子说剑。赵文王喜欢剑,整天与剑士为伍而不料理朝政,庄子前往游说。庄子说剑有三种,即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和庶民之剑,委婉地指出赵文王的所为实际上是庶民之剑,而希望他能成为天子之剑。 “说剑”指庄子为赵文王说剑一事。有人说《说剑》为伪书,实不可从。此篇内容并非与庄子思想无关,它的主旨在于说明为政当无事,以无为而治就会得到治理,可说是《应帝王》篇观点的继续。 在“昔赵文王喜剑”一段中,庄子以文王喜剑喻其为之政。在“太子乃使人以千金奉庄子”段中,说明庄周轻物到“千金不受”而愿意去说服赵文王。在“太子乃于见王”段中,以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喻治政的方法,说天子可以统治诸侯,诸侯可以称霸,但都不是长久的统治方法,而庶人剑也只是一种世俗斗鸡之儿戏,不能达到统治的目的,“大王安坐定气”暗指无为而治就可以达到治理目的了。于是文王三月不出官,剑士自毙也就无事大吉了。 如果说《让王》、《盗跖》已不类庄子之文,那么《说剑》就更非庄子之文了。篇文中确有“庄子”其名,但《说剑》里的庄子已不是倡导无为无已、逍遥顺应、齐物齐论中的庄子,完全是一个说客,即战国时代的策士形象,而内容也完全离开了《庄子》的主旨。因此,本篇历来认为是一伪作,也不是庄子学派的作品,应该看作是假托庄子之名的策士之文。
Read Details[ 明 ] 吴承恩
却说他师徒两个,策马前来,直至山门首观看,果然是一座寺院。但见那层层殿阁,选迭廊房,三山门外,巍巍万道彩云遮;五福堂前,艳艳千条红雾绕。两路松篁,一林桧柏。两路松篁,无年无纪自清幽;一林桧柏,有色有颜随傲丽。又见那钟鼓楼高,浮屠塔峻。安禅僧定性,啼树鸟音闲。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诗曰:上刹-园隐翠窝,招提胜景赛娑婆。果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长老下了马,行者歇了担,正欲进门,只见那门里走出一众僧来。你看他怎生模样:头戴左笄帽,身穿无垢衣。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草履行来稳,木鱼手内提。口中常作念,般若总皈依。三藏见了,侍立门旁,道个问讯,那和尚连忙答礼,笑道失瞻,问:“是那里来的?请入方丈献茶。”三藏道:“我弟子乃东土钦差,上雷音寺拜佛求经。至此处天色将晚,欲借上刹一宵。”那和尚道:“请进里坐,请进里坐。”三藏方唤行者牵马进来。那和尚忽见行者相貌,有些害怕,便问:“那牵马的是个甚么东西?”三藏道:“悄言!悄言!他的性急,若听见你说是甚么东西,他就恼了。他是我的徒弟。” 那和尚打了个寒噤,咬着指头道:“这般一个丑头怪脑的,好招他做徒弟?”三藏道:“你看不出来哩,丑自丑,甚是有用。” 那和尚只得同三藏与行者进了山门。山门里。又见那正殿上书四个大字,是观音禅院。三藏又大喜道:“弟子屡感菩萨圣恩,未及叩谢。今遇禅院,就如见菩萨一般,甚好拜谢。”那和尚闻言,即命道人开了殿门,请三藏朝拜。那行者拴了马,丢了行李,同三藏上殿。三藏展背舒身,铺胸纳地,望金象叩头。那和尚便去打鼓,行者就去撞钟。三藏俯伏台前,倾心祷祝。祝拜已毕,那和尚住了鼓,行者还只管撞钟不歇,或紧或慢,撞了许久,那道人道:“拜已毕了,还撞钟怎么?”行者方丢了钟杵,笑道:“你那里晓得,我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此时却惊动那寺里大小僧人、上下房长老,听得钟声乱响,一齐拥出道:“那个野人在这里乱敲钟鼓?”行者跳将出来,咄的一声道: “是你孙外公撞了耍子的!”那些和尚一见了,唬得跌跌滚滚,都爬在地下道:“雷公爷爷!”行者道:“雷公是我的重孙儿哩! 起来起来,不要怕,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老爷。”众僧方才礼拜,见了三藏,都才放心不怕。内有本寺院主请道:“老爷们到后方丈中奉茶。”遂而解缰牵马,抬了行李,转过正殿,径入后房,序了坐次。 那院主献了茶,又安排斋供。天光尚早,三藏称谢未毕,只见那后面有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出来。看他怎生打扮: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一对僧鞋攒八宝,一根拄杖嵌云星。满面皱痕,好似骊山老母;一双昏眼,却如东海龙君。口不关风因齿落,腰驼背屈为筋挛。众僧道:“师祖来了。”三藏躬身施礼迎接道:“老院主,弟子拜揖。”那老僧还了礼,又各叙坐。老僧道: “适间小的们说东土唐朝来的老爷,我才出来奉见。”三藏道: “轻造宝山,不知好歹,恕罪恕罪!”老僧道:“不敢不敢!”因问: “老爷,东土到此,有多少路程?”三藏道:“出长安边界,有五千余里;过两界山,收了一个小徒,一路来,行过西番哈-国,经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贵处。”老僧道:“也有万里之遥了。我弟子虚度一生,山门也不曾出去,诚所谓坐井观天,樗朽之辈。”三藏又问:“老院主高寿几何?”老僧道:“痴长二百七十岁了。”行者听见道:“这还是我万代孙儿哩?”三藏瞅了他一眼道:“谨言!莫要不识高低冲撞人。”那和尚便问:老爷,你有多少年纪了?”行者道;“不敢说。”那老僧也只当一句疯话,便不介意,也不再回,只叫献茶。有一个小幸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锺;又一童,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三藏见了,夸爱不尽道:“好物件!好物件!真是美食美器!”那老僧道:“污眼污眼!老爷乃天朝上国,广览奇珍,似这般器具,何足过奖?老爷自上邦来,可有甚么宝贝,借与弟子一观?”三藏道:“可怜! 我那东土,无甚宝贝,就有时,路程遥远,也不能带得。”行者在旁道:“师父,我前日在包袱里,曾见那领袈裟,不是件宝贝?拿与他看看如何?”众僧听说袈裟,一个个冷笑。行者道:“你笑怎的?”院主道:“老爷才说袈裟是件宝贝,言实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叫:“拿出来看看。”那老和尚,也是他一时卖弄,便叫道人开库房,头陀抬柜子,就抬出十二柜,放在天井中,开了锁,两边设下衣架,四围牵了绳子,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请三藏观看。果然是满堂绮绣,四壁绫罗!行者一一观之,都是些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笑道:“好,好,好,收起收起!把我们的也取出来看看。”三藏把行者扯住,悄悄的道:“徒弟,莫要与人斗富。你我是单身在外,只恐有错。” 行者道:“看看袈裟,有何差错?”三藏道:“你不曾理会得,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倘若一经入目,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汝是个畏祸的,索之而必应其求可也;不然,则殒身灭命,皆起于此,事不小矣。”行者道:“放心放心!都在老孙身上!”你看他不由分说,急急的走了去,把个包袱解开,早有霞光迸迸,尚有两层油纸裹定,去了纸,取出袈裟!抖开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众僧见了,无一个不心欢口赞。真个好袈裟!上头有: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那老和尚见了这般宝贝,果然动了奸心,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道:“我弟子真是没缘!”三藏搀起道:“老院师有何话说?”他道:“老爷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岂不是无缘!”三藏教:“掌上灯来,让你再看。”那老僧道:“爷爷的宝贝,已是光亮,再点了灯,一发晃眼,莫想看得仔细。”行者道:“你要怎的看才好?”老僧道: “老爷若是宽恩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一夜,明早送还老爷西去,不知尊意何如?”三藏听说,吃了一惊,埋怨行者道:“都是你!都是你!”行者笑道:“怕他怎的?等我包起来,教他拿了去看。但有疏虞,尽是老孙管整。”那三藏阻当不住,他把袈裟递与老僧道:“凭你看去,只是明早照旧还我,不得损污些须。”老僧喜喜欢欢,着幸童将袈裟拿进去,却吩咐众僧,将前面禅堂扫净,取两张藤床,安设铺盖,请二位老爷安歇;一壁厢又教安排明早斋送行,遂而各散。师徒们关了禅堂,睡下不题。 却说那和尚把袈裟骗到手,拿在后房灯下,对袈裟号啕痛哭,慌得那本寺僧,不敢先睡。小幸童也不知为何,却去报与众僧道:“公公哭到二更时候,还不歇声。”有两个徒孙,是他心爱之人,上前问道:“师公,你哭怎的?”老僧道:“我哭无缘,看不得唐僧宝贝!”小和尚道:“公公年纪高大,发过了他的袈裟,放在你面前,你只消解开看便罢了,何须痛哭?”老僧道:“看的不长久。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怎么得有他这一件?怎么得做个唐僧?”小和尚道:“师公差了。唐僧乃是离乡背井的一个行脚僧。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彀了,倒要象他做行脚僧,何也?”老僧道:“我虽是坐家自在,乐乎晚景,却不得他这袈裟穿穿。若教我穿得一日儿,就死也闭眼,也是我来阳世间为僧一场!”众僧道:“好没正经!你要穿他的,有何难处? 我们明日留他住一日,你就穿他一日,留他住十日,你就穿他十日便罢了。何苦这般痛哭?”老僧道:“纵然留他住了半载,也只穿得半载,到底也不得气长。他要去时只得与他去,怎生留得长远?” 正说话处,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出头道:“公公,要得长远也容易。”老僧闻言,就欢喜起来道:“我儿,你有甚么高见?”广智道:“那唐僧两个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如今已睡着了。我们想几个有力量的,拿了枪刀,打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知道,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却把那袈裟留下,以为传家之宝,岂非子孙长久之计耶?”老和尚见说,满心欢喜,却才揩了眼泪道:“好!好!好!此计绝妙!”即便收拾枪刀。内中又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谋,就是那广智的师弟,上前来道:“此计不妙。若要杀他,须要看看动静。那个白脸的似易,那个毛脸的似难。万一杀他不得,却不反招己祸? 我有一个不动刀枪之法,不知你尊意如何?”老僧道:“我儿,你有何法?”广谋道:“依小孙之见,如今唤聚东山大小房头,每人要干柴一束,舍了那三间禅堂,放起火来,教他欲走无门,连马一火焚之。就是山前山后人家看见,只说是他自不小心,走了火,将我禅堂都烧了。那两个和尚,却不都烧死?又好掩人耳目。袈裟岂不是我们传家之宝?”那些和尚闻言,无不欢喜,都道:“强!强!强!此计更妙!更妙!”遂教各房头搬柴来。唉! 这一计,正是弄得个高寿老僧该尽命,观音禅院化为尘!原来他那寺里,有七八十个房头,大小有二百余众。当夜一拥搬柴,把个禅堂前前后后四面围绕不通,安排放火不题。 却说三藏师徒,安歇已定。那行者却是个灵猴,虽然睡下,只是存神炼气,朦胧着醒眼。忽听得外面不住的人走,揸揸的柴响风生,他心疑惑道:“此时夜静,如何有人行得脚步之声? 莫敢是贼盗,谋害我们的?”他就一骨鲁跳起,欲要开门出看,又恐惊醒师父。你看他弄个精神,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蜜蜂儿,真个是:口甜尾毒,腰细身轻。穿花度柳飞如箭,粘絮寻香似落星。小小微躯能负重,嚣嚣薄翅会乘风。却自椽棱下,钻出看分明。只见那众僧们,搬柴运草,已围住禅堂放火哩。行者暗笑道:“果依我师父之言,他要害我们性命,谋我的袈裟,故起这等毒心。我待要拿棍打他啊,可怜又不禁打,一顿棍都打死了,师父又怪我行凶。罢,罢,罢!与他个顺手牵羊,将计就计,教他住不成罢!”好行者,一筋斗跳上南天门里,唬得个庞刘苟毕躬身,马赵温关控背,俱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闹天宫的主子又来了!”行者摇着手道:“列位免礼休惊,我来寻广目天王的。”说不了,却遇天王早到,迎着行者道:“久阔,久阔。前闻得观音菩萨来见玉帝,借了四值功曹、六丁六甲并揭谛等,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去,说你与他做了徒弟,今日怎么得闲到此?”行者道:“且休叙阔。唐僧路遇歹人,放火烧他,事在万分紧急,特来寻你借辟火罩儿,救他一救。快些拿来使使,即刻返上。”天王道:“你差了,既是歹人放火,只该借水救他,如何要辟火罩?”行者道:“你那里晓得就里。借水救之,却烧不起来,倒相应了他;只是借此罩,护住了唐僧无伤,其余管他,尽他烧去,快些快些!此时恐已无及,莫误了我下边干事!”那天王笑道:“这猴子还是这等起不善之心,只顾了自家,就不管别人。” 行者道:“快着快着,莫要调嘴,害了大事!”那天王不敢不借,遂将罩儿递与行者。 行者拿了,按着云头,径到禅堂房脊上,罩住了唐僧与白马、行李,他却去那后面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头坐,着意保护那袈裟。看那些人放起火来,他转捻诀念咒,望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一阵风起,把那火转刮得烘烘乱着。好火!好火!但见: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起初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威威血马。南方三-逞英雄,回禄大神施法力。燥干柴烧烈火性,说甚么燧人钻木;熟油门前飘彩焰,赛过了老祖开炉。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反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烧得那当场佛象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这正是星星之火,能烧万顷之田。须臾间,风狂火盛,把一座观音院,处处通红。你看那众和尚,搬箱抬笼,抢桌端锅,满院里叫苦连天。 孙行者护住了后边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禅堂,其余前后火光大发,真个是照天红焰辉煌,透壁金光照耀! 不期火起之时,惊动了一山兽怪。这观音院正南二十里远近,有座黑风山,山中有一个黑风洞,洞中有一个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只见那窗门透亮,只道是天明。起来看时,却是正北下的火光晃亮,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好妖精,纵起云头,即至烟火之下,果然冲天之火,前面殿宇皆空,两廊烟火方灼。他大拽步,撞将进去,正呼唤叫取水来,只见那后房无火,房脊上有一人放风。他却情知如此,急入里面看时,见那方丈中间有些霞光彩气,台案上有一个青毡包袱。他解开一看,见是一领锦-袈裟,乃佛门之异宝。正是财动人心,他也不救火,他也不叫水,拿着那袈裟,趁哄打劫,拽回云步,径转东山而去。 那场火只烧到五更天明,方才灭息。你看那众僧们,赤赤精精,啼啼哭哭,都去那灰内寻铜铁,拨腐炭,扑金银。有的在墙筐里,苫搭窝棚;有的赤壁根头,支锅造饭。叫冤叫屈,乱嚷乱闹不题。 却说行者取了辟火罩,一筋斗送上南天门,交与广目天王道:“谢借!谢借!”天王收了道:“大圣至诚了。我正愁你不还我的宝贝,无处寻讨,且喜就送来也。”行者道:“老孙可是那当面骗物之人?这叫做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天王道:“许久不面,请到宫少坐一时何如?”行者道:“老孙比在前不同,烂板凳高谈阔论了;如今保唐僧,不得身闲。容叙!容叙!”急辞别坠云,又见那太阳星上,径来到禅堂前,摇身一变,变做个蜜蜂儿,飞将进去,现了本象,看时那师父还沉睡哩。行者叫道:“师父,天亮了,起来罢。”三藏才醒觉,翻身道:“正是。”穿了衣服,开门出来,忽抬头只见些倒壁红墙,不见了楼台殿宇,大惊道: “呀!怎么这殿宇俱无?都是红墙,何也?”行者道:“你还做梦哩!今夜走了火的。”三藏道:“我怎不知?”行者道:“是老孙护了禅堂,见师父浓睡,不曾惊动。”三藏道:“你有本事护了禅堂,如何就不救别房之火?”行者笑道:“好教师父得知。果然依你昨日之言,他爱上我们的袈裟,算计要烧杀我们。若不是老孙知觉,到如今皆成灰骨矣!”三藏闻言,害怕道:“是他们放的火么?”行者道:“不是他是谁?”三藏道:“莫不是怠慢了你,你干的这个勾当?”行者道:“老孙是这等惫懒之人,干这等不良之事?实实是他家放的。老孙见他心毒,果是不曾与他救火,只是与他略略助些风的。”三藏道:“天那!天那!火起时,只该助水,怎转助风?”行者道:“你可知古人云,人没伤虎心,虎没伤人意。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风?”三藏道:“袈裟何在?敢莫是烧坏了也?”行者道:“没事!没事!烧不坏!那放袈裟的方丈无火。”三藏恨道:“我不管你!但是有些儿伤损,我只把那话儿念动念动,你就是死了!”行者慌了道:“师父,莫念!莫念!管寻还你袈裟就是了。等我去拿来走路。”三藏才牵着马,行者挑了担,出了禅堂,径往后方丈去。 却说那些和尚,正悲切间,忽的看见他师徒牵马挑担而来,唬得一个个魂飞魄散道:“冤魂索命来了!”行者喝道:“甚么冤魂索命?快还我袈裟来!”众僧一齐跪倒叩头道:“爷爷呀! 冤有冤家,债有债主。要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与老和尚定计害你的,莫问我们讨命。”行者咄的一声道:“我把你这些该死的畜生!那个问你讨甚么命!只拿袈裟来还我走路!”其间有两个胆量大的和尚道:“老爷,你们在禅堂里已烧死了,如今又来讨袈裟,端的还是人是鬼?”行者笑道:“这伙孽畜!那里有甚么火来?你去前面看看禅堂,再来说话!”众僧们爬起来往前观看,那禅堂外面的门窗-扇,更不曾燎灼了半分。众人悚惧,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护法,一齐上前叩头道: “我等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下界!你的袈裟在后面方丈中老师祖处哩。”三藏行过了三五层败壁破墙,嗟叹不已。只见方丈果然无火,众僧抢入里面,叫道:“公公!唐僧乃是神人,未曾烧死,如今反害了自己家当!趁早拿出袈裟,还他去也。” 原来这老和尚寻不见袈裟,又烧了本寺的房屋,正在万分烦恼焦燥之处,一闻此言,怎敢答应?因寻思无计,进退无方,拽开步,躬着腰,往那墙上着实撞了一头,可怜只撞得脑破血流魂魄散,咽喉气断染红沙!有诗为证,诗曰:堪叹老衲性愚蒙,枉作人间一寿翁。欲得袈裟传远世,岂知佛宝不凡同!但将容易为长久,定是萧条取败功。广智广谋成甚用?损人利己一场空!慌得个众僧哭道:“师公已撞杀了,又不见袈裟,怎生是好?”行者道:“想是汝等盗藏起也!都出来!开具花名手本,等老孙逐一查点!”那上下房的院主,将本寺和尚、头陀、幸童、道人尽行开具手本二张,大小人等,共计二百三十名。行者请师父高坐,他却一一从头唱名搜检,都要解放衣襟,分明点过,更无袈裟。又将那各房头搬抢出去的箱笼物件,从头细细寻遍,那里得有踪迹。三藏心中烦恼,懊恨行者不尽,却坐在上面念动那咒。行者扑的跌倒在地,抱着头,十分难禁,只教“莫念! 莫念!管寻还了袈裟!”那众僧见了,一个个战兢兢的,上前跪下劝解,三藏才合口不念。行者一骨鲁跳起来,耳朵里掣出铁棒,要打那些和尚,被三藏喝住道:“这猴头!你头痛还不怕,还要无礼?休动手!且莫伤人!再与我审问一问!”众僧们磕头礼拜,哀告三藏道:“老爷饶命!我等委实的不曾看见。这都是那老死鬼的不是。他昨晚看着你的袈裟,只哭到更深时候,看也不曾敢看,思量要图长久,做个传家之宝,设计定策,要烧杀老爷。自火起之候,狂风大作,各人只顾救火,搬抢物件,更不知袈裟去向。” 行者大怒,走进方丈屋里,把那触死鬼尸首抬出,选剥了细看,浑身更无那件宝贝,就把个方丈掘地三尺,也无踪影。行者忖量半晌,问道:“你这里可有甚么妖怪成精么?”院主道: “老爷不问,莫想得知。我这里正东南有座黑风山,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他便是个妖精。别无甚物。”行者道:“那山离此有多远近?”院主道:“只有二十里,那望见山头的就是。”行者笑道:“师父放心,不须讲了,一定是那黑怪偷去无疑。”三藏道:“他那厢离此有二十里,如何就断得是他?”行者道:“你不曾见夜间那火,光腾万里,亮透三天,且休说二十里,就是二百里也照见了!坐定是他见火光-耀,趁着机会,暗暗的来到这里,看见我们袈裟是件宝贝,必然趁哄掳去也。等老孙去寻他一寻。”三藏道:“你去了时,我却何倚?” 行者道:“这个放心,暗中自有神灵保护,明中等我叫那些和尚伏侍。”即唤众和尚过来道:“汝等着几个去埋那老鬼,着几个伏侍我师父,看守我白马!”众僧领诺。行者又道:“汝等莫顺口儿答应,等我去了,你就不来奉承。看师父的,要怡颜悦色;养白马的,要水草调匀。假有一毫儿差了,照依这个样棍,与你们看看!”他掣出棍子,照那火烧的砖墙扑的一下,把那墙打得粉碎,又震倒了有七八层墙。众僧见了,个个骨软身麻,跪着磕头滴泪道:“爷爷宽心前去,我等竭力虔心,供奉老爷,决不敢一毫怠慢!”好行者,急纵筋斗云,径上黑风山,寻找这袈裟。正是那:金禅求正出京畿,仗锡投西涉翠微。虎豹狼虫行处有,工商士客见时稀。路逢异国愚僧妒,全仗齐天大圣威。火发风生禅院废,黑熊夜盗锦-衣。毕竟此去不知袈裟有无,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ad Details[ 宋 ] 韩元吉
竹里疏枝总是梅。月白霜清,犹未全开。相逢聊与著诗催。要趁金波,满泛金杯。 多病惭非作赋才。醉到花前,探得春回。明年公已在鸾台。看取春风,丹诏重来。
Read Details[ 宋 ] 李清照
这首词是作者婚后所作,通过描述作者重阳节把酒赏菊的情景,烘托了一种凄凉寂寥的氛围,表达了作者思念丈夫的孤独与寂寞的心情。上阕咏节令,写别愁;下阕写赏菊情景。作者在自然景物的描写中,加入自己浓重的感情色彩,使客观环境和人物内心的情绪融和交织。尤其是结尾三句,用黄花比喻人的憔悴,以瘦暗示相思之深,含蓄深沉,言有尽而意无穷,历来广为传诵。
Read Details[ 周 ] 孟子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 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 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祸褔无不自己求之者。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褔。’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Read Details[ 宋 ] 贺铸
这首词藉悲秋怀人的笔墨,抒人世沧桑的落寞。贺方回年轻时自负才气,尚气近侠,有为国立功的崇高理想,但冷酷的现实让他成了天涯倦客。上阕写客居的所见所感。下阕追忆往事,抒发浪迹天涯,壮志成空的情怀。全词写景笔墨不多,却能抓住特徵,显其凄清悲凉,融景入情,情蕴深婉沉郁。
Read Details[ 汉 ] 司马迁
《绛侯周勃世家》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卷五十七·绛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本篇是汉初名将周勃和周亚夫父子二人的合传。周勃父子都是汉朝初期的有功之臣。周勃是诛吕安刘的主要决策者和组织者,周亚夫是平定“七国之乱”的汉军统帅,父子二人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有功于汉室,但他们都只做了两三年的丞相就被免职了,父子二人晚年都因被诬告谋反而被捕入狱。周亚夫更是入狱后五日不食,绝食呕血而死,周亚夫之死显然是对汉朝统治者迫害功臣的无声抗议,所以有人认为这是一篇专写功臣受辱的传记。
Read Details[ 宋 ] 张孝祥
此词是南宋文学家张于湖泛舟洞庭湖时即景抒怀之作,藉洞庭夜月之景,抒发了作者的髙洁忠贞和豪迈气概,同时隐隐透露出作者被贬谪之悲凉。 人们比较熟悉稼轩与东坡之间的继承和发展关系,但却较少有人注意于湖在苏、辛之间所起到的过渡性作用。于湖实际是南宋豪放词派重要奠基人之一。这首《念奴娇》就是广泛传诵的于湖代表作。宋孝宗乾道二年(西元一一六六年),于湖因受政敌谗害而被免职。他从桂林北归,途经洞庭湖,卽景生情而作。这是一首寓情於景之作。它以生动的笔墨,描绘了中秋节前夕洞庭湖雄伟壮阔、晴明澄澈的绚丽画面,抒写了作者光明磊落、冰肝雪胆般纯洁髙尚的情操,反映了作者对投降派之蔑视。 词的上阕写湖上美景。开篇三句点地域与节候的特点,点明了一个接近中秋、风平浪静的洞庭湖之夜。「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葉」是词中壮丽的佳句,它形象地槪括出洞庭湖广阔无涯、优美而又平静的特点,抒发了作者泛舟湖上所得的乐趣。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以世间万物的主人翁而自居的思想境界。「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三句旣是对洞庭湖的夜景加以补充,同时又是作者爱国抗金这一髙尚人格的具体写照,暗地里还反映了作者对南宋小朝廷腐朽黑暗政治的憎恶和不满。「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两句,以虚带实,含而不露,似合而实起,引出下阕。 下阕以「应」字领起,似承而转。作者回忆起「岭表经年」的为宦生涯,并以「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来象徵自己纯正无私和洁身自好,这对谗害自己的政敌,无疑是一有力回击。在结构上,它又与上阕「表里俱澄澈」的意境上呼下应。「短髮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承上,进一步抒发积郁于胸的堂堂正气,暗示出尽管屡遭谗害,环境险恶,但自己依然两袖清风,稳操航向,安如泰山。不仅如此,词人还由此而产生出一段浪漫主义的幻想。「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三句是词中传神之笔,它进一步突现出作者襟怀坦荡、识见超迈与乐观豪爽的性格,颇有居髙临下,对投降派不屑一顾的气势。煞尾,以「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结束全篇,更觉神馀言外。 这首词画面开阔,意境优美,大气磅礴,具有鲜明的浪漫主义特色,艺术感染力很强。其特点集中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恰当的比喻。词中用「玉鉴琼田」来形容波平浪静与水晶般透明的洞庭湖,反衬出「扁舟一葉」之中的作者人格的纯洁髙尚。「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喩词人心地纯净,俯仰无愧。二是奇特的想象。词中幕天席地、友月交风的意境固然来自现实生活,但是,如果没有充分的、大胆的想象,决不会写得如此生动感人。至于同中写到的吸江酌斗、宾客万象的境界,则纯係想象之词了。正是由于作者把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事物写得惟妙惟肖,生动传神,才反映出作者强烈的爱憎与美的理想。作者正是通过想象这一心灵的眼睛去探察客观事物内部的奥秘,凭藉想象这一心灵的翅膀向着理想的境界起飞。三是豪放的风格。古代描写洞庭湖的佳作层出不穷。如孟襄陽《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杜少陵《登岳阳楼》是著名的律诗,范文正《岳阳楼记》是著名的散文。它们都以自己的特点和豐富的内容而千古不朽。但就平静的洞庭湖之夜并把自己置身湖上舟中来抒发豪情逸兴的佳篇,却并不多见。这一点充分显示出作者艺术上的独创性。这首词句句有人,笔笔含情,「情以物动,辞以情发」,在艺术上达到了内情与外景水乳交融的妙境。词中那种豪放的风格,也由此产生。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此诗是《诗经》中的一篇,为先秦时代汉族民间情歌。全诗三章,每章八句。 首章「白露为霜」给读者传达出节序已是深秋了,而天才破晓,因为芦苇叶片上还存留着夜间露水凝成的霜花。就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凌晨,诗人来到河边,为的是追寻那思慕的人儿,而出现在眼前的是弥望的茫茫芦苇丛,呈出冷寂与落寞,诗人只知道所苦苦期盼的人儿在河水的另外一边。 以下两章只是对首章文字略加改动而成,这种仅对文字略加改动的重章叠唱是《诗经》中常用的手法。具体到此诗,这种改动都是在韵脚上——首章「苍、霜、方、长、央」属阳部韵,次章「凄、晞、湄、跻、坻」属脂微合韵,三章「采、已、涘、右、浊」属之部韵——如此而形成各章内部韵律协和而各章之间韵律参差的效果,同时,这种改动也造成了语义的往复推进。如「白露为霜」「白露未晞」「白露未已」——夜间的露水凝成霜花,霜花因气温升高而融为露水,露水在阳光照射下蒸发——表明了时间的延续。
Read Details[ 明 ] 王守仁
来书云:“教人以致知、明德,而戒其即物穷理,诚使昏暗之士,深居端坐,不闻教告,遂能至于知致而德明乎?纵令静而有觉,稍悟本性,则亦定慧无用之见,果能知古今、达事变,而致用于天下国家之实否乎?其曰:‘知者意之体,物者意之用’‘格物如格君心之非之格’。语虽超悟,独得不踵陈见,抑恐于道未相吻合?” 区区论致知格物,正所以穷理,未尝戒人穷理,使之深居端坐而一无所事也。若谓即物穷理,如前所云务外而遗内者,则有所不可耳。昏暗之士,果能随事随物精察此心之天理,以致其本然之良知,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大本立而达道行,九经之属,可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尚何患其无致用之实乎?彼顽空虚静之徒,正惟不能随事随物精察此心之天理,以致其本然之良知,而遗弃伦理,寂灭虚无以为常,是以要之不可以治家国天下。孰谓圣人穷理尽性之学,而亦有是弊哉! 心者,身之主也,而心之虚灵明觉,即所谓本然之良知也。其虚灵明觉之良知应感而动者,谓之意。有知而后有意,无知则无意矣。知非意之体乎?意之所用必有其物,物即事也。如意用于事亲,即事亲为一物;意用于治民,即治民为一物;意用于读书,即读书为一物;意用于听讼,即听讼为一物。凡意之所用,无有无物者。有是意即有是物,无是意即无是物矣,物非意之用乎? “格”字之义,有以“至”字之训者,如“格于文祖”“有苗来格”,是以“至”训者也。然“格于文祖”,必纯孝诚敬,幽明之间无一不得其理,而后谓之“格”;有苗之顽,实以文德诞敷而后格,则亦兼有“正”字之义在其间,未可专以“至”字尽之也。如“格其非心”“大臣格君心之非”之类,是则一皆“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之义,而不可以“至”字为训矣。且《大学》“格物”之训,又安知其不以“正”字为训,而必以“至”字为义乎?如以“至”字为义者,必曰“穷至事物之理”,而后其说始通。是其用功之要全在一“穷”字,用力之地,全在一“理”字也。若上去一“穷”、下去一“理”字,而直曰“致知在至物”,其可通乎?夫“穷理尽性”,圣人之成训,见于《系辞》者也。苟“格物”之说而果即“穷理”之义,则圣人何不直曰“致知在穷理”,而必为此转折不完之语,以启后世之弊邪? 盖《大学》“格物”之说,自与《系辞》“穷理”大旨虽同,而微有分辨。“穷理”者,兼格、致、诚、正而为功也。故言“穷理”,则格、致、诚、正之功皆在其中;言“格物”,则必兼举致知、诚意、正心,而后其功始备而密。今偏举“格物”而遂谓之“穷理”,此所以专以“穷理”属知,而谓“格物”未常有行。非惟不得“格物”之旨,并“穷理”之义而失之矣。此后世之学所以析知、行为先后两截,日以支离决裂,而圣学益以残晦者,其端实始于此。吾子盖亦未免承沿积习,则见以为“于道未相吻合”,不为过矣。
Read Details[ 唐 ] 韩愈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皇。 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Read Details[ 唐 ] 杜甫
此诗采用比兴体,借赞久经风霜、挺立寒空的古柏,以称雄才大略、耿耿忠心的诸葛亮。诗写古柏古老,借以兴起君臣际会,以老柏孤高,喻武侯忠贞,表现了诗人对诸葛亮的崇敬之情,并借以抒发了自己愿意报效朝廷但不能用事、壮志难酬的悲愤之情。全诗比喻精当,语多双关,寄意深远,是咏物诗的名篇。
Read Details[ 宋 ] 司马光
起柔兆困敦,尽阏逢涒滩,凡九年。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元年(丙子,公元七六年) 春,正月,诏兗、豫、徐三州禀赡饥民。上问司徒鲍昱:“何以消复旱灾?”对曰:“陛下始践天位,虽有失得,未能致异。臣前为汝南太守,典治楚事,系者千馀人,恐未能尽当其罪。夫大狱一起,冤者过半。又,诸徙者骨肉离分,孤魂不祀。宜一切还诸徙家。蠲除禁锢,使死生获所,则和气可致。”帝纳其言。校书郎杨终上疏曰:“间者北征匈奴,西开三十六国,百姓频年服役,转输烦费;愁困之民足以感动天地。陛下宜留念省察。”帝下其章,第五伦亦同终议。牟融、饱昱皆以为:“孝子无改父之道。征伐匈奴,屯戍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异。”终复上疏曰:“秦筑长城,功役繁兴;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弃珠厓之郡,光武绝西域之国,不以介鳞易我衣裳。鲁文公毁泉台,《春秋》讥之曰:‘先祖为之而己毁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无妨害于民也;襄公作三军,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复古,以为不舍则有害于民也。今伊吾之役,楼兰之屯兵久而未还,非天意也。”帝从之。丙寅,诏:“二千石勉劝农桑。罪非殊死,须秋案验。有司明慎选举,进柔良,退贪猾,顺时令,理冤狱。”是时承永平故事,吏政尚严切,尚书决事,率近于重。尚书沛国陈宠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乃上疏曰:“臣闻先王之政,赏不僭,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僭无滥。往者断狱严明,所以威惩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济之以宽。陛下即位,率由此义,数诏群僚,弘崇晏晏,而有司未悉奉承,犹尚深刻。断狱者急于篣格酷烈之痛,执宪者烦于诋欺放滥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纵威福。夫为政犹张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绝。陛下宜隆先王之道,荡涤烦苛之法,轻薄棰楚以济群生,全广至德以奉天心。”帝深纳宠言,每事务于宽厚。 酒泉太守段彭等兵会柳中,击车师,攻交河城,斩首三千八百级,获生口三千馀人。北匈奴惊走,车师复降。会关宠已殁,谒者王蒙等欲引兵还;耿恭军吏范羌,时在军中,固请迎恭。诸将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与羌,从山北迎恭,遇大雪丈馀,军仅能至。城中夜闻兵马声,以为虏来,大惊。羌遥呼曰:“我范羌也,汉遣军迎校尉耳。”城中皆称万岁。开门,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随俱归。虏兵追之,且战且行。吏士素饥困,发疏勒时,尚有二十六人,随路死没,三月至玉门,唯馀十三人,衣屦穿决,形容枯槁。中郎将郑众为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疏奏:“恭以单兵守孤城,当匈奴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前后杀伤丑虏数百千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宜蒙显爵,以厉将帅。”恭至雒阳,拜骑都尉。诏悉罢戊、己校尉及都护官,征还班超。超将发还,疏勒举国忧恐;其都尉黎弇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因以刀自刭。超还至于窴,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不得行。超亦欲遂其本志,乃更还疏勒。疏勒两城已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杀六百馀人,疏勒复安。 甲寅,山阳、山平地震。 东平王苍上便宜三事。帝报书曰:“间吏民奏事亦有此言,但明智浅短,或谓倘是,复虑为非,不知所定。得王深策,恢然意解;思惟嘉谋,以次奉行。特赐王钱五百万。”后帝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苍上疏谏曰:“窃见光武皇帝躬履俭约之行,深睹始终之分,勤勤恳恳,以葬制为言;孝明皇帝大孝无违,承奉遵行。谦德之美,于斯为盛。臣愚以园邑之兴,始自强秦。古者丘陇且不欲其著明,岂况筑郭邑、建都郛哉!上违先帝圣心,下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动摇百姓,非所以致和气、祈丰年也。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祢之深思,臣苍诚伤二帝纯德之美不畅于无穷也。”帝乃止。自是朝廷每有疑政,辄驿使谘问,苍悉心以对,皆见纳用。秋,八月,庚寅,有星孛于天市。 初,益州西部都尉广汉郑纯,为政清洁,化行夷貊,君长感慕,皆奉珍内附;明帝为之置永昌郡,以纯为太守。纯在官十年而卒,后人不能抚循夷人。九月,哀牢王类牢杀守令反,攻博南。 阜陵王延数怀怨望,有告延与子男鲂造逆谋者;上不忍诛,冬十一月,贬延为阜陵侯,食一县,不得与吏民通。 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将众还居涿邪山,南单于与边郡及乌桓共击破之。是岁,南部大饥,诏禀给之。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二年(丁丑,公元七七年) 春,三月,甲辰,罢伊吾卢屯兵,匈奴复遣兵守其地。 永昌、越巂、益州三郡兵及昆明夷卤承等,击哀牢王类牢于博南,大破,斩之。 夏,四月,戊子,诏还坐楚、淮阳事徙者四百馀家。 上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会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请依旧典。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夫外戚贵盛,鲜不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又言‘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且阴卫尉,天下称之,省中御者至门,出不及履,此蘧伯玉之敬也;新阳侯虽刚强,微失理,然有方略,据地谈论,一朝无双;原鹿贞侯,勇猛诚信;此三人者,天下选臣,岂可及哉!马氏不及阴氏远矣。吾不才,夙夜累息,常恐亏先后之法,有毛发之罪吾不释,言之不舍昼夜,而亲属犯之不止,治丧起坟,又不时觉,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之塞也。 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无香蕃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仓头衣绿褠,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固不许。帝省诏悲叹,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不可稽留。”太后报曰:“吾反覆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言:‘高祖约,无军功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邪!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不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太官之赐,衣食则蒙御府馀资,斯岂不可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孰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家之封,违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刚急,有胸中气,不可不顺也。子之未冠,由于父母,已冠成人,则行子之志。念帝,人君也;吾以未逾三年之故,自吾家族,故得专之。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不能复关政矣。”上乃止。 太后尝诏三辅:诸马昏亲有属托郡县、干乱吏治者,以法闻。太夫人葬起坟微高,太后以为言,兄卫尉廖等即时减削。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辄假借温言,赏以财位;如有纤介,则先见严恪之色,然后加谴。其美车服、不尊法度者,便绝属籍,遣归田里。广平、巨鹿、乐成王,车骑朴素,无金银之饰,帝以白太后,即赐钱各五百万。于是内外从化,被服如一;诸家惶恐,倍于永平时。置织室,蚕于濯龙中,数往观视,以为娱乐。常与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教授小王《论语》经书,述叙平生,雍和终日。 马廖虑美业难终,上疏劝成德政曰:“昔元帝罢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乐府,然而侈费不息,至于衰乱者,百姓从行不从言也。夫改政移风,必有其本。《传》曰: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语曰:‘城中好高结,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戏,有切事实。前下制度未几,后稍不行,虽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师。今陛下素简所安,发自圣性,诚令斯事一竟,则四海诵德,声薰天地,神明可通,况于行令乎!”太后深纳之。 初,安夷县吏略妻卑湳种羌人妇,吏为其夫所杀,安夷长宗延追之出塞。种人恐见诛,遂共杀延而与勒姐、吾良二种相结为寇。于是烧当羌豪滇吾之子迷吾率诸种俱反,败金城太守郝崇。诏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为护羌校尉,自安夷徙居临羌。迷吾又与封养种豪布桥等五万馀人共寇陇西、汉阳。秋,八月,遣行车骑将军马防、长水校尉耿恭将北军五校兵及诸郡射士三万人击之。第五伦上疏曰:“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当任以职事。何者?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伏闻马防今当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纤介,难为意爱。”帝不从。马防等军到冀,布桥等围南部都尉于临洮,防进击,破之,斩首虏四千馀人,遂解临洮围;其众皆降,唯布桥等二万馀人屯望曲谷不下。 十二月,戊寅,有星孛于紫宫。 帝纳窦勋女为贵人,有宠。贵人母,即东海恭王女沘公主也。 第五伦上疏曰:“光武承王莽之馀,颇以严猛为政,后代因之,遂成风化;郡国所举,类多办职俗吏,殊未有宽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并以刻薄之姿,务为严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议者反以为能,违天心,失经义;非徒应坐豫、协,亦宜谴举者。务进仁贤以任时政,不过数人,则风俗自化矣。臣尝读书记,知秦以酷急亡国,又目见王莽亦以苛法自灭,故勤勤恳恳,实在于此。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远!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上善之。伦虽天性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论议每依宽厚云。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三年(戊寅,公元七八年) 春,正月,己酉,宗祀明堂,登灵台,赦天下。 马防击布桥,大破之,布桥将种人万馀降,诏征防还。留耿恭击诸未服者,斩首虏千馀人,勒姐、烧何等十三种数万人,皆诣恭降。恭尝以言事忤马防,监营谒者承旨,奏恭不忧军事,坐征下狱,免官。 三月,癸巳,立贵人窦氏为皇后。 初,显宗之世,治虖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欲令通漕。太原吏民苦役,连年无成,死者不可胜算。帝以郎中邓训为谒者,监领其事。训考量隐括,知其难成,具以上言。夏,四月,己巳,诏罢其役,更用驴辇,岁省费亿万计,全活徒士数千人。训,禹之子也。 闰月,西域假司马班超率疏勒、康居、于窴、拘弥兵一万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斩首七百级。 冬,十二月,丁酉,以马防为车骑将军。 武陵漊中蛮反。 是岁,有司奏遣广平王羡、巨鹿王恭、乐成王党俱就国。上性笃爱,不忍与诸王乖离,遂皆留京师。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四年(己卯,公元七九年) 春,二月,庚寅,太尉牟融薨。 夏,四月,戊子,立皇子庆为太子。 己丑,徙巨鹿王恭为江陵王,汝南王畅为梁王,常山王昞为淮阳王。 辛卯,封皇子伉为千乘王,全为平春王。 有司连据旧典,请封诸舅。帝以天下丰稔,方垂无事,癸卯,遂封卫尉廖为顺阳侯,车骑将军防为颍阳侯,执金吾光为许侯。太后闻之曰:“吾少壮时,但慕竹帛,志不顾命。今虽已老,犹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冀乘此道,不负先帝。所以化导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无所复恨,何意老志复不从哉!万年之日长恨矣!”廖等并辞让,愿就关内侯,帝不许。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上书辞位,帝许之。五月,丙辰,防、廖、光皆以特进就第。 甲戌,以司徒鲍昱为太尉,南阳太守桓虞为司徒。六月,癸丑,皇太后马氏崩。帝既为太后所养,专以马氏为外家,故贾贵人不登极位,贾氏亲族无受宠荣者。及太后崩,但加贵人王赤绶,安车一驷,永巷宫人二百,御府杂帛二万匹,大司农黄金千斤,钱二千万而已。 秋,七月,壬戌,葬明德皇后。 校书郎杨终建言:“宣帝博征群儒,论定《五经》于石渠阁。方今天下少事,学者得成其业,而章句之徒,破环大体。宜如石渠故事,永为后世则。”帝从之。冬,十一月,壬戌,诏太常:“将、大夫、博士、郎官及诸儒会白虎观,议《五经》同异。”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侍中淳于恭奏,帝亲称制临决,作《白虎议奏》,名儒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及广平王羡皆与焉。固,超之兄也。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五年(庚辰,公元八零年) 春,二月,庚辰朔,日有食之。诏举直言极谏。 荆、豫诸郡兵讨漊中蛮,破之。 夏,五月,辛亥,诏曰:“朕思迟直士,侧席异闻,其先至者,各已发愤吐懑,略闻子大夫之志矣。皆欲置于左右,顾问省纳。建武诏书又曰:‘尧试臣以职,不直以言语笔札。’今外官多旷,并可以补任。” 戊辰,太傅赵熹薨。 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请兵曰:“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善阝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唯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故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者。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徐幹上疏,愿奋身佐超,帝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会徐幹适至,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馀级。欲进攻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因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六年(辛巳,公元八一年) 春。二月,辛卯,琅邪孝王京薨。 夏,六月,丙辰,太尉鲍昱薨。 辛未晦,日有食之。 秋,七月,癸巳,以大司农邓彪为太尉。 武都太守廉范迁蜀郡太守。成都民物丰盛,邑宇逼侧,旧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灾,而更相隐蔽,烧者日属。范乃毁削先令,但严使储水而已。百姓以为便,歌之曰:“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昔无襦,今五绔。” 帝以沛王等将入朝,遣谒者赐貂裘及太官食物、珍果,又使大鸿胪窦固持节郊迎。帝亲自循行邸第,豫设帷床,其钱帛、器物无不充备。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七年(壬午,公元八二年) 春,正月,沛王辅、济南王康、东平王苍、中山王焉、东海王政、琅邪王宇来朝。诏沛、济南、东平、中山王赞拜不名,升殿乃拜,上亲答之,所以宠光荣显,加于前古。每入宫,辄以辇迎,至省阁乃下,上为之兴席改容,皇后亲拜于内,皆鞠躬辞谢不自安。三月,大鸿胪奏遣诸王归国,帝特留东平王苍于京师。 初,明德太后为帝纳扶风宋杨二女为贵人,大贵人生太子庆。梁松弟竦有二女,亦为贵人,小贵人生皇子肇。窦皇后无子,养肇为子。宋贵人有宠于马太后,太后崩,窦皇后宠盛,与母沘阳公主谋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纤过,内使御者侦伺得失。宋贵人病,思生兔,令家求之,因诬言欲为厌胜之术,由是太子出居承禄观。夏,六月,甲寅,诏曰:“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不可以奉宗庙。大义灭亲,况降退乎!今废庆为清河王。皇子肇,保育皇后,承训怀衽,今以肇为皇太子。”遂出宋贵人姊妹置丙舍,使小黄门蔡伦案之。二贵人皆饮药自杀,父议郎杨免归本郡。庆时虽幼,亦知避嫌畏祸,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怜之,敕皇后令衣服与太子齐等。,太子亦亲爱庆,入则共室,出则同舆。己未,徙广平王羡为西平王。 秋,八月,饮酎毕,有司复奏遣东平王苍归国,帝乃许之,手诏赐苍曰:“骨肉天性,诚不以远近为亲疏;然数见颜色,情重昔时。念王久劳,思得还休,欲署大鸿胪奏,不忍下笔,顾授小黄门;中心恋恋,恻然不能言。”于是车驾祖送,流涕而诀;复赐乘舆服御,珍宝、舆马,钱布以亿万计。 九月,甲戌,帝幸偃师,东涉卷津,至河内,下诏曰:“车驾行秋稼,观收获,因涉郡界,皆精骑轻行,无它辎重。不得辄修道桥,远离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出入前后,以为烦扰。动务省约,但患不能脱粟瓢饮耳。”己酉,进幸鄴。辛卯,还宫。 冬,十月,癸丑,帝行幸长安,封萧何末孙熊为酂侯。进幸槐里、岐山;又幸长平,御池阳宫,东至高陵。十二月,丁亥,还宫。 东平献王苍疾病,驰遣名医、小黄门侍疾,使者冠盖不绝于道。又置驿马,千里传问起居。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八年(癸未,公元八三年) 春,正月,壬辰,王薨。诏告中傅“封上王自建武以来章奏,并集览焉。”遣大鸿胪持节监丧,令四姓小侯、诸国王、主悉会葬。 夏,六月,北匈奴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万馀人款五原塞降。 冬,十二月,甲午,上行幸陈留、梁国、淮阳、颍阳;戊申,还宫。 太子肇之立也,梁氏私相庆;诸窦闻而恶之。皇后欲专名外家,忌梁贵人姊妹,数谮之于帝,渐致疏嫌。是岁,窦氏作飞书,陷梁竦以恶逆,竦遂死狱中,家属徙九真,贵人姊妹以忧死。辞语连及梁松妻舞阴公主,坐徙新城。 顺阳侯马廖,谨笃自守,而性宽缓,不能教勒子弟,皆骄奢不谨。校书郎杨终与廖书,戒之曰;“君位地尊重,海内所望。黄门郎年幼,血气方盛,既无长君退让之风,而要结轻狡无行之客,纵而莫诲,视成任性,览念前往,可为寒心!”廖不能从。防、光兄弟资产巨亿,大起第观,弥亘街路,食客常数百人。防又多牧马畜,赋敛羌、胡。帝不喜之,数加谴敕,所以禁遏甚备。由是权势稍损,宾客亦衰。廖子豫为步兵校尉,投书怨诽。于是有司并奏防、光兄弟奢侈逾僭,浊乱圣化,悉免就国。临上路,诏曰:“舅氏一门俱就国封,四时陵庙无助祭先后者,朕甚伤之,其令许侯思愆田庐,有司勿复请,以慰朕渭阳之情。”光比防稍为谨密,故帝特留之,后复位特进。豫随廖归国,考击物故。后复有诏还廖京师。 诸马既得罪,窦氏益贵盛。皇后兄宪为侍中、虎贲中郎将,弟笃为黄门侍郎,并侍宫省,赏赐累积;喜交通宾客。司空第五伦上疏曰:“臣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椒房之亲,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让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然诸出入贵戚者,类多瑕衅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贩卖,云集其门,盖骄佚所从生也。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诐险趣势之徒,诚不可亲近。臣愚愿陛下、中宫严敕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虑于无形,令宪永保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此臣之所至愿也。”宪恃宫掖声势,自王、主及阴、马诸家,莫不畏惮。宪以贱直请夺泌水公主园田,主逼畏不敢计。后帝出过园,指以问宪,宪阴喝不得对。后发觉,帝大怒,召宪切责曰:“深思前过夺主田园时,何用愈赵高指鹿为马!久念使人惊怖。昔永平中,常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更相纠察,故诸豪戚莫敢犯法者。今贵主尚见枉夺,何况小民哉!国家弃宪,如孤雏、腐鼠耳!”宪大惧,皇后为毁服深谢,良久乃得解,使以田还主。虽不绳其罪,然亦不授以重任。 臣光曰:人臣之罪,莫大于欺罔,是以明君疾之。孝章谓窦宪何异指鹿为马,善矣;然卒不能罪宪,则奸臣安所惩哉!夫人主之于臣下,患在不知其奸,苟或知之而复赦之,则不若不知之为愈也。何以言之?彼或为奸而上不之知,犹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讨,彼知其不足畏也,则放纵而无所顾矣!是故知善而不能用,知恶而不能去,人主之深戒也。 下邳周纡为雒阳令,下车,先问大姓主名;吏数闾里豪强以对。纡厉声怒曰:“本问贵戚若马、窦等辈,岂能知此卖菜佣乎!”于是部吏望风旨,争以激切为事,贵戚跼蹐,京师肃清。窦笃夜至止奸亭,亭长霍延拔剑拟笃,肆詈恣口。笃以表闻,诏召司隶校尉、河南尹诣尚书谴问;遣剑戟士收纡,送廷尉诏狱,数日,贳出之。 帝拜班超为将兵长史,以徐幹为军司马,别遣卫侯李邑护送乌孙使者。邑到于窴,值龟兹攻疏勒,恐惧不敢前,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毁超:“拥爱妻,抱爱子,安乐外国,无内顾心。”超闻之叹曰:“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恐见疑于当时矣!”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责邑曰:“纵超拥爱妻,抱爱子,思归之士千余人,何能尽与超同心乎!”令邑诣超受节度,诏:“若邑任在外者,便留与从事。”超即遣邑将乌孙侍子还京师。徐幹谓超曰:“邑前亲毁君,欲败西域,今何不缘诏书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毁超,故今遣之。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帝以侍中会稽郑弘为大司农。旧交趾七郡贡献转运,皆从东冶泛海而至,风波艰阻,没溺相系。弘奏开零陵、桂阳峤道,自是夷通,遂为常路。在职二年,所息省以亿万计。遭天下旱,边方有警,民食不足,而帑藏殷积。弘又奏宜省贡献,减徭费以利饥民;帝从之。 肃宗孝章皇帝上元和元年(甲申,公元八四年) 春,闰正月,辛丑,济阴悼王长薨。 夏,四月,己卯,分东平国,封献王子尚为任城王。 六月,辛酉,沛献王辅薨。 陈事者多言“郡国贡举,率非功次,故守职益懈而吏事浸疏,咎在州郡。”有诏下公卿朝臣议。大鸿胪韦彪上议曰:“夫国以简贤为务,贤以孝行为首,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绰优于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锻练之吏,持心近薄。士宜以才行为先,不可纯以阀阅。然其要归,在于选二千石。二千石贤,则贡举皆得其人矣。”彪又上疏曰:“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尚书之选,岂可不重!而间者多从郎官超升此位,虽晓习文法,长于应对,然察察小慧,类无大能。宜鉴啬夫捷急之对,深思绛侯木讷之功也。”帝皆纳之。彪,贤之玄孙也。 秋,七月,丁未,诏曰:“律云:‘掠者唯得榜、笞、立’;又《令丙》,棰长短有数。自往者大狱已来,掠者多酷,钻钅赞之属,惨苦无极。念其痛毒,怵然动心。宜及秋冬治狱,明为其禁。” 八月,甲子,太尉邓彪罢,以大司农郑弘为太尉。 癸酉,诏改元。 丁酉,车驾南巡。诏:“所经道上郡县,无得设储跱。命司空自将徒支柱桥梁。有遣使奉迎,探知起居,二千石当坐。” 九月,辛丑,幸章陵;十月,己未,进幸江陵;还,幸宛。召前临淮太守宛人硃晖,拜尚书仆射。晖在临淮,有善政,民歌之曰:“强直自遂,南阳硃季,吏畏其威,民怀其惠。”时坐法免,家居,故上召而用之。十一月,己丑,车驾还宫。尚书张林上言:“县官经用不足,宜自煮盐,及复修武帝均输之法。”硃晖固执以为不可,曰:“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民穷怨,诚非明主所宜行。”帝因发怒切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敕出之,曰:“国家乐闻驳议,黄发无愆。诏书过耳,何故自系!”晖因称病笃,不肯复署议。尚书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临得谴让,奈何称病,其祸不细!”晖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机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旨雷同,负臣子之义!今耳目无所闻见,伏待死命。”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不知所为,乃共劾奏晖。帝意解,寝其事。后数日,诏使直事郎问晖起居,太医视疾,太官赐食,晖乃起谢;复赐钱十万,布百匹,衣十领。 鲁国孔僖、涿郡崔骃同游太学,相与论:“孝武皇帝,始为天子,崇信圣道,五六年间,号胜文、景;及后恣己,忘其前善。”邻房生梁郁上书,告“骃、僖诽谤先帝,刺讥当世”,事下有司。因诣吏受讯。僖以书自讼曰:“凡言诽谤者,谓实无此事而虚加诬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恶,显在汉史,坦如日月,是为直说书传实事,非虚谤也。夫帝者,为善为恶,天下莫不知,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且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过而德泽有加,天下所具知也,臣等独何讥刺哉!假使所非实是,则固应悛改,傥其不当,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推原大数,深自为计,徒肆私忌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顾天下之人,必回视易虑,以此事窥陛下心,自今以后,苟见不可之事,终莫复言者矣。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然后群臣得尽其心,今陛下乃欲为十世之武帝远讳实事,岂不与桓公异哉!臣恐有司卒然见构,衔恨蒙枉,不得自叙,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比方,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谨诣阙伏待重诛。”书奏,帝立诏勿问,拜僖兰台令史。 十二月,壬子,诏:“前以妖恶禁锢三属者,一皆蠲除之,但不得在宿卫而已。” 庐江毛义,东平郑均,皆以行义称于乡里。南阳张奉慕义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适至,以义守安阳令,以捧檄而入,喜动颜色,奉心贱之,辞去。后义母死。征辟皆不至,奉乃叹曰:“贤者固不可测。往日之喜,乃为亲屈也。”均兄为县吏,颇受礼遗,均谏不听,乃脱身为佣,岁馀得钱帛,归以与兄曰:“物尽可复得,为吏坐臧,终身捐弃。”兄感其言,遂为廉洁。均仕为尚书,免归。帝下诏褒宠义、均,赐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长吏差问起居,加赐羊酒。 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匈奴复愿与吏民合市。”诏许之。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驱牛马万馀头来与汉交易,南单于遣轻骑出上郡钞之,大获而还。 帝复遣假司马和恭等将兵八百人诣班超,超因发疏勒、于窴兵击莎车。莎车以赂诱疏勒王忠,忠遂反,从之,西保乌即城。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为疏勒王,悉发其不反者以攻忠。使人说康居王执忠以归其国,乌即城遂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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