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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内容

文心雕龙 · 时序

[ 南北朝 ] 刘勰

时运交移,质文代变,古今情理,如可言乎?昔在陶唐,德盛化钧,野老吐“何力”之谈,郊童含“不识”之歌。有虞继作,政阜民暇,薰风咏于元后,“烂云”歌于列臣。尽其美者何?乃心乐而声泰也。至大禹敷土,九序咏功,成汤圣敬,“猗欤”作颂。逮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大王之化淳,《邠风》乐而不淫。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故知歌谣文理,与世推移,风动于上,而波震于下者也。 春秋以后,角战英雄,六经泥蟠,百家飙骇。方是时也,韩魏力政,燕赵任权;五蠹六虱,严于秦令;唯齐、楚两国,颇有文学。齐开庄衢之第,楚广兰台之宫,孟轲宾馆,荀卿宰邑,故稷下扇其清风,兰陵郁其茂俗,邹子以谈天飞誉,驺奭以雕龙驰响,屈平联藻于日月,宋玉交彩于风云。观其艳说,则笼罩《雅》、《颂》,故知炜烨之奇意,出乎纵横之诡俗也。 爰至有汉,运接燔书,高祖尚武,戏儒简学。虽礼律草创,《诗》、《书》未遑,然《大风》、《鸿鹄》之歌,亦天纵之英作也。施及孝惠,迄于文景,经术颇兴,而辞人勿用,贾谊抑而邹枚沉,亦可知已。逮孝武崇儒,润色鸿业,礼乐争辉,辞藻竞骛∶柏梁展朝宴之诗,金堤制恤民之咏,征枚乘以蒲轮,申主父以鼎食,擢公孙之对策,叹倪宽之拟奏,买臣负薪而衣锦,相如涤器而被绣。于是史迁寿王之徒,严终枚皋之属,应对固无方,篇章亦不匮,遗风馀采,莫与比盛。越昭及宣,实继武绩,驰骋石渠,暇豫文会,集雕篆之轶材,发绮縠之高喻,于是王褒之伦,底禄待诏。自元暨成,降意图籍,美玉屑之谈,清金马之路。子云锐思于千首,子政雠校于六艺,亦已美矣。爰自汉室,迄至成哀,虽世渐百龄,辞人九变,而大抵所归,祖述《楚辞》,灵均馀影,于是乎在。自哀、平陵替,光武中兴,深怀图谶,颇略文华,然杜笃献诔以免刑,班彪参奏以补令,虽非旁求,亦不遐弃。及明章叠耀,崇爱儒术,肄礼璧堂,讲文虎观,孟坚珥笔于国史,贾逵给札于瑞颂;东平擅其懿文,沛王振其通论;帝则藩仪,辉光相照矣。自和安以下,迄至顺桓,则有班傅三崔,王马张蔡,磊落鸿儒,才不时乏,而文章之选,存而不论。然中兴之后,群才稍改前辙,华实所附,斟酌经辞,盖历政讲聚,故渐靡儒风者也。降及灵帝,时好辞制,造皇羲之书,开鸿都之赋,而乐松之徒,招集浅陋,故杨赐号为驩兜,蔡邕比之俳优,其馀风遗文,盖蔑如也。 自献帝播迁,文学蓬转,建安之末,区宇方辑。魏武以相王之尊,雅爱诗章;文帝以副君之重,妙善辞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貌英逸,故俊才云蒸。仲宣委质于汉南,孔璋归命于河北,伟长从宦于青土,公干徇质于海隅;德琏综其斐然之思;元瑜展其翩翩之乐。文蔚、休伯之俦,于叔、德祖之侣,傲雅觞豆之前,雍容衽席之上,洒笔以成酣歌,和墨以藉谈笑。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 至明帝纂戎,制诗度曲,征篇章之士,置崇文之观,何刘群才,迭相照耀。少主相仍,唯高贵英雅,顾盼含章,动言成论。于时正始馀风,篇体轻澹,而嵇阮应缪,并驰文路矣。 逮晋宣始基,景文克构,并迹沉儒雅,而务深方术。至武帝惟新,承平受命,而胶序篇章,弗简皇虑。降及怀愍,缀旒而已。然晋虽不文,人才实盛∶茂先摇笔而散珠,太冲动墨而横锦,岳湛曜联璧之华,机云标二俊之采。应傅三张之徒,孙挚成公之属,并结藻清英,流韵绮靡。前史以为运涉季世,人未尽才,诚哉斯谈,可为叹息。 元皇中兴,披文建学,刘刁礼吏而宠荣,景纯文敏而优擢。逮明帝秉哲,雅好文会,升储御极,孳孳讲艺,练情于诰策,振采于辞赋,庾以笔才愈亲,温以文思益厚,揄扬风流,亦彼时之汉武也。及成康促龄,穆哀短祚,简文勃兴,渊乎清峻,微言精理,函满玄席;澹思浓采,时洒文囿。至孝武不嗣,安恭已矣。其文史则有袁殷之曹,孙干之辈,虽才或浅深,珪璋足用。 自中朝贵玄,江左称盛,因谈馀气,流成文体。是以世极迍邅,而辞意夷泰,诗必柱下之旨归,赋乃漆园之义疏。故知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原始以要终,虽百世可知也。 自宋武爱文,文帝彬雅,秉文之德,孝武多才,英采云构。自明帝以下,文理替矣。尔其缙绅之林,霞蔚而飙起。王袁联宗以龙章,颜谢重叶以凤采,何范张沈之徒,亦不可胜数也。盖闻之于世,故略举大较。 暨皇齐驭宝,运集休明∶太祖以圣武膺箓,世祖以睿文纂业,文帝以贰离含章,高宗以上哲兴运,并文明自天,缉熙景祚。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海岳降神,才英秀发,驭飞龙于天衢,驾骐骥于万里。经典礼章,跨周轹汉,唐、虞之文,其鼎盛乎!鸿风懿采,短笔敢陈;扬言赞时,请寄明哲! 赞曰∶ 蔚映十代,辞采九变。枢中所动,环流无倦。 质文沿时,崇替在选。终古虽远,僾焉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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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质文:质朴和文华,朴实和文采。代:替代。 钧:同“均”,普及。 “郊童”句:《列子·仲尼篇》载,尧化装在大路上游访,听到儿童唱童谣道:“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含,衔,指经常在口里唱。 阜:盛。暇:安闲安乐。 烂云:指《尚书大传》记舜和臣子们唱和的《卿云歌》。舜首唱的歌辞为“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列臣相和的歌辞为,“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大禹:夏禹。敷土:划分土地,即分为九州。敷,分布。 成汤:殷代第一个帝王,名汤,谥号成。圣敬:《诗经·商颂·长发》:“汤降不迟,圣敬日跻。”跻,进、升。 姬文:周文王姬昌,周代第一个帝王周武王姬发的父亲,他为周武王灭纣奠定了基础。 大王:太王,周文王的祖父公刘。 角:较量胜负。 六经:儒家经典《诗经》、《尚书》、《易经》、《礼记》、《乐记》、《春秋》。泥蟠:屈伏在泥里,指埋没。 五蠹六虱:见《诸子》,喻蠹国害民的官吏。 庄衢之第:齐王重视文化学术,为各家学者“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尊宠之”。见于《史记·孟子荀卿列传》。庄衢,四通八达的大道。第,府第,高房大屋。 邹子:指邹衍,战国时期齐国学者,阴阳家。他说的话极为夸大,喜欢推究天地没有形成以前的情况,当时人叫他“谈天衍”。 驺奭(shì):战国时期齐国人。他说话很讲究文采,像雕刻龙纹一样,当时人称“雕龙奭”。 笼罩:超过,罩盖。雅颂:指《诗经》。 爰:发语词。有:语助词。 天纵:即天使他这样。 骛:驰。 叹倪宽:倪宽原是张汤门下管牛羊畜牧的,后受汉武帝重用当了御史大夫。最高司法官廷尉张汤有疑难案件上奏,两次都被汉武帝退回,主管文书的不知怎么办。后来倪宽代写奏书便得到汉武帝的认可。 严:严安,西汉作家。终:终军,西汉作家。枚皋:西汉辞赋家。 暇豫:闲逸。 元:汉元帝刘奭,宣帝子。成:汉成帝刘骜,元帝子。 子政:刘向的字。雠校:校对各种版本。刘向奉汉成帝之命编订校对古籍图书目录,未完死去,其子刘歆继父业,编成《七略》,其中有《六艺略》。 九变:多种变化。 平:汉平帝刘衎,哀帝弟。陵替:像丘陵倒塌,指衰败。 遐弃:远远抛弃。 肄(yì):学习。璧堂:指皇宫中的明堂、灵台、辟雍三处宫殿,是汉明帝讲习礼仪的地方。 和:汉和帝刘肇。安:汉安帝刘祜。 文章之选:指上述作家中优秀作品的选录。 靡:披靡,倒下,指受到影响。 鸿都:鸿都门,东汉藏书和讲学的地方。 俳(pái)优:弄臣。古代士大夫认为俳优是供人玩弄的。 蔑如:指不足称道。蔑,无。 献帝:汉献帝刘协,灵帝子。播迁:流离迁徙。董卓逼迫汉献帝迁都长安,后来曹操诛董卓,又把他迁到许昌。 文帝:魏文帝曹丕,曹操长子。副君:指太子。 仲宣:王粲的字。他本在荆州刘表处避难,曹操下荆州时归附曹操。委质:托身,古代做官时向君献进礼物,表示托身。质,形体,身体。汉南:荆州在汉水之南。 德琏:应玚的字。曹丕《与吴质书》中说:“德琏裴然有述作意,其才学足以著书。”裴然,有文采貌。 傲雅:啸傲风雅,傲有不受拘束意,指吟诗。觞:酒杯。豆:笾豆,祭祀时盛果品的竹器,指食器。 梗概:即慷慨。 迭相:交相。迭,轮替。 体:风格。 受命:受天命,指称帝。 弗简皇虑:皇帝没有心思考虑。简,考查,关注。 茂先:张华的字,西晋初期作家。 太冲:左思的字。 结藻:写作有文采。 靡:细密。 刘:刘隗,东晋文人,受到元帝器重,任命为丞相司直,主管刑法。刁:刁协,东晋文人。 庾:庾亮,东晋作家。他是明帝穆皇后之兄,明帝即位后委任他为中书监,他上书辞让。逾:愈、益。 简文:晋简文帝司马昱,元帝子,清虚寡欲,善玄言。 孝武:晋孝武帝司马曜,简文帝子。不嗣:孝武帝开始东晋皇权就落入刘裕手中,帝王成了傀儡,所以说“不嗣”。嗣,继承。 璋:玉器,比喻人的才德。 迍邅(zhān):艰难。 文:指文章、文学。 缙绅:士大夫束腰的赤色带,指士大夫。缙,赤色;绅,束腰带。 大较:大概。 世祖:齐武帝萧赜。睿:明智、聪敏。 今:指当今皇帝,即写作《文心雕龙》一书或《时序》时在位的皇帝。 骐骥(jì):千里马。 短笔:作者的自谦之词。敢:岂敢。 枢:中心关键。 终古:古昔,远古。

白话翻译

随着时代的交替推移,崇尚文采或者质朴各代不同,古往今来的情理发展,似乎可以谈一谈吧!从前在唐尧的时代,道德高尚,教化普及,田野的老人吐出了“尧对我们有什么贡献”的言谈,郊外的儿童口里唱着“不识不知”的歌谣。虞舜继承唐尧的事业,政治清明,百姓安闲,元首大舜唱出了《南风歌》,列位臣子相和歌唱起了《卿云歌》。这些作品为什么都极其美好?乃是因为大家心里快乐声音和畅啊!到了夏禹治理水土有了成就,有九种有益民生的事物发挥作用而被加以歌颂;成汤圣哲英明,尊敬贤德,《商颂·那》篇作出了“美啊”的颂辞。到了周文王姬昌的德政盛行,《周南》的民歌便反映了勤劳而不怨恨的精神;周的太王教化淳厚,《邠风》的民歌便充满了欢乐而不过分的情调。周幽王、周厉王昏庸无能,所以《诗经·大雅》里的《板》诗和《荡》诗便表达了愤怒的感情,周平王东迁后宗室衰微,《王风·黍离》便表现了哀怨的感情。所以我们知道歌谣的文采与情理随着时世转变,政治教化像风那样在上面吹动,歌诗就像水波在下面震荡一样。 春秋以后,七国角逐争战竞相称雄,六经被抛弃,诸子百家风起云涌像狂飙一样使人吃惊。那个时候,韩国、魏国使用武力征战,燕国、赵国任用权谋;商鞅、韩非反对儒家,把文学看做“五种蛀虫”、“六种虱子”之一的法治主张,命令严加禁止;只有在齐楚两国里,富有文化学术。齐国在四通八达的大街上开设了府第招待学者,楚国广建兰台宫,用来延纳文人学士,孟轲作为齐国的贵宾住在客馆,荀卿当了兰陵县令;所以齐国的稷门之下掀起了清新的学风,楚国的兰陵地方培养成了美好的风俗,邹衍因为能谈天说地而声名远扬,驺奭因为有“雕龙”似的文采驰骋文坛,屈原的作品可与日月争光,宋玉色彩相交的作品可与风云辉映。看看他们艳丽的文辞,就要笼罩住《诗经》中的雅颂,所以我们知道文采照耀的诡异文思,是从战国时诡异风俗中产生出来的。 到了汉代,处在秦始皇焚书之后,汉高祖刘邦崇尚武功,戏弄儒生怠慢学者。虽然礼法和律法已经开始创作,但还没有来得及去整理《诗经》《尚书》这些经典,尽管如此,但汉高祖的《大风歌》和《鸿鹄歌》,也算得上是天才的杰作了。汉高祖的尚武影响到孝惠帝,直到汉文帝、汉景帝时,经学稍稍兴起,可是文人还是不受重用,这只要看看贾谊遭到贬抑,邹阳和枚乘的地位低下不得志,也可以知道了。到了汉武帝尊崇儒家学说,要用文采来粉饰他鸿大的功业,制礼做乐,争放光辉,文辞与华藻竞相纷驰。汉武帝在柏梁台上与群臣开宴联句而成《柏梁诗》,在瓠子河堤上作了忧民的《金堤咏》,用安稳的蒲轮车去征聘枚乘,给主父偃以鼎食高官的待遇,公孙弘的对策好,就擢升为第一加以任用,赞叹倪宽拟写的奏书非同凡俗,卖柴为生的朱买臣,让他穿上了官服锦衣,开酒馆洗杯碗的司马相如,让他披上了皇家绣袍做使节,于是司马迁、吾丘寿王这些人,严安、终军、枚皋一类人,他们的回应对答确实灵活没有一定,他们写的文章也并不匮乏,风流文采遗传下来,没有比那时更兴盛的了。越过汉昭帝到了汉宣帝的时代,确实继承了汉武帝的事业,他召集群儒在石渠阁展开对经学的辩论,文士在文会上从容讨论,既聚集了创作辞赋的杰出人才,又发出贬低辞赋尊重经书的高论。在这个时候,王褒这些有文才的人,凭着文采等待皇帝的诏令得到高官厚禄。从汉元帝到汉成帝,都很重视收集整理图书典籍,赞美像珠玉般美好的言辞,为文人们扫清了通向金马门的道路,因此扬雄在上千首的赋上用尽心思,刘向父子整理校订了包括《六艺略》的群书目录《七略》,做得很到家。自从汉家王朝建立以来,到汉成帝、汉哀帝为止,虽然时代经历了一百余年,文人写作的变化很多,然而他们仍然继承了《楚辞》的传统,屈原留下的影响,在这些作品里就可以看到。 自从西汉的哀帝、平帝时汉朝趋向没落衰微,到光武帝中兴,他非常推崇图箓谶纬之学,而对文辞却颇为忽略。然而杜笃因献《大司马吴汉诔》而让光武帝免去了他的刑罚;班彪为西河大将军窦融写的奏章写得好,也被增补为徐县的县令。虽然不是广泛的搜求人才,然而也可以看到汉光武帝对文人也并不远远的抛弃。到了汉明帝和汉章帝时期,在文章写作方面可算得是东汉叠璧双耀的时代,他们都崇尚经学,明帝在大学里学习了礼仪,章帝在白虎观里讲论经书。班固帽侧插上笔杆,撰写出汉代的国史;贾逵接到纸扎,写作了瑞祥的颂文;东平王刘苍发挥专长,写下了许多美好的礼文;沛献王刘辅振扬笔杆,写出了阐述“五经”的《沛王通论》。皇帝立下准则,藩王做出规范,像光辉般互相辉映。自和帝、安帝以下,到顺帝、桓帝为止,在文坛上便有班固、傅毅和崔骃、崔瑗、崔寔、王延寿、马融、张衡和蔡邕,众多的大学者时时产生,并不缺乏,对他们的文章作品的选录,我们暂且不谈。然而自从光武帝中兴之后,历代众多的文人在文章写作上渐渐改变了从前的道路,在文采和内容的结合中,酌量采用经典中的辞藻,这大概是因为几代以来都聚集学者儒生讲经,所以便逐渐受了儒家风气影响的缘故。下传到了汉灵帝,当时的风尚爱好是写作辞赋,他也亲自写作了《皇羲篇》五十章,开放鸿都门来接待写作辞赋的文人。后来乐松之徒,招集了些浅俗鄙陋的文人,也在那里写辞作赋,所以杨赐把他们称为害人的驩兜,蔡邕把他们比为小丑。他们余留下来的习气和文字,是不值得讲的。 自从汉献帝流离迁移,文士也像蓬草一样随风飘荡辗转四方,到了建安末年,北方地区方才安定。魏武帝曹操以丞相和魏王的崇高地位,一向爱好诗歌辞章;魏文帝曹丕以太子的重要地位,善于写作精妙的文辞诗赋;陈思王曹植以大家公子的豪华,文采像珠玉般美好。他们都殷勤地接待杰出的文士,所以一时文采极盛。王粲从汉水之南来归顺,陈琳从黄河之北来归附,徐幹从青州来做官,刘桢从海边来投奔,应综合他辞采华美斐然的文思,阮瑀施展了他风度翩翩的书记才能。还有路粹、繁钦这类文人,邯郸淳、杨修这些文友,他们都常在酒杯前吟咏诗篇,在座席上从容谈艺,挥洒毫笔便写成了酣畅的歌,调和墨汁便可借以言谈欢笑。观察那时的文章,一向都喜欢慷慨激昂,实在因为当时长期战乱,风气败坏,人们仇怨,这些作者都感慨深沉,下笔沉重,所以他们的作品便慷慨激昂而又富有气势!到了魏明帝继承祖业,制作诗辞,谱度乐曲;召集会做文章的人士,设置崇文观作为讲学作文的地方,于是何晏、刘劭这一群有才华的文人,文采互相照耀。以后年少的君主相继即位,其中唯有高贵乡公曹髦,有才华学问,他顾盼之间就形成文章,一发言就成为议论。在这个时期,受到正始余风的影响,文体轻浮淡泊,只是嵇康、阮籍、应璩、缪袭这些作家显得不同,都在文学的大路上奔跑前进了。 到了晋宣帝司马懿开始打下开国的基础,晋景帝司马师、晋文帝司马昭继承父业;他们在行动上忽略儒学和风雅,致力于钻研篡夺皇位的阴谋权术。至晋武帝司马炎建立新王朝,在太平时代称帝,但是学校和辞章,还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下传到晋怀帝和晋愍帝,皇帝只成了装饰品罢了,哪里谈得上提倡文章事业!然而,晋代的皇帝虽然不重视文学事业,但有才华的文人实际上很多;张华摇动笔杆像会落下珍珠,左思挥洒墨汁创作作品就像展开锦绣,潘岳、夏侯湛的文章像双璧般光彩照耀,陆机、陆云显示出两位才人的文采,应贞、傅玄、张载、张协、张亢之徒,孙楚、挚虞、成公绥之辈,文章辞藻清新英俊,有风韵而华艳细密。以前史学家认为时代进入末世,这些人都没有发挥才华,确实是这样啊,这个话很正确,这些人的遭遇真可以使人们叹息! 晋元帝中兴建立了东晋王朝,提倡文章写作的事业,兴建了经学考试的制度。文人刘隗、刁协由于是精通礼法的官吏而受到皇帝的尊敬;郭璞因为文思敏捷而被皇帝从优提拔。到了晋明帝的时候,天资聪明,向来爱好文人学士的会聚,他从立为太子到继承皇位,都孜孜不懈地讲求六经,在写作诰书、策书上注意研讨,在辞赋上发挥文采,庾亮因为有写作的才华越发得到亲近,温峤因文思敏捷而越发受厚待。晋明帝这样对待文才,确实算得上那个时代的汉武帝了。到了孝成帝康帝寿命短促,穆帝哀帝的在位时间也不长。简文帝时文学事业勃然兴起,气度深沉,风格清俊,微妙的语言,精深的道理,常常充满了玄学清淡的讲席;道家的思想,浓厚的文采,时时流布到文学园地上来。到了孝武帝的时候,政权逐步被刘裕篡夺,没有人继承,到安帝和恭帝,东晋就完结了。这段时期文学家兼史学家的有袁宏、殷仲文诸人,孙盛、干宝等辈,他们的才智虽然有浅有深,但也像宝贵的玉器一样,足够朝廷使用了。自从晋朝看重文学清谈,到东晋偏安长江以南便更为流行了,这种清谈玄学的风气影响到了文学,便形成了一种新的文风。所以世道虽然极度的艰难,而文辞却写得平静宽缓,诗歌一定以老子庄子的思想作为宗旨和归宿,辞赋只能是老子庄子著作义理的解释。所以知道文章的变化受到时代情况的感染,不同文体的兴衰和时代的兴衰有关,探究它的开始,总归它的终结,即使是百世的文学流变也是可以推知的。 自从南朝的宋武帝爱好文学,宋文帝也儒雅彬彬倡导文学,宋武帝具有宋文帝的德才,多才多艺,辞采丰富。从宋明帝以下,文辞儒学便衰废了。在刘宋时代的士大夫中,文士像云霞般众多,狂风般突起。王姓、袁姓宗族中接连地出现文才;颜姓、谢姓世家也有好几代以文采著名;还有何逊、范云、张邵、沈约等,多得都不可全部列举。这里只就在当时著名的,约略说一下大概的情况。 到大齐建国,国运昌盛:齐太祖以他圣明的武功膺受天命而继位,齐世祖以他的深通文学继承了父亲的大业,齐文帝以他的明智使文章得以孕育,齐高宗以他上等的智慧使国运因之兴盛。他们的文雅明智都是天生的,光照皇位。现在国运正在昌隆,文教遍及各地,四海五岳都降下了神明,人才突出,像驾驭飞龙在天上飞,驾驰骏马跑万里路。现在的经书、典籍、礼乐、文章,可说是跨过了周朝,压倒了汉代,唐尧虞舜时代的文风,是正在兴盛了吧!当今宏伟的文风,美好而丰富的辞采,拙劣之笔岂敢陈述,扬言评赞当代文章的这个任务,请寄托给明智的人来完成吧! 总结: 十个朝代文学蔚然有采,文章的发展历来多变。时代就像门枢为中心,文学环绕它变化不断演变。文风的质朴和华丽沿时代发展,文学的兴盛衰亡和时代紧连。往古的时代虽然相去久远,通过文章却清楚得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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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 第四十六回 · 外道弄强欺正法 心猿显圣灭诸邪

[ ] 吴承恩

话说那国王见孙行者有呼龙使圣之法,即将关文用了宝印,便要递与唐僧,放行西路。那三个道士,慌得拜倒在金銮殿上启奏,那皇帝即下龙位,御手忙搀道:“国师今日行此大礼,何也?”道士说:“陛下,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今日这和尚弄法力,抓了功去,败了我们声名,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望陛下且留住他的关文,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看是何如。”那国王着实昏乱,东说向东,西说向西,真个收了关文道:“国师,你怎么与他赌?”虎力大仙道:“我与他赌坐禅。”国王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必然先会禅机,才敢奉旨求经,你怎与他赌此?”大仙道:“我这坐禅,比常不同,有一异名,教做云梯显圣。”国王道:“何为云梯显圣?”大仙道:“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许手攀而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国王见此有些难处,就便传旨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那个会么?”行者闻言,沉吟不答。八戒道:“哥哥,怎么不言语?”行者道:“兄弟,实不瞒你说,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异样腾那,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里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要上下爬-,莫想坐得住。”三藏忽的开言道:“我会坐禅。”行者欢喜道:“却好却好! 可坐得多少时?”三藏道:“我幼年遇方上禅僧讲道,那性命根本上,定性存神,在死生关里,也坐二三个年头。”行者道:“师父若坐二三年,我们就不取经罢。多也不上二三个时辰,就下来了。”三藏道:“徒弟呀,却是不能上去。”行者道:“你上前答应,我送你上去。”那长老果然合掌当胸道:“贫僧会坐禅。”国王教传旨立禅台。国家有倒山之力,不消半个时辰,就设起两座台,在金銮殿左右。 那虎力大仙下殿,立于阶心,将身一纵,踏一朵席云,径上西边台上坐下。行者拔一根毫毛,变做假象,陪着八戒沙僧立于下面,他却作五色祥云,把唐僧撮起空中,径至东边台上坐下。他又敛祥光,变作一个——虫,飞在八戒耳朵边道:“兄弟,仔细看着师父,再莫与老孙替身说话。”那呆子笑道:“理会得! 理会得!”却说那鹿力大仙在绣墩上坐看多时,他两个在高台上,不分胜负,这道士就助他师兄一功:将脑后短发,拔了一根,捻着一团,弹将上去,径至唐僧头上,变作一个大臭虫,咬住长老。那长老先前觉痒,然后觉疼。原来坐禅的不许动手,动手算输,一时间疼痛难禁,他缩着头,就着衣襟擦痒。八戒道:“不好了!师父羊儿风发了。”沙僧道:“不是,是头风发了。” 行者听见道:“我师父乃志诚君子,他说会坐禅,断然会坐,说不会,只是不会。君子家,岂有谬乎?你两个休言,等我上去看看。”好行者,嘤的一声,飞在唐僧头上,只见有豆粒大小一个臭虫叮他师父,慌忙用手捻下,替师父挠挠摸摸。那长老不疼不痒,端坐上面。行者暗想道:“和尚头光,虱子也安不得一个,如何有此臭虫?想是那道士弄的玄虚,害我师父。哈哈!枉自也不见输赢,等老孙去弄他一弄!”这行者飞将去,金殿兽头上落下,摇身一变,变作一条七寸长的蜈蚣,径来道士鼻凹里叮了一下。那道士坐不稳,一个筋斗翻将下去,几乎丧了性命,幸亏大小官员人多救起。国王大惊,即着当驾太师领他往文华殿里梳洗去了。行者仍驾祥云,将师父驮下阶前,已是长老得胜。 那国王只教放行,鹿力大仙又奏道:“陛下,我师兄原有暗风疾,因到了高处;冒了天风,旧疾举发,故令和尚得胜。且留下他,等我与他赌隔板猜枚。国王道:“怎么叫做隔板猜枚?”鹿力道:“贫道有隔板知物之法;看那和尚可能彀。他若猜得过我,让他出去;猜不着,凭陛下问拟罪名,雪我昆仲之恨,不污了二十年保国之恩也。”真个那国王十分昏乱,依此谗言。即传旨,将一朱红漆的柜子,命内官抬到宫殿,教娘娘放上件宝贝。 须臾抬出,放在白玉阶前,教僧道:“你两家各赌法力,猜那柜中是何宝贝。”三藏道:“徒弟,柜中之物,如何得知?”行者敛祥光,还变作——虫,钉在唐僧头上道:“师父放心,等我去看看来。”好大圣,轻轻飞到柜上,爬在那柜脚之下,见有一条板缝儿。他钻将进去,见一个红漆丹盘,内放一套宫衣,乃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用手拿起来,抖乱了,咬破舌尖上,一口血哨喷将去,叫声“变”!即变作一件破烂流丢一口钟,临行又撒上一泡臊溺,却还从板缝里钻出来,飞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你只猜是破烂流丢一口钟。”三藏道:“他教猜宝贝哩,流丢是件甚宝贝?”行者道:“莫管他,只猜着便是。”唐僧进前一步正要猜,那鹿力大仙道:“我先猜,那柜里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唐僧道:“不是,不是,柜里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国王道:“这和尚无礼!敢笑我国中无宝,猜甚么流丢一口钟!” 教:“拿了!”那两班校尉,就要动手,慌得唐僧合掌高呼:“陛下,且赦贫僧一时,待打开柜看。端的是宝,贫僧领罪;如不是宝,却不屈了贫僧也?”国王教打开看。当驾官即开了,捧出丹盘来看,果然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国王大怒道:“是谁放上此物?”龙座后面,闪上三宫皇后道:“我主,是梓童亲手放的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却不知怎么变成此物。”国王道:“御妻请退,寡人知之。宫中所用之物,无非是缎绢绫罗,那有此甚么流丢?”教:“抬上柜来,等朕亲藏一宝贝,再试如何。” 那皇帝即转后宫,把御花园里仙桃树上结得一个大桃子,有碗来大小,摘下放在柜内,又抬下叫猜。唐僧道:“徒弟啊,又来猜了。”行者道:“放心,等我再去看看。”又嘤的一声飞将去,还从板缝儿钻进去,见是一个桃子,正合他意,即现了原身,坐在柜里,将桃子一顿口啃得干干净净,连两边腮凹儿都啃净了,将核儿安在里面。仍变——虫,飞将出去,钉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只猜是个桃核子。”长老道:“徒弟啊,休要弄我。先前不是口快,几乎拿去典刑。这番须猜宝贝方好,桃核子是甚宝贝?”行者道:“休怕,只管赢他便了。”三藏正要开言,听得那羊力大仙道:“贫道先猜,是一颗仙桃。”三藏猜道:“不是桃,是个光桃核子。”那国王喝道:“是朕放的仙桃,如何是核?三国师猜着了。”三藏道:“陛下,打开来看就是。”当驾官又抬上去打开,捧出丹盘,果然是一个核子,皮肉俱无。国王见了,心惊道: “国师,休与他赌斗了,让他去罢。寡人亲手藏的仙桃,如今只是一核子,是甚人吃了?想是有鬼神暗助他也。”八戒听说,与沙僧微微冷笑道:“还不知他是会吃桃子的积年哩!” 正话间,只见那虎力大仙从文华殿梳洗了,走上殿前:“陛下,这和尚有搬运抵物之术,抬上柜来,我破他术法,与他再猜。”国王道:“国师还要猜甚?”虎力道:“术法只抵得物件,却抵不得人身。将这道童藏在里面,管教他抵换不得。”这小童果藏在柜里,掩上柜盖,抬将下去,教:“那和尚再猜,这三番是甚宝贝。”三藏道:“又来了!”行者道:“等我再去看看。”嘤的又飞去,钻入里面,见是一个小童儿。好大圣,他却有见识,果然是腾那天下少,似这伶俐世间稀!他就摇身一变,变作个老道士一般容貌,进柜里叫声“徒弟。”童儿道:“师父,你从那里来的?”行者道:“我使遁法来的。”童儿道:“你来有么教诲?”行者道:“那和尚看见你进柜来了,他若猜个道童,却不又输了?是特来和你计较计较,剃了头,我们猜和尚罢。”童儿道:“但凭师父处治,只要我们赢他便了。若是再输与他,不但低了声名,又恐朝廷不敬重了。”行者道:“说得是。我儿过来,赢了他,我重重赏你。”将金箍棒就变作一把剃头刀,搂抱着那童儿,口里叫道:“乖乖,忍着疼,莫放声,等我与你剃头。”须臾剃下发来,窝作一团,塞在那柜脚纥络里,收了刀儿,摸着他的光头道:“我儿,头便象个和尚,只是衣裳不趁。脱下来,我与你变一变。”那道童穿的一领葱白色云头花绢绣锦沿边的鹤氅,真个脱下来,被行者吹一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一件土黄色的直裰儿,与他穿了。却又拔下两根毫毛,变作一个木鱼儿,递在他手里道: “徒弟,须听着,但叫道童,千万莫出去;若叫和尚,你就与我顶开柜盖,敲着木鱼,念一卷佛经钻出来,方得成功也。”童儿道: “我只会念《三官经》、《北斗经》、《消灾经》,不会念佛家经。”行者道:“你可会念佛?”童儿道:“阿弥陀佛,那个不会念?”行者道:“也罢也罢,就念佛,省得我又教你。切记着,我去也。”还变——虫,钻出去,飞在唐僧耳轮边道:“师父,你只猜是个和尚。”三藏道:“这番他准赢了。”行者道:“你怎么定得?”三藏道:“经上有云,佛、法、僧三宝。和尚却也是一宝。”正说处,只见那虎力大仙道:“陛下,第三番是个道童。”只管叫,他那里肯出来。三藏合掌道:“是个和尚。”八戒尽力高叫道:“柜里是个和尚!”那童儿忽的顶开柜盖,敲着木鱼,念着佛,钻出来。喜得那两班文武,齐声喝采:唬得那三个道士,-口无言。国王道: “这和尚是有鬼神辅佐!怎么道士入柜,就变做和尚?纵有待诏跟进去,也只剃得头便了,如何衣服也能趁体,口里又会念佛?国师啊!让他去罢!” 虎力大仙道:“陛下,左右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贫道将锺南山幼时学的武艺,索性与他赌一赌。”国王道:“有甚么武艺?”虎力道:“弟兄三个,都有些神通。会砍下头来,又能安上; 剖腹剜心,还再长完;滚油锅里,又能洗澡。”国王大惊道:“此三事都是寻死之路!”虎力道:“我等有此法力,才敢出此朗言,断要与他赌个才休。”那国王叫道:“东土的和尚,我国师不肯放你,还要与你赌砍头剖腹,下滚油锅洗澡哩。”行者正变作——虫,往来报事,忽听此言,即收了毫毛,现出本相,哈哈大笑道:“造化!造化!买卖上门了!”八戒道:“这三件都是丧性命的事,怎么说买卖上门?”行者道:“你还不知我的本事。”八戒道:“哥哥,你只象这等变化腾那也彀了,怎么还有这等本事?” 行者道:“我啊,砍下头来能说话,剁了臂膊打得人。扎去腿脚会走路,剖腹还平妙绝轮。就似人家包匾食,一捻一个就囫囵。 油锅洗澡更容易,只当温汤涤垢尘。”八戒沙僧闻言,呵呵大笑。行者上前道:“陛下,小和尚会砍头。”国王道:“你怎么会砍头?”行者道:“我当年在寺里修行,曾遇着一个方上禅和子,教我一个砍头法,不知好也不好,如今且试试新。”国王笑道:“那和尚年幼不知事,砍头那里好试新?头乃六阳之首,砍下即便死矣。”虎力道:“陛下,正要他如此,方才出得我们之气。”那昏君信他言语,即传旨,教设杀场。 一声传旨,即有羽林军三千,摆列朝门之外。国王教:“和尚先去砍头。”行者欣然应道:“我先去!我先去!”拱着手,高呼道:“国师,恕大胆占先了。”拽回头,往外就走。唐僧一把扯住道:“徒弟呀,仔细些,那里不是耍处。”行者道:“怕他怎的!撒了手,等我去来。”那大圣径至杀场里面,被刽子手挝住了,捆做一团,按在那土墩高处,只听喊一声“开刀!”飕的把个头砍将下来,又被刽子手一脚踢了去,好似滚西瓜一般,滚有三四十步远近。行者腔子中更不出血,只听得肚里叫声:“头来!”慌得鹿力大仙见有这般手段,即念咒语,教本坊土地神-:“将人头扯住,待我赢了和尚,奏了国王,与你把小祠堂盖作大庙宇,泥塑像改作正金身。”原来那些土地神-因他有五雷法,也服他使唤,暗中真个把行者头按住了。行者又叫声:“头来!”那头一似生根,莫想得动。行者心焦,捻着拳,挣了一挣,将捆的绳子就皆挣断,喝声:“长!”飕的腔子内长出一个头来。唬得那刽子手,个个心惊;羽林军,人人胆战。那监斩官急走入朝奏道: “万岁,那小和尚砍了头,又长出一颗来了。”八戒冷笑道:“沙僧,那知哥哥还有这般手段。”沙僧道:“他有七十二般变化,就有七十二个头哩。”说不了,行者走来叫声“师父。”三藏大喜道:“徒弟,辛苦么?”行者道:“不辛苦,倒好耍子。”八戒道:“哥哥,可用刀疮药么?”行者道:“你是摸摸看,可有刀痕?”那呆子伸手一摸,就笑得呆呆睁睁道:“妙哉!妙哉!却也长得完全,截疤儿也没些儿!” 兄弟们正都欢喜,又听得国王叫领关文:“赦你无罪!快去!快去!”行者道:“关文虽领,必须国师也赴曹砍砍头,也当试新去来。”国王道:“大国师,那和尚也不肯放你哩。你与他赌胜,且莫唬了寡人。”虎力也只得去,被几个刽子手,也捆翻在地,幌一幌,把头砍下,一脚也踢将去,滚了有三十余步,他腔子里也不出血,也叫一声:“头来!”行者即忙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作一条黄犬跑入场中,把那道士头一口衔来,径跑到御水河边丢下不题。却说那道士连叫三声,人头不到,怎似行者的手段,长不出来,腔子中骨都都红光迸出,可怜空有唤雨呼风法,怎比长生果正仙?须臾倒在尘埃,众人观看,乃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那监斩官又来奏:“万岁,大国师砍下头来,不能长出,死在尘埃,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国王闻奏,大惊失色,目不转睛,看那两个道士。鹿力起身道:“我师兄已是命到禄绝了,如何是只黄虎!这都是那和尚惫懒,使的掩样法儿,将我师兄变作畜类!我今定不饶他,定要与他赌那剖腹剜心!” 国王听说,方才定性回神,又叫:“那和尚,二国师还要与你赌哩。”行者道:“小和尚久不吃烟火食,前日西来,忽遇斋公家劝饭,多吃了几个馍馍,这几日腹中作痛,想是生虫,正欲借陛下之刀,剖开肚皮,拿出脏腑,洗净脾胃,方好上西天见佛。” 国王听说,教:“拿他赴曹。”那许多人搀的搀,扯的扯。行者展脱手道:“不用人搀,自家走去。但一件,不许缚手,我好用手洗刷脏腑。”国王传旨,教:“莫绑他手。”行者摇摇摆摆,径至杀场,将身靠着大桩,解开衣带,露出肚腹。那刽子手将一条绳套在他膊项上,一条绳扎住他腿足,把一口牛耳短刀,幌一幌,着肚皮下一割,搠个窟窿。这行者双手爬开肚腹,拿出肠脏来,一条条理彀多时,依然安在里面,照旧盘曲,捻着肚皮,吹口仙气,叫“长!”依然长合。国王大惊,将他那关文捧在手中道:“圣僧莫误西行,与你关文去罢。”行者笑道:“关文小可,也请二国师剖剖剜剜,何如?”国王对鹿力说:“这事不与寡人相干,是你要与他做对头的,请去,请去。”鹿力道:“宽心,料我决不输与他。”你看他也象孙大圣,摇摇摆摆,径入杀场,被刽子手套上绳,将牛耳短刀,唿喇的一声,割开肚腹,他也拿出肝肠,用手理弄。行者即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作一只饿鹰,展开翅爪,飕的把他五脏心肝,尽情抓去,不知飞向何方受用。这道士弄做一个空腔破肚淋漓鬼,少脏无肠浪荡魂。那刽子手蹬倒大桩,拖尸来看,呀!原来是一只白毛角鹿! 慌得那监斩官又来奏道:“二国师晦气,正剖腹时,被一只饿鹰将脏腑肝肠都刁去了。死在那里,原身是个白毛角鹿也。” 国王害怕道:“怎么是个角鹿?”那羊力大仙又奏道:“我师兄既死,如何得现兽形?这都是那和尚弄术法坐害我等。等我与师兄报仇者。”国王道:“你有甚么法力赢他?”羊力道:“我与他赌下滚油锅洗澡。”国王便教取一口大锅,满着香油,教他两个赌去。行者道:“多承下顾,小和尚一向不曾洗澡,这两日皮肤燥痒,好歹荡荡去。”那当驾官果安下油锅,架起干柴,燃着烈火,将油烧滚,教和尚先下去。”行者合掌道:“不知文洗,武洗?”国王道:“文洗如何?武洗如何?”行者道:“文洗不脱衣服,似这般叉着手,下去打个滚,就起来,不许污坏了衣服,若有一点油腻算输。武洗要取一张衣架,一条手巾,脱了衣服,跳将下去,任意翻筋斗,竖蜻蜓,当耍子洗也。”国王对羊力说:“你要与他文洗,武洗?”羊力道:“文洗恐他衣服是药炼过的,隔油,武洗罢。”行者又上前道:“恕大胆,屡次占先了。”你看他脱了布直裰,褪了虎皮裙,将身一纵,跳在锅内,翻波斗浪,就似负水一般顽耍。八戒见了,咬着指头,对沙僧道:“我们也错看了这猴子了!平时间-言讪语,斗他耍子,怎知他有这般真实本事!” 他两个唧唧哝哝,夸奖不尽。行者望见,心疑道:“那呆子笑我哩!正是巧者多劳拙者闲,老孙这般舞弄,他倒自在。等我作成他捆一绳,看他可怕。”正洗浴,打个水花,淬在油锅底上,变作个枣核钉儿,再也不起来了。那监斩官近前又奏:“万岁,小和尚被滚油烹死了。”国王大喜,教捞上骨骸来看。刽子手将一把铁笊篱,在油锅里捞,原来那笊篱眼稀,行者变得钉小,往往来来,从眼孔漏下去了,那里捞得着!又奏道:“和尚身微骨嫩,俱扎化了。”国王教:“拿三个和尚下去!”两边校尉,见八戒面凶,先揪翻,把背心捆了,慌得三藏高叫:“陛下,赦贫僧一时。 我那个徒弟,自从归教,历历有功,今日冲撞国师,死在油锅之内,奈何先死者为神,我贫僧怎敢贪生!正是天下官员也管着天下百姓,陛下若教臣死,臣岂敢不死?只望宽恩,赐我半盏凉浆水饭,三张纸马,容到油锅边,烧此一陌纸,也表我师徒一念,那时再领罪也。”国王闻言道:“也是,那中华人多有义气。” 命取些浆饭、黄钱与他。果然取了,递与唐僧。唐僧教沙和尚同去,行至阶下,有几个校尉,把八戒揪着耳朵,拉在锅边,三藏对锅祝曰:“徒弟孙悟空!自从受戒拜禅林,护我西来恩爱深。指望同时成大道,何期今日你归陰!生前只为求经意,死后还存念佛心。万里英魂须等候,幽冥做鬼上雷音!”八戒听见道:“师父,不是这般祝了。沙和尚,你替我奠浆饭,等我祷。”那呆子捆在地下,气呼呼的道:“闯祸的泼猴子,无知的弼马温! 该死的泼猴子,油烹的弼马温!猴儿了帐,马温断根!” 孙行者在油锅底上听得那呆子乱骂,忍不住现了本相,赤淋淋的,站在油锅底道:“馕糟的夯货!你骂那个哩!”唐僧见了道:“徒弟,唬杀我也!”沙僧道:“大哥干净推佯死惯了!”慌得那两班文武,上前来奏道:“万岁,那和尚不曾死,又打油锅里钻出来了。”监斩官恐怕虚诳朝廷,却又奏道:“死是死了,只是日期犯凶,小和尚来显魂哩。”行者闻言大怒,跳出锅来,揩了油腻,穿上衣服,掣出棒,挝过监斩官,着头一下打做了肉团,道:“我显甚么魂哩!”唬得多官连忙解了八戒,跪地哀告:“恕罪!恕罪!”国王走下龙座。行者上殿扯住道:“陛下不要走,且教你三国师也下下油锅去。”那皇帝战战兢兢道:“三国师,你救朕之命,快下锅去,莫教和尚打我。” 羊力下殿,照依行者脱了衣服,跳下油锅,也那般支吾洗浴。行者放了国王,近油锅边,叫烧火的添柴,却伸手探了一把,呀!那滚油都冰冷,心中暗想道:“我洗时滚热,他洗时却冷。我晓得了,这不知是那个龙王,在此护持他哩。”急纵身跳在空中,念声“-”字咒语,把那北海龙王唤来:“我把你这个带角的蚯蚓,有鳞的泥鳅!你怎么助道士冷龙护住锅底,教他显圣赢我!”唬得那龙王喏喏连声道:“敖顺不敢相助。大圣原来不知,这个孽畜苦修行了一场,脱得本壳,却只是五雷法真受,其余都-了旁门,难归仙道。这个是他在小茅山学来的大开剥。那两个已是大圣破了他法,现了本相,这一个也是他自己炼的冷龙,只好哄瞒世俗之人耍子,怎瞒得大圣!小龙如今收了他冷龙,管教他骨碎皮焦,显什么手段。”行者道:“趁早收了,免打!”那龙王化一阵旋风,到油锅边,将冷龙捉下海去不题。 行者下来,与三藏、八戒、沙僧立在殿前,见那道士在滚油锅里打挣,爬不出来,滑了一跌,霎时间骨脱皮焦肉烂。监斩官又来奏道:“万岁,三国师-化了也。”那国王满眼垂泪,手扑着御案,放声大哭道:“人身难得果然难,不遇真传莫炼丹。空有驱神咒水术,却无延寿保生丸。圆明混,怎涅-,徒用心机命不安。早觉这般轻折挫,何如秘食稳居山!”这正是:点金炼汞成何济,唤雨呼风总是空!毕竟不知师徒们怎的维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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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天

[ ] 高观国

远山学得修眉翠。看眉展、春愁无际。雨痕半湿东风外。不管梨花有泪。 西园路、青鞋暗记。怕行入、秋千径里。一春多少相思意。说与新来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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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

[ ] 纳兰性德

《少年游·算来好景只如斯》是清朝著名诗人纳兰性德的所写的一首词。该词上阕写热恋时的甜蜜幸福,下阕写离别的苦楚,表达了词人对亡妻的思念之情。全诗对比鲜明,简淡清新,自然道来,直而见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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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

[ ] 李清照

这首词别本题作“春恨”、“春情”等。作者从一场春雨中引发出种种难以排解的愁绪。上阕由春闲引发对远人的思念。下阕通过抒写春寒之日的凄清,反映作者百无聊赖的心情。李清照作为婉约派词风的代表,尤以描写细腻、细中见情为特长,本词可见其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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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窗寒 · 三叠豁轩韵

[ ] 林朝崧

梦醒春回,房栊寂寂,彩云飞远。罗窗镇掩,懊恼流莺空唤。 记三生钗钿誓盟,此情海水量深浅。到如今赢得檀奴哀什,素屏题遍。 发短,遗簪恋。况等是惊弦,劫馀哀雁。尘缘撒手,恁便玉京先返。 断肠人春心渐灰,旧时月色应照见。纵桃花赚入天台,肯吃胡麻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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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

[ ] 刘禹锡

永贞元年,刘禹锡初贬为连州(今广东连县)刺史,行至江陵,再贬朗州司马。一度奉诏后还京后,他又因《游玄都观》触怒当朝权贵而被贬连州刺史,后历任和州刺史。他没有沉沦,而是以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世事的变迁。这首诗正是表达了他的这种情感。 这首绝句模仿淘金者的口吻,表明他们对淘金生涯的厌恶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是在河边生活,牛郎织女生活的天河恬静而优美,黄河边的淘金者却整天在风浪泥沙中讨生活。直上银河,同访牛郎织女,寄托了他们心底对宁静的田园牧歌生活的憧憬。这种浪漫的理想,以豪迈的口语倾吐出来,有一种朴素无华的美。 诗人歌咏九曲黄河中的万里黄沙,赞扬它们冲风破浪,一往无前的顽强性格。我们引用时可取其象征意义,歌颂与它们有着共同特点的事物或人们。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这是唐代诗人刘禹锡见黄河后留下的感慨,也是他对宁静生活的一种向往,而时间让世事变得复杂,追逐静已是现代人的一种精神渴求。九曲黄河沉积下来的是一种文化,而这种文化最大的特点就是静,它们深埋在河水转弯处的山坳里,在浮华背后深深地拽住民族的根,使我们在追逐中不会迷失方向。 唐代大诗人刘禹锡一阕《浪淘沙》,生动形象地写出了滔滔黄河的来龙去脉和雄伟气势。其中,还诗情画意地联想到随着层层波浪,去美丽传说中的天仙佳侣之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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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影 · 卷三 · 六十二

[ ] 张潮

动物中有三教焉:蛟龙麟凤之属,近于儒者也;猿狐鹤鹿之属,近于仙者也;狮子牯牛之属,近于释者也。植物中有三教焉:竹梧兰蕙之属,近于儒者也;蟠桃老桂之属,近于仙者也;莲花薝卜之属,近于释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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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郭主簿二首(其二)

[ ] 陶渊明

《和郭主簿二首》是晋宋时期大诗人陶渊明的组诗作品。这是第二首诗,作于秋季,诗中通过对秋景的描绘和对古代幽人的企慕,既表现了诗人对山林隐逸生活的热爱,也衬托出诗人芳洁贞秀的品格与节操。全诗格调卓奇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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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湟旧卒

[ ] 张乔

这首诗通过一个久戍幸存的老兵的遭遇,反映了唐朝末年那个动乱时代的景象。 湟水源出青海,东流入甘肃与黄河汇合。湟水流域及与黄河合流的一带地方称“河湟”。诗中“河湟”指吐蕃统治者从唐肃宗以来所侵占的河西陇右之地。宣宗大中三年(公元849年),吐蕃以秦、原、安乐三州及右门等七关归唐;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张义潮略定瓜、伊等十州,遣使入献图籍,于是河湟之地尽复。近百年间的战争给人民造成巨大痛苦。此诗所写的“河湟旧卒”,就是当时久戍幸存的一个老兵。诗通过这个人的遭遇,反映出了那个动乱时代。 此诗叙事简淡,笔调亦闲雅平和,意味很不易一时穷尽。首句言“随将讨河湟”似乎还带点豪气;次句说“时清返故乡”似乎颇为庆幸;在三句所谓“十万汉军零落尽”的背景下尤见生还之难能,似乎更可庆幸。末了集中为人物造象,那老兵在黄昏时分吹笛,似乎还很悠闲自得呢。 以上说的都是“似乎”如此,当读者细玩诗意却会发现全不如此。通篇诗字里行间、尤其是“独吹边曲向残阳”的图景中,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哀伤。“残阳”二字所暗示的日薄西山的景象,对一位“头白”老人来说,那几乎是气息奄奄、朝不虑夕的一个象征。一个“独”字又交代了这个老人目前处境,暗示出他从军后家园所发生的重大变故,使得他垂老无家。这个字几乎抵得上古诗《十五从军征》的全部内容:少小从军,及老始归,而园庐蒿藜,身陷穷独之境。从“少年”到“头白”,多少年的殷切盼望,俱成泡影。 而此人毕竟是生还了,而更多的边兵有着更其悲惨的命运,他们暴骨沙场,是永远回不到家园了。“十万汉军零落尽”,就从侧面落笔,反映了唐代人民为战争付出的惨重代价,这层意思却是《十五从军征》所没有的,它使此绝句所表达的内容更见深广。这层意思通过幸存者的伤悼来表现,更加耐人玩味。而这伤悼没明说出,是通过“独吹边曲”四字见出的。边庭的乐曲,足以勾起征戍者的别恨、乡思,他多年来该是早已听腻了。既已生还故乡,似不当更吹。却偏要吹,可见旧恨未消。这大约是回家后失望无聊情绪的自然流露。他西向边庭(“向残阳”)而吹之,又当饱含对于弃骨边地的故人、战友的深切怀念,这又是日暮之新愁了。“十万汉军零落尽”,而幸存者又陷入不幸之境,则“时清”二字也值得玩味了,那是应加上引号的。 可见此诗句意深婉,题旨与《十五从军征》相近而手法相远。古诗铺述丰富详尽,其用意与好处都易看出;而“作绝句必须涵括一切,笼罩万有,着墨不多,而蓄意无尽,然后可谓之能手,比古诗当然为难”(陶明濬《诗说杂记》),此诗即以含蓄手法抒情,从淡语中见深旨,故能短语长事,愈读愈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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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 · 挽住风前柳

[ ] 卢祖皋

这是一首借写夜季之景,寄托自己归隐而去的心志之作。词的上片着重歌咏“三高”,以抒发追思先贤的幽情。下片,着重写钓雪亭边夜雪的情景。进而表明自己如前贤一样隐居垂钓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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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儿 · 酒边留同年徐云屋

[ ] 刘辰翁

此词写于临安沦陷后,描写作者重游故都与同年徐云屋相逢和客中送别的情景。本词虽写别情,同时也融进了作者的身世之慨。上片伤春。“怎知”四句写暮春故友相逢,追忆往昔。“休回首”七句辞意顿折,东风、细雨、断桥依旧,而重归临安之人却已憔悴衰弱,流露出今昔盛衰之感和故国兴亡之恨。 下片送别。“君且住”八句写“剪韭”话别,“且住”者,挽留殷切;“草草”句写出朋友情感的随意亲切。“前宵”三句插补出前晚“且尽尊酒”的深杯纵饮,在极乐的外表下隐藏着深沉的悲苦。“空皱眉”三句又折回“剪韭”宴别,写朋友尊前诀别,“白发”相对,而“人人有”三字则将朋友双方时世飘沦之感,推广开来,概括了南宋亡后众多士人的时代性心态。“临分”四句以“叹”勾连今昔,怀念昔日谈笑论文,清狂赏曲,今日却憔悴悲歌,遂发出“此会何时又”的期盼,而从这种期盼中却隐然透露出“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赠卫八处士》)的悲凉与失落。通观全篇,可谓三问三致意。本词不同于刘辰翁前几首词作,写得疏快遒劲,词锋所至,力透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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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

[ ] 晏殊

在《珠玉词》中,这是一首清新活泼的作品,具有淳朴的乡间泥土芬芳。上阕写自然景物。「燕子」、「梨花」、「碧苔」、「黄鹂」、「飞絮」,五色杂陈,秀美明丽,写足春色之娇娆媚人。下阕写人物。撷取烂熳春色中一位年轻村姑之天真形象和幼稚心态进行表现。「巧笑」已闻其声,见其容;「逢迎」更察其色,观其形。「疑怪」两句通过观察者心理活动,用虚笔再现「女伴」「昨宵春梦」和「今朝斗草」的生活细节,惟妙惟肖,将村姑的天真可爱一笔写足,与上阕生气盎然的春光形成十分和谐的画面美与情韵美。「笑从双脸生」,特写,绾合换头「巧笑」语意,收束全篇春光无限之旨。全词浑成优美,音节浏亮,意境清秀,场面轻快,洋溢着诱人的青春魅力。尤其上下阕的构思,景与人对应着写,将春天的生命写活了。其中巧笑的东邻女伴,仿佛春天的女神,给人间带来生气、美丽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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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枢密韩太尉书

[ ] 苏辙

宋仁宗嘉祐元年(公元1056年),苏轼、苏辙兄弟随父亲苏洵去京师,在京城得到了当时文坛盟主欧阳修的赏识。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十九岁的苏辙与兄苏轼同中进士。苏辙在高中进士后给当时的枢密使韩琦写了一封信,这就是《上枢密韩太尉书)。这是一篇干谒文,文章着重阐释了自己的文学主张——“文者气之所形”,同时表达了对韩琦的仰慕之情及拜见之意,但在表现仰慕韩琦时,苏辙行文中没有流露出攀高枝、求高官的意思,只是将求见高人心切。盼望高人指点以达养气目的的内心表露出来了,文辞恳切,才华毕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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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天

[ ] 张炎

海山缥缈。算人间自有,移来蓬岛。一粒粟中生倒景,日月光融丹灶。玉洞分春,雪巢不夜,心寂凝虚照。鹤溪游处,肯将琴剑同调。 休问挂树瓢空,窗前清意,赢得不除草。只恐渔郎曾误入,翻被桃花一笑。润色茶经,评量山水,如此闲方好。神仙陆地,长房应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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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暑

[ ] 白居易

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 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 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 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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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贻歌者

[ ] 郑谷

《席上贻歌者》是晚唐郑谷非常有名的一首七言绝句,诗人把此诗赠给歌者,实际上是意味着听者(诗人)乃是歌者的知音,表现了诗人在向歌者的演唱艺术献上一颗敬佩之心;而其中又深深地透露出诗人客居异乡的羁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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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查子 · 旅夜

[ ] 彭孙遹

彭孙通的词多写艳情,尤工小令,有“吹气如兰彭十郎”之美誉。此词自写欲求梦而先借酒力,但薄醉仍难入梦,一直写到梦中和梦醒。意境幽清,情致婉然。下片“梦好恰如真,事往翻如梦”二句,从李商隐诗“回肠九叠后,犹有剩回肠”翻出,而更具哲理,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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