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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内容

霜天晓角 · 其一 · 王生陶氏月夜共沉西湖,赋此吊之

[ ] 吴礼之

连环易缺。难解同心结。痴騃佳人才子,情缘重、怕离别。意切。 人路绝。共沈烟水阔。荡漾香魂何处,长桥月。断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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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 第七十二回 · 柴进簪花入禁苑 李逵元夜闹东京

[ ] 施耐庵

诗曰: 圣主忧民记四凶,施行端的有神功。 等闲冒籍来宫内,造次簪花入禁中。 潜向御屏剜姓字,更乘明月展英雄。 纵横到处无人敌,谁向斯时竭寸衷? 话说当日宋江在忠义堂上,分拨去看灯人数:“我与柴进一路,史进与穆弘一路,鲁智深与武松一路,朱仝与刘唐一路。只此四路人去,其余尽数在家守寨。”李逵便道:“说东京好灯,我也要去走一遭。”宋江道:“你如何去得?”李逵守死要去,那里执拗得他住。宋江道:“你既然要去,不许你惹事。打扮做伴当跟我。”就叫燕青也走一遭,专和李逵作伴。 看官听说,宋江是个文面的人,如何去得京师?原来却得神医安道全上山之后,却把毒药与他点去了。后用好药调治,起了红疤;再要良金美玉,碾为细末,每日涂搽,自然消磨去了。那医书中说“美玉灭瘢”,正此意也。当日先叫史进、穆弘扮作客人去了;次后便使鲁智深、武松,扮作行脚僧行去了;再后朱仝、刘唐,也扮做客商去了。各人跨腰刀,提朴刀,都藏暗器,不必得说。 且说宋江与柴进扮作闲凉官,再叫戴宗扮作承局,也去走一遭:有些缓急,好来飞报。李逵、燕青扮伴当,各挑行李下山。众头领都送到金沙滩饯行。军师吴用再三分付李逵道:“你闲常下山,好歹惹事;今番和哥哥去东京看灯,非比闲时。路上不要吃酒,十分小心在意,使不得往常性格。若有冲撞,弟兄们不好厮见,难以相聚了。”李逵道:“不索军师忧心,我这一遭并不惹事。”相别了,取路登程。抹过济州,路经滕州,取单州,上曹州来,前望东京万寿门外,寻一个客店安歇下了。宋江与柴进商议。此是正月十一日的话。宋江道:“明日白日里,我断然不敢入城。直到正月十四日夜,人物喧哗,此时方可入城。”柴进道:“小弟明日先和燕青入城中去探路一遭。”宋江道:“最好。” 次日,柴进穿一身整整齐齐的衣服,头上巾帻新鲜,脚下鞋袜干净。燕青打扮,便是不俗。两个离了店肆,看城外人家时,家家热闹,户户喧哗,都安排庆赏元宵,各作贺太平风景。来到城门下,并是没人阻当。果然好座东京去处!怎见得? 州名汴水,府号开封。逶迤接吴楚之邦,延亘连齐鲁之地。周公建国,毕公皋改作京师;两晋春秋,梁惠王称为魏国。层叠卧牛之势,按上界戊己中央;崔嵬伏虎之形,象周天二十八宿。王尧九让华夷,太宗一迁基业。元宵景致,鳌山排万盏华灯;夜月楼台,凤辇降三山琼岛。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边四季花。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黎庶尽歌丰稔曲,娇娥齐唱太平词。坐香车佳人仕女,荡金鞭公子王孙。天街上尽列珠玑,小巷内遍盈罗绮。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罩楼台。 当下柴进、燕青两个入得城来,行到御街上,往来看玩。转过东华门外,见酒肆茶坊,不计其数,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济济,各有服色,都在茶坊酒肆中坐地。柴进引着燕青,径上一个小小酒楼,临街占个阁子。凭栏望时,见班直人等,多从内里出入,幞头边各簪翠叶花一朵。柴进唤燕青,附耳低言:“你与我如此如此。”燕青是个点头会意的人,不必细问,火急下楼,出得店门,恰好迎着个老成的班直官。燕青唱个喏。那人道:“面生,全不曾相识。”燕青说道:“小人的东人和观察是故交,特使小人来相请。”原来那班直姓王。燕青道:“莫非足下是张观察?”那人道:“我自姓王。”燕青随口应道:“正是教小人请王观察,贪慌忘记了。”那王观察跟随着燕青,来到楼上。燕青揭起帘子,对柴进道:“请到王观察来了。”燕青接了手中执色,柴进邀入阁儿里相见。各施礼罢。王班直看了柴进半晌,却不认得,说道:“在下眼拙,失忘了足下。适蒙呼唤,愿求大名。”柴进笑道:“小弟与足下童稚之交,且未可说,兄长熟思之。”一壁便叫取酒食来,与观察小酌。酒保安排到肴馔果品,燕青斟酒,殷勤相劝。酒至半酣,柴进问道:“观察头上这朵翠花何意?”那王班直道:“今上天子庆贺元宵,我们左右内外,共有二十四班,通类有五千七八百人,每人皆赐衣袄一领,翠叶金花一枝,上有小小金牌一个,凿着‘与民同乐’四字。因此每日在这里听候点视。如有宫花锦袄,便能勾入内里去。”柴进道:“在下却不省得。”又饮了数杯,柴进便叫燕青:“你自去与我旋一杯热酒来吃。”无移时,酒到了。柴进便起身与王班直把盏道:“足下饮过这杯小弟敬酒,方才达知姓氏。”王班直道:“在下实想不起,愿求大名。”王班直拿起酒来,一饮而尽。恰才吃罢,口角流涎,两脚腾空,倒在凳上。柴进慌忙去了巾帻衣服靴袜,却脱下王班直身上锦袄踢串鞋裤之类,从头穿了,带上花帽,拿了执色。分付燕青道:“酒保来问时,只说这观察醉了,那官人未回。”燕青道:“不必分付,自有道理支吾。” 且说柴进离了酒店,直入东华门去,看那内庭时,真乃人间天上。但见: 祥云笼凤阙,瑞霭罩龙楼。琉璃瓦砌鸳鸯,龟背帘垂翡翠。正阳门径通黄道,长朝殿端拱紫垣。浑仪台占算星辰,待漏院班分文武。墙涂椒粉,丝丝绿柳拂飞甍;殿绕栏楯,簇簇紫花迎步辇。恍疑身在蓬莱岛,仿佛神游兜率天。 柴进去到内里,但过禁门,为有服色,无人阻当。直到紫宸殿,转过文德殿,都看殿门,各有金锁锁着,不能勾进去。且转过凝晖殿,从殿边转将入去,到一个偏殿,牌上金书“睿思殿”三字。此是官家看书之处。侧首开着一扇朱红槅子。柴进闪身入去看时,见正面铺着御座,两边几案上,放着文房四宝:象管笔、花笺、龙墨、端溪砚。书架上尽是群书,各插着牙签,勿知其数。正面屏风上,堆青叠绿,画着山河社稷混一之图。转过屏风后面,但见素白屏风上,御书四大寇姓名,写着道: “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 柴进看了四大寇姓名,心中暗忖道:“国家被我们扰害,因此如常记心,写在这里。”便去身边拔出暗器,正把“山东宋江”那四个字刻将下来,慌忙出殿。随后早有人来。柴进便离了内苑,出了东华门,回到酒楼上,看那王班直时,尚未醒来。依旧把锦衣花帽服色等项,都放在阁儿内。柴进还穿了依旧衣服,唤燕青和酒保计算了酒钱,剩下十数贯钱,就赏了酒保。临下楼来,分付道:“我和王观察是弟兄。恰才他醉了,我替他去内里点名了回来,他还未醒。我却在城外住,恐怕误了城门。剩下钱都赏你。他的服色号衣都在这里。”酒保道:“官人但请放心,男女自伏侍。”柴进、燕青离得酒店,径出万寿门去了。 王班直到晚起来,见了服色花帽都有,但不知是何意。酒保说柴进的话,王班直似醉如痴,回到家中。次日,有人来说,睿思殿上不见‘山东宋江’四个字。今日各门好生把得铁桶般紧,出入的人,都要十分盘诘。”王班直情知是了,那里敢说。 再说柴进回到店中,对宋江备细说内宫之中,取出御书大寇“山东宋江”四字,与宋江看罢,叹息不已。十四日晚,宋江引了一干人入城看灯。怎见得好个东京?有古乐府一篇,单道东京胜概: 一自梁王,初分晋地,双鱼正照夷门。卧牛城阔,相接四边村。多少金明陈迹,上林苑花发三春。绿杨外溶溶汴水,千里接龙津。潘樊楼上酒,九重宫殿,凤阙天阍。东风外,笙歌嘹亮堪闻。御路上公卿宰相,天街畔帝子王孙。堪图画,山河社稷,千古汴京尊。 故宋时,东京果是天下第一国都,繁华富贵,出在道君皇帝之时。当日黄昏,明月从东而起,天上并无云翳。宋江、柴进扮作闲凉官,戴宗扮作承局,燕青扮为小闲,只留李逵看房。四个人杂在社火队里,取路哄入封丘门来,遍玩六街三市,果然夜暖风和,正好游戏。转过马行街来,家家门前扎缚灯棚,赛悬灯火,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四个转过御街,见两行都是烟月牌。来到中间,见一家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窗,外挂两面牌,牌上各有五个字,写道:“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宋江见了,便入茶坊里来吃茶。问茶博士道:“前面角妓是谁家?”茶博士道:“这是东京上厅行首,唤做李师师。间壁便是赵元奴家。”宋江道:“莫不是和今上打得热的?”茶博士道:“不可高声,耳目觉近。”宋江便唤燕青,附耳低言道:“我要见李师师一面,暗里取事。你可生个宛曲入去,我在此间吃茶等你。”宋江自和柴进、戴宗在茶坊里吃茶。 却说燕青径到李师师门首,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转入中门,见挂着一碗鸳鸯灯,下面犀皮香桌儿上,放着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细细喷出香来。两壁上挂着四幅名人山水画,下设四把犀皮一字交椅。燕青见无人出来,转入天井里面,又是一个大客位,铺着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铺着落花流水紫锦褥,悬挂一架玉棚好灯,摆着异样古董。燕青微微咳嗽一声,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丫嬛来,见燕青道个万福,便问燕青:“哥哥高姓?那里来?”燕青道:“相烦姐姐请出妈妈来,小闲自有话说。”梅香入去不多时,转出李妈妈来。燕青请他坐了,纳头四拜。李妈妈道:“小哥高姓?”燕青答道:“老娘忘了,小人是张乙儿的儿子张闲的便是。从小在外,今日方归。”原来世上姓张、姓李、姓王的最多。那虔婆思量了半晌,又是灯下,认人不仔细,猛然省起,叫道:“你不是太平桥下小张闲么?你那里去了?许多时不来。”燕青道:“小人一向不在家,不得来相望。如今伏侍个山东客人,有的是家私,说不能尽。他是个燕南、河北第一个有名财主,今来此间做些买卖。一者就赏元宵,二者来京师省亲,三者就将货物在此做买卖,四者要求见娘子一面。怎敢说来宅上出入,只求同席一饮,称心满意。不是小闲卖弄,那人实有千百两金银,欲送与宅上。”那虔婆是个好利之人,爱的是金资,听的燕青这一席话,便动其心,忙叫李师师出来,与燕青厮见。灯下看时,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闲月羞花之貌。燕青见了,纳头便拜。有诗为证: 少年声价冠青楼,玉貌花颜世罕俦。 万乘当时垂睿眷,何惭壮士便低头。 那虔婆说与备细。李师师道:“那员外如今在那里?”燕青道:“只在前面对门茶坊里。”李师师便道:“请过寒舍拜茶。”燕青道:“不得娘子言语,不敢擅进。”虔婆道:“快去请来。”燕青径到茶坊里,耳边道了消息。戴宗取些钱还了茶博士。三人跟着燕青,径到李师师家内。入得中门,相接请到大客位里。李师师敛手向前,动问起居道:“适间张闲多谈大雅,今辱左顾,绮阁生光。”宋江答道:“山僻之客,孤陋寡闻,得睹花容,生平幸甚。”李师师便邀请坐,又问道:“这位官人是足下何人?”宋江道:“此是表弟叶巡检。”就叫戴宗拜了李师师。宋江、柴进居左客席而坐。李师师右边主位相陪。奶子奉茶至。李师师亲手与宋江、柴进、戴宗、燕青换盏。不必说那盏茶的香味,细欺雀舌,香胜龙涎。茶罢,收了盏托,欲叙行藏。只见奶子来报:“官家来到后面。”李师师道:“其实不敢相留。来日驾幸上清宫,必然不来。却请诸位到此,少叙三杯,以洗泥尘。”宋江喏喏连声,带了三人便行。出得李师师门来,与柴进道:“今上两个表子,一个李师师,一个赵元奴。虽然见了李师师,何不再去赵元奴家走一遭?” 宋江径到茶坊间壁,揭起帘幕。张闲便请赵婆出来说话。燕青道:“我这两位官人,是山东巨富客商,要见娘子一面,一百两花银相送。”赵婆道:“恰恨我女儿没缘,不快在床,出来相见不得。”宋江道:“如此却再来求见。”赵婆相送出门,作别了。四个且出小御街,径投天汉桥来看鳖山。正打从樊楼前过,听得楼上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游人似蚁。宋江、柴进也上樊楼,寻个阁子坐下,取些酒食肴馔,也在楼上赏灯饮酒。吃不到数杯,只听得隔壁阁子内,有人作歌道: “浩气冲天贯斗牛,英雄事业未曾酬。 手提三尺龙泉剑,不斩奸邪誓不休!” 宋江听得,慌忙过来看时,却是九纹龙史进、没遮拦穆弘,在阁子内吃得大醉,口出狂言。宋江走近前去喝道:“你这两个兄弟,吓杀我也!快算还酒钱,连忙出去。早是遇着我,若是做公的听得,这场横祸不小!谁想你这两个兄弟,也这般无知粗糙!快出城,不可迟滞。明日看了正灯,连夜便回。只此十分好了,莫要弄得决撒了。”史进、穆弘默默无言,便叫酒保算还了酒钱。两个下楼,取路先投城外去了。 宋江与柴进四人,微饮三杯,少添春色。戴宗计算还了酒钱,四人拂袖下楼,径往万寿门,来客店内敲门。李逵困眼睁开,对宋江道:“哥哥不带我来也罢了,既带我来,却教我看房,闷出鸟来!你们都自去快活。”宋江道:“为你生性不善,面貌丑恶,不争带你入城,只恐因而惹祸。”李逵便道:“则不带我去便了,何消得许多推故。几曾见我那里吓杀了别人家小的大的?”宋江道:“只有明日十五日这一夜,带你入去,看罢了正灯,连夜便回。”李逵呵呵大笑。 过了一夜,次日正是上元节候,天色晴明得好。看看傍晚,庆赏元宵的人不知其数。古人有一篇《绛都春》词,单道元宵景致: 融和初报。乍瑞霭霁色,皇都春早。翠竞飞,玉勒争驰都门道。鳌山彩结蓬莱岛,向晚色双龙衔照。绛霄楼上,彤芝盖底,仰瞻天表。缥缈。风传帝乐,庆玉殿共赏,群仙同到。迤逦御香,飘满人间开嬉笑。一点星球小,渐隐隐鸣梢声杳。游人月下归来,洞天未晓。 这一篇词,称颂着道君皇帝庆赏元宵,与民同乐。此时国富民安,士农乐业。当夜宋江与同柴进,依前扮作闲凉官,引了戴宗、李逵、燕青,五个人径从万寿门来。是夜虽无夜禁,各门头目军士,全副披挂,都是戎装惯带,弓弩上弦,刀剑出鞘,摆布得甚是严整。高太尉自引铁骑马军五千,在城上巡禁。宋江等五个,向人丛里挨挨抢抢,直到城里,先唤燕青附耳低言:“与我如此如此,只在夜来茶坊里相等。”燕青径往李师师家叩门。李妈妈、李行首都出来接见燕青,便说道:“烦达员外休怪,官家不时间来此私行,我家怎敢轻慢!”燕青道:“主人再三上复妈妈,启动了花魁娘子。山东海僻之地,无甚稀罕之物,便有些出产之物,将来也不中意。只教小人先送黄金一百两,与娘子打些头面器皿,权当人事。随后别有罕物,再当拜送。”李妈妈问道:“如今员外在那里?”燕青道:“只在巷口,等小人送了人事,同去看灯。”世上虔婆爱的是钱财,见了燕青取出那火炭也似金子两块,放在面前,如何不动心。便道:“今日上元佳节,我母子们却待家筵数杯。若是员外不弃,肯到贫家少叙片时,不知肯来也不?”燕青道:“小人去请,无有不来。”说罢,转身回到茶坊,说与宋江这话头。随即都到李师师家。宋江教戴宗同李逵只在门前等。 三从入到里面大客位里,李师师接着,拜谢道:“员外识荆之初,何故以厚礼见赐?却之不恭,受之太过。”宋江答道:“山僻村野,绝无罕物。但送些小微物,表情而已,何劳花魁娘子致谢。”李师师邀请到一个小小阁儿里,分宾坐定。奶子侍婢捧出珍异果子,济楚菜蔬,希奇按酒,甘美肴馔,尽用定器,摆一春台。李师师执盏向前拜道:“夙世有缘,今夕相遇二君。草草杯盘,以奉长者。”宋江道:“在下山乡,虽有贯伯浮财,未曾见此富贵。花魁风流蕴藉,名播寰宇,求见一面,如登天之难。何况促膝笑谈,亲赐杯酒!”李师师道:“员外见爱,奖誉太过,何敢当此!”都劝罢酒,叫奶子将小小金杯巡筛。但是李师师说些街市俊俏的话,皆是柴进回答。燕青立在边头,和哄取笑。 酒行数巡,宋江口滑,揎拳裸袖,点点指指,把出梁山泊手段来。柴进笑道:“表兄从来酒后如此,娘子勿笑。”李师师道:“酒以合欢,何拘于礼。”丫嬛说道:“门前两个伴当,一个黄髭须,且是生的怕人,在外面喃喃讷讷地骂。”宋江道:“与我唤他两个入来。”只见戴宗引着李逵到阁子前。李逵看见宋江、柴进与李师师对坐饮酒,自肚里有五分没好气,睁圆怪眼,直瞅他三个。李师师便问道:“这汉是谁?恰似土地庙里对判官立地的小鬼。”众人都笑。李逵不省得他说。宋江答道:“这个是家生的孩儿小李。”那师师笑道:“我倒不大紧,辱没了太白学士。”宋江道:“这厮却有武艺,挑得三二百斤担子,打得三五十人。”李师师叫取大银赏钟,各与三钟。戴宗也吃三钟。燕青只怕他口出讹言,先打抹他和戴宗依原去门前坐地。宋江道:“大丈夫饮酒,何用小杯。”就取过赏钟,连饮数钟。李师师低唱苏东坡大江西水词。宋江乘着酒兴,索纸笔来,磨得墨浓,蘸得笔饱,拂开花笺,对李师师道:“不才乱道一词,尽诉胸中郁结,呈上花魁尊听。”当时宋江落笔,遂成乐府词一首。道是: “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借得山东烟水寨,来买凤城春色。翠袖围香,绛绡笼雪,一笑千金值。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想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连八九,只等金鸡消息。义胆包天,忠肝盖地,四海无人识。离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 写毕,递与李师师,反复看了,不晓其意。宋江只要等他问其备细,却把心腹衷曲之事告诉。只见奶子来报:“官家从地道中来至后门。”李师师忙道:“不能远送,切乞恕罪。”自来后门接驾。奶子丫嬛连忙收拾过了杯盘什物,扛过台桌,洒扫亭轩。宋江等都未出来,却闪在黑暗处,张见李师师拜在面前,奏道:“起居圣上龙体劳困。”只见天子头戴软纱唐巾,身穿滚龙袍,说道:“寡人今日幸上清宫方回,教太子在宣德楼赐万民御酒,令御弟在千步廊买市。约下杨太尉,久等不至。寡人自来。爱卿近前,与朕攀话。”有诗为证: 铁锁星桥烂不收,翠华深夜幸青楼。 六宫多少如花女,却与倡淫贱辈游。 宋江在黑地里说道:“今番挫过,后次难逢。俺三个何不就此告一道招安赦书,有何不好?”柴进道:“如何使得!便是应允了,后来也有翻变。”三个正在黑地里商量。却说李逵见了宋江、柴进和那美色妇人吃酒,却教他和戴宗看门,头上毛发倒竖起来,一肚子怒气正没发付处。只见杨太尉揭起帘幕,推开扇门,径走入来,见了李逵,喝问道:“你这厮是谁,敢在这里?”李逵也不回应,提起把交椅望杨太尉劈脸打来。杨太尉倒吃了一惊,措手不及,两交椅打翻地下。戴宗便来救时,那里拦当得住。李逵扯下书画来,就蜡烛上点着,东焠西焠,一面放火,香桌椅凳,打得粉碎。宋江等三个听得,赶出来看时,见黑旋风褪下半截衣裳,正在那里行凶。四个扯出门外去时,李逵就街上夺条棒,直打出小御街来。宋江见他性起,只得和柴进、戴宗先赶出城,恐关了禁门,脱身不得,只留燕青看守着他。李师师家火起,惊得赵官家一道烟走了。邻佑人等一面救火,一面救起杨太尉。这话都不必说。 城中喊起杀声,震天动地。高太尉在北门上巡警,听得了这话,带领军马,便来追赶。李逵正打之间,撞着穆弘、史进。四人各执枪棒,一齐助力,直打到城边。把门军士急待要关门,外面鲁智深轮着铁禅杖,武行者使起双戒刀,朱仝、刘唐手拈着朴刀,早杀入城来,救出里面四个。方才出得城门,高太尉军马恰好赶到城外来。八个头领,不见宋江、柴进、戴宗,正在那里心慌。原来军师吴用,已知此事,定教大闹东京。克时定日,差下五员虎将,引领带甲马军一千骑,是夜恰好到东京城外等接,正逢着宋江、柴进、戴宗三人。带来的空马,就教上马。随后八人也到。正都上马时,于内不见了李逵。高太尉军马要冲将出来。宋江手下的五虎将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突到城边,立马于濠堑上,大叫道:“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早早献城,免汝一死!”高太尉听得,那里敢出城来,慌忙教放下吊桥,从军上城提防。宋江便叫燕青分付道:“你和黑厮最好,你可略等他一等,随后与他同来。我和军马众将先回,星夜还寨,恐怕路上别有枝节。” 不说宋江等军马去了。且说燕青立在人家房檐下看时,只见李社会从店里取了行李,拿着双斧,大吼一声,跳出店门,独自一个,要去打这东京城池。正是:声吼巨雷离店肆,手提大斧劈城门。毕竟黑旋风李逵怎地去打城,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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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 第五十回 · 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 ] 曹雪芹

话说薛宝钗道:「到底分个次序,让我写出来。」说着,便令众人拈阄为序。凤姐儿说道:「既是这样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众人都笑说道:「更妙了!」宝钗便将稻香老农之上补了一个「凤」字,李纨又将题目讲与他听。凤姐儿想了半日,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话,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众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只管干正事去罢。」凤姐儿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听见了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可使得?」众人听了,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与后人。就是这句为首,稻香老农快写上续下去。」凤姐和李婶平儿又吃了两杯酒,自去了。这里李纨便写了:   一夜北风紧,自己联道:   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香菱道:   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探春道:   无心饰萎苕。价高村酿熟,李绮道:   年稔府粱饶。葭动灰飞管,李纹道:   阳回斗转杓。寒山已失翠,岫烟道:   冻浦不闻潮。易挂疏枝柳,湘云道:   难堆破叶蕉。麝煤融宝鼎,宝琴道:   绮袖笼金貂。光夺窗前镜,黛玉道:   香粘壁上椒。斜风仍故故,宝玉道:   清梦转聊聊。何处梅花笛?宝钗道:   谁家碧玉箫?鳌愁坤轴陷,李纨笑道:「我替你们看热酒去罢。」宝钗命宝琴续联,只见湘云站起来道:   龙斗阵云销。野岸回孤棹,宝琴也站起道:   吟鞭指灞桥。赐裘怜抚戍,湘云那里肯让人,且别人也不如他敏捷,都看他扬眉挺身的说道:   加絮念征徭。坳垤审夷险,宝钗连声赞好,也便联道:   枝柯怕动摇。皑皑轻趁步,黛玉忙联道:   剪剪舞随腰。煮芋成新赏,一面说,一面推宝玉,命他联。宝玉正看宝钗,宝琴,黛玉三人共战湘云,十分有趣,那里还顾得联诗,今见黛玉推他,方联道:   撒盐是旧谣。苇蓑犹泊钓,湘云笑道:「你快下去,你不中用,倒耽搁了我。」一面只听宝琴联道:   林斧不闻樵。伏象千峰凸,湘云忙联道:   盘蛇一径遥。花缘经冷聚,宝钗与众人又忙赞好。探春又联道:   色岂畏霜凋。深院惊寒雀,湘云正渴了,忙忙的吃茶,已被岫烟/道:   空山泣老鸮。阶墀随上下,湘云忙丢了茶杯,忙联道:   池水任浮漂。照耀临清晓,黛玉联道:   缤纷入永宵。诚忘三尺冷,湘云忙笑联道:   瑞释九重焦。僵卧谁相问,宝琴也忙笑联道:   狂游客喜招。天机断缟带,湘云又忙道:   海市失鲛绡。林黛玉不容他出,接著便道:   寂寞对台榭,湘云忙联道:   清贫怀箪瓢。宝琴也不容情,也忙道:   烹茶冰渐沸,湘云见这般,自为得趣,又是笑,又忙联道:   煮酒叶难烧。黛玉也笑道:   没帚山僧扫,宝琴也笑道:   埋琴稚子挑。湘云笑的弯了腰,忙念了一句,众人问「到底说的什么?」湘云喊道:   石楼闲睡鹤,黛玉笑的握著胸口,高声嚷道:   锦罽暖亲猫。宝琴也忙笑道:   月窟翻银浪,湘云忙联道:   霞城隐赤标。黛玉忙笑道:   沁梅香可嚼,宝钗笑称好,也忙联道:   淋竹醉堪调。宝琴也忙道:   或湿鸳鸯带,湘云忙联道:   时凝翡翠翘。黛玉又忙道:   无风仍脉脉,宝琴又忙笑联道:   不雨亦潇潇。湘云伏著已笑软了。众人看他三人对抢,也都不顾作诗,看着也只是笑。黛玉还推他往下联,又道:「你也有才尽之时。我听听还有什么舌根嚼了!」湘云只伏在宝钗怀里,笑个不住。宝钗推他起来道:「你有本事,把『二萧』的韵全用完了,我才伏你。」湘云起身笑道:「我也不是作诗,竟是抢命呢。」众人笑道:「倒是你说罢。」探春早已料定没有自己联的了,便早写出来,因说:「还没收住呢。」李纨听了,接过来便联了一句道:   欲志今朝乐,   李绮收了一句道:   凭诗祝舜尧。   李纨道:「够了,够了。虽没作完了韵,剩的字若生扭用了,倒不好了。」说着,大家来细细评论一回,独湘云的多,都笑道:「这都是那块鹿肉的功劳。」   李纨笑道:「逐句评去都还一气,只是宝玉又落了第了。」宝玉笑道:「我原不会联句,只好担待我罢。」李纨笑道:「也没有社社担待你的。又说韵险了,又整误了,又不会联句了,今日必罚你。我才看见栊翠庵的红梅有趣,我要折一枝来插瓶。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他。如今罚你去取一枝来。」众人都道这罚的又雅又有趣。宝玉也乐为,答应著就要走。湘云黛玉一齐说道:「外头冷得很,你且吃杯热酒再去。」湘云早执起壶来,黛玉递了一个大杯,满斟了一杯。湘云笑道:「你吃了我们的酒,你要取不来,加倍罚你。」宝玉忙吃了一杯,冒雪而去。李纨命人好好跟著。黛玉忙拦说:「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李纨点头说:「是。」一面命丫鬟将一个美女耸肩瓶拿来,贮了水准备插梅,因又笑道:「回来该咏红梅了。」湘云忙道:「我先作一首。」宝钗忙道:「今日断乎不容你再作了。你都抢了去,别人都闲著,也没趣。回来还罚宝玉,他说不会联句,如今就叫他自己作去。」黛玉笑道:「这话很是。我还有个主意,方才联句不够,莫若拣著联的少的人作红梅。」宝钗笑道:「这话是极。方才邢李三位屈才,且又是客。琴儿和颦儿云儿三个人也抢了许多,我们一概都别作,只让他三个作才是。」李纨因说:「绮儿也不大会作,还是让琴妹妹作罢。」宝钗只得依允,又道:「就用『红梅花』三个字作韵,每人一首七律。邢大妹妹作『红』字,你们李大妹妹作『梅』字,琴儿作『花』字。」李纨道:「饶过宝玉去,我不服。」湘云忙道:「有个好题目命他作。」众人问何题目?湘云道:「命他就作『访妙玉乞红梅』,岂不有趣?」众人听了,都说有趣。   一语未了,只见宝玉笑嘻嘻的掮了一枝红梅进来,众丫鬟忙已接过,插入瓶内。众人都笑称谢。宝玉笑道:「你们如今赏罢,也不知费了我多少精神呢。」说着,探春早又递过一钟暖酒来,众丫鬟走上来接了蓑笠掸雪。各人房中丫鬟都添送衣服来,袭人也遣人送了半旧的狐腋褂来。李纨命人将那蒸的大芋头盛了一盘,又将朱橘,黄橙,橄榄等盛了两盘,命人带与袭人去。湘云且告诉宝玉方才的诗题,又催宝玉快作。宝玉道:「姐姐妹妹们,让我自己用韵罢,别限韵了。」众人都说:「随你作去罢。」   一面说一面大家看梅花。原来这枝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谁知邢岫烟『李纹』薛宝琴三人都已吟成,各自写了出来。众人便依「红梅花」三字之序看去,写道是:   咏红梅花得「红」字邢岫烟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   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咏红梅花得「梅」字李纹   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   冻脸有痕皆是血,醉心无恨亦成灰。   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   江北江南春灿烂,寄言蜂蝶漫疑猜。   咏红梅花得「花」字薛宝琴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   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   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众人看了,都笑称赏了一番,又指末一首说更好。宝玉见宝琴年纪最小,才又敏捷,深为奇异。黛玉湘云二人斟了一小杯酒,齐贺宝琴。宝钗笑道:「三首各有各好。你们两个天天捉弄厌了我,如今捉弄他来了。」李纨又问宝玉:「你可有了?」宝玉忙道:「我倒有了,才一看见那三首,又吓忘了,等我再想。」湘云听了,便拿了一支铜火箸击着手炉,笑道:「我击鼓了,若鼓绝不成,又要罚的。」宝玉笑道:「我已有了。」黛玉提起笔来,说道:「你念,我写。」湘云便击了一下笑道:「一鼓绝。」宝玉笑道:「有了,你写吧。」众人听他念道,」酒未开樽句未裁」,黛玉写了,摇头笑道:「起的平平。」湘云又道:「快著!」宝玉笑道:「寻春问腊到蓬莱。」黛玉湘云都点头笑道:「有些意思了。」宝玉又道:「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黛玉写了,又摇头道:「凑巧而已。」湘云忙催二鼓,宝玉又笑道:「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槎枒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黛玉写毕,湘云大家才评论时,只见几个小丫鬟跑进来道:「老太太来了。」众人忙迎出来。大家又笑道:「怎么这等高兴!」说着,远远见贾母围了大斗篷,带著灰鼠暖兜,坐著小竹轿,打著青绸油伞,鸳鸯琥珀等五六个丫鬟,每个人都是打著伞,拥轿而来。李纨等忙往上迎,贾母命人止住说:「只在那里就是了。」来至跟前,贾母笑道:「我瞒著你太太和凤丫头来了。大雪地下坐著这个无妨,没的叫他们来踩雪。」众人忙一面上前接斗篷,搀扶著,一面答应著。贾母来至室中,先笑道:「好俊梅花!你们也会乐,我来著了。」说着,李纨早命拿了一个大狼皮褥来铺在当中。贾母坐了,因笑道:』你们只管顽笑吃喝。我因为天短了,不敢睡中觉,抹了一回牌想起你们来了,我也来凑个趣儿。」李纨早又捧过手炉来,探春另拿了一副杯箸来,亲自斟了暖酒,奉与贾母。贾母便饮了一口,问那个盘子里是什么东西。众人忙捧了过来,回说是糟鹌鹑。贾母道:「这倒罢了,撕一两点腿子来。」李纨忙答应了,要水洗手,亲自来撕。贾母又道:「你们仍旧坐下说笑我听。」又命李纨:「你也坐下,就如同我没来的一样才好,不然我就去了。」众人听了,方依次坐下,这李纨便挪到尽下边。贾母因问作何事了,众人便说作诗。贾母道:「有作诗的,不如作些灯谜,大家正月里好顽的。」众人答应了。说笑了一回,贾母便说:「这里潮湿,你们别久坐,仔细受了潮湿。」因说:「你四妹妹那里暖和,我们到那里瞧瞧他的画儿,赶年可有了。」众人笑道:「那里能年下就有了?只怕明年端阳有了。」贾母道:「这还了得!他竟比盖这园子还费工夫了。」   说着,仍坐了竹轿,大家围随,过了藕香榭,穿入一条夹道,东西两边皆有过街门,门楼上里外皆嵌著石头匾,如今进的是西门,向外的匾上凿著「穿云」二字,向里的凿著「度月」两字。来至当中,进了向南的正门,贾母下了轿,惜春已接了出来。从里边游廊过去,便是惜春卧房,门斗上有「暖香坞」三个字。早有几个人打起猩红毡帘,已觉温香拂脸。大家进入房中,贾母并不归坐,只问画在那里。惜春因笑问:「天气寒冷了,胶性皆凝涩不润,画了恐不好看,故此收起来。」贾母笑道:「我年下就要的。你别拖懒儿,快拿出来给我快画。」一语未了,忽见凤姐儿披着紫羯褂,笑嘻嘻的来了,口内说道:「老祖宗今儿也不告诉人,私自就来了,要我好找。」贾母见他来了,心中自是喜悦,便道:「我怕你们冷著了,所以不许人告诉你们去。你真是个鬼灵精儿,到底找了我来。以理,孝敬也不在这上头。」凤姐儿笑道:「我那里是孝敬的心找来了?我因为到了老祖宗那里,鸦没雀静的,问小丫头子们,他又不肯说,叫我找到园里来。我正疑惑,忽然来了两三个姑子,我心才明白。我想姑子必是来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银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一定是躲债来了。我赶忙问了那姑子,果然不错。我连忙把年例给了他们去了。如今来回老祖宗,债主已去,不用躲著了。已预备下希嫩的野鸡,请用晚饭去,再迟一回就老了。」他一行说,众人一行笑。   凤姐儿也不等贾母说话,便命人抬过轿子来。贾母笑著,搀了凤姐的手,仍旧上轿,带著众人,说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著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著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少了两个人,他却在这里等著,也弄梅花去了。」贾母喜的忙笑道:「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他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象个什么?」众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双艳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那里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一语未了,只见宝琴背后转出一个披大红猩毡的人来。贾母道:「那又是那个女孩儿?」众人笑道:「我们都在这里,那是宝玉。」贾母笑道:「我的眼越发花了。」说话之间,来至跟前,可不是宝玉和宝琴。宝玉笑向宝钗黛玉等道:「我才又到了栊翠庵。妙玉每人送你们一枝梅花,我已经打发人送去了。」众人都笑说:「多谢你费心。」   说话之间,已出了园门,来至贾母房中。吃毕饭大家又说笑了一回。忽见薛姨妈也来了,说:「好大雪,一日也没过来望候老太太。今日老太太倒不高兴?正该赏雪才是。」贾母笑道:「何曾不高兴!我找了他们姊妹们去顽了一会子。」薛姨妈笑道:「昨日晚上,我原想著今日要和我们姨太太借一日园子,摆两桌粗酒,请老太太赏雪的,又见老太太安息的早。我闻得女儿说,老太太心下不大爽,因此今日也没敢惊动。早知如此,我正该请。」贾母笑道:「这才是十月里头场雪,往后下雪的日子多呢,再破费不迟。」薛姨妈笑道:「果然如此,算我的孝心虔了。」凤姐儿笑道:「姨妈仔细忘了,如今先称五十两银子来,交给我收著,一下雪,我就预备下酒,姨妈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贾母笑道:「既这么说,姨太太给他五十两银子收著,我和他每人分二十五两,到下雪的日子,我装心里不快,混过去了,姨太太更不用操心,我和凤丫头倒得了实惠。」凤姐将手一拍,笑道:「妙极了,这和我的主意一样。众人都笑了。贾母笑道:们家受屈,我们该请姨太太才是,那里有破费姨太太的理!不这样说呢,还有脸先要五十两银子,真不害臊!」凤姐儿笑道:「我们老祖宗最是有眼色的,试一试,姨妈若松呢,拿出五十两来,就和我分。这会子估量着不中用了,翻过来拿我作法子,说出这些大方话来。如今我也不和姨妈要银子,竟替姨妈出银子治了酒,请老祖宗吃了,我另外再封五十两银子孝敬老祖宗,算是罚我个包揽闲事。这可好不好?」话未说完,众人已笑倒在炕上。   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明说,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著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凤姐也不等说完,便嗐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说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大家又闲话了一会方散。一宿无话。   次日雪晴。饭后,贾母又亲嘱惜春:「不管冷暖,你只画去,赶到年下,十分不能便罢了。第一要紧把昨日琴儿和丫头梅花,照模照样,一笔别错,快快添上。」惜春听了虽是为难,只得应了。一时众人都来看他如何画,惜春只是出神。李纨因笑向众人道:「让他自己想去,咱们且说话儿。昨儿老太太只叫作灯谜,回家和绮儿纹儿睡不著,我就编了两个『四书』的。他两个每人也编了两个。」众人听了,都笑道:「这倒该作的。先说了,我们猜猜。」李纨笑道:「『观音未有世家传』,打『四书』一句。」湘云接著就说「在止于至善。」宝钗笑道:「你也想一想『世家传』三个字的意思再猜。」李纨笑道:「再想。」黛玉笑道:「哦,是了。是『虽善无征』。」众人都笑道:「这句是了。」李纨又道:「一池青草青何名。」湘云忙道:「这一定是『蒲芦也』。再不是不成?」李纨笑道:「这难为你猜。纹儿的是『水向石边流出冷』,打一古人名。」探春笑问道:「可是山涛?」李纹笑道:「是。」李纨又道:「绮儿的是个『萤』字,打一个字。」众人猜了半日,宝琴笑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绮笑道:「恰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不是草化的?」众人会意,都笑了说「好!」宝钗道:「这些虽好,不合老太太的意思,不如作些浅近的物儿,大家雅俗共赏才好。」众人都道:「也要作些浅近的俗物才是。」湘云笑道:「我编了一枝《点绛唇》,恰是俗物,你们猜猜。」说着便念道:「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众人不解,想了半日,也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也有猜是偶戏人的。宝玉笑了半日,道:「都不是,我猜着了,一定是耍的猴儿。」湘云笑道:「正是这个了。」众人道:「前头都好,末后一句怎么解?」湘云道:「那一个耍的猴子不是剁了尾巴去的?」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说:「他编个谜儿也是刁钻古怪的。」李纨道:「昨日姨妈说,琴妹妹见的世面多,走的道路也多,你正该编谜儿,正用著了。你的诗且又好,何不编几个我们猜一猜?」宝琴听了,点头含笑,自去寻思。宝钗也有了一个,念道:   镂檀锲梓一层层,岂系良工堆砌成?   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打一物。   众人猜时,宝玉也有了一个,念道:   天上人间两渺茫,琅玕节过谨提防。   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   黛玉也有了一个,念道是:   騄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   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   探春也有了一个,方欲念时,宝琴走过来笑道:「我从小儿所走的地方的古迹不少。我今拣了十个地方的古迹,作了十首怀古的诗。诗虽粗鄙,却怀往事,又暗隐俗物十件,姐姐们请猜一猜。」众人听了,都说:「这倒巧,何不写出来大家一看?」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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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字令 · 其三 · 寄吴念存祖沅,兼答鄢公,复祥祜

[ ] 赵熙

少年为客,计三秋黄浦,海潮边泊。家计鹪鹩艰一饱,更苦一枝无托。字水渝山,春华秋实,差剩新交乐。计程相望,瓮头先办桑落。 生此乱世衰年,怀人最苦,夜不成孤酌。短李迂辛书久断,燕子香巢珠幕。素浐无源,青荷作镜,自分邻沟壑。西风满眼,剑虹双吐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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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

[ ] 孟浩然

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 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 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 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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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

[ 当代 ] 陈毅

幽兰在山谷,本自无人识。 只为馨香重,求者遍山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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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 白莲

[ ] 王夫之

娟娟片月寒秋影。低照银塘光不定。绿云冉冉粉初匀,玉露泠泠香自省。 荻花风起秋波冷。独拥檀心窥晓镜。他时欲与问归魂,水碧天空清夜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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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 时序

[ 南北朝 ] 刘勰

时运交移,质文代变,古今情理,如可言乎?昔在陶唐,德盛化钧,野老吐“何力”之谈,郊童含“不识”之歌。有虞继作,政阜民暇,薰风咏于元后,“烂云”歌于列臣。尽其美者何?乃心乐而声泰也。至大禹敷土,九序咏功,成汤圣敬,“猗欤”作颂。逮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大王之化淳,《邠风》乐而不淫。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故知歌谣文理,与世推移,风动于上,而波震于下者也。 春秋以后,角战英雄,六经泥蟠,百家飙骇。方是时也,韩魏力政,燕赵任权;五蠹六虱,严于秦令;唯齐、楚两国,颇有文学。齐开庄衢之第,楚广兰台之宫,孟轲宾馆,荀卿宰邑,故稷下扇其清风,兰陵郁其茂俗,邹子以谈天飞誉,驺奭以雕龙驰响,屈平联藻于日月,宋玉交彩于风云。观其艳说,则笼罩《雅》、《颂》,故知炜烨之奇意,出乎纵横之诡俗也。 爰至有汉,运接燔书,高祖尚武,戏儒简学。虽礼律草创,《诗》、《书》未遑,然《大风》、《鸿鹄》之歌,亦天纵之英作也。施及孝惠,迄于文景,经术颇兴,而辞人勿用,贾谊抑而邹枚沉,亦可知已。逮孝武崇儒,润色鸿业,礼乐争辉,辞藻竞骛∶柏梁展朝宴之诗,金堤制恤民之咏,征枚乘以蒲轮,申主父以鼎食,擢公孙之对策,叹倪宽之拟奏,买臣负薪而衣锦,相如涤器而被绣。于是史迁寿王之徒,严终枚皋之属,应对固无方,篇章亦不匮,遗风馀采,莫与比盛。越昭及宣,实继武绩,驰骋石渠,暇豫文会,集雕篆之轶材,发绮縠之高喻,于是王褒之伦,底禄待诏。自元暨成,降意图籍,美玉屑之谈,清金马之路。子云锐思于千首,子政雠校于六艺,亦已美矣。爰自汉室,迄至成哀,虽世渐百龄,辞人九变,而大抵所归,祖述《楚辞》,灵均馀影,于是乎在。自哀、平陵替,光武中兴,深怀图谶,颇略文华,然杜笃献诔以免刑,班彪参奏以补令,虽非旁求,亦不遐弃。及明章叠耀,崇爱儒术,肄礼璧堂,讲文虎观,孟坚珥笔于国史,贾逵给札于瑞颂;东平擅其懿文,沛王振其通论;帝则藩仪,辉光相照矣。自和安以下,迄至顺桓,则有班傅三崔,王马张蔡,磊落鸿儒,才不时乏,而文章之选,存而不论。然中兴之后,群才稍改前辙,华实所附,斟酌经辞,盖历政讲聚,故渐靡儒风者也。降及灵帝,时好辞制,造皇羲之书,开鸿都之赋,而乐松之徒,招集浅陋,故杨赐号为驩兜,蔡邕比之俳优,其馀风遗文,盖蔑如也。 自献帝播迁,文学蓬转,建安之末,区宇方辑。魏武以相王之尊,雅爱诗章;文帝以副君之重,妙善辞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貌英逸,故俊才云蒸。仲宣委质于汉南,孔璋归命于河北,伟长从宦于青土,公干徇质于海隅;德琏综其斐然之思;元瑜展其翩翩之乐。文蔚、休伯之俦,于叔、德祖之侣,傲雅觞豆之前,雍容衽席之上,洒笔以成酣歌,和墨以藉谈笑。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 至明帝纂戎,制诗度曲,征篇章之士,置崇文之观,何刘群才,迭相照耀。少主相仍,唯高贵英雅,顾盼含章,动言成论。于时正始馀风,篇体轻澹,而嵇阮应缪,并驰文路矣。 逮晋宣始基,景文克构,并迹沉儒雅,而务深方术。至武帝惟新,承平受命,而胶序篇章,弗简皇虑。降及怀愍,缀旒而已。然晋虽不文,人才实盛∶茂先摇笔而散珠,太冲动墨而横锦,岳湛曜联璧之华,机云标二俊之采。应傅三张之徒,孙挚成公之属,并结藻清英,流韵绮靡。前史以为运涉季世,人未尽才,诚哉斯谈,可为叹息。 元皇中兴,披文建学,刘刁礼吏而宠荣,景纯文敏而优擢。逮明帝秉哲,雅好文会,升储御极,孳孳讲艺,练情于诰策,振采于辞赋,庾以笔才愈亲,温以文思益厚,揄扬风流,亦彼时之汉武也。及成康促龄,穆哀短祚,简文勃兴,渊乎清峻,微言精理,函满玄席;澹思浓采,时洒文囿。至孝武不嗣,安恭已矣。其文史则有袁殷之曹,孙干之辈,虽才或浅深,珪璋足用。 自中朝贵玄,江左称盛,因谈馀气,流成文体。是以世极迍邅,而辞意夷泰,诗必柱下之旨归,赋乃漆园之义疏。故知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原始以要终,虽百世可知也。 自宋武爱文,文帝彬雅,秉文之德,孝武多才,英采云构。自明帝以下,文理替矣。尔其缙绅之林,霞蔚而飙起。王袁联宗以龙章,颜谢重叶以凤采,何范张沈之徒,亦不可胜数也。盖闻之于世,故略举大较。 暨皇齐驭宝,运集休明∶太祖以圣武膺箓,世祖以睿文纂业,文帝以贰离含章,高宗以上哲兴运,并文明自天,缉熙景祚。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海岳降神,才英秀发,驭飞龙于天衢,驾骐骥于万里。经典礼章,跨周轹汉,唐、虞之文,其鼎盛乎!鸿风懿采,短笔敢陈;扬言赞时,请寄明哲! 赞曰∶ 蔚映十代,辞采九变。枢中所动,环流无倦。 质文沿时,崇替在选。终古虽远,僾焉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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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 闻道双衔凤带

[ ] 苏轼

《西江月·闻道双衔凤带》是北宋文学家苏東坡创作的一首词。这首词上片先写薄命佳人的良苦用心,改装,拜佛,回答「与阿谁」的问题;下片再写薄命佳人的虔诚心态,惜时,望月,以实现共度良宵之美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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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 第一卷 · 梁惠王上 · 第七节 · 二

[ ] 孟子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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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乐府 · 红线毯 · 忧蚕桑之费也

[ ] 白居易

《红线毯》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创作的《新乐府》诗中的一首。这首诗通过宣州进贡红线毯的事,对宣州太守一类官员讨好皇帝的行为加以讽刺,又着重地暴露最高统治者为了自己荒淫享乐,毫不顾惜织工的辛勤劳动而任意浪费人力物力的罪恶。从结尾两句,可以清楚看出浪费那么多的丝和劳力去织地毯,势必影响许多人穿不上衣服。作者在诗中对这种现象进行直接谴责,感情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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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村咏梅作

[ ] 陈焕

这首诗诗写在深山僻野、人迹罕至的地方,诗人突然发现了傲然特立、寂寞开放的一树梅花,感到意外、惊喜。抒写了诗人高蹈自守的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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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律启蒙 · 上卷 · 十五删

[ ] 车万育

兴对废,附对攀,露草对霜菅,歌廉对借寇,习孔对希颜。山垒垒,水潺潺,奉壁对探镮。礼由公旦作,诗本仲尼删。驴困客方经灞水,鸡鸣人已出函关。几夜霜飞,已有苍鸿辞北塞;数朝雾暗,岂无玄豹隐南山。 犹对尚,侈对悭,雾髻对烟鬟。莺啼对鹊噪,独鹤对双鹇。黄牛峡,金马山,结草对衔环。昆山惟玉集,合浦有珠还。阮籍旧能为眼白,老莱新爱着衣斑。栖迟避世人,草衣木食;窈窕倾城女,云鬓花颜。 姚对宋,柳对颜,赏善对惩奸。愁中对梦里,巧慧对痴顽。孔北海,谢东山,使越对征蛮,淫声闻濮上,离曲听阳关。骁将袍披仁贵白,小儿衣着老莱斑。茅舍无人,难却尘埃生榻上;竹亭有客,尚留风月在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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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 徐州石潭谢雨,道上作五首。潭在城东二十里,常与泗水增减,清浊相应(其五)

[ ] 苏轼

这组《浣溪沙》词是苏东坡四十三岁在徐州任太守时所作。 元丰元年(西元一〇七八年)春天,徐州发生了严重旱灾,作为地方官的东坡曾率众到城东二十里的石潭求雨。得雨後,他又与百姓同赴石潭谢雨。东坡在赴徐门石潭谢雨路上写成组词《浣溪沙》,共五首,这是第五首。作品描述他乡间的见闻和感受。艺术上颇具匠心,词中从农村习见的典型事物入手,意趣盎然地表现了淳厚的乡村风味。清新朴实,明白如话,生动真切,栩栩传神,是此词的显著特色。 这组词文风朴实,格调清新,不取艳辞,不采僻典,以诗的句法入词,是这组词的主要艺术特色。它完全突破了「词为艳科」的藩篱,为农村词的发展开创了良好的文风。辛稼轩农村词便直受到东坡词影响。 这组词将农村题材带入北宋词坛,给词坛带来了朴素清新的乡土气息,对词的题材,有开拓意义。用形象生动的笔触描写农村风光.反映农民的情绪,为农民的喜悦而欣慰,对农民的痛苦寄以同情,这些在中国词史上东坡是第一个卓有成绩的。同时,在艺术描写上也很有特色,很好地做到了情景交融。善于抓住特定情况下的景。抒发此时此地的情。善于运用平常的景表现朴素而又丰富深厚的情。在语言上也清丽自然,洗尽华靡见真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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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凉

[ ] 韩偓

此诗以工笔画的手法,用旖旎秾艳的色彩,精细入微地描写了诗人所钦慕的美人深闺绣户中精巧典雅的陈设布置,点出已凉未寒的特有时令气氛。诗中主人公始终没有露面,但床上锦褥的暗示和折枝图的烘托,隐约展示了主人公在深闺寂寞之中渴望爱情生活的情怀。全诗情思深远,委婉含蓄,构思颇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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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影神三首

[ ] 陶渊明

《形影神三首》是陶渊明创作的一组五言诗。组诗中的“形”指代人乞求长生的愿望,“影”指代人求善立名的愿望,“神”以自然之义化解他们的苦恼,诗以形影之言而引发神辨的辩论形式分别写出了形影神各自的观点。第一首诗写形对影的赠言:天地、山川之形可以永存,草木虽枯犹能再生,而只有人的形体必然要死亡消失,所以应当及时饮酒行乐。第二首诗写影对形的回答:生命永存既不可能,神仙世界亦无路可通。既然如此,不如尽力立下善德,留给后人,这岂不比饮酒行乐要高尚得多。第三首诗写神针对形、影的苦衷和不同观点进行徘解。认为长生永存的幻想是靠不住的,人生终将一死;但饮酒使人短寿,立善也无人为之称誉,过分担忧生死之事反而会损伤自己的生命;因此莫如顺应自然,以达观的态度等闲视之,不必为之多虑。诗中的形、影、神三者可以看作是陶渊明的三个分身,分别代表了陶渊明自身矛盾着的三个方面,三者的对话反映了他人生观里的冲突和调和,表达了作者崇尚自然的道家思想。全诗写法较为浅显,明晰,生动,亲切,如谈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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