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 ] 李清照
禁幄低张,彤阑巧护,就中独占残春。容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待得群花过后,一番风露晓妆新。妖娆艳态,妒风笑月,长殢东君。 东城边,南陌上,正日烘池馆,竞走香轮。绮筵散日,谁人可继芳尘。更好明光宫殿,几枝先近日边匀。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
庆清朝(zhāo):此词调名他本多作《庆清朝慢》,疑误。《词谱》以王观《庆清朝慢·踏青》为正格,李清照此词为变体。王、李二词字数、句读均有所不同,调名亦不同。又说《庆清朝》即《庆清朝慢》。 禁幄(wò)低张:指护花的帷幕低垂。幄,帐幕。 彤阑(lán):红色的栏杆。阑,同“栏”。 “容华”二句:意谓素淡的花儿就像一个不加雕饰的美女一样。伫(zhù),久立。这里以之形容花色淡雅。绰(chuò)约,姿态柔美。 “妖娆”三句:意谓娇媚的花儿惹得春风嫉妒,明月却为之绽开笑脸,她还能把春天久久留住。殢(tì),滞留。 绮筵(yán):豪华而丰盛的酒席。 芳尘:含有双关之义:一则是对“香轮”车尘的美称,其意与“戟流波于桂水兮,起芳尘于沉泥”(陆云《喜霁赋》)差同;二则指词人所欣赏的这种入禁赏花的高雅活动,其意与“振芳尘于后”(《宋书·谢灵运传》)相近,指某种名声、风气。 明光宫殿:汉代宫殿名,包括明光宫和明光殿。据《三辅黄图》载,明光宫建于汉武帝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秋,在长乐宫中。明光殿位于未央宫渐台西之桂宫中。这里借指北宋汴京的宫殿。 日边:太阳的旁边。这里比喻在皇帝身边。 “金尊倒”三句:意谓日夜宴饮,喝得杯盘狼藉,灯烛燃尽。尊,同“樽”,盛酒的器具。
《庆清朝·禁幄低张》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作品。这是一首长调赏花词,描述春花盛开之时,明光宫苑之处,词人与同游者对花倾觞,自朝至暮直到秉烛而兴致未减的情景。全词状物抒怀,笔致工雅,蕴藉含蓄,层层铺陈,宕而有序,表现了暮春三月一派繁荣升平之景象,抒写了女主人公一腔赏花惜春之心境。
宫禁中的护花帷幕低低地张蔽遮阳,红色的栏杆工巧地缭绕围护。那里被精心保护的是一种独占暮春风光的名花。这种花淡雅挺立,姿态柔美,朵朵都呈现出天公造化的精巧绝伦。等到数不清的春花纷纷开过之后,经历了春风吹拂、春雨浴洗、清露浇洒的名花,仿佛晓妆初成的美人,带给人无限清新。它以无比妩媚的姿态,戏弄春风、嘲笑春月,尽情地引逗着司管春天的神君。 在东城、南陌这些日光易照之处,那里的亭台池馆整天都被暖烘烘的太阳熏抚;从早到晚,赏花买花的人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在这般牡丹盛开如锦如簇的兴会结束之后,又有什么花可以继它之后,散发出诱人的芳香呢?最迷人的是在这明光宫苑内,有几枝向阳的牡丹正在竞芳吐艳。对着花儿飞觥举觞,快些把金杯内的美酒喝下,别管它金乌已西坠,黄昏将袭来,筵上还有未燃尽的残蜡!
现代词人黄墨谷:此词各本无题,细玩词意,有“就中独占残春”,乃咏芍药之作。苏东坡诗:“一声啼鴂画楼东,魏紫姚黄扫地空。多谢化工怜寂寞,尚留芍药殿春风。”(《重辑李清照集》) 现代学者靳极苍:前三句“禁幄低张,彤阑巧护,就中独占残春”,该确定为牡丹。因“禁幄低张”可见不是高大的花木。“彤阑巧护”,可见是很宝贵的花木。尤其“就中独占残春”,只有牡丹是残春时独占的。白居易《卖花诗》:“上张幄幕庇,旁织巴离护”,正是说牡丹和这儿“禁幄低张,彤栏巧护”同。李建勋诗“携殇邀客绕朱栏,肠断残春送牡丹”正和这儿“彤栏巧护,就中独占残春”相同,所以这首诗咏牡丹,该是没有问题的。(《百家唐宋词新话》) 现代学者孙崇恩:上阕描写宫内禁苑牡丹的容姿。起笔“禁幄”三句,写牡丹所处的环境,表现其高贵,突出咏花本题,运笔工巧,如烘云托月。紧接着刻画牡丹形象,“容华”二句,写牡丹的神姿;“待得”二句,写牡丹的品格;“妖烧”三句,写牡丹的魅力,“妒”、“笑”、“殢”三字把风、月、日拟人化,写来生动传神,形神毕现。下阕描写宫廷内外赏花的情景。换头笔势转折,“东城边”四句,写赏花盛况;紧接着再度跌宕,“绮筵”二句,抒赏花之情,含伤春之感;“更加”二句,又见跌宕,突出禁苑赏花;结尾笔锋挺拔,洒脱不羁,“金尊倒”三句,抒惜春赏花情怀。全词状物抒怀,笔致工雅,层层铺陈,宕而有序,蕴藉含蓄,表现了一派繁荣升平景象,抒发了女词人一腔赏花惜春之情。(《李清照诗词选》)
[ 宋 ] 无名氏
北陆严凝,东郊料峭,化工争付归期。前村夜来雪里,先见纤枝。想像靓妆淡伫,钗头翡翠茧蛾儿。冰壶莹,坐间静对,姑射仙姿。潇洒处,非艳冶最奇。是名赋、处士新诗。尊前坐曲,忍听羌管频吹。试问占先众卉,微笑不奈苦寒欺。何须问,定应未羡,桃李芳菲。
Read Details[ 唐 ] 杜甫
这是一首咏物诗,体物曲尽其妙,同时又表达的就是乱离漂泊中失群人的痛苦心情。全诗通过对雁孤苦伶仃的描写来象征诗人自己。 首联「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唤出「孤雁」,「不饮啄」。写得孤雁有品骨。孤雁非常想念它的同伴。不单是想念,而且还拼命追寻,是一只情感热烈而执着的「孤雁」。「不饮啄」体现出孤雁的执着,不达目的绝不放弃的决心。寄寓诗人当时渴望与亲人朋友团聚的心情。 颔联「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境界忽然开阔。高远浩茫的天空中,这小小的孤雁仅是「一片影」,它与雁群相失在「万重云」间,此时此际显得惶急、焦虑和迷茫。「一片」、「万重」对比,构成极大的反差,极言其「孤」。「谁怜」二字直抒胸臆,凝聚了诗人对孤雁的怜悯之情。形象地写出了路远雁孤、同伴难寻的凄苦之情。这一联以「谁怜」二字设问诗人与雁,「物我交融」,浑然一体了。诗人所思念的不单是兄弟,还包括他的亲密的朋友。经历了安史之乱,在那动荡不安的年月里,诗人流落他乡,亲朋离散,天各一方,可他无时不渴望骨肉团聚,无日不梦想知友重逢,这孤零零的雁儿,寄寓了诗人自己的影子。 颈联「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联紧承上联,从心理方面刻画孤雁的鲜明个性。「似」、「如」二字表现了未见而似见,未闻而犹闻的幻觉。颈联通过对孤雁飞着叫着寻找同伴的描写,将孤雁的渴望、煎熬表现得淋漓尽致。它被思念缠绕着,被痛苦煎熬着,迫使它不停地飞鸣。它望尽天际,不停地望,仿佛那失去的雁群老在它眼前晃。它哀唤声声,不停地唤,似乎那侣伴的鸣声老在它耳畔响。所以,它更要不停地追飞,不停地呼唤了。这两句血泪文字,情深意切,哀痛欲绝。从中体现出诗人流离失所,生活困苦,又没有亲人和朋友可以依靠的状态。「犹」和「更」道出了诗人心中的沉重的悲哀与伤痛。 尾联「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用了陪衬的笔法,表达了诗人的爱憎感情。用野鸦的无忧无虑、热闹非常来反衬孤雁的寂寞、愁苦,尾联进一步表现了孤雁渴望团聚的哀愁与奋力寻找的坚持不懈。孤雁念群之情那么迫切,它那么痛苦、劳累;而野鸦们是全然不懂的,它们纷纷然鸣噪不停,自得其乐。「无意绪」是孤雁对着野鸦时的心情,也是杜甫既不能与知己亲朋相见,却面对着一些俗客庸夫时厌恶无聊的心绪。 这是一篇念群之雁的赞歌,它表现的情感是浓挚的,悲中有壮的。孤雁那样孤单、困苦,同时却还要不断地呼号、追求,它那念友之情在胸中炽烈地燃烧,它甚至连吃喝都可抛弃,更不顾处境的安危;虽然命薄但是心高,宁愿飞翔在万重云里,未曾留意暮雨寒塘,诗情激切高昂,思想境界很高。就艺术技巧而论,全篇咏物传神,是大匠运斤,自然浑成,全无斧凿之痕。中间两联有情有景,一气呵成,而且景中有声有色,甚至还有光和影,能给读者以「立体感」。 全诗以孤雁象征自己。诗写的是孤雁,无一字涉及诗人自己。但通过这只不饮不啄、穿飞哀鸣、思寻伙伴的失群的孤雁间接暗示了诗人在战乱中只身颠沛流离、怀念亲朋的情怀。
Read Details[ 唐 ] 张继
《闾门即事》是唐代诗人张继所作的一首七言诗,是作者站在门口对眼前事务,情景有感触而作的诗。此诗精妙之句是“清明几处有新烟”,清明之前是寒食,民间不用火,清明之后本应“处处有新烟”,现在却因战乱农民都被召去打仗,大片土地都荒芜了,只有寥寥几处的人家燃起新烟,一片凄凉。
Read Details[ 唐 ] 马戴
唐宣宗大中初年,诗人由山西太原幕府掌书记。被贬为龙阳尉,自江北来江南,行于洞庭湖畔,触景生情,追慕先贤,感伤身世,而写下了《楚江怀古》三首,这是第一首。 第一首虽题“怀古”,却泛咏洞庭景致。诗人履楚江而临晚秋,时值晚唐,不免“发思古之幽情”,感伤自身不遇。首联先点明薄暮时分;颔联上句承接“暮”字,下句才点出人来,颈联就山水两方面写夜景,“夹”字犹见凝练;尾联才写出“怀古”的主旨,为后两首开题,而以悲愁作结。 全诗风格清丽婉约,感情细腻低徊。李元洛评曰:“在艺术上清超而不质实,深微而不粗放,词华淡远而不艳抹浓妆,含蓄蕴籍而不直露奔迸。”
Read Details[ 周 ] 释迦牟尼
《地神护法品第十一》出自佛教经典《地藏经》。这一品通过坚牢地神与世尊之间的问答,说明了地藏菩萨大愿之殊胜及瞻礼供养地藏菩萨所获利益。
Read Details[ 元 ] 无名氏
一两句别人闲话,三四日不把门蹅,五六日不来呵在谁家?七八遍买龟儿卦,久已后见他么,十分的憔悴煞。 我为你吃娘打骂,你为我弃业抛家。我为你胭脂不曾搽,你为我休了媳妇,我为你剪了头发。咱两个一般的憔悴煞。 裁剪下才郎名讳,端详了辗转伤悲。把两个字灯焰上燎成灰,或擦在双鬓角,或画作远山眉。则要我眼跟前常见你。
Read Details[ 宋 ] 李清照
《清平乐·年年雪里》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创作的一首赏梅词作,也是词人对自己一生早、中、晚三期带有总结性的追忆之作。此词借不同时期的赏梅感受写出了词人个人的心路历程。词人截取早年、中年、晚年三个不同时期赏梅的典型画面,深刻地表现了自己早年的欢乐、中年的悲戚、晚年的沦落,对自己一生的哀乐作了形象的概括与总结。全词词意含蓄蕴藉,感情悲切哀婉,以赏梅寄寓自己的今苦之感和永国之忧,感慨深沉。
Read Details[ 宋 ] 刘应几
记铜驼载酒,翠陌吹箫,曾听相呼。不尽离离意,觉柔肠如剪,立马踟蹰。人生似此苍鬓,禁得几声疏。想怨入秋深,愁随天远,满目平芜。 音书未曾寄,正人在燕台,忘却回车。奈菰蒲旧地,山空木落,霜老泉枯。月明仙掌何处,转首失栖乌。待说与云间,潇湘近日风卷湖。
Read Details[ 宋 ] 黄昇
《酹江月·夜凉》是宋代文学家黄升所作的一首词。本词上片侧重写秋夜之所见,下片主要写秋夜之所思所感。作者认为,古来骚人往往为人生失意而遗恨千古,何如托身山林,寄情风月呢?这当然是消极的,但在当时作为志行高洁者自我解脱的一种出路,也自有可理解之处。
Read Details[ 明 ] 杨基
这是一阕以机趣见巧的小词。似若咏物,实係喻理。其所表现的「理」,初读再也简单不过,梨花在与皎月争胜鬭艳。上阕说因为有月光,雪样白的梨花被淹化了,分不清「花月」。诚然,这也可谓以月色比衬花容。下阕推过一层,月华被梨花淹化,梨花冷艳之色全显,那可就独佔了「春色」了。细一想,有了上阕月色相比,那「花月两模糊」之「模糊」其实已写足了梨花之洁白,则不必再赘述「今夜黑」之背景衬托。这种「让他春色多」的虚荣好胜心性彷彿有点病态。再往里想,不免悲哀,杨基似乎傻气十足地在「笑姮娥」,「让他」独佔春色,自我表现,其实是在讲:不是「花」太白,那是因为「夜」太黑。这很惊悚。表现才华,逞露个性,不一定得在夜色如墨的背景前。在黑夜中多几分春色,难说就值得骄傲。不必深究词人是否有意「寄托」,也许他在逞才炫巧。但即使如此,词在客观效果上表述了与「疾风知劲草」相类的命题,衹是「劲草」悲壮,「梨花」则悲苦味浓。
Read Details[ 唐 ] 白居易
月日,居易白。微之足下:自足下谪江陵至于今,凡枉赠答诗仅百篇,每诗来,或辱序,或辱书,冠于卷首,皆所以陈古今歌诗之义,且自叙为文因缘与年月之远近也。仆既受足下诗,又谕足下此意,常欲承答来旨,粗论歌诗大端,并自述为文之意,总为一书,致足下前。累岁已来,牵故少暇,间有容隙,或欲为之,又自思所陈亦无足下之见,临纸复罢者数四,卒不能成就其志,以至于今。今俟罪浔阳,除盥栉食寝外无馀事,因览足下去通州日所留新旧文二十六轴,开卷得意,忽如会面,心所畜者,便欲快言,往往自疑不知相去万里也。既而愤悱之气,思有所泄,遂追就前志,勉为此书,足下幸试为仆留意一省。 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经首之。就六经言,诗又首之。何者?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自贤圣,下至愚騃,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声纬之以五音,音有韵,义有类,韵协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类举则情见,情见则感易交。于是乎孕大含深,贯微洞密,上下通而一气泰,忧乐合而百志熙。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为大柄,决此以为大宝也。故闻「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则知虞道昌矣;闻「五子洛汭」之歌,则知夏政荒矣。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洎周衰秦兴,采诗官废,上不以诗补察时政,下不以歌泄导人情,乃至于谄成之风动,救失之道缺,于时六义始刓矣。国风变为骚辞,五言始于苏李,苏李骚人皆不遇者,各系其志发而为文,故河梁之句止于伤别,泽畔之吟归于怨思,彷徨抑郁不暇及他耳。然去诗未远,梗概尚存,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虽义类不具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于时六义始缺矣。晋宋已还得者盖寡:以康乐之奥博,多溺于山水,以渊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江鲍之流又狭于此,如梁鸿五噫之例者,百无一二焉!于时六义寖微矣。陵夷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弄花草而已。噫!风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岂舍之乎!顾所用何如耳。设如「北风其凉」,假风以刺威虐也;「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也;「棠棣之华」,感华以讽兄弟也;「采采芣苢」,美草以乐有子也。皆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则「馀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离花先委露,别叶乍辞风」之什,丽则丽矣,吾不知其所讽焉,故仆所谓嘲风雪、弄花草而已,于时六义尽去矣。唐兴二百年,其间诗人不可胜数,所可举者:陈子昂有《感遇诗》二十首、鲍防有《感兴诗》十五首。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杜诗最多,可传者千馀篇,至于贯穿今古覼缕格律,尽工尽善又过于李,然撮其《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塞芦子》《留花门》之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亦不过三四十首。杜尚如此,况不逮杜者乎! 仆尝痛诗道崩坏,忽忽愤发,或食辍哺、夜辍寝,不量才力,欲扶起之。嗟乎!事有大谬者,又不可一二而言!然亦不能不粗陈于左右:仆始生六七月时,乳母抱弄于书屏下,有指无字之字示仆者,仆虽口未能言,心已默识,后有问此二字者,虽百十其试,而指之不差,则仆宿习之缘,已在文字中矣。及五六岁,便学为诗,九岁谙识声韵,十五六始知有进士,苦节读书,二十已来,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以至于口舌成疮、手肘成胝,既壮而肤革不丰盈,未老而齿发早衰白,瞥瞥然如飞蝇垂珠在眸子中也,动以万数!盖以苦学力文所致。又自悲矣家贫多故,二十七方从乡赋。既第之后,虽专于科试,亦不废诗,及授校书郎时已盈三四百首,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辈,见皆谓之工,其实未窥作者之域耳。自登朝来,年齿渐长,阅事渐多,每与人言多询时务,每读书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是时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人,屡降玺书,访人急病。仆当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谏官,月请谏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咏歌之,欲稍稍递进闻于上:上以广宸聪,副忧勤;次以酬恩奖,塞言责;下以复吾平生之志。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闻而谤已成矣!又请为左右终言之:凡闻仆贺雨诗,而众口籍籍,已谓非宜矣;闻仆哭孔戡诗,众面脉脉,尽不悦矣;闻《秦中吟》,则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矣;闻乐游园寄足下诗,则执政柄者扼腕矣;闻宿紫阁村诗,则握军要者切齿矣。大率如此,不可遍举。不相与者号为沽名,号为诋讦,号为讪谤。苟相与者,则如牛僧孺之诫焉,乃至骨肉妻孥皆以我为非也。其不我非者,举世不过三两人:有邓鲂者,见仆诗而喜,无何而鲂死;有唐衢者,见仆诗而泣,未几而衢死;其馀则足下,足下又十年来困踬若此。呜呼!岂六义四始之风天将破坏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之意,不欲使下人之病苦闻于上耶?不然,何有志于诗者不利若此之甚也! 然仆又自思关东一男子耳,除读书属文外,其他懵然无知,乃至书画棋博可以接群居之欢者,一无通晓,即其愚拙可知矣。初应进士时,中朝无缌麻之亲,达官无半面之旧,策蹇步于利足之途,张空弮于战文之场,十年之间,三登科第,名入众耳,迹升清贯,出交贤俊,入侍冕旒。始得名于文章,终得罪于文章,亦其宜也!日者又闻亲友间说:礼吏部举选人,多以仆私试赋判传为准的,其馀诗句亦往往在人口中。仆恧然自愧,不之信也。及再来长安,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欲娉倡妓,妓大夸曰:「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妓哉!」由是增价。又足下书云:到通州日,见江馆柱间有题仆诗者,复何人哉。又昨过汉南日,适遇主人集众乐娱他宾,诸妓见仆来,指而相顾曰:「此是《秦中吟》《长恨歌》主耳。」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每有咏仆诗者。此诚雕虫之戏,不足为多,然今时俗所重正在此耳。虽前贤如渊云者、前辈如李杜者,亦未能忘情于其间哉。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以多取。」仆是何者?窃时之名已多,既窃时名,又欲窃时之富贵,使己为造物者,肯兼与之乎!今之迍穷,理固然也。况诗人多蹇,如陈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遗,而迍剥至死;李白孟浩然辈,不及一命,穷悴终身;近日孟郊六十,终试协律;张籍五十,未离一太祝。彼何人哉!彼何人哉!况仆之才,又不逮彼。今虽谪佐远郡,而官品至第五,月俸四五万,寒有衣、饥有食,给身之外施及家人,亦可谓不负白氏之子矣!微之微之,勿念我哉。 仆数月来检讨囊袠中,得新旧诗,各以类分,分为卷目:自拾遗来,凡所遇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又自武德讫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谓之「讽谕诗」;又或退公独处,或移病闲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一百首,谓之「闲适诗」;又有事物牵于外,情理动于内,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谓之「感伤诗」;又有五言、七言、长句、绝句,自一百韵至两韵者四百馀首,谓之「杂律诗」。凡为十五卷,约八百首,异时相见,当尽致于执事。微之,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仆虽不肖,常师此语。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时。时之来也,为云龙为风鹏,勃然突然,陈力以出;时之不来也,为雾豹为冥鸿,寂兮寥兮,奉身而退。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故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故览仆诗,知仆之道焉。其馀杂律诗,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者,但以亲朋合散之际,取其释恨佐欢。今铨次之间,未能删去,他时有为我编集斯文者,略之可也。 微之,夫贵耳贱目,荣古陋今,人之大情也!仆不能远征古旧,如近岁韦苏州歌行,才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澹,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然当苏州在时,人亦未甚爱重,必待身后,然人贵之。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过杂律诗与《长恨歌》已下耳,时之所重,仆之所轻。至于讽谕者,意激而言质;闲适者,思澹而词迂。以质合迂,宜人之不爱也。今所爱者,并世而生独足下耳,然千百年后,安知复无如足下者出而知爱我诗哉。故自八九年来,与足下小通则以诗相戒,小穷则以诗相勉,索居则以诗相慰,同处则以诗相娱,知吾最要,率以诗也。如今年春游城南时,与足下马上相戏,因各诵新艳小律,不杂他篇,自皇子陂归昭国里,迭吟递唱不绝声者二十里馀,樊李在傍无所措口。知我者以为诗仙,不知我者以为诗魔。何则?劳心灵、役声气,连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当美景,或花时宴罢,或月夜酒酣,一咏一吟,不知老之将至,虽骖鸾鹤游蓬瀛者之适无以加于此焉,又非仙而何?微之微之,此吾所以与足下外形骸,脱踪迹,傲轩鼎,轻人寰者,又以此也。当此之时,足下兴有馀力,且欲与仆悉索还往中诗,取其尤长者,如张十八古乐府,李二十新歌行,卢杨二秘书律诗,窦七元八绝句,博搜精掇编而次之,号「元白往还诗集」,众君子得拟议于此者,莫不踊跃欣喜,以为盛事。嗟乎!言未终而足下左转,不数月而仆又继行,心期索然,何日成就!又可为之叹息矣。又仆尝语足下,凡人为文,私于自是,不忍于割截,或失于繁多;其间妍蚩,益又自惑。必待交友有公鉴无姑息者,讨论而削夺之,然后繁简当否得其中矣。况仆与足下为文尤患其多,己尚病之,况他人乎!今且各纂诗笔,粗为卷第,待与足下相见日,各出所有,终前志焉,又不知相遇是何年,相见在何地,溘然而至则如之何!微之微之,知我心哉! 浔阳腊月,江风苦寒,岁暮鲜欢,夜长无睡。引笔铺纸,悄然灯前,有念则书,言无次第。勿以繁杂为倦,且以代一夕之话也。 微之微之!知我心哉,乐天再拜。
Read Details[ 清 ] 宋琬
黄河浊浪排空,仿佛银河倒泻,惊涛骇浪震慑人心。但在经历社会人生诸多磨难的诗人看来,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这种反衬手法的运用,更加突出了诗人对现实人生的深刻领悟,揭示了社会生活中人情险恶的一面。
Read Details[ 唐 ] 李白
此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开头四句以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示江上之游的即景画面,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前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后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结尾四句,承前发挥,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活画出诗人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又从反面说明功名富贵不会长在,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全诗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无论在思想上还是艺术上,都能充分显示出李白诗歌的特色。
Read Details[ 唐 ] 虞世南
上将三略远,元戎九命尊。 缅怀古人节,思酬明主恩。 山西多勇气,塞北有游魂。 扬桴上陇坂,勒骑下平原。 誓将绝沙漠,悠然去玉门。 轻赍不遑舍,惊策骛戎轩。 凛凛边风急,萧萧征马烦。 雪暗天山道,冰塞交河源。 雾烽黯无色,霜旗冻不翻。 耿介倚长剑,日落风尘昏。
Read Details[ 周 ] 释迦牟尼
尔时,舍利弗见此室中无有床座,作是念:斯诸菩萨大弟子众,当于何坐? 长者维摩诘知其意,语舍利弗言:‘云何仁者为法来耶?求床座耶?’舍利弗言:‘我为法来,非为床座。’维摩诘言:‘唯,舍利弗!夫求法者,不贪躯命,何况床座?’ ‘夫求法者,非有色受想行识之求,非有界入之求,非有欲色无色之求。唯,舍利弗!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众求;夫求法者,无见苦求,无断集求,无造尽证修道之求。所以者何?法无戏论,若言我当见苦、断集、证灭、修道,是则戏论,非求法也。唯,舍利弗!法名寂灭,若行生灭,是求生灭,非求法也;法名无染,若染于法,乃至涅槃,是则染著,非求法也;法无行处,若行于法,是则行处,非求法也;法无取舍,若取舍法,是则取舍,非求法也;法无处所,若着处所,是则着处,非求法也;法名无相,若随相识,是则求相,非求法也;法不可住,若住于法,是则住法,非求法也;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法名无为,若行有为,是求有为,非求法也。是故舍利弗!若求法者,于一切法,应无所求。’ 说是语时,五百天子于诸法中,得法眼净。 尔时,长者维摩诘,问文殊师利:‘仁者游于无量千万亿阿僧祇国,何等佛土有好上妙功德成就师子之座?’文殊师利言:‘居士!东方度三十六恒河沙国,有世界名须弥相,其佛号须弥灯王,今现在。彼佛身长八万四千由旬,其师子座高八万四千由旬,严饰第一。’于是长者维摩诘现神通力,即时彼佛遣三万二千师子座,高广严净,来入维摩诘室,诸菩萨大弟子,释梵四天王等,昔所未见!其室广博,悉皆包容三万二千师子之座,无所妨碍。于毗耶离城,及阎浮提四天下,亦不迫迮,悉见如故。尔时,维摩诘语文殊师利:‘就师子座,与诸菩萨上人俱坐,当自立身如彼座像。’其得神通菩萨,即自变形为四万二千由旬,坐师子座。诸新发意菩萨及大弟子,皆不能升。 尔时,维摩诘语舍利弗:‘就师子座。’舍利弗言:‘居士!此座高广,吾不能升。’维摩诘言:‘唯,舍利弗!为须弥灯王如来作礼,乃可得坐。’于是新发意菩萨及大弟子,即为须弥灯王如来作礼,便得坐师子座。 舍利弗言:‘居士!未曾有也,如是小室,乃容受此高广之座,于毗耶离城,无所妨碍,又于阎浮提聚落城邑,及四天下诸天龙王鬼神宫殿,亦不迫迮。’维摩诘言:‘唯,舍利弗!诸佛菩萨,有解脱名:“不可思议”,若菩萨住是解脱者,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须弥山王本相如故,而四天王、忉利诸天,不觉不知己之所入,唯应度者乃见须弥入芥子中,是名:“不可思议解脱法门。”又以四大海水入一毛孔,不娆鱼萤鼋鼍水性之属,而彼大海本相如故,诸龙鬼神阿修罗等,不觉不知己之所入,于此众生亦无所娆。又舍利弗!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断取三千大千世界,如陶家轮,著右掌中,掷过恒沙世界之外,其中众生,不觉不知己之所往。又复还置本处,都不使人有往来想,而此世界本相如故。又舍利弗!或有众生,乐久住世,而可度者,菩萨即演七日以为一劫,令彼众生谓之一劫;或有众生不乐久住,而可度者,菩萨即促一劫以为七日,令彼众生谓之七日。又舍利弗!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以一切佛土严饰之事,集在一国,示于众生。又菩萨以一切佛土众生置之右掌,飞到十方遍示一切,而不动本处。又舍利弗!十方众生供养诸佛之具,菩萨于一毛孔,皆令得见。又十方国土所有日月星宿,于一毛孔,普使见之。又舍利弗!十方世界所有诸风,菩萨悉能吸著口中,而身无损,外诸树木,亦不摧折。又十方世界劫尽烧时,以一切火内于腹中,火事如故,而不为害。又于下方过恒河沙等诸佛世界,取一佛土,举著上方,过恒河沙无数世界,如持针锋举一枣叶,而无所娆。又舍利弗!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能以神通现作佛身,或现辟支佛身,或现声闻身,或现帝释身,或现梵王身,或现世主身,或现转轮圣王身,又十方世界所有众声,上中下音,皆能变之,令作佛声,演出无常苦空无我之音。及十方诸佛,所说种种之法,皆于其中,普令得闻。舍利弗!我今略说菩萨不可思议解脱之力,若广说者,穷劫不尽。’ 是时,大迦叶闻说菩萨不可思议解脱法门,叹未曾有。谓舍利弗:‘譬如有人,于盲者前现众色像,非彼所见;一切声闻,闻是不可思议解脱法门,不能解了,为若此也!智者闻是,其谁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我等何为永绝其根?于此大乘,已如败种!一切声闻,闻是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皆应号泣,声震三千大千世界;一切菩萨,应大欣庆,顶受此法。若有菩萨信解不可思议解脱法门者,一切魔众无如之何。’大迦叶说此语时,三万二千天子,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尔时,维摩诘语大迦叶:‘仁者!十方无量阿僧祗世界中作魔王者,多是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以方便力故,教化众生,现作魔王,又迦叶!十方无量菩萨,或有人从乞手足耳鼻、头目髓脑、血肉皮骨、聚落城邑、妻子奴婢、象马车乘、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真珠珂贝、衣服饮食,如此乞者,多是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以方便力,而往试之,令其坚固。所以者何?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有威德力,故行逼迫,示诸众生,如是难事,凡夫下劣,无有力势,不能如是逼迫菩萨;譬如龙象蹴踏,非驴所堪,是名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智慧方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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